天微微发亮,梁钦源走的精疲力竭,双腿发软。
“还要走多久?”
“看那儿,跨过那个山顶就进入明城了。”赵世指向远处的山答道。
梁钦源两眼发黑,感觉自己要晕倒过去了。
“你坚持不下来的话,可以回去。”张云新发话。
接下来的路越来越险峻,这男子看起来过于孱弱。要是将他留下了,反而会拖累队伍。
“这是什么话,我是跟着你走到这里的。”梁钦源怒道,留下他一人无异于喂老虎。
“钦源是商人,留下他以后可做账本,金银粮草这些,你们是要准备的吧。”赵世说。
张云新诧异,挑眉道:“原来是经商的啊。”
梁钦源不屑的看向他。
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走到了一处歇脚点,是个农户家。
一个白发老娘看见他们,都是男子且拿着砍刀,扔下手中的锄头迅速走入房中。
“看你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吓跑人。”梁钦源走去门前敲门,“阿婆,我们是来山中打猎的,迷路山中,来这里讨点热饭吃。”
白发老娘眯着眼睛查看门外的人,是一个白净书生模样的人,“快走,我在没有吃的。”老娘恶狠狠道,试图吓跑他们。
梁钦源不语,拿出一个金元宝,“给我们煮一顿饭,这个金子就给你。”
门缝中露出金灿灿的金元宝,白发老娘喜上眉梢,利落的打开门,利落夺下金子,放在口中咬了一下,软的,贪婪的眼睛盯着金元宝的色泽,随即收入衣袋中。
梁钦源就知道这招有用。
“你随意煮点东西,吃饱就行。”
白发老娘把一行人迎进家中。
屋内宽敞,外面种着菜,大棚中还养着鸡鸭。
梁钦源想着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不一会儿,老娘就端来了一大盆米粥,还有几碗小菜。
奸商啊这是,梁钦源拿起筷子划了划稀稠的米粥,这稀的都可以划船了。
赵世已经喝下了三碗米粥。他观察这农户中的装饰,除了晒干的瓜果蔬菜堆积在角落中,墙上挂着一张虎皮,这家中男子应该跟他一样是个猎户。
填饱肚子,就该继续往前走了。
从黑天走到白天,又从白天走到黑夜,梁钦源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几天。
赵世望向对面的山,是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又是一个夜晚,赵世在溪流中抓到几条鱼,终于可以吃上肉了。
众人围着火堆,等着鱼烤熟。
赵世还摘到了几个野果,“你们为什么要起义。”
他是被抓来入伍的,迫不得已加入他们参加起义的,那他们呢?
“我是北城人,平时靠种田维生,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但是近年昏君加重税收,田里收成的粮食还不够交税,塞外的胡人还常来抢夺粮食。”张云新将火炭往鱼上堆,“北城爆发了起义,我不知道起义有什么用,至少我和妹妹能吃上饭了。”
“苛政猛于虎,”也是个不得已才起义的人。
赵世把烤熟的鱼递给梁钦源,梁钦源兴奋的咬了一大口鱼,口齿不清的说:“要是起义失败,你可以投靠我,我给你个活儿干。”
张云新被这话说笑了,“若是起义失败,你这个叛徒,狗皇帝还让你有命活?”
“钱能使鬼推磨,若是失败,我就说是被逼起义的,更何况梁家在东城的钱财,可以养活整个东城的百姓。”梁钦源被鱼肉烫的直呼气,“梁家世代经商,朝中官员无不听说过梁家的名声,那狗皇帝残暴昏庸,能放过东城的百姓,不外在乎东城的梁家缴税可抵全国三分之一。”
赵世瞪大了眼睛,这是个金饽饽啊。
“那你怎么被抓?那官兵不认识你?”张云新抓住这个漏洞。
“在东城内,我爹娘是老大,俗话说,财不漏眼,出了东城,谁也不认识我。”梁钦源又咬下一口鱼肉,“我小时候被山贼绑架过,我爹娘为了以后少生事端,就将我养在庙里,就没有人知道梁家小公子长什么模样了。这也是第一次来北城,倒霉了而已。”
张云新低头沉思道“我妹妹名叫张云依,在北城的一个村子里,若是我以后有事,请多照顾她。”
他向梁钦源拱手行礼。
梁钦源没有到这张云新这么快向他弯腰了,向张云新摆摆手。
“八字没有一撇呢,你现在该着急的是怎么走到明城跟其他人汇合。”
赵世在一旁发呆,若是起义失败,他要怎么逃命?
三人各有所思。
微风吹来,古怪的鸟叫声显的周围格外的静谧。
树丛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官兵们将他们团团围住。
众人拿起刀,背靠着背。
梁钦源看了一眼自己的刀,怎么是条烤鱼?他急忙扔下烤鱼,捡起地上的砍刀。
“上。”听见赵世的一声口令,众人与官兵搏斗起来。
赵世身材魁梧,光靠蛮力就能撂倒官兵,张云新也不逞多让,多日的训练,让他杀起官兵来十分利落。
反观梁钦源,是落在下风了,他被官兵追着打,虽然狼狈不堪,但是毫发无伤。这是他小时候在庙里跟和尚学的三脚猫功夫,
对他人造不成伤害,但是逃命有用,何况这还是在黑夜中,梁钦源犹如一只猴子,灵活的环绕在周围,分散官兵的注意力。
官兵抓不住他,反而被赵世和张云新抓住杀掉。
梁钦源累的气喘嘘嘘了,赵世被官兵纠缠脱不了手。
梁钦源抓了一把沙子在手上,一名官兵见梁钦源落单,挥起大刀向他砍去,梁钦源身子一歪。
幸好躲过一劫,梁钦源在心里暗道,以后梁家子孙必须学功夫。
官兵气极了,抓起梁钦源身子,将刀刺向他,梁钦源挥起手臂将沙子洒向官兵的眼睛,趁着官兵捂眼的时候,狠狠踹了官兵一脚,挥起刀子刺向官兵的胸膛,转而冲向奋战中的众人。
终于,官兵被解决掉了,赵世手臂被砍伤,还好不妨碍活动,张云新肩膀受伤。
众人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梁钦源除了手上的擦伤,居然一点血都没有流,这个归功于他极强的求生欲和疯劲,在混战中如同一只旋转的陀螺,不停挥动着大刀,官兵根本无法近身,只能袭击其他人。
众人找来草药,包扎好伤口。
“肯定是那猎户老娘泄密。”赵世将伤口处理好,愤愤道。
“还浪费了我那金子,就几口粥而已。”梁钦源帮忙把草药涂抹到张云新肩膀处的伤口,“收钱还要倒打一耙,简直是周扒皮。”
天未亮,又要出发了。
“把官兵的衣服换下穿上。”张云新道,与其避开,不如假装官兵潜伏在山中。
赵世点点头,扒下了官兵的衣服换上。
梁钦源虽然很嫌弃别人穿过的衣服,但是为了保命,还是乖乖换上了官兵衣服。
一行人不断前行,终于到达了山脚下,再往上攀爬,就能翻越山,到达明城。
梁钦源看向烟雾缭绕的山,再走下去,都能修仙了。
山路十分陡峭,往上行走十分费劲,何况昨晚与官兵搏斗已经耗费大半力气。
走进山里,昏暗一片,树叶连成了一片,没有日光能照进来,恍惚中能听见猿猴的凄厉的叫声,树枝犹如蟒蛇般缠绕在一起,脚下的泥土软烂,散发出野果树枝腐烂的味道。
“这里不会有瘴气吧?”梁钦源用手捂住口鼻。
张云新扯下一块衣布:“用衣服盖住口鼻,北城有风沙时就这么做的。”
“你们走时小心脚下,这里有蟒蛇盘踞在此处的。”
赵世曾在山中遇过蟒蛇,蛇皮是褐黄色的,易与山中草木混肴,身长足以吞下一小舟,但是冬天寒冷,草木枯黄,为了找寻虎皮做衣袍,不慎掉入一个洞穴中,瞧见一头冬眠的巨蟒盘踞山洞中,巨蟒听见他掉落的声响并未有所觉醒。
赵世庆幸自己并未发出任何惊叫声,心脏却要跳出心口,出了山洞之后,迅速搬离了那座山头。
有了此番经历,对于之前张云新遇到的大蛇,才能做到镇静自如将蛇的头颅砍下。
周围安静的可怕,只有众人踩踏过残叶树枝的声音。
穿过狭窄的路,空气越来越稀薄,有手掌大的蜘蛛从脚下爬过,赵世捡来一根长棍子用于探路,敲敲脚下的泥土,拨开树的大叶,一群人沿着看似安稳的路线行走。
地上多野果树枝的残骸,土地偏软,只要不压到蛇虫蚂蚁,梁钦源都觉的可以接受,但是他接受不了梁三扯着他的衣服走路,两个大男人,这......成何体统。
梁三是梁家自小养大的家奴,跟着梁钦源长大。就是不知道为何极其怕蜈蚣等多足的走兽。
扯着梁钦源的衣服下摆,看清了脚下的路,确定没有蜈蚣才肯走过去。
梁钦源觉得梁三一个大男人,连蛇都不怕,却怕蜈蚣,属实是难以理解和好笑。
梁三就这样扯着梁钦源的衣服走路,“少爷,这土地怎么跟人肉一样越走越软了呀。”
梁钦源发笑,“梁三,你是饿了吧?”
“啊!少爷救命!”梁三抓紧梁钦源的衣摆,但是脚下似乎有鬼怪般将梁三抓了进去。
“快放开!梁三,不然你家少爷也要被吸进去。”梁钦源的衣摆已经被扯烂,身子向后仰去。
张云新急忙拉了一把梁钦源,他瞬间感觉天旋地转,摔倒在地上,转身看见深陷泥潭的梁三,就要起身去泥潭拉梁三。
赵世拦住梁钦源,把探路的木棍扔了下去。
“这是沼泽,陷入后大概率会丧命。”赵世在周围寻找可以施救的藤木。
梁三已经被泥潭淹没至腰间。
“少爷,救我!”梁三在泥潭使劲挣扎,然而泥潭犹如地狱般的使者,将梁三往下浸,淹没的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