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弗,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黑西装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侧过脸看向身后的奥弗。
奥弗低下头,语气恭谦中带着丝畏惧:“快了,华盛顿阁下,就在今天了。”
霍勒斯华盛顿轻笑,垂眸摆弄扳指上硕大的钻石,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那便好,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是,阁下。”
奥弗应下,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那爱德华那边怎么答复?他和那位铁星先生的关系……似乎有些奇妙。”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因为一个近两年才有所耳闻的铁路新星,三番五次找他喝茶。
“呵,爱德华……”
华盛顿眯起眼,点燃一只雪茄放在唇边:“不用过于在意,稍后我亲自来处理。”
他说完后就不再言语,看着街上的行人,锐利的眼眸带着蔑视的意味。奥弗意识到不宜再问,便很识趣的离开,走时还带上了门。
他前脚刚出门,后脚下属就迎上来,脸色很差。
“议长先生,爱德华先生还是坚持要见您。”
奥弗烦躁地揉揉太阳穴,皱着眉头摆手:“拒绝他,什么理由都行,我现在看见他就头疼。”
有理由怀疑爱德华得了什么疯病,天天上门骚扰,非要他就铁星的事拿出个说法,他能有什么说法?说来说去也就一套说辞,就算爱德华听不腻,他都说腻了。
而且,今天华盛顿先生在中心广场的演讲,他必定要出席,只要演讲办好了,那么整个非比尼亚都会为其所用……
“可是先生,爱德华先生他已经在大厅坐了很久了,说是还订了餐厅邀您吃午饭,属下实在是不好拒绝。”
“……”死皮赖脸。
罢了,见就见吧,省的他知道了华盛顿先生的演讲,到时候去那儿唱反调。
其实奥弗和爱德华从小时候就认识。
他们都是大家族出来的少爷,上的贵族学校也是同一个,关系自然不错,也就这两年南北分裂闹的比较凶,爱德华和他认可的华盛顿理念不和,往来才少了些。
当奥弗到了爱德华定的餐厅,就见好友懒散的坐在沙发上,正往茶杯里加方糖。
他默默走过去,坐到对面。
爱德华听到动静抬眸,唇角一抹微笑还未褪去,拿着小镊的手纤长白皙。
“哟,议长大人终于赏脸肯来了?”他揶揄,拈起茶勺舀一勺茶送到嘴里。
“……呵。”奥弗差点没翻白眼。
恶人先告状。
也不反思一下这两天自己干了什么缺德事,包括但不限于半夜骑马、凌晨高尔夫诸如此类恶劣行径。
而罪魁祸首爱德华毫无愧疚的坐在对面,习惯性逆时针搅茶,小指悬空托起杯碟。
“方才邀你出来的时候,你那个下属百般推脱,说你事务繁忙。”他说着,长腿交叠,神色与平日并无不同,但奥弗就是莫名感到心慌。
接着就见爱德华勾唇微笑:“那么现在你既然出来了,那是否表明事情全做完了,连着我拜托你的事一起?”
果然。
奥弗皱起眉,神色略有不快:“铁星的事不是我说放手就能放手的,你是不知道,华盛顿先生一向……”
“说到做到?”
爱德华突然插嘴。他仍旧微笑,但笑容明显带了些许冷意。
“你跟了华盛顿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他的目的吗?阿道夫只是第一步罢了,他绝对不会满足,很快就会有第二步第三步……”他敛了笑,声调缓慢而凝重。 “最后,是整个联邦。”
言罢,爱德华忽的莞尔:“也不对,到那个时候,说不定莫格利特联邦得改名叫莫格利特邦联。”
“等等,”奥弗一惊,猛然抬头直视爱德华双眼。“你的意思是,你要加入北方?你要背叛南方,背叛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土地与奴隶?!”
“这本就是不对的,我从未认可,又谈何背叛,”爱德华没有理会他的质控,反而悠哉搅茶。“时代变了,奥弗先生,奴隶制已经是上个世纪的老古董了。”
“难道你觉得比起工业革新,豢养狼奴更能让联邦进步?”他挑眉,语气尖锐。
奥弗似是被爱德华突然严肃的态度惊到了,一时没说话。
片刻,他认输似的垂眸,别开眼:“那也不能让我们的财产这么白白被北方掠去。”
“虽说奴隶制现在看来是不比工业优秀,但它依旧在为联邦赚取利润,”他顿了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爱德华,你就这么希望我们的家乡被摧毁重构?”
爱德华扬起下颌,眯起眼看他:“不,我想让南方更好。”
“若战争不可避免呢?”奥弗突然出声。
“爱德华,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你……会向我,向我们所熟知的一切开枪吗?”
“……”
一阵沉默。
奥弗盯着爱德华的眼睛,试图从中寻找答案,而对方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垂下眼帘,所有情绪都笼在状如湖泊的冰蓝色眼眸里,晦暗不清。
“奥弗罗德里克。”爱德华难得连名带姓的叫他,声音轻而低。“有必要问到这一步么?”
奥弗没有回答。
他和爱德华一起长大,不会不知道这话里暗藏的意思。
爱德华亚历克斯,这个小他六岁的玩伴从小就不善撒谎,哪怕如今长成了一只老狐狸,也依旧会在自己面前露怯。
就比如现在。
他扯扯嘴角,勉强一笑想表现得轻松些,但笑得比哭还难看。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以后要是真的打起来,我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我也一样。”爱德华顺着奥弗给的台阶下,同样勾起一抹难看的笑,笑得人不人鬼不鬼。
“……”
“……”
两位平日里口若悬河牙尖嘴利的联邦高级干部难得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就这么对坐着,沉默。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茶几上的加糖红茶早已冷透,边上搁着的小勺里残茶干了,勺缘显出点点茶渍。
爱德华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僵持下去,直到餐厅的侍者端来他点好的午餐,但意外总是来得更快。
这餐厅是沿街的,他特意选了靠窗视野最好的位置,因此很容易听到街上各种声音,马匹的嘶鸣、商贩的叫卖以及……
“快点!该死的,叫那匹白吃饭的马跑快点!!”
“该死的!要是因为你们这些废物让我错过了华盛顿先生的演讲,我绝不饶恕!”
“跑快点、快点!已经开始了!该死的!”
声音清清楚楚传入二人耳中,奥弗脸色一变,犹豫着想要起身。
他皱眉,下意识道:“华盛顿那边这么快就开始了?怎么会……明明没到时间……”
“哦?原来你知道啊?”
爱德华突然扬声打断他的低语,嘲讽的挑了一边眉毛。“我就说呢,你和谬勒约的时间怎么是三天后。”
“保密工作做的不错,罗德里克哥哥,原来早在我背叛你之前,你就已经背叛了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怕我搅了你们的好计划?”他审视般眯起眼,视线寸寸扫过奥弗,笑容锐利危险。“华盛顿给你吃了什么药,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以至于连我都要提防?”
奥弗先是沉默,随后慢吞吞挤出一句:“……你不也照样是。”
“……”
“……”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爱德华叹一口气,站起来转身向外走。
“等等。”
是奥弗。
他犹豫着开口问:“亚历克斯,你……要去哪?”
爱德华闻言停下来,偏头几乎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奥弗。
“当然是去欣赏华盛顿的表演了,”他眯起眼,笑容危险。“不与我同去么,亲爱的罗德里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