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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公堂

作者:今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杜明在案后点了点头,表示春月说的确是实情。


    当日这信被昌王说是假物,让他重新审案,他尚未理出定论来。好在很快沈昭便被寻到了,如今恰好将此事搬至公堂之上,倒也解了他的困顿。


    “大人,民女临字时惯将手稿整理成册,这则信既是从手稿中所得。”


    沈昭转向春月:“请问是从哪册手稿中寻得?”


    “是从……”春月迟疑在此处,“奴婢那时慌乱得紧,有些记不清了,那册手稿奴婢已一并上交给大人。”


    杜明向身侧衙役示意,有人捧了一册书稿呈递上来。


    “沈姑娘请看。”


    沈昭伸手接过,将这册书稿揭开,一页一页细细翻过。


    墨迹如风,在眼前缓缓拂开。


    方才在来大理寺的路上,陆乘礼已向她详细讲述了这案子的来龙去脉,她一一记在在心里,彼时她脑中尚有几处困惑,如今这阵风竟将困惑处逐渐吹得清晰起来。


    “大人,”沈昭合上这册书稿,心中已有模糊的定论,“可否借笔墨一用。”


    杜明颔首,随即吩咐下去:“来人,上笔墨。”


    一张小巧方案摆放在沈昭面前,沈昭取笔,蘸墨刮笔,将那则手信放在上端,下端铺白纸,一笔一画,将字在白纸上铺陈开来。


    ——正月十五,宁安后山。未时三刻,银白为衣。孔雀蓝裳,与君相知。天地为证,执手同驰。


    她将这三十二字一字不落地写下一遍,原本被墨迹划去的字也完整补了出来。


    两相对照,确是十分相像。


    杜明疑惑地探了头,见她写好了一张纸,却并未停下,而是将这张纸搁置一旁,提笔又重新开始写新的一页。


    墨迹在纸上一笔一笔晕染,须臾间又已成一张。


    可她依旧未停,手中的笔竟越行越快,在纸上如鱼般游走。


    半晌后,小方案上已铺满了这则手信。


    “大人请看。”沈昭终于搁笔,请衙役将一张张墨迹未干的手信摆至杜明身前的那张桌案上。


    “大人可看出什么蹊跷?”


    杜明俯身,目光在纸上依序扫过,仔细辨认后依旧带了几分疑惑。


    “沈姑娘是何意?”


    “大人请记住这些字迹的模样。”


    沈昭拿出那则春月交出的手信,放入铺开的纸张之中。


    “如今再看呢?”


    这张手信横插进去,忽然显出怪异之感,在一张一张的字迹之间,竟透出几分格格不入。


    “这……”杜明将这则手信拿了起来,与纸张依次对比,“这样看来,这字迹,怎么显得这般僵硬?”


    “大人,这便对了。”沈昭道,“既是活人写字,笔画之间,定然有相互勾连之感,看得久了,自然能领会墨迹之中的贯通之意。”


    “可这则手信,乍看之下,排列虽算齐整,细看之时,却能够发觉其中的僵硬与呆板,绝非一人自然写就。”


    沈昭将那册手稿展开,呈递上去。


    “大人请翻阅这册手稿。”


    “巧合之处在于,这信上的每一个字,在其中都可找到对应字样,唯有被划去的那几字,手稿中并无相同字形。”


    “大人可将手信上的字形拓印下来,与这册手稿上对应之字核校,若民女没猜错,应当是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快,快。”杜明眼中一亮,忙唤了衙役照做。


    字迹拓印后分开剪成单张小纸,蒙在手稿中的对应字形之上。


    ——当真是如同沈昭所说,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杜明随即吩咐衙役取了沈昭方才写下的那些信,再依照此法与手稿对比,却发现并无一字全然重合。


    “好,好。”杜明眯眼细看,指向春月,“大胆奴婢,还不从实招来?”


    “春月,这字是你将纸蒙在手稿之上,顺着原字,一笔一笔勾描的罢。”沈昭叹息一声,看向春月。


    围观众人哗然,这一定论已宣扬开去。


    堂外人群纷纷出言,声音此起彼伏。


    “竟是如此……”


    “这是被人诬陷了?”


    “可当真是冤枉的?”


    “小姐,大人,奴婢怎敢如此……”春月跪坐在地,脸色煞白,泪水夺眶而出,“奴婢只是整理手稿时找出了这则手信,若不是小姐写的,当真再好不过……”


    “大胆!”杜明拍下惊堂木,“莫要狡辩!既是栽赃陷害,把这奴婢带下去。”


    “大人,大人……大人等等……”春月在怀中慌乱摸着,“其实奴婢还寻到一样物证,奴婢……奴婢……”


    “说。”杜明道。


    春月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玉佩来:“奴婢在小姐榻上寻到一个玉佩,应是……应是男子所用,奴婢……”


    衙役接过这个玉佩。


    竟见沈昭忽而睁大了双眸,像是目睹了什么恐怖之事,用力捏住了春月的肩。


    “你说什么?”


    “小姐……”春月被沈昭眸中突如其来的神情吓了一跳,泪如雨下,“对不住,对不住,这玉佩是我无意寻到的……”


    可沈昭只抓了一处要点:“你是说,在何处寻到的?”


    “在榻上……”


    日光灼热,在檐角上射开,激得沈昭有些发昏。


    冷宫。


    床榻。


    针刺偶人。


    当夜本该值守却消失不见的春月。


    怎得与前世这般相像?


    “春月……你……”


    当真是你吗?


    虽然沈昭在心中暗暗揣测过,可如今旧事重演,当真摆在她眼前,便仿佛闷雷在头上滚开。


    可即便确是春月所为,如今也无从对证。


    沈昭强制压住翻涌的情绪。


    ——此时在公堂之上,应先将这桩案子理清,万万不能乱了心神。


    “大人,小女可否看看这玉佩?”


    冰冷玉佩入手,沈昭手指紧紧扣着,翻来覆去地看,攥得掌心生疼。


    青玉材质,流云纹饰。


    似乎有几分眼熟。


    陆家亦有玉料生意。


    她在脑中一一回想陆乘礼带她看过的玉佩样式与材质。


    “春月,我只与你说这一次。”她俯下身,与春月目光持平,压低了声音,“我自认待你不薄,不知你受了谁的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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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惑,定要陷害于我。”


    “这枚玉佩,应当是买得十分匆忙,并未精心挑选。”


    她用手指在玉佩上磨了磨:“此玉佩玉料样式皆颇具特色,大约是出自西市。可你忘了,西市商铺,几乎皆为陆家产业,陆氏商铺有个规矩,几时几日售出何物,买者何人,尽数记录在册。若这玉佩是你所买,自是早晚逃不过追查,不如现下便认了。”


    “若不是你所买,也能查出你身后之人,到时他若拉你出来抵罪,你便是知情不报,助纣为虐,罪加一等。”


    “小姐……小姐你……”


    春月肩膀颤抖,声音断在呜咽中,其实她现下最想说的一句是。


    ——小姐,你变了。


    从前的小姐,分明是柔软的性子,受了委屈总是默默咽入腹中,如何会在公堂之上这般发声?可如今的小姐,竟似重获新生一般,剥落了那层软弱,生出内里的坚韧来。


    “我如何?”沈昭凝视着她。


    “春月,若你现下认了诬告罪,最多不过笞刑。若是不认,流、徒、杖……你猜会是什么?”


    沈昭放开她的肩,方一松手,春月便仿佛失去力气一般,骤然匍匐在地。


    “我……我……”春月从哭腔中挤出几个字。


    沈昭等了她片刻,随即收回目光,转向杜明。


    “请大人明鉴……”


    “小姐……小姐等等……”春月忽然唤住她,“我……我认……我认……是我。”


    “是我临摹了小姐的字,写出了那封夹在书稿中的手信,是我怕这一物证存了错处,便在前几日急匆匆买来这块玉佩,放至小姐卧榻之上。”


    “为什么?”沈昭声音微颤,“为什么要这样?”


    “没有为什么……”春月膝行几步,抱住了沈昭的腿,“小姐……求求你……别问为什么……”


    “求求你……求你罚我……别问为什么……”


    沈昭起身,垂眸看着她的脸。


    恐惧、央求、祈盼、愧疚……在春月脸上仓皇交错着。


    沈昭阖了阖眸,终究没再追究下去:“杜大人,伪证诬告,应处笞刑。”


    “好!”杜明旁观了这一场对峙,正想着屏风后那人可满意否。


    “既然已自认罪状,来人,把这奴婢带下去。”


    左右已上前响应。


    “大人,小女还有一请求,待大理寺行刑完毕,请送春月回明义侯府,她的卖身契尚在沈府之中。”


    杜明不可置否,离座起身,绕至屏风背后。


    不多时便出来了。


    “沈姑娘既自解了这桩案子,此事自然按沈姑娘说的办。”


    而后杜明又抬高了声音:“可听好了,明义侯之女失踪一案,今已查明,其人跌落山崖,养伤数日,如今方才寻到。私奔之事,皆为诬告。京中流言,自即日起,莫要妄议。”


    公堂之外人头攒动,纷纷议论开去。


    “我原本都信了私奔……竟是无罪啊。”


    “是啊,原来当真是冤枉了她。”


    “原来她是清白的啊……”


    熙熙攘攘间,忽有一个声音大了些,便不和谐地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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