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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罚人

作者:今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房内漏出一抹玄色衣角。


    沈济骤然变了面色。


    沈暄跪坐在地上,抬头张望着,眸中露出几分惊喜,却被沈昭拽住了手,没有立即进屋。


    门前似立起一道无形屏障,将卧房与厅堂隔开。


    众人噤声,都在等沈济或是杜明发话,无人抢先上前探看。


    左顾右盼,在你推我让的眼神里,终是杜明打了头阵,咳嗽一声,向房内走去。


    杜明深吸一口气,放慢了步子,踏进卧房中。


    须臾间便快着脚步出来了。


    脸上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他带着这副神情将众人扫了一遍,目光接连落在沈济满腹疑问的脸上,陆乘礼惊诧的神色上,最后转到沈昭身上,似用眼神写出了“见鬼”两个大字。


    沈暄此时正甩开了沈昭的手,支撑着站起,却听杜明阴沉着脸对她说了一句:“不必起身了。”


    她疑惑地抬眸,见杜明郑重其事地在木门前站定。


    而后“噗通”一声,竟突然跪倒在地。


    他冲着那道木门,俯下头去恭敬道:“下官不知昌王殿下大驾,请殿下恕罪。”


    一句话不轻不重的落下,却足以破开满屋屏息之场面。


    大理寺随从之人听闻此言,面面相觑,顷刻间狭窄的屋中已跪了一地。


    余下三人则似是一时呆住,此时便如方才的杜明一般,各自见了各自的“鬼”。


    ——昌王殿下谁人不晓,传闻中行事无常,性情狠戾。


    沈暄本就跪坐在地,此时为了避免太过失态,用手捂住了嘴,惊惶的神色却还是从指缝间漏出来。


    沈济被杜明拽了拽衣袖,俯身拜下去。陆乘礼面上尚未回过神来,已随众人一同跪拜在地。


    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去看沈昭,见她虽蹙着眉,却并未大惊失色,而是寻了一处空位,将自己埋在众人之间。


    ——跪好了。


    天光已然大亮,沈昭彻夜祈盼的朝阳已经到来。


    可屋中却寒意更盛。


    沈昭将头埋在众多脑袋之间。


    屏息静候着。


    她听见房中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而后有人步出了那道木门。


    “下官不知昌王殿下大驾,请殿下恕罪。”


    “臣不知殿下大驾,请殿下恕罪。”


    这回是好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殿下。”


    其余随从忙紧跟行礼。


    可那人的脚步只是微微顿了一顿。


    而后似是在众人间寻到了方位,忽然改换朝向,向她走来。


    一步一步,与她的心跳相和。


    眼前渐渐发暗,光亮被高大的身影遮盖,他离她越来越近了。


    脚步即将停在她面前。


    “请殿下恕罪。”沈昭出声,打断了此人的脚步,低着的头却半分没抬,“小女今日晨起外出,偶然遇见公子,见公子手臂有伤,想着神医之处尚有些药材,遂邀公子到此简单包扎,不知公子便是昌王殿下,实在多有冒犯。”


    她俯下身去,将头埋得更低,此时知晓他的身份,她应当是惊慌失色,于是她刻意将声音抖了起来:“请殿下……恕罪。”


    这话是说给众人听的,亦是说给他听的。


    这是要撇清与昌王的关系。


    那袭玄衣在她面前站定,将她眼前的光全然挡住了。


    可沈昭等了半晌,头顶都未传来任何声音。


    昌王殿下不曾发话,屋中也无人胆敢起身。


    “请殿下恕罪。”沈昭低首,再次道。


    头顶依旧没有声响。


    于是沈昭换了礼数,双手加额,俯下身子,准备行下大礼去。


    额头将要触地之时,立在她身前的那人忽然开了口,说了今晨第一句话:“若是本王,不恕呢?”


    沈昭的大礼顿在那里,她僵硬着没再行下去,而是收回双手,换成双掌交叠的行礼姿势,将头抬了起来。


    此时江临渊亦在垂眸看她。


    目光相触,她像撞进了一潭平静无澜的水。


    昨夜的错乱的呼吸尽数褪去,他如今神色如常,立于众人跪拜之间,竟显出光风霁月的磊落来。


    他就这般肆意地盯着她,眸光却退了玩味之意,仿佛当真与她素不相识。


    “那殿下,”沈昭抬眸,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坦然去承受他幽深的目光,“是单罚小女一人,还是,罚这屋中所有人?”


    “殿下恕罪,吾等绝非有意……”


    “求殿下恕罪……”


    随从之人听闻此言,已有人瑟瑟发抖,忙求饶起来。


    可江临渊只是直直看着沈昭,目光半分也不曾落到旁处。


    他忽然走近了些,有一束熹光借了缝隙漏进来,恰好落在沈昭叠握的双手之上。


    沈昭看见他伸出手,手指极有分寸地停在了将将与她肌肤相触的地方。


    仿佛握住了那道光。


    有强硬的力道托住了她,忽而一抬,迫使她站起身来。


    “该罚谁?”江临渊的声音落在她耳畔,“沈姑娘替本王看看。”


    其实无须沈昭看,众人的目光早已落在沈暄身上,皆在心中暗言,若不是她非要证什么清白,自己也不至于抓奸夫抓到昌王身上,在此处胆战心惊地见证这副场面,不知罚跪到几时。


    沈暄此时呆若木鸡,嘴里支支吾吾,连求饶的话也不敢说出声来。


    “殿下,”沈济在一旁白了脸色,不得不出言,“是臣教女无方,不知殿下在此,冲撞了殿下,实乃大罪,臣自当严罚犬女,求殿下高抬贵手。”


    杜明跪在一侧,一言不发,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几日前他便是因冲撞了昌王,挨了刑杖,至今伤处还火辣辣的疼。


    如今这刑杖便要蔓延到沈济身上了。


    “刑罚之事,乃大理寺卿所掌。”昌王的眼神猝不及防向他扫过来,“杜明,你来议。”


    不仅似曾相识,更是重新再现了。


    于是杜明抹了把汗,开口试探道:“冲撞了殿下,自是刑杖……”


    话未说完,已有人出声阻拦,抬眼望去,竟是沈昭。


    “殿下,小女斗胆自念为殿下包扎伤处之功,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临渊微点了下头,示意她讲。


    “殿下,不知者不怪。”


    她知道若是杜明将话说完,屋中之人定是全都逃不过这一顿刑杖了。


    昌王下手定会不留情面,或许有人便会因此而丧了命。


    爹爹身子已不如从前硬朗,陆乘礼也非习武之人,若是受杖,定要承受不起。


    沈暄不怀好意,罚她一人便是,不可再让旁人无端为她送命。


    “该罚之人,爹爹已认了。”


    沈昭道:“余下之人,则皆是不知情者,冲撞殿下,乃是被迫之举。是以,小女再看不出,该罚何人。”


    江临渊微微挑眉,眸中平静之处似泛起波澜,他用这双暗沉沉的眸子看了她良久,竟并未直接驳了她的话。


    “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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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事,沈大人可办的妥当?”


    沈济忙俯身点头:“臣…臣自当办妥,谢殿下,谢殿下。”


    江临渊负手而立。


    “至于其他人,沈姑娘既看不清,那便,恕了。”


    他回眸,最后对沈昭说了一句。


    “疗伤之事,多谢沈姑娘。”


    这便是认下了她生生扯出的谎。


    一场生死责罚,出乎意料地平息于沈昭三言两语之间。


    众人跪地俯首,唯有沈昭站立着,目送江临渊的背影一点一点远去,在日光中渐渐淡没,最终消逝于寥寥山色之间。


    但愿这是最后一面。


    她默默地想。


    昨夜的温热与气息,不过一场幻梦。


    她这一回,赌的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是否会当面给她难堪。


    他没有。


    她赌赢了。


    就像从前那样,在万众瞩目之间,允她登高,却也终有一日,将她重重摔下,便是零落成泥,都与他再无干系。


    既然如此,那么,


    ——这一句“多谢沈姑娘。”


    便是这场梦,最好的结局。


    “殿下,昨夜安排的人证已向大理寺呈报,沈姑娘的案子今日午时便要开审,茶楼中人皆已带到大理寺。”


    守在山间的卫泽见主公从那处废舍中走出,忙牵了马上前禀告。


    “嗯。”江临渊应了声,翻身上马。


    “大人,明义侯之女的案子今日午时便要开审,须得速速赶回了。”屋中众人跪了半晌,终于有人在杜明耳旁小声道,提醒他回过神来。


    “哦,是,是。”杜明捂着火辣辣的屁股挣扎起身,“速去,速去。”


    明义侯之女私奔一案因着传言颇多,影响颇广,大理寺决定公开审理,允百姓旁观。


    公堂之外虽聚满了人,却从脸上显出明显的分界来,一波聚精会神,眼中泛光,指指点点。


    “唉,好好一个女娘,私奔做什么?”


    “可不是?”


    “也不知今日该如何定这私奔之罪?”


    “若是定了罪,这姑娘往后还如何见人?”


    “她这般,可当真是应了那不祥的名声了。”


    另一波则是面色蜡黄,一个个眼圈凹陷,像是彻夜未眠,嘴巴紧紧闭着,不敢议论一个字。


    大理寺匾额高悬,日光被屋檐阻隔,切出一道泾渭分明的光影。


    公堂之内,杜明坐在主位,身后立起一道密不透光的屏风。


    “啪!”


    惊堂木响,案上笔架晃动,杜明拿起那则手信:“春月,本官再问你一次,这手信,当真是沈姑娘所写?”


    春月跪坐在地,点头道:“我……奴婢不敢说,但确是从小姐的手稿中找到的。”


    “昨夜有人向大理寺呈报,在山间遇到沈姑娘,本官今晨率众人前往寻找,确是沈姑娘无疑。”


    此语一出,堂外哗然,纷纷议论起来。


    “既已寻到了人,今日当请沈姑娘当堂对证。”杜明向左右示意。


    已有人接令,将沈昭请了出来。


    春月瞪大了双眼,眸中显出几分惊喜:“小姐!”


    喜色之下,却又有压制不住的惊惶。


    沈昭看了眼春月,伸手接过那则手信,一字一字细细看去。


    “大人,这则手信绝非小女亲笔。”


    “奴婢……奴婢不敢说谎……”春月的声音有些抖,“杜大人已经核校过字迹,确是与小姐平时所书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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