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有父兄般的职责。”
杨一帆训了她很久,训得人昏昏欲睡,等她以为他结束了,正要走,他突然来一句:
“刚才,送你到学校门口那个,是谁?”
她突然惊醒了,感情训半天是怕她被上海的浑小子拐跑了,不好和她姐解释啊。
她来劲了。
“哎呀,就是一朋友。”她故作扭捏地说,手里一方绣帕搅和个不停 ,看墙角的蛛网,看脚边与地板融为一体的踢脚线,看玻璃窗上,雨后留下的灰,就是不看杨一帆。
她想到杨一帆发现被她耍了后无语凝噎的表情,笑意就浮现在脸上。
杨一帆盯这她那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一秒。
两秒。
三秒。
“是凯之。”
“什么凯之,杨凯之?他好好的不在湖北上学,来上海做什么。”
“谁晓得,人家还得了宋会长的推荐,过不了多久就要去日本军校留学啦。”
“这小子。”
杨一帆走了,她估摸着是去找杨凯之去了。
人的注意只会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她的世界安静了。
*
如果人生是戏剧。
她无法否认,吴天白的出场方式真是别出心裁。
彼时杨一帆正在讲课。
菽红突然感觉有人对着她的耳朵,隔着空打了一拳。
这里是学校 ,谁在搞爆炸!
她跟着杨一帆走出班级。
空气中弥漫着黑烟,那味道像,像,像,对了像烟花!再闻,又感觉鼻子烧得慌。
她看见,玻璃碎裂开来,像蛛网一般。
一个男人从隔壁房间跑了出来,倚靠着走廊的石柱,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衣服黑一块,白一块,他缓过气来,开始慢条斯理地擦眼镜。
“菽红啊,帮吴先生收拾一下。”杨一帆继续领着学生上课去了。
玻璃掉得满地都是,大的,小的。她干活向来是仔细的,边边角角都扫一遍,将碎片堆起。
簸箕,簸箕呢?她四处观望,没有。
菽红在心里抱怨,这吴老师搞的什么名堂,有什么用啊。
当然她也说出来了。
吴天白像是被挑衅了一般,仿佛她说的“无用”是指他本人一般。
他开始展示,向菽红炫耀自己拥有的知识。
他要她知道,她浅薄的见识,让她错过了怎样一个神奇的世界。
他,吴天白要征服她,一个漂亮的少女。上一秒她对他不屑一顾,下一秒被他的才华折服,这该是多么成就感的事情。
她说:“你别又搞爆炸了。”
他说好,我给你搞些安全的实验,他在身后的试剂柜子里翻找。
“之前有人给你画过像吗?”
吴天白的视线在菽红的腰间逡巡,即使她穿着宽松的衣裙,他也能透过层层遮挡,看见她纤细的腰肢。
“有啊,我爹,我们家是卖笔墨的。”说起自家人和生意,菽红笑了。
吴天白像是被什么刺挠了一下,他用笔沾取了些透明的药水,在纸上画着什么。
他要画,画,画——
荷花!高洁,美丽,出淤泥而不染。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美啊,美!她正好今日穿着浅绿的衣裙,头戴藕粉色的发饰。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美啊。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美啊,美啊,美啊。
他心中的愉悦就像是制造了枚炸弹。
“我看看,画的什么。”
一双纤纤素手,从他面前略过。眼神顺着她粉色的指尖,到她皓白的手腕,银镯子上刻着莲花纹样,翡翠轻晃间发出脆响,接着往上是纤细的脖颈,然后是一张美人面。美啊!
这画面,像一颗□□引爆了他心中的悸动。
他向她贴近,像一个弄臣一般说到:
“美丽的小姐,让我为你揭秘。”
酒精灯燃起火焰,橘红的火舌炙烤下,他解开为她布下的精巧陷阱。
她笑了,于是陷阱完成了。
为我折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