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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第八十七章

作者:醉三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西城火车站入口处,孟如卿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


    三天前的家宴上,她说要参加一个重要的报告会,时间与莫道言的行程冲突,无法前来送行,在莫道言的记忆中,母亲很厌恶离别的场景,他第一次出国时便借故缺席了,不同于他的初次远行,这次她明知他总会归来仍坚持来送,颇有些意外。


    “前些天托同事从常州带了藕粉麻花,你小时候不是总让着弟弟,一口气能吃两包呢。”孟如卿陪他穿过站台,将几包点心塞进他的背包,“他想来送你,是我没让。”


    弟弟原本不知道他和佟语非离婚的事,那天饭后闲聊时提起曾向佟语非借钱的旧闻,他才说了实情,本意是让弟弟以后别在金钱方面去麻烦她。弟弟不懂婚姻,但坚信他不会做出有违道德的事,之所以离婚,只是不够重视罢了,因为从小就这样,只要他真心重视一件事,就没有办不成的,和嫂子的婚姻亮起红灯,必是轻视的后果。


    “你总是那么骄傲,有时候真让人讨厌。”


    弟弟第一次这么顶撞他,尽管对他很不满,仍想来送他一程,是母亲怕弟弟情绪激动说错话给他添堵,硬给拦住了。其实在他看来,母亲也不必来,这些天正值大学新生开学季,站台上挤满了送行的家长和学生,有来西城读书的外地人,也有走出西城的本地人,不变的是多数家长们拉着孩子的手反复叮嘱,还有的红着眼眶紧紧拥抱,在这片温情脉脉的离愁别绪中,疏离的母子俩显得格格不入,像在公开处刑。


    列车进站后,他随着人流向前移动,孟如卿突然朝他张开双臂:“莫道言,抱一下吧?”见他迟疑,主动抱住了他,“长大了,倒害羞了。”


    “没长大不害羞的时候,您也没抱过。”


    “抱过的,是你总要和弟弟比。”


    “您说是就是吧。”


    其实母亲是抱过他的,只是记忆总被错置在弟弟出生前的时光里,仔细回想,他确定那些稀少的拥抱都发生在搬回老宅前,那时母亲既要工作,又要同时照看两个年幼的孩子,不可能全身心都放他身上,回到老宅,祖母接手照顾他们,关系愈加疏远。此刻相拥,他才发现印象中总需要抬头仰望的母亲,已经比他矮了一头,她的面容依然美丽,眼角眉梢却已爬了几道深刻的细纹,发间银丝隐现,众人眼中无坚不摧的女人,正在时光里悄然老去。


    “回去吧。”他大步登上列车,从车窗望出去,母亲瘦小的身影在人群中被挤来撞去,显得那么单薄,他打开窗户,对她说,“遇见她我从不后悔,就算将来走不到最后,也很感激这段缘分。走您认定的路就好,不必为谁改变。”


    事实上不用他表态,母亲从未为他改变过分毫。


    四个月前,他辗转找到了叶从海前女友的联系方式,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他整整三天没合眼,打回家里的越洋电话接通时,他只艰难地挤出一句:“为什么?”


    要质问的实在太多,但又无从问起,母亲似乎早料到了这一天的来临,话语间听不出一丝被揭穿的慌乱,用着一贯淡然的语气说道:“叶从海是个好人,但好人也会犯错。”


    叶从海有错,母亲有苦衷,那佟语非呢?谁来为她被耽误的人生负责?


    此后三个多月,他切断了和她的所有联系,不知如何面对她,更不忍心让母亲当年的痛苦重演,他用这一百零三天做了个测试,到底在什么情况下,会选择与佟语非离婚,然后老死不相往来?最后的答案是无论如何,仍想与她相守,亲吻,相拥,直到白头……所以他回来了,尽管现实依旧不肯给他机会。


    “您别怨我,我给过她选择的机会,虽然她拒绝了,但那是她的权利。”火车开动的瞬间,风声掠过车窗,他对母亲说道,“往前走,别回头。”


    孟如卿抬起手,指尖蹭过眼角,泪还没落下就被拭去:“你呢?”


    他越过铁轨的震颤,回道:“她就是我的前方。”


    ----


    佟语非结束上海的培训后,从文艺组调到了民生组,报道中心从文化艺术转向社会社区,开始追踪县级领导儿子□□少女案或是住房双轨制改革等新闻,日子在采访路上斗转星移,连苏联局势变化这样的国际大事都无暇关注,只能在食堂吃饭时听同事闲聊获取最新动态。短短三四个月内,她撰写了六篇深度报道,其中两篇被评为“优秀稿件”,往年被闷热拉得漫长的夏季,今年在忙碌中一晃而过。


    莫道言出国后,他们就断了联系,某天管道漏水维修需要房本,她不得不打电话问他,才有了第一次交流,经他提醒,在书房最底层的抽屉里发现了那个墨绿色的小本子,巴掌大的产权证上,“所有权人”一栏赫然写着她的名字,性质标注为“私有”。


    “房本不能写我的名字,”她握着电话道,“否则我这辈子都别想申请单位分房。”


    “以后是商品房时代了,分房政策会越来越紧缩。”莫道言问起她的学业,“模拟考到哪条线了?等拿到硕士学位,工资应该能涨不少。”


    “买房和分房是两回事,知道政策紧缩,就更要早做准备。”佟语非坚持道,“就算不分房,你的房子写我的名字也不合适。”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这么说我得尽快回去,不能耽误你分房。”


    挂断电话后,他们又有数月未曾联系。


    十二月初,西城下了场雪,七级狂风裹挟着鹅毛大雪,掀起了一场持续数日的超级寒潮,城区基础设施不堪重负,部分区域断水断电,居民生活陷入困境,报社牵头组织公益救援时,她努力争取,将江湾城的筒子楼也纳入了救助范围,然后冒着风雪给那里的邻居们送去了生活物资,还贴心地为钟叔张婶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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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桐购置了几套厚实的冬装。


    天擦黑的时候,她踏着积雪下班,出了单位大门,看到佟万正站在雪地里等她,佟万在数月前已然得知她一直在暗中照料叶以默,知道劝不动,又放心不下,便时常过来帮忙洗衣做饭。这次登门,佟万还带着一个特别的任务,这两年家里生意能好起来,固然有他们夫妻的努力,但也少不了莫长林的关照,知道莫厂长为人正直,从来不收礼,唯独爱好集邮,赵伟民辗转求得一套兵马俑邮票,想请佟语非帮忙转赠。


    这套邮票市场价值不高,算不得行贿受贿,但有其特殊的历史意义,送给莫长林正合适,佟语非便应下了。几天后,她去老宅看望莫老太太,顺便将邮票送给了莫长林。


    莫长林正在客厅看刚开播的《军事天地》,收到邮票,边翻边与她闲聊:“你最近写的报道我都看了,进步很大,采访的时候没人为难你吧?如果再遇到像上次做户籍报道的情况,一定要跟我说,别的事我帮不上,但准不能让你在外面挨欺负。”


    上次是莫长林疏通的关系?佟语非一脸惊讶:“您是怎么知道的?”


    “莫道言没跟你提过?当时他急得不行,差点跟我拍桌子。”莫长林笑了笑,“不过这种小事,确实不值一提,只是看他为你着急上火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能熬过去,但感情的事勉强不来,过不到一起就罢了,不过语非啊,就算你们分开,也别跟家里人生分,你叫了我这么多年的‘爸’,以后不想做儿媳,可以做女儿嘛。”


    提起莫道言,她自然问起他的近况:“他还好吗?”


    莫长林的表情瞬间凝重:“不太好……确切地说,很糟糕。”


    没想到随意一句问候,却听到这么个答案,她的心不由揪成一团:“怎么糟糕了?”


    “他和同事去见客户的路上遇着持枪的劫匪了,德国是不像美国枪支泛滥,可亡命之徒哪儿没有?子弹又不长眼睛!他跟对方周旋的时候,为护着同事,挨了劫匪一枪,现在还在病房躺着呢。”他重重叹了口气,“不是陈怀礼偶然提起,我们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你说这种关乎生命的大事,他怎么也能不和家里说呢?”


    佟语非手里的茶杯差点打翻:“他中枪了?伤得重不重?”


    “说是子弹打在右胸,没伤到要害,可谁知真假,万一他又像往常一样报喜不报忧,我这心里实在不踏实,必须得去看看,只是我和他妈这身份……出国手续一时半会儿办不下来,只能先让道行过去照应。唉,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天大的事都自己扛,人人都说他省心,可要是省心就是把苦痛都藏起来……我倒宁愿他是个会撒娇诉苦的。”见佟语非面露忧色,他微哽的语气转缓,“也就是你问起,不然我也不提,他连我们都不说,更不想让你担心,况且你们都要离婚了,他就是躺在医院里等死,也和你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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