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冰块,佟语非拧了条湿毛巾为莫道言冷敷:“我姐被抓了,你知道的。”她声音很低,眼神凉津津的,“她不值得你费心,我们的事别连累无辜了,放过她。”
他额头的伤因为延误处理肿得厉害,以往磕磕碰碰一声不吭,此刻疼得直咬牙:“我以为哪怕是假装,你至少会先表达一下关心。”
她早看穿了,他不想挨骂,只要搬出叶以默,佟万的火气就能消去大半,也许还会向他倒戈,反过来劝她顾全大局放弃叶以默,而且她了解他,从不会站着被动挨打,除非是自愿的,自愿算计别人,又自愿玩苦肉计,她有什么好心疼的:“莫博士运筹帷幄,还在乎这些虚的吗?”
“在不在乎是其次,毕竟现在是你有求于人。”
他并不掩饰激怒佟万和和硬挨的那记杯子都是有意为之,为的是引佟语非主动来找他,若是佟万自己惹事,她或许还会冷处理,但佟万为她出头才进的局子,还是七天里的二进宫,没有他的谅解,肯定从重处理,她不能坐视不管。
利用她姐姐,害她家人坐卧不安,现在又逼她过来见面,事已至此,他本可以说几句违心的话彰显大度,来获取她最后的一点儿好感,但他舍不得放过这个机会,倘若一个恶名能换来一线转机,他会果断背负。
“放你姐可以,但我的伤不能白受,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明白他的意图,可亲耳听见,还是被惊到了,他耍弄她的姐姐作诱饵,竟还摆出高姿态蔑称她是来求他,即便从结果看确实如此,也掩盖不了他这次恬不知耻的行径:“要我搬回去和你继续做夫妻?你不是最反感避实就虚的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笑了?”
“可笑就多笑,笑一笑十年少,我还没见过你童年时的模样,正好补上。”他朝她挪过去,将她拢入怀中,她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衣服上沾满了寒气,被他一寸寸焐化,“至少这两年我不在国内的时候,你要将它当作真正的家,如果你肯答应,太阳落山前,你姐就能回家。”
“这算什么?你读了那么多书,受过那么好的家教,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强扭的瓜或许不甜,但总好过守着满园荒芜,过往寸步不让,把她越推越远,现在除了这件事,他什么都可以让步,即使退到悬崖边上,也能掘出一条生路。
他目光灼灼地收拢臂弯,将她更深地嵌进来,眼底浮着克制的渴求:“不甜,但我想吃,我知道你想证明什么,但我也想证明,我不会是你的阻碍,跟我在一起,并不会妨碍你成为自己,佟语非,你不是我强扭的瓜,我也不是。”
隔天大早,莫道言赶在上班前来敲门,来帮她搬家,佟语非有个年终早会,想推迟搬家,他似乎等不及,塞给她一把家里的钥匙,又拿走了她宿舍的钥匙,说搬家的事交给他就行,并保证在她搬进去后,不会随便来打扰,就算以后回国,也能回老宅住,反正是要陪奶奶的。新居的生活用品,他已经全部备好,所以这次搬家不用像她上次那样,一条毛巾,一块肥皂都要全搬空,只留了一条她喜欢的绸缎被,取走了她和叶以默的私人物品,其余能用的全送给了邻居,这样等她晚上下班,直接入住就行。
佟语非忙到晚上十点整,被身体记忆牵引着回了油棉厂宿舍,拿钥匙开锁,拧了半天门没开,急得直跺脚。
蒋姐听见动静,探出头道:“早上你爱人不是过来,帮你搬走了?煤球都送我们家了,你还要回来住吗?煤球要不要还你?”
她这才恍然:“不必还了。”
新房子在红旗小区四零二室,莫道言把主卧留给了她,稍大的次卧给叶以默住,另一间改成了书房,昨晚过来谈条件时,她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细看,现在才有心打量。和之前宏盛小区的房子相比,户型没变,装修也有些雷同,墙面还是米黄色,只是家具从深褐色换成了浅原木色,地板由瓷砖改成了实木的。主卧墙上曾经挂满异国风景的照片,替换成了他们的结婚照,以及她的单人照,她的照片只贴了几张,其他的放在了抽屉里,墙面留着几个空粘钩,这是把余下照片的选择权交给了她。
她虽然答应住进来,但只当是帮他看两年房子,以后还是要走的,就没再多挂,还把墙上那几张取了下来,这里不是她的家,房子她也不会据为己有。
甫一进门,她就注意到了柳黄色的窗帘,以前她想换窗帘,是想为沉闷的生活找个精神投射的出口,后来发现不是换块布就能解决的,等真正能离开了,那种憋闷感就消失了,窗帘是什么颜色已经不重要,况且现在看去,米黄的墙配柳黄的帘子很不搭调,她明天要去商场换一套深色的窗帘,不要纯黑,要明灰色。
如果他不喜欢,等回国后再换回来好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封信,是莫道言写的,信里说他今日去香港,转机飞德国,叮嘱她照顾好自己,往后再带叶以默出门,要挺直腰杆从容自若,无惧他人目光,因为人在开始做一件特别的事时,别人也许会笑,但持续几年或几十年,人们的看法会被她的坚持所改变,再说那些看法跟实际的生活比起来,根本不重要,至于家里,他会写信向父母解释,无须她出面应对。
在信的结尾,他破天荒地直白道:“亲爱的佟小姐,下次见面,愿你试着爱我。”
幸好信是无声的,也不必直面写信的人,否则她无法想象他会说出这样肉麻的话,他大概是有些喜欢她的,喜欢里真心和不甘各占几分她衡量不出,可高傲的人一旦低头,总让人忍不住怜惜,短暂地冲淡了她的憎恶。她管这叫“妄想”,因为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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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言随时可以收回对她的软化,这对他毫无影响,她却可能成为笑柄,就像去年她满心期待地去火车站接他,他实际并不想见她,那种难堪的滋味,她再也不想尝了。
何况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无暇顾及感情问题。
她刚接到一个新采访任务,对象是昔日的戏曲名角凌柯。
八三年严打时出过一个典型案例,当时有位名满天下的迟姓男演员,因与朋友聚会时听靡靡之音跳贴面舞,被人举报“□□乱“,以流氓罪被判四年,后来因在狱中表现良好减刑两年,出狱后做过送煤和抹墙的苦力,直到被一位音乐制作人发掘,录制了一批极具个人特色的“囚歌”专辑,竟意外走红全国。
凌柯出身戏曲世家,年纪轻轻声名鹊起,与迟姓男演员人生历程高度相似,同在严打时犯下“流氓罪”,由昔日炙手可热的地方戏男花旦,沦落为阶下囚,盛名不复,同运用出众的专业能力,为丰富监狱文娱生活添砖加瓦,得以减刑,眼下在老东家剧团做后勤清洁工,能不能安稳过渡到重操旧业,复制迟姓男演员的演艺路,迎来事业第二春的坦途,大众尚在观望中。
程媛向她交代任务时说,名利场从不缺追求者,自从有了成功案例,那帮音乐人和影视圈搞创作的雏之若鹜,都想借助天时地利人和,打造一个新的神话,但都铩羽而归,被凌柯挡在门外,凌柯到底是想归隐,还是在等待属于他的伯乐,这个谜底万众期待。这类文艺专访正是佟语非的专长,若能圆满完成,她的名气必将随着凌柯的关注度水涨船高,不过也坦怀相待地提醒她,凌柯有艺术工作者清高孤傲的通病,又遭了这么大的变故,性情更古怪了,河西早报派去采访的两记者,一个人影都没见,一个被打进了医院,部门又重视这次采访,还准备了两个老记者做备选,不知佟语非是否有时间做好。
无论多累,她从没表现过精力上的疲软,程媛这么问,一定不是空穴来风:“您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程媛这才道出最近听到的风闻,她丈夫要离婚,为此与她分居,她姐姐去对方单位闹事被拘留,而她为了报复苦苦纠缠,霸占了对方的房子,逼得人家出国避难……事件轮廓大致没错,但内情早已天差地别,要澄清这些误会,估计要说上三天三夜,她只能简单表态,是和丈夫谈过离婚,但他出国了,要在国外待两年,离婚风波暂歇,所以程媛担心的问题不会存在。
“不管什么原因,他出国五年又续两年,连个孩子都不和你生,这是能过日子的人?”程媛为她鸣不平,“人在欧洲天高皇帝远,谁知道身边围着多少莺莺燕燕,信男人能守身如玉,不如信母猪会上树,你也别太老实,既然他能对你不管不问,你又何必傻守着?要我说,若遇着有眼缘的男青年,该把握就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