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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第三十一章

作者:醉三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莫道言回到隔间时,佟语非已经安适如常,只有微皱的衣角证明了她刚经历了一场不小的思想斗争,莫道言从抽屉里拿出新房的钥匙,说她想搬家随时可以搬,但他没时间帮她,她可以花点钱找搬家公司,或是找严叔帮忙,另外附带着一款摩托罗拉的BB机,以后他可能常不在家,她有急事可以及时联系他,原想买大哥大的,又觉得对一个经常坐公交上班的落单女性易漏财招灾,未必是好事。


    佟语非收下东西,问莫道言几时回家,听到答案是月底或下月中,这么说她至少有一周的时间可以高枕无忧地突击学习了,幸运的话这种日子还会持续二十多天,二十七号就考试了,这段时间对她不可或缺。她没把高兴放脸上,不然住他的房子,还像不欢迎他回来,于是抿了抿唇,愁眉锁眼道:“其实你可以回家休息的,路上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暂时还不行。”


    此前他有家不回,不光为节约时间,买房住不像在德国读书租公寓,家里人就在同个城市,几十分钟的路,谁都想过来掺一脚,奶奶要为他挑灯饰,父亲要为他打家具,母亲刚上任副部长,在单位烧着三把火,没时间亲自过来,就找了小舅代劳。四年前,国内装修市场还是一片蓝海,小舅就开了西城第一家装饰公司,客户主要是些酒店和写字楼,他并不想把家打造为第二个徐氏老宅或是星级宾馆,一句没空回家就全打发了,独自联系的家装施工队,是为卓群姐装过房子的师傅,群姐的审美得到过朋友们的广泛首肯。


    此后回不了家,除了工作,还因为姑姑爬山时摔伤了腿,他要去陪住几天。


    佟语非表示理解:“姑姑挺不容易的,你好好照看她,等她痊愈了再回家。”


    莫道言听着她句句不离“回家”,对与他的同居充满了期待,两人刚又亲密无间,自然想着她对他多少有些真实的思慕,便走过去亲她的耳朵,亲得很轻,像一片羽毛在她心尖慢慢剐蹭,从耳朵剐到额头,并揉皱了她刚抚平的衬衣。


    她低头说痒,笑他差点马失前蹄,又来?攀着他的肩膀去够他的唇,好似对他依依不舍:“等回家好不好?”


    “等我真回了,别又不乐意。”


    “硬话听不得,软话也不要,真难为人,是要我效仿安金藏剖心自证吗?”


    他又来拧她的脸:“别拿做不到的事往脸上贴金。”


    “我该走了。”


    “我送你过去。”


    “不用麻烦的。”


    “兆阳说看了新闻,眼镜厂有女工昨晚半路被抢了钱包,还摔成了脑出血,这种不是更麻烦?还是别心存侥幸,以后别来送饭了,反正你钥匙已经拿到了,适当控制火候佟小姐,火烧太旺,温水变沸水,青蛙会跑路的。”


    他无所顾忌地戳破她送饭的动机,她仍是笑:“你要是青蛙,也是青蛙王子。”


    莫道言松开她,拿上外套,和她并肩出了公司。


    ----


    佟语非拿到钥匙的第二天,在老宅整理出了要搬走的东西,被褥,衣服,鞋子,红木箱和两箱子书,还有结婚时婆家添给她的三大件中的缝纫机,然后去劳动力市场找了个拉板车的师傅帮忙搬家,下午分两趟就能拉完。


    莫老太太看她搬得满头大汗,连连叹气:“一个个都要走。”


    她对奶奶笑:“我会常来看您的。”


    林姨也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你要这么想,他们搬到小家,一大间屋子就小夫妻俩,那不得天天腻歪,你的曾孙出来得更快呢,三年抱俩都有可能。”


    莫老太太哀怨的脸上浮出一丝喜色:“托你吉言。”


    新家坐落在明光图书馆对面的宏盛小区,到新立公司的直线距离二点五公里,小区内的每栋楼共有七层,每层三户人家,没有电梯,莫道言买的房子在二号楼一单元的三零二,那是套三居室的房子,带有两个大客厅,墙面以米黄色为主,搭配深褐色的实木家具,地板铺着拼花瓷砖,整体温馨舒适,空间感很足。


    莫道言住的主卧陈设和老宅那间很像,墙上多了几幅照片,是他拍的东德各地的风景照,施普雷公园,德累斯顿皇宫和圣母教堂等,被冲洗出来做了过塑。两间次卧布置简洁,一间做书房,一间是客房,客房里只有一套原木色的桌椅,没有床,他原来并没想过让她进来住。


    佟语非决定先打地铺,到了周日去家具城选一张合意的床。


    厨房和卫生间都是白色瓷砖墙面和浅色地砖,干净整洁,一根头发丝都无处遁形,厨具都是新的,储物柜内空无一物,莫道言没回家,自然没开火,楼下就有菜市场,她跑了五次,买齐了米面粮油和盐酱醋茶,几大包的菜和肉,还买了两只乌鸡,将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莫道言说不让她再去送饭,可刚搬进来就不送,未免太过功利,还是再送几天,有始有终方显诚意,下周就转小夜了,可以顺理成章地不去送了,她用植物油开了锅,做了春卷和槐花蒸菜,炖了乌鸡汤。


    今天她和别人调了班,白天没去报社,因而是卡着晚饭点来的新立,到了才听大丁说,莫道言人不在,去了交大谈校企合作。


    饭拿来,不好再拿走,她全送给了大丁,其他几个同事闻到乌鸡汤的香味,都想来分一杯羹,大丁给每人各分了一小碗,其中一碗欲给路过的陈如潮。陈怀礼近些日子血压升高头晕目眩,又不肯放下工作跑医院,陈如潮只得抽暇来父亲的公司,临时做父亲的家庭医生,为爸爸量血压,听心肺状况。


    佟语非每天雷打不动地来送饭,固然有人把这当贤惠,但也有人视她为怕男人被抢走而来查岗的跟屁虫,陈觉遥刚进公司的门,就听到两女工在明目张胆地对佟语非说长道短,从她的家世工作说到肤色胖瘦,再到脸上有几颗雀斑。最后得出结论,她能三生有幸嫁给莫道言,必是人前风光人后狼藉,别看人前笑得欢,人后不知如何使出浑身解数伺候人呢,能得到男工友们的一致好评,就是练出的本事,看她多会对人笑。


    陈如潮斥骂了嚼舌根的两人,看到笑容满面的佟语非,心里不觉五味杂陈,尤其还是在得知两人可能会离婚的已知条件下,十九岁她还能为爱情奋不顾身,赔上生命都在所不惜,如今只记得爸妈的教诲,人生在世的意义是自我价值的实现,但实现的方式不包括做某人的太太,即使包括,前提是别去找莫道言那些英年才俊们,爱情于他们是锦上添花,索要过多,只会被他们看作洪水猛兽,价值实现路上的绊脚石,退避三舍。


    如果说上次和莫道言的谈话,让陈如潮对再续前缘的执迷减半,那么此刻看着佟语非,剩下的一半也消失不见了,假使这就是做莫太太的代价,她永远成不了佟语非,还是和莫道言做朋友的好,不然将来她会因爱生恨,恨他误了自己。


    陈如潮品了口鸡汤道:“这汤成色好,味清正,可惜他从小不喝鸡汤,佟小姐以后再做吃的,记得投其所好,此话没有其他含义,忠言逆耳。”


    佟语非扬眸而笑:“人是会变的。”


    大丁将放了鸡腿的汤给了童兆阳,以恭贺他初入公司伊始,做的推广案就全员通过,大家也没有白吃饭,周定和从各个实验室搜刮了一堆零嘴和水果,全给她装进了包里,季西林送了她一盒桶装饼干,饼干口味一般,但那万紫千红色的搪瓷桶很漂亮,饼干吃完了,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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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首饰。


    季西林吃了块鸡翅,问童兆阳:“你觉得佟小姐脸熟吗?”


    佟语非坐在隔间的门口,这才看到人群后的童兆阳,她以前看过一些面相方面的书,书上说协调均衡的五官是憨厚型的重要特征,而童兆阳是很契合的相由心生的例子,他双眉舒展,眉眼间距既不狭窄又非外扩,眼睛大而有神,平和地遮在金丝边眼镜后,嘴唇薄厚适宜,看上去亲切而随和。


    大丁纳罕着季西林的问题:“两位是旧相识?”


    季西林回忆着以前去城西看弟弟时的情形:“你们对门的那家邻居,有个见人就笑的小女孩,也有两梨涡,姓……”


    童兆阳打断姐姐:“人家早嫁去英国了。”


    季西林“哦”了一声:“不过世界上确实存在长得像又没血缘的人。”


    大丁附和:“就像佟小姐和童先生,更像兄妹俩。”


    季西林瞥了眼大丁道:“同音姓就是兄妹,西城有你不少舅老爷吧?”


    同事们哄笑,大丁咧着大嘴跟着笑:“大家五百年前是一家。”


    佟语非在大家的欢笑声中提出告辞,莫道言不在公司,她留下也没意思。


    周定和看着她远去:“道言的人生没有遗憾,也挺遗憾的吧。”


    晚上七点左右,天空被厚重的阴云占领,像挂了一块灰暗的幕布,略带凉意的风一阵阵袭来,卷起地上的砂砾,发出“嗖嗖”的声响。


    佟语非打开随身带的折叠伞,挡着风吹来的方向,往公交车的方向赶,在转过巷口时,一双黑色锃亮的皮鞋映入了她的眼帘,她下意识地往旁边让,那双脚也跟着她左右移动,等她原处不动了,那人也像施了定身术,纹丝不动。


    她皱了皱眉:“往前一千米左转,有西城市最好的安定医院,不用谢。”


    “我去过,人家不收。”


    一个熟悉的声音,熟悉到她昨晚坐在隔间,听到外面的人开口说第一句话,便认出了那道洪亮的嗓音来自她的兆阳哥哥,她难以置信地狠掐着手腕,知道那不是梦,但痛感能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她不想被莫道言看出,在和他缠绵的时刻,心绪却被别人牵动,虽然那无关男女之情。


    多年前一别,她以为不会再相遇了,西城说大不大,骑车一天能转几圈,说小不小,曾经很多无话不谈的人,都在毕业那天悄然走下岁月的列车,此生再无交集,何况童兆阳计划着要去的大学在地球的另一端,美国的纽约,学校名字她只在报纸上见过。关于他的那些沸沸扬扬的传言,她亦有所耳闻,作为故事的女主角,她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无心无力去为他和自己辩解,而且辩了又如何?只会越描越黑,人们只相信愿意相信的。


    那天听莫道言提起他,她想过会有相见的这一刻,并在脑海中演练过重逢时的开场白,然而天意弄人,当它真正来临时,她在莫道言怀里,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收起伞,对着童兆阳笑:“童先生好。”


    童兆阳心头一紧,如此见外的称呼,让他强挤出的笑意瞬间消散,若非见过她真正的笑容,他不会一眼识破她的强颜欢笑,更不会想问她过得好不好,嫁给莫道言那样的人中翘楚,怎会不好呢?似乎又多此一问,她无处安身时,他自告奋勇带她住进家中老屋,想要为她遮风挡雨,结果呢,任由母亲带给她一场莫大的羞辱。


    母亲曾睥睨着十六岁的佟语非道:“你要我儿子为你拉帮套,还要彩礼吗,卖多少钱?”


    她如今过得好,是她挣来的,过得不好,也不会更差了。


    童兆阳最终没问出口,顿了顿道:“以默好吗,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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