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如潮和莫道言有过很美好的时光,小时候她的父母被关起来交代问题,她和妹妹被莫叔叔接回莫家寄居,她急火攻心出疹子发高烧,同样还是孩子的莫道言日夜守在她床边,哄她吃药睡觉;她怎么勤奋都做不了第一,忽忽不乐,他为安慰她成了半个哲学家,太阳也有照不到的角落,人人都去做太阳,后羿白忙活了,她不忿,怎么他就能做第一?他答说老二是莫道行,他讲的笑话并不好笑,有时一个笑话反复讲,可她百听不厌,每次笑得前仰后合;她因父母的成分被同学孤立打骂,被郊外的小混混调戏,他一次次挡在她身前,以一敌十腹部中了一刀,血次呼啦流了一地,都不曾退缩。
他对她很温柔,即使有时她蛮不讲理,他明显生气了,也不讲过激的话,他不是外向敦厚的人,相反常常是冷漠的,包括对莫道行和陈觉遥,很少有温情的时刻,因而他对她的那些好,被她认为特别且有排他性,是弥足珍贵的独宠。
少女怀春时,她把那些当爱。
上大学时,学校禁止恋爱,违者退学的校规被写进了学生守则,地下恋情仍层出不穷屡禁不止,也有不少男生向她示爱,她抱着一丝私心,拉莫道言出来做挡箭牌,有人去找莫道言求证。莫道言严肃地和她谈话,澄清对她和对陈觉遥莫道行并无不同,莫道行是亲弟弟,自然更亲些,在她犯错时不常对她发火是因材施教,她自尊心过剩,被骂了只会感到挫败,让事情变得更糟,如果温情能作为亲疏标准,陈怀礼比莫长林更像他爸,但他爸只有莫长林。
得知他要订婚,她痛心疾首地问:“我输哪儿了?”
他决绝地说:“同一起跑线才会有输赢,我从没将你放在那条线。”
她在重症病房躺十八天,转入普通病房那天,他来医院看她,给她的寄语是“身体健康,事业有成”,她出院后才知道,他如期结婚了,并已飞向了大洋彼岸,医学生是六年制的,彼时她还没毕业,事业的寄语不像给她的,倒像自我期冀,他一心想的只有事业和未来。
他可真自私,也很冷酷。
她用了三年时间放下他,在一千多个日夜里不断鞭策自己,她要做太阳,照亮自己的太阳,两年后她毕业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医生,在无常生命中兜兜转转,看尽痴男怨女被生活搓磨得没眉没眼,爱恨情仇腐化为一地鸡毛,她庆幸能死里逃生,生命诚可贵,没有人值得搭上命去爱,人来这个世界的能做的事还有很多。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她渡劫归来,听到莫道言的名字,心里不再打颤,看到他的妻子心平气和,见到他本人也能谈笑风生,她以为与过去和解了,偏偏此时听到了他要离婚的消息,他回国经家门而不入的细节,此类种种如一阵突降的暴风雨,将艰难平息的湖面吹得白浪掀天。发生的一切太不合逻辑,不容她不做反向推理,她以为莫道言送她的香水,被觉遥说是误抢回来的,那原本属于他太太,可如果他爱太太,东西怎么抢得回来?他在无法确定未来的时候结婚,太太很可能会成为他一去不回的牺牲品,他这时候拒绝她,某种意义上是在保护她?她没输给任何人,是输给了时间,而他回来了,有了为之奋斗的事业和充足的时间。
她明明已经跨过去了,他一个回眸,她还是忍不住奔向他,她恨自己没用,可那些恨在奔涌的暗恋前不堪一击,但吃一堑长一智,她不会再盲目付出了,即便退回去,也要确定他的心意,绝不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可他的回答却令她万念俱灰。他说对太太见色起意,哪怕是一见钟情呢?她都不会这么绝望,粗浅的见色起意,不外乎对身材和脸蛋的追逐,身材还能度量衡,脸的丑俊与否见仁见智,她不会妄自菲薄,自降身价去和另一个女人比,但和佟语非是两种类型。
一个人与生俱来喜欢苹果,向他炫耀梨子如何甜就显得很蠢。
她能读到大学,聪明的时候远多于蠢笨,她发现了莫道言的前后矛盾:“都起意了,怎么不多给彼此一些时间?你又不是愿把时间花在感情上的人,和她离了,与别人重新开始,难道不会浪费时间?说喜新厌旧,以你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她又算不上旧人,莫道言,她怎么说都等了你五年,你却像丢掉一件衣服那样随意处置一个人的感情,不觉得很残忍吗?”
莫道言忽然问道:“你早认识佟语非?”
“没有旧交,就不能说句公道话?”
没有旧交,就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把他看作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佟语非是深受其害者,于是为之打抱不平,可她并不了解佟语非,佟语非不会当她是朋友,也不是表里如一的痴情女。他掐灭手里的大重九,淡淡道:“如潮,我不是你的病人,无须向你一一报告,但你有句话概括得很精准,我是该把时间多分些她,代我向叔叔阿姨招呼一声,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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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家里不灭灯,小洋楼里灯火辉煌,亮如白昼,佟语非喝了两粒感冒通片,裹着一条驼绒毯,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似醒非醒中,看着姜昆和唐杰忠的《学唱歌》,睡了一阵醒来,讲相声的人已经是牛群和冯巩了。
在看到小品《相亲》时,院里的大门声响了,有人推门进来。
佟语非直起腰,看到莫道言独自一人,提前回来了:“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莫道言以要照顾佟语非为由离了席,到家后并没对她问长问短,她能看着无趣的小品能开怀大笑,应当没多大事,一个常以照顾别人为己任的人,多会照顾自己。他倒了杯水,把她那杯冷的换成了热的,绕到沙发前坐下,回了句无意义的废话:“他们还在陈老师家。”
她原是半躺着的,两腿微弯放在沙发上,莫道言坐过来时,手垂落在她的脚腕上,她惊得打了个激灵,两脚趿着拖鞋摆正坐姿,她脚上是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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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配的爱心熊猫袜,白色袜身黑色袜口,熊猫身上有颗红色的爱心是立体样的,她瑟缩着身体时,那颗扎眼的爱心随之跟着抖动着,像在激昂跳动的心脏。
莫道言没感觉那种袜子可爱,倒有种成人穿了童袜的做作,和她身上的水粉大衣极不协调,好在他没要那双小熊手套,否则这种袜子也会穿着他脚上,小熊搭熊猫,把人装衬成一座动物园。
外面起风了,狂风呼鸣着拍打着门窗。
小品结束后,少儿节目《京剧迪斯科》开演,喧闹的音乐伴奏中,莫道言冷不丁道:“我遇到投缘的人了。”
她正等着下个节目,被打乱头绪,随口说道:“张明敏要唱歌了,那位唱过中国心的香港歌手。”
说完她就后悔了,可以说大过年的不想听不高兴的,但不能用歌来挡,好像他的事情,还不如她听歌重要,他不是与她的丈夫,是可有可无的局外人,低三下四的下属,即便下属来打报告,领导也不能这么目中无人,他上次最后通牒意思明了,没有耐心再耗,是她一推再推讳莫如深,总用无关紧要的话来逃避真正的问题,以为这样就能维持现状,有这样的天赋去练太极,张三丰都黯然失色,但他不是陪练。
她搜肠刮肚想说些什么,以减缓无意间带出的傲慢无礼,可为时已晚,莫道言的眸色沉了下去,比河底的暗礁还要暗,他探身拿起硬木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按下了关机键,电视屏幕瞬间黑屏,房间里只剩下无尽的沉默。
莫道言对她扯出一丝笑,笑得她发毛:“有人跟你说过吗?你不用化妆,多涂点粉,就能粉墨登场,让人捧腹大笑。”
她死马当做活马医,挤出一丝笑:“能逗你笑算功德一件吧,喜剧很难。”
莫道言并不接她的话,轻描淡写道:“在人类的性格和行为研究学中,虽然我更偏向马斯洛的自我实现论,但看到你的行为学标本,又不能完全不信遗传决定论,基因有时顽固得不讲理,就像你父亲,给你起的名字不管多雅人清致,都改变不了粗鄙的本质。”
佟语非想过他会说难听的话,但不是赤裸裸地去骂她的父亲:“说话不是写报告,每字每句都要无懈可击,偶有词不达意是死罪吗?我说错了话道歉就是,你不满就骂回来,实在不必出口伤人,罪不及父母。”
“你是词不达意,还是心有所想,太达意了?乔卓成出言不逊,你骂他家人的时候可知祸不及家人?现在鞭子抽身上,知道疼了?你跟人说话起码的礼貌都没有,子不教父子过,我哪里说错了?我还没说你爸装文人墨客,你穿水粉大衣装端庄,是一脉相承沐猴而冠呢,照过镜子吗,以为你是谁?想做萧伯纳《皮格马里翁》里的伊莉莎?你嫁错人了,这里没有以改造他人为乐的语言学家。”
莫道言将遥控器扔回茶几上,瞟了眼她袜子上的爱心。
“呵,窈窕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