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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作者:小池有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巴伦小心翼翼地跟上前去,只看见满地沾满鲜血的碎布,心先凉了半截。


    人或许是没了,他平静地祈祷了一秒,正想捡一块碎布回去交差,就听见阴森的林子里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紧接着是庞然大物轰然倒地的闷响。


    属下终于赶到,打量着队长的神色问:“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巴伦本该下达回去的命令,但刹那间,一种诡异的直觉浮现在他脑子里,他曾经带着猎狗狩猎,那一道惨叫就像猎物被咬住气管发不出声的悲鸣,短暂地思考了几秒,他说:“进去看看。”


    他把马栓在树干上,把匕首攥在手心里,深吸一口气,沿着断裂的碎木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森林寂静无声,空气里弥漫着的黏腻的血腥味,巴伦每走一步都踩在腐烂发臭的枯枝烂叶里,他屏住呼吸,往里走了大约有几十步,忽然愣住不动,背后迅速蹿起一大片鸡皮疙瘩,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是冷汗涔涔。


    骑士们拨开树枝,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是一愣。


    半晌一个年轻的骑士小声说:“…这小子挺厉害的,队长,我在他这个年纪连刀都拿不稳哩。”


    “不止是厉害,”巴伦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常态,“都带回去给公爵交差。”


    骑士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具庞然大物丢在曼德菲尔公爵眼前。


    是只刚死的棕熊,走进看才知道它究竟有多大,厚厚的皮毛上带着新旧交织的爪印,新的伤痕甚至流淌着鲜血,曼德菲尔公爵走到它正面,小心拿刀挑过它的熊脸,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这已经看不出来是一张完整的熊脸了,整个熊头无力地耷拉在侧边,喉咙被戳出一个洞,汩汩地往外流鲜血,兽瞳被利器捣得稀烂,长长的熊嘴被撕成两半,一根粗木穿破鲜血淋漓的舌头,深深地插进白森森的喉管。可以看见杀死它的人手段是多么凶残、狠辣、无所用不及。


    曼德菲尔公爵看了眼西斯,他被巴伦用一张毯子裹住,一只手臂漏出来,手上皮开肉绽,他紧紧闭着眼睛,卷曲的棕色一络络沾在额角,长长的睫毛时不时不安的颤动,看上去苍白而脆弱。


    但曼德菲尔公爵无端产生了一种恐惧,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当棕熊朝西斯咬过来时,他是怎么用箭射进它的眼睛,让它发狂,再用木头插进它的喉咙,用手掰开它的嘴巴,直到它死亡的。


    “这个孩子超出我的想象,”他咕哝着说,“要是我控制不住他,不敢想象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余光看见塞西莉娅挣扎着蹦哒过来,连忙捂住她的眼睛,柔声道:“不要看,亲爱的,看了会做噩梦的。”


    塞西莉娅在他怀里不断扭动,探出一双忧心忡忡的漂亮眼睛:“西斯呢?爸爸,你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曼德菲尔公爵眉头轻轻地拧了起来,他忽然觉得塞西莉娅对西斯过分关心了点,沉吟片刻,他把这归结为塞西莉娅对哥哥的关切,心中感慨之余,温柔地摸了摸她乱蓬蓬的金发。


    “你哥哥不会有事,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到是你,好孩子,你走路一瘸一拐的,是伤到腿了吗?”


    塞西莉娅终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扑到西斯跟前,用手去摸他苍白的脸颊。


    西斯只觉得又困又累,浑身上下像是被狠狠打了一顿,旁人的说话声就像苍蝇一样在他耳边嗡嗡乱舞,过了一阵,一只柔软而温暖的手贴上他的脸颊,他被这暖意刺激得浑身一抖,猛地睁开眼睛。


    塞西莉娅蓝钻石一样闪烁着光辉的眼睛突兀地撞进他的视线里,他迷迷糊糊地,听见她温柔的关切声。


    “西斯,都没事了。”她说着转过头看了一眼棕熊,受惊的小鸟似地立刻扭过头,磕巴了一下才说,“不管用的是什么方法,你都杀死了它,还救下来我的命,西斯,在我心里,除了爸爸妈妈,谁都比不上你了。”


    说着她抓住西斯带着血迹的手亲了一亲:“你没有刀,也没有剑,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西斯缓慢地摇头,拧起眉毛似乎在仔细回忆。


    他刚想说什么,曼德菲尔公爵忽然从后面拉开塞西莉娅的手,用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说:“好孩子,那头熊一定是吓坏你了。”


    “它死得是有点恐怖,但它朝我扑过来时更恐怖,”塞西莉娅说,“是西斯杀死了它,待在他身边,我就不害怕了。”


    这么一说,曼德菲尔公爵心里隐约掠过一丝不高兴,他用手帕轻轻擦干塞西莉娅手上沾的血迹,柔声道:“他需要休息,塞西莉娅,别打扰他。”


    塞西莉娅抬起头:“我会照顾病人的,妈死前我都在呢。”


    “不行!”曼德菲尔公爵斩钉截铁,他很快察觉到语气的不对劲,便耐下心来,压低声音解释,“这不一样,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跟血啊肉啊打交道呢?”


    塞西莉娅盯着曼德菲尔公爵的眼睛看了几秒,从中看出一种真真切切的焦急,恐怕她真的去服侍西斯一样。


    “他毕竟受着伤呢,让我关心关心他吧,”她轻声说,“再怎么说西斯都救下我的命,我是很感谢他的。”


    曼德菲尔公爵心里再怎么不甘,也只能不情不愿地答应,毕竟他们所受的教育便是知恩图报,可每当他看见西斯那双野心十足的眼睛,心里就跟油煎一样,就这么熬了几天,一封信送进曼德菲尔堡。


    塞西莉娅的外祖母病了。


    她不得不坐上离开曼德菲尔的马车,临行前,她带了一摞信纸,趴到西斯的病床前,依依不舍极了。


    “我本来还想带你一起去呢,外祖母家虽然没有曼德菲尔堡大,但那里有无论什么时候都开着的紫花,可漂亮了。”


    她手托着脸颊,神情有些难过:“可惜爸爸说什么也不同意让你去,他想让你多受教育,好把你培养成一个举止得体的人,那你就好好学吧。”


    她看着西斯仿佛有些不情愿,便劝说道:“爸爸是曼德菲尔堡最厉害的人,他强大、心底善良、勇敢、负责任,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不管怎么样,你一定会喜欢上他的。唔 记得给我写信,写完信,就交给理查德管家,他会帮你寄出去。”


    西斯嘴角勉强一弯,伸手把塞西莉娅的手轻轻一握:“我不会让公爵失望,塞西莉娅,要记得回信。”


    *


    致塞西莉娅:


    听说你外祖母病得不轻,因此你不能在平安夜前赶回来,希望这个可怜的老人一切平安。


    曼德菲尔堡已经开始下雪了,冰雪吞没了一切,你那边的紫花还开着吗?


    等春天到了,冰雪化尽,你就可以回来了。


    西斯.曼德菲尔


    壁炉里的木柴“噗”地炸出几粒火花,径直蹦在象牙黄色的信纸上,立刻就烧出小指头大小的洞,塞西莉娅直勾勾地看着火苗越烧越大,直到即将燎上墨字时,一只苍老的手拿过信,吹灭了火苗。


    塞西莉娅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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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有了反应:“外祖母,我这位继兄在爸爸手底下的日子不好过哩,否则怎么会想起我来。”


    老人躺在摇椅上,脸色疲倦憔悴,但神情很是温柔:“既然如此,你应该请公爵对他好一些…唔,信上没说他过得不好。”


    “唔,这是我猜的,”塞西莉娅说,“…爸爸就是这样的人,对于爱的人宽容疼爱,对于他厌恶的人苛刻严厉,可我反而觉得有些安心,这证明西斯是无法取代我在爸爸心里的位置了,外祖母,我真是坏到底了。”


    “这是你亲自下的决定,是怎么后悔也改变不了的,”老人抬眼望向壁炉上挂着的十字架,“向上帝忏悔吧,上帝会原谅你的,这样会让你好受一些。”


    塞西莉娅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我可是什么都没做。”


    她拿羽毛笔沾上墨水,跪坐在地上开始写信:“正相反,我一直都在帮助他、宽慰他哩,我是第一个向他伸出援手的人,别人害怕他,厌恶他,而我现在要用温柔的话安慰他,让他在冬天里感受到一点温暖。”


    外祖母能看透一切的蓝眼睛慈和地望着她:“塞西莉娅,你故意吵醒仆人,让他被当做小偷,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一切了。”


    “我只是觉得为了让爸爸听从我的想法,有必要做一些小小的安排而已。我想要西斯喜欢我,但却不能让爸爸也喜欢上他,”塞西莉娅猛地站起来,声音里带着点恼羞成怒,“要知道他可是男孩!他会轻易夺走我的一切!”


    “你有了继母,就总会有弟弟妹妹,你要接受这一点。”


    “爸爸这么做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塞西莉娅咬住嘴唇,弯腰在外祖母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晚安,亲爱的外祖母,我要独自难过去了。”


    “去给月桂树浇水。”外祖母叮嘱她,“等我走后,希望你不要忘记这件事。”


    “它已经死很久啦!”塞西莉娅不甘不愿地回答,“一棵被烧死的树,是用不着浇水的。”


    话虽然这么说,塞西莉娅仍然往中庭走去,月色皎洁,风的呼啸从荒原传来,裹挟着雪花落在她的肩膀上,她拂去雪花,望着光秃秃的花圃,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的妈妈出自曼德菲尔家族领土附近的一座小城堡,麾下只有一百多个农户,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这座城堡环境优美,植被茂盛,城堡正中间长着一株千年月桂,每当春天来临时,花香就会弥漫在城堡的每一寸空气里。


    当然,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一场大火把一切烧得精光,月桂树被烧成一截光秃秃的黑炭,自此之后城堡的土地上再也长不出一草一木——除了墓地。


    她的妈妈难产死后,根据她死前的遗愿,遗物埋在曼德菲尔教堂的墓地里,而遗体则葬在她出生的城堡里。


    也许是对离逝妻子的同情,曼德菲尔公爵答应了这个请求。


    填平墓穴的时候,天上洋洋洒洒地落着雪,第二天,雪立刻化了。第二年春天,坟墓上长满了紫花。


    曼德菲尔公爵开始害怕那结实的木棺材里爬出来鬼魂,再也不敢到妻子娘家探望。不仅如此,他也不大情愿让塞西莉娅与她孤单的外祖母待在一处,因为他认为对这种诡异现象淡然处之的人,一定有鬼。


    塞西莉娅认同爸爸的观点。


    这世界上有很多诡异的事情,只有上帝能够解释,但她并不像爸爸一样害怕,因为外祖母告诉她,这是她妈妈的鬼魂在守护她。


    那这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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