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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开荒

作者:慵不能95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国庆节的第二天天还灰蒙蒙的,齐月月就被一阵"突突突"的拖拉机声吵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隐约传来男人的说话声和引擎的轰鸣。她翻了个身,把薄被往头上一蒙,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空调嗡嗡嗡地工作着。齐月月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爬起来。楼下静悄悄的,只有隔壁工地传来工人施工的敲打声。


    餐桌上放着一根煮玉米和两个鸡蛋,摸上去已经凉透了。旁边压着一张纸条:“月月,早餐在桌上,我和你爸去后山了。”


    齐月月叼着玉米,套上防晒衣,慢悠悠地往后山走。九点多的太阳已经毒辣起来,晒得土路发烫。她眯着眼睛,看见远处原本杂草丛生的荒地已经被翻出一大片黄红色的新土,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被翻出的湿润气息。


    一群麻雀"呼啦啦"地飞过来,落在新翻的地里,蹦蹦跳跳地啄食被翻出来的虫子。甘露戴着一顶宽边草帽,正弯腰挑着一对簸箕,把地里的树根和石块捡出来丢进去。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衣服紧贴在身上。


    “妈!”齐月月小跑过去,戴上手套帮忙。


    “醒啦?”甘露擦了擦额头的汗,指了指不远处,“你爸在那边盯着农机。”


    齐月月顺着方向望去,看见父亲齐铭站在远处对着拖拉机里的小伙子们打手势。他的衬衫袖子卷到肘部,脸上晒得通红。


    到了十点半,太阳已经毒辣得让人睁不开眼。两台拖拉机"突突"地熄了火,停在几棵苦楝树的阴凉下。两个开农机的小伙子跳下车,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抓起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


    “齐老师,这日头太毒了!”其中一个后生抹了把脸上的汗,“我们下午四点再来,趁凉快干到天黑。”


    齐铭点点头,招呼妻女:“咱们也回去吧,下午再来。”


    一家三口沿着田埂往回走。齐月月的防晒衣早就脱了系在腰间,后背的衣服湿了一大片。甘露的草帽边缘被汗水浸得发软,齐铭的鞋子上沾满了泥巴,每走一步都沉甸甸的。


    回到院子,三人不约而同地灌下一大杯凉茶。甘露从院子里的压水井压出来一桶凉水,把毛巾浸湿了分给大家擦脸。冰凉的井水碰到晒红的皮肤,激得齐月月“嘶”了一声。


    齐铭已经瘫在竹椅上,闭着眼睛养神。齐月月坐在门槛上,看着院子里晒着的衣服在热风中轻轻摆动。


    正午的太阳烤得地面发烫,院子里飘着饭菜的香气。齐月月一家三口张罗了十几号人的午饭——一大锅冬瓜排骨汤、青椒炒肉、蒜蓉空心菜、酸菜扣肉,还有早上特意多煮的玉米和鸡蛋。工人们围坐在客厅,狼吞虎咽地吃着。


    “这天真是热死个人。”一个年轻工人扒拉着饭,抬头看了眼外头白花花的日头,“比往年这时候热多了。”


    树上的知了“吱——吱——”地叫个不停,声音刺耳又绵长,在这闷热的午后显得格外恼人。齐月月坐在廊下小口喝着凉粥,只觉得连呼吸都带着热气。


    饭后,工人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大厅里休息,客厅的空调呼呼地吹着。齐家三口上了楼,各自回房午睡。齐月月躺在床上,听着窗外不间断的蝉鸣,翻来覆去睡不着。


    下午四点,太阳稍稍西斜,但热度丝毫未减。两台拖拉机又“突突”地开进了地里,继续上午未完成的工作。齐月月戴上草帽,跟着父母回到田间。新翻的泥土在阳光下散发着潮湿的气息,她的布鞋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边石头多,小心点。”甘露弯腰捡起一块尖锐的碎石,丢进簸箕里。她的手臂已经被晒得发红,草帽下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脖子上。


    齐铭跟在拖拉机后面,时不时蹲下来搬起一块块石头或者大树根。他的衬衫后背湿透了一片,紧紧贴在身上,但他似乎浑然不觉,全神贯注地指挥着农机避开地里的树根。


    天色渐暗,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山后。拖拉机的轰鸣声终于停歇,两个农机手跳下车,拍了拍身上的土。年长些的那个擦了把汗,笑着对齐铭说:“齐老师,今天进度不错,明早再来一趟,这三十多亩地就能全部搞定了!”


    “辛苦你们了。”齐铭递上两瓶冰镇矿泉水,“明天早上凉快,咱们早点开工。”


    两个小伙子道了谢,骑上电动车,“突突”地驶入夜色中。工地的工人也陆续收拾工具,三三两两地骑着电动车离开。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几只萤火虫在草丛间飞舞。


    齐月月瘫在竹椅上,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甘露从井里压上来一桶凉水,招呼她洗脸。冰凉的井水泼在脸上,瞬间带走了些许疲惫。


    “明天地翻完,就该规划种什么了。”齐铭坐在灯下,翻看着日历本,“豆类作物、土豆、红薯、芋头……得算好时间种。”


    夜风轻轻吹过,带来远处稻田的清香。齐月月望着星空,忽然觉得,这一天的辛苦,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晚上九点刚过,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齐月月抬头,看见三伯和六伯踩着月光走进来,肩上扛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


    “老九,还没歇着呢?”三伯把袋子往地上一放,袋口松开滚出几个圆溜溜的大西瓜。他搓了搓粗糙的手掌,“白天太热,晚上凉快点,过来唠唠。”他的声音比往常低沉,眉头微微皱着,显然有心事。


    六伯直接蹲在井台边,就着凉水洗了把脸:“这天闷得跟蒸笼似的。”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昨儿个你们说的那事……我们琢磨了一天。”


    齐铭拎出几张矮凳,三兄弟围着井台坐下。月光把三个相似的轮廓投在地上——都是瘦高个,微微佝偻的背,连摸后脑勺的动作都如出一辙。


    “老九啊,”三伯掏出自卷的烟卷,在膝盖上磕了磕,“你打小就比我们几个有出息。”烟头在黑暗里一明一灭,“昨儿你说的那些话,我们琢磨了一宿。”


    六伯接过话茬:“虽说咱这老脑筋转不过弯来,但...”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读书多,见识广。”


    三伯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我们两家商量好了,宁可信其有。明天等地翻完,就让那两个小伙儿接着给我们开荒。"


    六伯点点头,补充道:"虽说我们这老骨头半信半疑,但你们一家都是文化人,见识比我们广。"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再说了,地荒着也是荒着,种点东西总没坏处。"


    齐月月注意到,两位伯伯虽然嘴上说着"半信半疑",但眼神却格外认真。


    "三伯,你们打算种什么?"齐月月轻声问道。


    三伯摆摆手,"就想着跟着你们种。你们种啥,我们就种啥。"


    齐铭把手里的日历本递给齐三伯,“三哥,你跟六哥是种地的老把式,我岂敢在关公门前耍大刀啊。不过倒是可以先准备种些耐储存耐焊的豆类作物,明年开春后看看天气如何再决定后面种什么饱腹又耐放的粮食。”


    齐六伯从兜里掏出半包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点上:"老九,你说这天真要变,除了种地,还得准备些啥?"烟雾中,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流露出少见的忧虑。


    齐铭沉吟片刻,缓缓道:"现在说这些都有些过早,不过提前准备存粮、加固房屋肯定是没错的,剩下的等明年看看天气的走向我们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夜风掠过院角的龙眼树,带落几片早黄的叶子。


    三伯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明儿等地翻完,让那两个后生接着给我们开荒。"


    六伯咧开嘴憨憨的笑道:"老九,我们这些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你就直说该咋整,我们跟着干就是。"


    夜渐深,两位老人起身告辞。走到院门口时,三伯突然回头:"老九,这事……要不要跟村里其他几户也说一声?"


    齐铭摇摇头:"先别声张。等明年开春,要是真有什么不对劲再说……"他没说完,但三伯和六伯都明白了。


    望着两位老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齐月月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在这片即将面临风暴的土地上,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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