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落轻抿了几口杯中的水,那清冽的液体刚滑过喉咙,却在听到消息的瞬间,条件反射般“噗”地一声,毫无保留地吐了出来。
“什么?让我去攻略他?”林初落的双眼瞬间瞪得如同铜铃一般,那对清澈的眸子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好几分贝,尖锐的音调在空气中划过,仿佛能震碎周围那层无形的平静,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脱口而出。
在她的认知里,做上女皇后的任务还算可以,可比起要去攻略陆言这件事,却根本不值一提。她内心深处,真正在意的,是如何走进陆言那看似坚不可摧的世界。
陆言,无疑是校园里实打实的大学霸。每次年级排名公布,他的名字总是稳稳地居于前五的行列,熠熠生辉。然而,在他那耀眼的成绩背后,却弥漫着一股难以用言语精准形容的“怪”。
在班级这个小小的社交圈子里,他就像一个透明的存在。为什么会这样呢?只要有人向他请教问题,无论简单还是复杂,他都会以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态度去解答,每一个字、每一个步骤都细致入微,一丝不苟。可恰恰是他这份极致的认真,如同一块无形的屏障,将身边的人都悄无声息地“推”向远方。大家在他的严谨面前,或多或少都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久而久之,愿意主动和他打交道的人便少之又少。
当别人试图和他开开玩笑,想要拉近彼此的距离时,他也只是淡淡地回上一个“嗯”字。那简短的回应,配上他脸上那似乎永远波澜不惊的表情,活生生塑造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模样。仿佛他周身环绕着一层冰冷的雾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有些时候,陆言会将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旁人见了,总觉得他是在刻意耍帅装酷,想要在众人面前塑造一个更加出众的形象。殊不知,是因为他坐在后排,黑板上那些小小的字迹,在他眼中就像模糊的蚂蚁,戴上眼镜,也不过是为了能看清晰老师书写的内容罢了。
林初落,这个原本有着自己独立想法的女孩,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周围人的看法所左右。那些或有意或无意的评价,就像细密的蛛丝,一点点编织成了她对陆言的固有印象。在她眼中,陆言就是大家口中那个冷漠、无趣且不太讨喜的样子,却未曾想过,在那看似冰冷的表象之下,是否还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不过,林初落心里头跟明镜似的,与其把精力浪费在贬低陆言上,倒不如先把自己的事情捋清楚。
毕竟老话说得好,“打铁还需自身硬” ,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更好地应对接下来的状况。
她满心都是哀求,如同一只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小猫,可怜巴巴地向系统求情:“系统啊,难道我真的就只能攻略他吗?您就大发慈悲,行行好呗,给我换个人吧!” 说这话时,她在脑海里给自己配上了那种无辜又可怜的小猫表情,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只可惜系统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冷冰冰地回应道:“不行,这是既定任务,没得改。” 这简短又无情的回答,瞬间让林初落破了防。她只觉得心里一阵委屈,可又毫无办法。
林初落刚想开口问问系统下一步该怎么做,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紧接着,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林初落见状,顿时慌了神,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赶忙在心底急切地向系统发问:“这是谁啊?我怎么不记得我家有这么个人啊?” 她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念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眼前这人究竟是谁。
系统还是那副惜字如金的模样,只回了三个字:
“亲近的人。”
亲近的人?有谁?
林初落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无数个名字在她脑海中闪过。可时间紧迫,她来不及细想,只能硬着头皮,颤抖着嘴唇喊出了三个字:
“亲爱的。”
林初落甜美的声音刚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和不真实,可此刻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哟呵,林初落,有本事你再叫一声‘亲爱的’试试?”
林末大步流星地向林初落逼近,玄色衣袍下摆扫过满地月光,惊起几缕浮尘。
他单手撑在桌沿,俯身时带起一阵清冽的松香,那双桃花眼里流转的笑意。
这人肩宽腿长,往跟前一站,直接把林初落衬得像个Q版手办。她仰着脖子,看着对方居高临下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像误入狮子领地的小奶猫,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系统!这确定不是哪个片场跑错的恶霸?”她在心底疯狂吐槽,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裙摆,掌心的汗把绣着白鹤的图案都被浸得发皱。
空气仿佛凝固了三秒,林末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的铜铃叮当作响:“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我林末是颜值天花板?也就你敢拿你那狗眼的眼神打量你哥。”
他故意甩了甩发尾,玉冠上的珍珠跟着晃出流光,“就算灾难来临,我也绝对不会和你这个只会犯蠢事的妹妹成婚!”
成婚?林初落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她一个刚满18世纪的母胎solo,怎么穿越成古代人就算了,还平白无故多了个自恋到把“京城第一美男”刻进DNA的哥哥?
更离谱的是这人此刻正对着铜镜整理发带,嘴里念念有词:“京城可是有大把人追着我呢。”
“等等——”林末突然拎起她湿漉漉的裙摆,指尖划过晕开的白鹤刺绣,“你这裙子怎么跟刚经历过泼水节似的?你这个调皮鬼又打翻了茶盏?”
“要你管!”林初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夺回裙摆,转身跑出卧房。身后还传来林末欠揍的声音:“记得给哥的诗会打赏啊!”
她“砰”地甩上门,靠在冰凉的门板上,这才发现后背的冷汗早把里衣浸透了。
林末瞥了眼林初落慌乱逃跑的背影,耸耸肩转身回了前厅,未再搭理她。
林初落慌不择路,她刚刚七拐八绕竟误打误撞冲进了净房(卫生间)。
她盯着墙上挂着的青铜镜,双手撑在雕花洗手台前,镜中人脸色苍白得像见了鬼。
“系统!我哪来的哥哥?快给我扒一扒,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她烦躁地摸着鹤鸟发簪,羽翼珍珠在指尖晃出凌乱的光影。
系统的机械音慢悠悠响起:“正在检索——检索完成。人物为林末,男,二十二岁,表面身份为林家嫡长子,实际是你父亲收养的暗卫首领,专职保护宿主安全。”
父亲……
林初落听到了“父亲”两个字后,指尖瞬间没了血色,铜镜映出她瞳孔骤缩的模样。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瘫坐在青砖地上,双臂紧紧抱住膝盖,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像只炸毛后瑟缩的猫。
“不是他就好,不是他就好……”她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颤抖着站起身,伸手拧住水注的龙头。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传来,总算让她找回几分真实感。
再踏出净房时,林初落的脚步依旧虚浮。虽然裙摆的水渍已快干透,但晕开的痕迹像道醒目的伤疤,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惊涛骇浪。
林初落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前挪动,雕梁画栋间浮动着鎏金烛台的暖光,将整个厅堂渲染得富丽堂皇。
可这份华贵于她而言,不过是几分华丽,她心中暗自思忖,这里大概就是所谓的客厅了。
远远望去,三个身影在光影交错中若隐若现。两男一女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那个双手抱臂、倚着立柱的男子,嚣张的姿态不用多想,正是那个自恋又毒舌的林末;而另一个负手而立的背影,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林初落也能在瞬间认出——那是她的父亲,一个让她刻骨铭心的存在。
无论身处哪个世界,这个身影都如同一道难以磨灭的伤疤。在现实生活的记忆深处,林初落对父亲的痛恨,早已根深蒂固,成了她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
林初落初三毕业那年,她怀揣着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满心欢喜地飞奔回家,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的云端。然而,当电梯门缓缓打开的瞬间,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裹挟着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她所有的喜悦。
她皱着眉头,原以为是隔壁邻居在聚会,可随着一步步靠近家门,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愈发浓烈,熏得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林初落弯着腰,被烟雾呛得泪流满面,一边在书包里慌乱地翻找钥匙,一边将从宿舍带回来的行李随手堆在一旁。好不容易摸到钥匙,缓缓打开家门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如同噩梦,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只见父亲满脸通红,青筋暴起,正死死地扯着母亲的头发,嘴里发出嘶哑又粗暴的怒吼:“给你的钱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还要勾引别的男人?”母亲狼狈地跪在地上,眼眶通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声音里满是惊恐与委屈:“我没有勾引,你清醒点!”
林初落僵在原地,双腿像被钉住了一般,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进去阻止这场暴行,还是转身逃离这可怕的场景。
就在这时,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如惊雷般在寂静的房间炸开,刺痛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的父亲正在实施家暴!
“还不承认,快说,那个男人从哪里来的!”父亲扯着母亲的头发用力摇晃,眼中燃烧着凶狠的怒火和质疑。母亲脸上布满伤痕,眼神里满是无助与绝望,哽咽着解释:“他是林初落之前的陪课老师,找我问孩子的情况,真没别的事。”
父亲却完全听不进去,反而愈发暴躁,恶狠狠地瞪着母亲,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到头来,你还是嘴硬,我看见他在小区拿着花,那花跟咱们家花瓶里的一模一样!”说着,他愤怒地指向一旁柜上的花瓶,声音里充满了扭曲的猜忌。
林初落这才注意到,家里早已一片狼藉,如同经历了一场浩劫。空酒瓶东倒西歪地散落各处,有的瓶口还在往外淌着酒水,混合着刺鼻的酒精味。
地上布满尖锐的玻璃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她小心翼翼地往客厅挪动,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却还是不小心踩到湿滑的酒水,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一道伤口缓缓渗出鲜血,在地板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父亲听到动静,猛地转过身,看到是林初落,顿时眉头拧成一团,大声怒吼:“林初落,你给我滚回房间去,别给我出来,否则下个打的就是你!”
林初落强忍着疼痛,扶着墙一点点往房间挪去,每挪动一步,都像是在经历一场酷刑。
终于躲到房间里,她仍能听见客厅里传来父亲殴打母亲的闷响,还有酒杯被摔碎的刺耳声响,一下下撞击着她的心脏。此时此刻的她又害怕又着急,手心全是冷汗,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她比谁都清楚,那朵花不过是老师买给女朋友多出来,顺手送给自己的,可失去理智的父亲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
她急忙翻出药膏,双手颤抖着胡乱涂抹在伤口上。伤口红肿得厉害,鲜血仍在不断渗出,恐怕会留下永久的疤痕,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痛。
林初落咬着牙,从柜子里找出几本厚重的旧书抱在怀里,将它们当作唯一的防身武器。
她躲在门后,屏住呼吸偷偷张望,看到父亲正挥拳砸向母亲的后背,母亲背上一道道鲜红的伤痕触目惊心,血迹斑斑。林初落心中涌起强烈的愤怒和无助,积压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鼓起全身的勇气冲出去,用尽全身力气,将书本狠狠砸向父亲的脑袋。
然而,身形弱小的她,这一下力道终究有限。
父亲顿时愣了愣神,头上微微泛红,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
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又将母亲拽到跟前,眼神里满是阴鸷与愤怒,恶狠狠地骂道:“行啊,你们两个,一个骗我说是老师买多了花,一个竟敢偷袭我!找小三是吧,等我找个比你好的,你立刻把离婚协议签了!”
母亲颤抖着点了点头,泪水无声地滑落。父亲这才松开手,坐到一旁,点燃香烟,吞云吐雾间,仿佛刚刚的暴行从未发生。母亲赶紧拉着林初落回到房间,颤抖着双手为她处理伤口。
林初落仍然记得她初一时,父亲的关爱和宠溺,但不知为何,父亲从某一刻开始,内心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从那之后,父亲找了新女友,经常把那人带回家。
母亲最终心灰意冷,签了离婚协议,带着林初落搬了家。
好在母亲之前打工攒了些钱,生活能维持下去。经历了这一切,林初落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学习,变得强大,只有这样,才能成为妈妈的依靠,好好保护妈妈,绝不让妈妈再受到任何伤害。
如果楠晓不和她和好,林初落就只有妈妈了。
只有妈妈这一个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