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饿了。”
安吉拉见有陌生人来,低下头,他黑色的卷发泛着光泽,怯怯地看向漂亮的西里。
“好的好的,雅宾叔叔没有给你吃午饭吗。”
“吃了,但现在很饿。”
“那你能稍等一下吗?”
“你额头流血了。”
“不是什么大事,去房间里看会儿书安吉拉。”安吉拉看看他们,扭头进屋。
孔二扭头看向孔三文,“你去住在安吉拉隔壁那间屋子就好,已经收拾好了,你可以先进去看看。”
孔三文拧着眉走了。
孔二的房子没有客厅,只有窄窄的一条走廊。
她带着西里走到厨房,请他做到家里唯一一把大人能坐的椅子上。那椅子缺了半条腿,摇摇晃晃的。
“鲁泽尔少爷,家里简陋不要介意。”孔二随意放下包,倚在掉了白渣的墙上。
“有一个债主今天来找我们了。”
“是哪家的。”
“内城区费家。”
“是分支?”
“是分支。”
“鲁泽尔老爷的店怎么样?”
“他开始修复了。”
孔二笑了,“你们不走了?”
“走去哪里。”西里低头。
今年是新历247年,普伊曼帝国被推翻了228年。贵族、财阀、政客、世袭军人、社团成员,他们用手指死死的压在普通人的脑门上,没人能轻易抬头。
阶级固化地像5709星永冻山上的冰。
政治体系腐烂到快要溶化,可还是被新联邦这个精妙的机器支撑着。
“活着怎么这么难。”孔二的嘴咧得更大了。
“你死了说不定我活得更好。”西里也笑。
“您说的不对少爷。”孔二看向自己的机械腿。
“那你还帮我吗?”
“我没有无私奉献的习惯。”
“我父亲会终身为你做事。”
“……”
“那你还要我吗?”西里慢慢解开衬衣的扣子,“我很干净。”
孔二冷漠地看着他露出精致的锁骨和洁白的胸膛。
“你会做饭吗?”
青年纤细的手一顿,又接着解开剩下的扣子,“会的,我在学校请不起保姆只能自己做饭。”
“你要帮我照看那两个孩子。”
“没问题。”
“你……”
有些干裂的唇被堵住。
孔二轻轻推开他,“来我房间,”她笑了,西里突然发现她其实挺温柔的。
“我教你怎么做。”
……
孔三文环视四周。
她绝对早就料到母亲会抛弃他,他想起父亲,那个柔弱又美丽的贵族后裔。
“真该死,女人怎么都喜欢这种货色。”他躺到硬硬的铁床上,眼角湿润。
……
安其拉乖乖坐在他的小床上,他经常这样子坐着,什么也不干,他12岁了,孔二根本没精力去管他。
但他很乖的,在一次偷偷出门后被拐走后。
他明白,虽然仅仅隔着一道摇摇欲坠的铁门,但外面也不是属于他的地方。
没人知道他每天都在想什么,也没人去操心。
但他知道,他表现得很好,好孩子都是有奖励的,他要奖励。
……
床上的青年颤抖着,眼睛失焦。孔二接了一盆水,用布给他擦擦身子。
“抱歉少爷,没来得及烧热水。”
孔二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发,“我要去给孩子们弄点东西吃。”
孔二走后,青年闭上眼睛。
他婚前失节,做不了神父了。他陷入了原来从未有过的恐慌和迷茫。
父亲供自己上到大学,到头来他的价值只有父母给予他的美丽皮囊。作为一个在外城挣扎的普通人,上学的意义是什么。
他明白父亲已经做得够好了,也懂得母亲去世后父亲一个人拉扯他的艰辛。他或多或少知道父亲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蒙纳特·鲁泽尔也曾是外城区的传奇,他那么厉害,那么聪明,搓磨半生,也就成为了一个开杂粮店过活的平民,连新联邦的公民都算不上。
那西里·鲁泽尔呢?
他下半辈子都要靠床上那点事儿活着吗,总有一天父亲去世,他年老色衰,谁还会为他买账。
他不甘于成为那样的二流货色,他学了这么多知识也绝不是为了能和金主搭上话。
他看着端来一盘薄饼的孔二,“你教教我,我起码要比我父亲厉害。”
“少爷长大了啊。”孔二感叹道,西里很聪明,只不过被父亲保护得太好,就像她的安吉拉。
他们虽然都成长在外城区,但他们的眼神里带着内城区幼童的天真。
孩子总有一天要独自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没有人能一辈子活在父辈搭建的象牙塔里。但孔二希望,安吉拉能像现在这样纯粹一辈子。
只要他足够听话,她能一直当温柔的监护人。
“先吃点东西吧西里,”她把盘子递给西里,“能在床上吃饭的日子不多了。”
西里接过,“大密神会指引他的每一个孩子,”他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孔二,“你会教我吗?”
“大密神都教不了你啊西里,”她坐在床边,“你要自己学了。”
每个人都要长成自己无法预料的模样,这世道平等地改变着每一个人。
美貌不是原罪,贪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