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这样啊》 第1章 不勤奋的拾荒者不是好学生 “呕……呕呕……” 孔二关了照明灯,一把捂住旁边张开的嘴,迅速把他按下去。 “闭嘴。”她低头看看自己鼓囊囊的口袋决定态度好一点,“现在先别吐。” 一阵强烈的白光扫下,随着重物落地强烈的气流挟着垃圾场特有的腐烂酸臭气息扑面。 一旁的人微微向前倾,孔二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压下去,那突兀的白净脸蛋迅速变红,显得鼻子上的痣更加可爱,棕红的卷发渐渐被汗浸湿,眼里流露出越发强烈的怒意。 直到强光走远,四周重归死寂,孔二渐渐松开手,他开始剧烈咳嗽,然后哗啦一下将晚餐全部吐了出来。 孔二站起身往前走,“没事了,还真是在投垃圾。”她扭头,“都让你别跟着了。” 那人还在吐。 孔二转了一会儿回来,“我们要快一点了,现在虽然不是投放垃圾时间,但天亮了就会有其他人赶过来。”又要走。 那人颤颤巍巍直起身,狠狠瞪一眼孔二,捂住鼻子跟上。 他们走向刚刚落地的一个大型机械残骸,孔二身边的那个漂亮青年瞬间激动起来。 “是D级飞艇,这次赚了。”孔二迅速从背包中拿出工具箱,开始慢慢拆解。 这里是位于5709星的一个大型垃圾场。 5709星百分之六十的人口都是拾荒者,根本不用操心垃圾分类的事情,垃圾还没捂热会被热心的当地居民检查四五遍。 这里的味道绝大部分来源于有毒的动物残骸和不知名的尸体,当然如果让激进的种族学家来分析,这里应该能被称为伪人和兽人的乱葬场。 自新历六年《新联邦类人种族法案(三)》的颁布,大密星际范围内各大星伪人和兽人的数量直距下降,无名星、编号星内的垃圾山随之升高。 热心居民们纷纷抱怨捡垃圾的难度有所升高,垃圾场渐渐开始弥漫着冲天的混合绿色气体,大多数老弱病残不得不在早上大密日升起后再去拾荒。 为了挽救生态平衡,5709星所隶属的卫生部责令各大集团和地区政府在天亮后一个小时内投放垃圾,让当地人能避开垃圾潮的袭击,安全拾荒。 孔二看了看光脑,还有五十分钟天亮,但可能会有集团为了逃避垃圾管理税提前进入5709星投放,也就是说还剩不到二十分钟。 但她刚刚找到主板,也没来得及拆出能源仓。她回头望了一眼还在等待的青年,青年又狠狠瞪她一眼,憋得通红的双颊在昏暗的照明灯下显得活泼灵动。 “还要四十多分钟,你先走吧,待会儿垃圾就下来了。”孔二低头说。 青年重重跺脚,往前踢了一脚孔二的工具箱。 “鲁泽尔少爷,你该走了。” “哼!”青年终究还是走了。 孔二是现今唯一会叫他少爷的人了。 西里·鲁泽尔快被臭晕了,他今天第一次来这里。 要不是父亲被三蝠帮的人盯上,上个月又被从店里拖到街上打瘸了一条腿,他现在还会在教会学校柔软的床边做晨礼,哪用走投无路和一个小混混做交易去垃圾场受难。 “去你的大密神!去你三蝠帮!”他在心里不停骂着。 一直生活在文明区域的西里还没有学会正经当地人的骂架话,但自从学校得知父亲惹上三蝠帮又欠了高利贷,就把他连夜赶了出来后,他也恨上了学校。 在家里面对各路的催债,他日日虔诚祈祷,但只能眼见着父亲越来越虚弱,救星迟迟不来,债台越来越高,卖掉了所有可卖的东西只剩自己后,他恨上了那个无情的神明。 他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孔二那天,他正被打手绑走要把他卖到红街里去,他父亲拉着腿爬向打手嘴中喊着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到。 他只觉得完了,全完了。 西里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呆呆地看着手里握着的大密神小像。 大密神静静地微笑着,可明明谁都笑不出来。 那天是新历247年7月中旬,五天前联邦六区的先遣部队正式与临日迹港的独立军开战。 5709星能源匮乏,但处于三个重要迹港交界处,联邦主力军前往作战可能会途经此地整军,但绝不会驻扎。 而上个月5709星的主理人遇刺身亡。 这事本来不算重要,但坏就坏在当场抓获的刺客是三蝠帮二帮主的儿子,而他的父亲是教会的人。 此事闹得轰轰烈烈,大批的三蝠帮打手和5709星直属的联邦第二政府的公职人员汇聚于此。 主城里氛围紧张,每个公民都在适当减少外出时间,商店一个接一个闭店。 而占5709星八分之七面积的外城区则成了主部远在中央三星的三蝠帮和本地帮派的斗法场。 新历247年7月10日,联邦六区和独立军的开战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六区的总司令签下军令状后,为了彻底攻陷大密星际的独立军第五部队,直接关停了整个大密星际的3245个跃迁点。 自从总司令的侄女和联邦第二政府现任**官的儿子达蒙·贝勒坦去年联姻失败后,两方关系达到冰点。 偏偏此时贝勒坦的手下林寿年正作为检察官来到5709星视察。 5709星作为编号星中不起眼的小行星,正式进入政治家们的视野中。 第2章 不逃跑的投机犯不是好家长 孔二正驮着背,拖着鞋,懒懒地向前移动。她的身材单薄,头发凌乱,却背着一个像是和她一样重的双肩包。她就像乌龟驮着厚重的壳,在向前缓缓移动。 像这样的人在外城17街本来并不常见,这里是5709星外城的小型服装贸易市场。在五天前能来这里闲逛的都会是外城中有些家底的公职人员和帮派家属,像孔二这种一看就是挣扎在温饱线的底层居民是绝对不可能有时间来这里潇洒的。 但现在繁荣热闹的17街上只有零零星星几家店铺开着,街上充斥着混乱的气息,部分街道也变成了拾荒者的聚集地。 “少爷,你读得书多,这算哪种伪人啊?”一个伙计转头问。 他的少爷列文·菲尔基德正埋头读着一本厚重的书,这种纸质书籍别说在外城,就连在整个5709星都是非常罕见的。 列文头也不抬道:“去把母亲喊来。” 那伙计走后,另一个在整理布料的伙计低声说:“是您三舅母的表侄子。” 列文一直看着他的书。 “菲尔基德少爷真用功啊!”店里进来了一人。 “老爷马上就来。”伙计答,随即放下布料站到店门口抽烟去了。 那人又走近了一些,低头在列文的耳边说:“少爷,现在可不兴看旧约。” 列文看了她一眼,咧嘴一笑:“现在兴你这种人。”说罢合上书起身走了。 “孔小姐,很久没来了,”一个时髦女士款款而来,“我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哈哈,”她捂嘴笑着,随即脸色一变,冷冷道:“你还敢回来啊。” “向菲尔基德老爷问好。”孔二屈伸行了一个滑稽的旧式宫廷礼仪。 那时髦女人用红色的精美指甲戳了戳孔二的脑门,“你这里不想要了。” 她转身走向内室,孔二起身跟随,闻着前方传来的阵阵香气。 “我们菲尔基德家族新历元年之前就有了,我只是其中一个分支的小姐。”她坐下道,“说说你哪里来的消息,我还是第一次让利百分之二十。” 今天是开战后的第七天,5709星昨天正式停止了垃圾投放。第六军区下令整个大密星际的垃圾投放点废止至战争停止,也不允许任何5人及以上团体以任何形式进行星际内周转。 昨天下午,暴乱开始,饥饿的拾荒者纷纷涌入各个商店砸抢,除了三蝠帮庇护下的商店,其他帮派产业或多或少都受到洗劫,店主的电击棒和子弹挡不住团结的拾荒者。 直到今天中午内城区的的军队出动枪毙了六个拾荒者头目,才渐渐安静下来。 “老爷还留几天?”孔二问。 “孩子在这附近上学,什么时候学校停课什么时候走。” “都是为了孩子啊!” “我为了孩子才找你,你却差点害了我。” “是我的问题,您先生怎么样了,代我向他问候。” “你这是要和菲尔基德家族作对了。”女士没了笑意。 “不,是旁支。”孔二看向对面美丽的女士,露出了进来后第一个笑容。 一个茶杯迅速砸向孔二,她苍白的额头上流下止不住的鲜血。“冲动是魔鬼,老爷。” 娜塔莉·菲尔基德拿过旁边另一个精美的茶杯,倒满诱人的红色茶水,暗红的液面和她通红的指甲相辉映。 “这么多你能喝下吗?” “老爷,这可在外城区不常见,我只会嫌少。” 娜塔莎死死看着对方的机械腿,看着上面复杂的纹路。她叹了一口气,坐姿依旧优雅饱含风情,但她知道她的背在这个机改伪人面前已经塌了下去,她没有选择了。 “孔小姐是机械方面的专家,列文,你过来。”列文正在旁边看着书,听到母亲的话,起身过来站在她身边。 母亲柔嫩的手抚在他的背上,见他一动不动,突然狠狠揪了一把他腰上的软肉。 列文这时差点哭出来,但是,他也别无选择。 他上前,鞠下身子稳稳端起满满的茶给孔二:“小姐,请收我为徒。” “少爷啊,”孔二把包背起,“我不收徒,教会徒弟可是要饿死师傅的。” 列文头低下去,茶杯举得更高,“请下小姐留下我。” 孔二额头上的血一滴一滴落下来,“你要去中心区上学吗?” “不,去第二军区的军校。” “外面不打了你就去上学。” “好的,小姐。” “叫我孔二。” “是,孔二。” “走吧,少爷,带上你那本书就行了。” 列文扭头定定地看向母亲最后一眼,菲尔基德老爷低下头,看她的红指甲,她高傲的身姿彻底塌下去了。 列文放下茶杯,拿起书跟着走远。 出店门的时候,他又看了看门牌上菲尔基德家族的家徽。 上面缠绕的荆棘深深刺痛了他的眼,他低头默默跟上孔二。 “你以后叫孔三文怎么样?”孔二笑着说。 “嗯,以后给你养老怎么样?”孔三文笑了。 “用不着少爷操心。” 一路走远,孔三文看着路面渐渐消失变成土路,看着街上越来越多的拾荒者,他们小心地用饥饿的眼神跟随着自己。 他用一只手摸着自己熨得平展的衬衫,听到孔二问他:“会做饭吗?” “你还要我做饭?” “还真是请了一个大少爷来。” 孔三文沉默。 过一会儿,“谢谢你。”孔三文轻轻说。 可没人回答。 此刻的孔二正在心里痛骂自己自找麻烦,又骂菲尔基德主家不做人,又痛心娜塔莉管不住自己招惹了没落贵族的后代,还生下了列文·菲尔基德这一能给她们这一支带来灭顶之灾的大麻烦,更怪自己仅因为觉得娜塔莉好看又好骗,就轻易和人家做了生意,把自己也搭了进来。 她偏头看看孔三文,又看看自己的机械腿。 想着以后怎么生活,要保养这条腿,还要交高昂的机械改造税,以后还要养这么一个大少爷,只望娜塔莎能给她宝贝儿子留更多的钱,以免自己受不了把大少爷丢了。 “你应该感谢你的母亲。” 孔三文却道:“有个小孩,他笼子里养着一只小鸟,他很喜欢,却疏于照管。鸟儿深情歌唱,可是没有人听,没有人理会。 后来这鸟儿肚子饿了,口也渴了,它的歌声变得凄厉而微弱,最后终于不再出声了——鸟儿死了。”孔二看向孔三文。 “小孩过来一看,伤心得要命,懊悔不已。他含着伤心的眼泪,唉声叹气地把他的伙伴们叫来,大家怀着极深切的悲恸,给这小鸟儿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孔三文讲完停下,他埋下头,手指攥紧,肩膀颤抖。 孔二继续往前走,她说:“可是这些可怜的孩子却浑然不晓他们花许多钱给鸟儿办理丧事,立纪念碑,而这些钱本来可以养活鸟儿,让它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 不要怨恨这些孩子们,他们暂时还不懂爱。” “你懂吗?”孔三文跟上。 “不懂,只有有钱人才会去懂这些。” 第3章 不善良的流浪汉不是好强盗 西里·鲁泽尔拘谨地站在孔二家门前,他父亲的债主再一次找到了他。 他满脑子都在想那天的事,他差点被卖掉那天。 他被人绑住,在绝望之际听到一个轻佻的声音,“呦,这是……鲁泽尔老爷的儿子?”,那人的声音让拽着他的打手一愣。 打手声音放得很低:“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三个月前在鲁泽尔老爷那里订了东西”,那人扭头看向趴在地上的蒙纳特·鲁泽尔,震惊道,“几月不见,您怎么成这样子了?” 打手不在拽着西里,任由他像死鱼一样滑倒在地上。 蒙纳特翻身躺在地上,“你的表情好假,”他用手捂住眼睛,“我会给你的。” 打手生气道:“孔二你欺人太甚!”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蒙纳特,“两个月,还清债。” 他走之前狠狠踹了一脚还在地上躺着的西里,“带着你的小白脸儿子要多远走多远,别让我们找到。” “奇怪,怎么只有他来,”孔二看看地上的西里,“都是小可怜儿啊!” “孔二,西里跟了你……”蒙纳特还没说完。 “爸爸,你昨天不是这样说的!”西里活过来了,“这是一个伪人啊!” “蠢货!”蒙纳特道。 “爸爸,你怎么这样!” “闭嘴吧,”蒙纳特缓缓站起来,“西里,你该长大了。” 西里扭过头环抱住自己,在地上一动不动。 孔二看看西里,她已经百无聊赖地在这个被翻了个底朝天的小门店转了几圈了。 “你和我来。”蒙纳特踉跄地走到被砸碎的台面后,孔二跟上去。 “我只是想留久一点这个东西,存个念想罢了,你就要这么逼我……” 孔二静静和他对视着,不知怎么,蒙纳特竟觉得里面泛着无辜。 终究还是轻视了啊,他摇摇头,放弃让自己和儿子都去痛恨这样一个人的想法,没有她也会有其他人的,就像没有三蝠帮也会有五幅帮。 三个月前,蒙纳特还在研究店里坏了的灯牌,一直流着血的手突然伸过来, “这里,短路了。”是个流浪汉。 “谢谢您小姐,需要什么?”蒙纳特放下灯牌。 “叫我孔二。”那人咧嘴笑了。 蒙纳特认真看了看她,道:“您好。” “都听人说鲁泽尔老爷年轻时有双神眼,指哪里,哪里就有五锡矿。” 蒙纳特的拇指搓了搓食指。 “也听说老爷您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儿子,叫西里对吗?还在读书呢!”孔二笑得更欢了,“真是嫩得出水呢!” 高大的蒙纳特暴起,一拳打到孔二脸上,她直接倒在地上,笑容不变,“我要那个东西,你知道的。” 蒙纳特沉下脸:“你去向大密神祈祷吧,这里不欢迎你。” 孔二满满站起身往外走,“我预定了,三个月后我来拿,”她在门口回头,“您现在啊,就如稚子于闹市怀金啊!” …… 现在时间到了,这个混蛋来了,一点多余机会都不给了。 “你带着西里把我的债还了,我明天就给你。” 那次自孔二走后没多久,蒙纳特开始被勒索天价保护费,这个小小杂粮店生意也突然断了,他的买主和老友纷纷开始远离他,一个月前有个内城区的债主托了三蝠帮来要债,他被打断了腿。 他就知道不该去惹孔二,这人居然和三蝠帮还有关系。 但她对西里的态度太奇怪了,蒙纳特想不明白。 “老爷您放心,我会带西里少爷还完债的。”孔二回答,心里骂这老家伙狡猾,但看看周围这破败模样,默默承诺下次手放轻一点,把人逼太狠了可不好。 “今天晚上会有一个大型机械残骸投到47街的垃圾场里。”一直在地上的西里站了起来说。 孔二玩味地看了一眼蒙纳特,又看看西里:“这么会装啊少爷。” “我没有!”西里瞪了一眼孔二,“我们没想到他要把我卖了!” 孔二笑笑。 “我们去吃晚餐吧!” 她故意的[坏笑] 想看西里狼狈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不善良的流浪汉不是好强盗 第4章 不花心的背叛者不是好情人 孔二和孔三文一前一后走到西里面前。 西里看着她身后那个红头发的小孩,表情古怪。 “鲁泽尔少爷怎么还没走。” “债主今天来找我了。” “胃口真是不小啊,是哪家的老爷?” “内城区的。” 孔二揽过孔三文的肩,“这是孔三文,我哥哥的孩子。” 西里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 “我们进去说吧,”孔二望向西里,“怎么不敲门?” “你还有家人?” “哈……我还有家人啊……”孔二笑了笑,拿出钥匙开了门。 “晚上好,安吉拉!”她冲坐在门口凳子上的小孩说,“你饿了吗?” …… 孔二是在少管所见到蕾的,那时她还有完整的肉身。 蕾小的时候在赌场出老千,做的次数多了被发现。她拒绝了一众社团的招揽后,为了保命,不得已剁了右手食指,最后躲进了少管所。 当时少管所的所长是第三政府的人,正和那几年最大的5709星本土社团红理事闹得不可开交,而砍断蕾右手食指的正是红理事前代理人的儿子冯程锦,也是蕾的爱人,他断了蕾的手艺,想要给她一条生路,蕾最后去了少管所,他也从此失踪。 孔二进少管所的第二天,她慢悠悠地走到食堂,看见了正在呕吐的蕾。 “小姐,需要我的帮助吗?”孔二坐在她旁边道。 “你最好离我远点。” “您看起来很不好。” “……” “我帮您倒点水吧。” 蕾全吐到了餐盘里。 “夫人您的年纪可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孔二在蕾耳边说。 蕾迅速伸过手揽住孔二的肩,另只手将她的头“碰”的一下狠狠扣进盛满呕吐物的餐盘上。 “你知道太多了,小孩。”蕾想起身却感到了阻力,低头,见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拽着她的上衣。 “我叫孔二,需要帮助吗?冯夫人,”孔二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来的狱警,呕吐物流到了她的领口。 “或是蕾·诺拉德小姐。” 狱警止住了步子。 蕾本就苍白的脸色泛青,她摩擦着食指的断面。 “下午的放风时间,你来找我。”她用力扯下孔二的手走开,她感到很痛,很痛很痛。 孔二随意擦了擦脸,又慢慢地吃着餐盘里的食物。 …… “夫人下午好。”孔二看不出表情的脸上,阳光丝丝洒下,但蕾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你到底是谁?” “我是孔二。” “……” 蕾蹲下身,抱住头,“是他派你来的吗?” “夫人希望是吗?” “不要叫我夫人!” “小姐希望是,那我就是。” 蕾没有回答,她的脑子很乱。 “真不敢相信,精明一世的冯生居然栽到你手上。”孔二笑着说 蕾突然站起。 在5709星的内城区,蕾这个年龄段的女孩,总是要比外城区同年龄段的男孩还会长得高一些。蕾是内城区长大的,但她很矮。 蕾不算瘦,她有着内城区特有的肉态感。 “您这几年过得很不错。”孔二居然有点羡慕。 “你到底想干什么。” 孔二笑得前俯后仰,“小姐,”她看着蕾棕色的头发,“您过得太舒适了,其他人就不高兴了。” “你想要什么?” 孔二上下扫了扫蕾。 “您还有什么?” “我自己,你带我回玛索星际”,蕾低头,“我会乖乖听话的。” “小姐,那里很远呢,而且都是有钱人,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和他们打交道。” “孬种,只会恃强凌弱。” “这么说也可以,真是文化人家的小姐啊!” “你到底要怎么样?” “您年龄太大了,我要小的,”说完孔二感到很失礼,“真是抱歉,提到了年龄这个问题。” “你所图太大了。” “您能给出来就行。” “我拒绝呢?” “您说笑了。” “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您可以猜一下。” 蕾雅再次蹲下身抱住自己,“我呢?” “我不清楚,冯生只付了让我在这里保护你的钱。” “你……” “好了夫人,相信我们会相处得非常愉快。” …… 六个月后,蕾有了一个很健康的小孩。 生产后蕾一直没有恢复,她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 孔二看蕾抱着这个小老鼠,“我下个月带安吉拉走。” “他不叫安吉拉,他叫冯未辛。” “不,他叫安吉拉·诺拉德。” “你真没人性。” “我只能说,谢谢夸奖,诺拉德小姐,”孔二伸手戳了戳安吉拉的小脸。“真嫩啊!” 蕾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到底是谁的人!” “我叫孔二,夫人,通常谁有钱我就是谁的人。” “我要死了,你违背了承诺。” “小姐,您和别人搞上让冯生倒台了,红理事都要被人分完了,可没人会保护您。” 孔二坐到地上,靠在床边背对着蕾,这时的蕾像一个炸毛的母狮,让她想起了“母亲”这个久违的词汇。 她突然想诚实一点。 “我受到了很多人的委托。” 蕾抱紧了孩子。 “我本不想来的,但……”孔二突然沉默了。 窗边的夕阳越发红亮,这是大密日落下时最后的光辉。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孔二道,“我想救这个孩子。” “我不该生他的。” “他会感谢您给他生命。” “不会的,”蕾闭上眼睛,“孩子只会爱不抛弃他的人,” 她费力地直起身祈祷,“亲爱的玛索女神啊,感恩您一路的引领与庇佑,您的杖与竿伴我走过风雨 。今恳切祈求您,赐予我更多时日,让我能珍惜所爱、传递温暖,愿您以慈爱垂听我的心愿……” …… “您太贪心了,一直都是,毁了自己,害了爱人,”孔二看向那个被蕾放在枕头边的孩子,“现在就不要连累安吉拉了。” 孔二抱起孩子走了。 蕾在一个月后因病去世。 孔二抱着孩子望向面前渐渐打开的铁门,光迫不及待地照到安吉拉身上。 “这就是那个小家伙,”她身后的人道,“我都要以为这是你的孩子了。” 那人揽过孔二,扭头看地上的影子,“我们真像一家人。” “你想得美。” “我怎么想还不是由你,”那人偏头咬上孔二的耳朵,留下血色的牙印,“要个孩子吧。” “你怎么不上天!” 孔二抱着孩子走了。 那是她最艰难的时光,她依靠着别人过活,但不得不说,躺着就能吃饱的日子让人沉溺。 早逝(?)的白月光出场[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不花心的背叛者不是好情人 第5章 不偷懒的监护人不是好债主 “我很饿了。” 安吉拉见有陌生人来,低下头,他黑色的卷发泛着光泽,怯怯地看向漂亮的西里。 “好的好的,雅宾叔叔没有给你吃午饭吗。” “吃了,但现在很饿。” “那你能稍等一下吗?” “你额头流血了。” “不是什么大事,去房间里看会儿书安吉拉。”安吉拉看看他们,扭头进屋。 孔二扭头看向孔三文,“你去住在安吉拉隔壁那间屋子就好,已经收拾好了,你可以先进去看看。” 孔三文拧着眉走了。 孔二的房子没有客厅,只有窄窄的一条走廊。 她带着西里走到厨房,请他做到家里唯一一把大人能坐的椅子上。那椅子缺了半条腿,摇摇晃晃的。 “鲁泽尔少爷,家里简陋不要介意。”孔二随意放下包,倚在掉了白渣的墙上。 “有一个债主今天来找我们了。” “是哪家的。” “内城区费家。” “是分支?” “是分支。” “鲁泽尔老爷的店怎么样?” “他开始修复了。” 孔二笑了,“你们不走了?” “走去哪里。”西里低头。 今年是新历247年,普伊曼帝国被推翻了228年。贵族、财阀、政客、世袭军人、社团成员,他们用手指死死的压在普通人的脑门上,没人能轻易抬头。 阶级固化地像5709星永冻山上的冰。 政治体系腐烂到快要溶化,可还是被新联邦这个精妙的机器支撑着。 “活着怎么这么难。”孔二的嘴咧得更大了。 “你死了说不定我活得更好。”西里也笑。 “您说的不对少爷。”孔二看向自己的机械腿。 “那你还帮我吗?” “我没有无私奉献的习惯。” “我父亲会终身为你做事。” “……” “那你还要我吗?”西里慢慢解开衬衣的扣子,“我很干净。” 孔二冷漠地看着他露出精致的锁骨和洁白的胸膛。 “你会做饭吗?” 青年纤细的手一顿,又接着解开剩下的扣子,“会的,我在学校请不起保姆只能自己做饭。” “你要帮我照看那两个孩子。” “没问题。” “你……” 有些干裂的唇被堵住。 孔二轻轻推开他,“来我房间,”她笑了,西里突然发现她其实挺温柔的。 “我教你怎么做。” …… 孔三文环视四周。 她绝对早就料到母亲会抛弃他,他想起父亲,那个柔弱又美丽的贵族后裔。 “真该死,女人怎么都喜欢这种货色。”他躺到硬硬的铁床上,眼角湿润。 …… 安其拉乖乖坐在他的小床上,他经常这样子坐着,什么也不干,他12岁了,孔二根本没精力去管他。 但他很乖的,在一次偷偷出门后被拐走后。 他明白,虽然仅仅隔着一道摇摇欲坠的铁门,但外面也不是属于他的地方。 没人知道他每天都在想什么,也没人去操心。 但他知道,他表现得很好,好孩子都是有奖励的,他要奖励。 …… 床上的青年颤抖着,眼睛失焦。孔二接了一盆水,用布给他擦擦身子。 “抱歉少爷,没来得及烧热水。” 孔二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发,“我要去给孩子们弄点东西吃。” 孔二走后,青年闭上眼睛。 他婚前失节,做不了神父了。他陷入了原来从未有过的恐慌和迷茫。 父亲供自己上到大学,到头来他的价值只有父母给予他的美丽皮囊。作为一个在外城挣扎的普通人,上学的意义是什么。 他明白父亲已经做得够好了,也懂得母亲去世后父亲一个人拉扯他的艰辛。他或多或少知道父亲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蒙纳特·鲁泽尔也曾是外城区的传奇,他那么厉害,那么聪明,搓磨半生,也就成为了一个开杂粮店过活的平民,连新联邦的公民都算不上。 那西里·鲁泽尔呢? 他下半辈子都要靠床上那点事儿活着吗,总有一天父亲去世,他年老色衰,谁还会为他买账。 他不甘于成为那样的二流货色,他学了这么多知识也绝不是为了能和金主搭上话。 他看着端来一盘薄饼的孔二,“你教教我,我起码要比我父亲厉害。” “少爷长大了啊。”孔二感叹道,西里很聪明,只不过被父亲保护得太好,就像她的安吉拉。 他们虽然都成长在外城区,但他们的眼神里带着内城区幼童的天真。 孩子总有一天要独自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没有人能一辈子活在父辈搭建的象牙塔里。但孔二希望,安吉拉能像现在这样纯粹一辈子。 只要他足够听话,她能一直当温柔的监护人。 “先吃点东西吧西里,”她把盘子递给西里,“能在床上吃饭的日子不多了。” 西里接过,“大密神会指引他的每一个孩子,”他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孔二,“你会教我吗?” “大密神都教不了你啊西里,”她坐在床边,“你要自己学了。” 每个人都要长成自己无法预料的模样,这世道平等地改变着每一个人。 美貌不是原罪,贪婪才是。 第6章 不努力的独立军不是好叛徒 沉重的叩门声传来。 “三文!你去看看是谁。”西里在摊饼。 孔三文瘪着嘴去了,这些天他没少被这些平民指挥。他看安吉拉乖乖的在他的长凳上坐着,真是小傻子,他心想。 摇摇欲坠的门颤抖着,门栏上的灰往下落。 “您是谁?” 回答他的是更重的叩门声。 西里也出来了,“先生,请报上名字。” 叩门声停止,“我找孔二。”沙哑的声音让西里心里一颤。 “她现在不在家。” “你联系她,她会让我进来。” “抱歉先生,我是大密神的信徒,我不用光脑。”孔三文撇了一眼西里。 外面沉默了一阵。 “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想知……。” 咔嚓一声,门自己开了。 西里瞪圆了眼睛,赶紧拉着孔三文往后退。 “非常抱歉,先生,我不得不进来。” 那人披着斗篷。 “这里没人敢擅自闯进我家。”西里怒气冲冲道,“不管你是谁!” “我只在您家停留一个晚上,天一亮我就走。” “不行!现在就从我家滚出去,”西里拧着眉,“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喊吧先生,您看是先有人来还是您漂亮的小脖子先被折断。” “你……”西里又气又怕,突然一股糊味传来。 “先生,您可以放心去厨房,我从来不伤害小孩。” “看着点安吉拉。”他冲孔三文道,赶紧往厨房冲。 孔三文看向那人,“你到底是谁?” “孩子,叫我达勒叔叔就行。”说完,他看向安吉拉,“这是那个小家伙吧,真是听话。” 安吉拉一言不发,他一般不和陌生人说话。 “孔二今晚不会回来。” “真是无情啊。” “你受伤了,不治疗活不过明天,”孔三文看着那人湿漉漉的斗篷,那是被血浸染后的红黑色,他见过,“你不应该呆在这儿。” “如果我死了,把我拖到垃圾场就行。” “那里太远了,我们拖不动,而且邻居会看见。” “你多大了?” “你管呢。” “哈哈哈……嘶……”那人笑到,却牵扯到伤口,“孩子都这样了啊。” 一时无言,那人靠墙滑坐到地上。 “开饭了!”西里喊道。 今天的晚餐是煎饼夹萝卜和野菜糊糊。 大密星际的主要农业大星都被独立军把持着,现在开战了,交易断了,物价飙升,但有钱也很难买到足够的食物。 西里已经很努力地去找食物给孩子们吃了。 他已经在厨房吃过了,看看糊掉的煎饼,决定善心大发一回。 “吃点东西吧。”他把这糊掉的饼给了那人。 “非常感谢,大密神保佑您先生。”一口一口慢慢吃掉。 “明天早上日出前你必须走。” “明白,先生。” …… 第二天早上,孔三文起来出房间洗漱。 “今天又停水了,我昨晚接了水,但就剩一点了,你省一点别洗澡了。”西里一直不赞成孔三文每天早上洗澡。 孔三文点点头,“那人走了?” “我起来前就走了,你把早饭吃了,我们出去看看还没有食物能买。” 很不幸的是,周围的市场全都停了,他们不能走远,只能空手而回。 这意味着最迟明晚,他们就会断粮。至于水,整个外城区都停水了。 …… “孔二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们真要撑不住了。”西里轻声道。 “她靠不住。” “没人靠得住!” “少说点话吧。” …… 停水第三天。 “你在念叨什么。” “我在求大密神下点雨。” “你不是不信神了吗?” “……” 孔三文来到这里的第二周,孔二家的炉子突然生不起火。 只有他们三个在家,没人会修炉子。 西里拿着食物去旁边的邻居家借炉子。 这里是多个社团地盘的交汇区,只有两户人家,另一户是冯雅宾医生家。 门没有关,留着一条缝,他敲了敲门,也没人应答。 他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这很不对劲。 西里慢慢打开门。 食物从手中落地,土豆滚到冯雅宾的脚下…… 西里捡起食物,留下了那个土豆。 他把门掩上,回了孔二家。 孔三文看他脸色不对,“怎么回事?” “那个人死了,吊死了。” “你说雅宾叔叔吗?”一直不说话的安吉拉开口。 “如果他家只有他一个的话。” “那你以后要天天给我做饭了。” “安吉拉,你……”西里看着安吉拉脸上的天真表情。 “我们去外面做烤土豆吧?”孔三文看向西里。 “我不会搭烤架。” “不用烤架,我来做。” 最后他们吃了孔三文做的埋土烤土豆。 升起火时,西里把手腕上缠着的大密神小像摘下。 孔三文愣住,见他轻易地丟了进去,木质的小像很快化为一缕烟飘散了。 “你又不认识那个邻居。” “和他无关。”西里坐下,双手环抱膝盖。 “人的命好贱啊。” 西里埋下头,“神救不了我,祂真的救不了任何人。” 姜雅宾家有一座大密神像,像是汉白玉的质地,高度大约能到10岁的安吉拉下巴。 西里进去时,看见大密神温柔地注视着雅宾的尸体。 …… “我真的感觉要死了。”西里喃喃道,他的嗓子很干很疼,但他很想说话。 “我好像看见姜雅宾了……” 亲爱的神明啊, 龟裂的大地正等待您温柔的亲吻,炽热的风裹挟着万物无声的呜咽。 恳请您拨开厚重的云层,让珍珠般的雨滴坠落人间,为干涸的世界披上湿润的薄纱,让沉寂的万物重奏生命的乐章。 以您神圣之名祈求,愿恩泽降临。 第7章 不大意的雇佣兵不是好间谍 “她还是什么都不说?” “是的,长官,”欲言又止。 “有什么想说的,拉普。” “报告长官,我建议找个刑讯专家。” “去吧,别把人弄死了。” …… “我要见长官。” “稍等,她正在和人通话。” “已经两个小时了。” “抱歉我也不清楚。” 室内传来一阵巨响。 拉普和秘书对视一眼,正要往里闯。 “你他娘的放屁!” 他们面面相觑。 梅勒达·李中将的办公室内。 “你们这是在糊弄谁!” “中将,确实没有其他信息。” “去你的,还不认字!”梅勒达咬牙,“她他妈的都要作出诗了!” “冷静点,中将,这很正常。” “她一个人让我整个整个连的士兵全军覆没,你他妈说她不识字,却能读懂司令的密信,还他妈能破解军用密电。” “这只是您的推测,中将。” 梅勒达闭上眼,“足足113个人啊。” “他们都是新联邦的骄傲。” “我怎么跟他们的父母交代。” “中将,我记得您已经参军37年了。” “他妈的这是一个连的侦察兵,都还是孩子啊。” 外面突然有士兵大喊,“长官!急报!” “进来!” “步兵三十七连丢失信号5小时。” “去找啊!都他妈愣着干啥!” “和侦查兵十五连的情况一模一样,长官!” “真他妈的疯了!”梅勒达的脸气得发紫。 转头向电话里说,“希望下一次来电你们能说点有用的。” “不用派人找了,拉普你和我去监房一趟。” “是,长官。” …… 孔二看着被灯光照得刺眼的白色墙壁。 “在这里过得怎么样?”是一个高大的红发女人。 孔二已经两天没喝水了,她说不出来话。 “看来过得还行。” 女人俯身直接把孔二揪离地面,“你他妈害了整整113个军人,他们最小16岁,最大的也才23岁。” 孔二不说话。 梅勒达一股气直冒到头顶,她一把揪住孔二的头发,狠狠撞上墙壁。 拉普皱眉上前,“长官,步兵连还没有找到。” 梅勒达起身,看孔二无力地靠在墙上。 “给你三小时,在不交代就立刻处死。” 梅勒达转身,“你看着她。” 梅勒达沉重的脚步声渐远。 拉普蹲下来,与孔二对视。他没有在那双平静的眸子里看到得意、嚣张,也找不到痛恨。 那毫无一丝波动的、没有感情的,人的眼睛。 “步兵三十七连全都是老兵,连长诺伊顿的儿子上个月刚出生,但他妻子却难产去世。 是你,要让那个孩子一出生就成了孤儿。 是你,让113个家庭就此破碎。 是你,让我永远失去了我的妹妹。” 拉普·克劳德的妹妹梅伊·拉文克劳十八岁,因其优异的侦查能力,被选进侦察兵十五连。 这是她第一次上战场,也会是最后一次。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做任务,就被炸死在去营地集结的路上。 “从跃迁点到第十二营地有七十多公里,他们只走了二十三公里。 那是一连刚到新兵啊!” 拉普盯着孔二的眼睛,“你没有一丝后悔吗?” 孔二咧咧嘴。 她指指自己的喉咙,又想让她给反应又不给她喝水,天理难容啊。 拉普涨红了脸,冲外面喊道,“给她拿点水!” 孔二慢慢地喝着。 “你有兄弟姊妹吗?” 她不回答,拉普也没指望她回答。 “伊伊从一出生就和我最亲,只要我一抱着她,她就会笑的很开心。” 拉普垂下眼。 “克劳德上校,您还很年轻。”孔二微笑。 “您还不用去理解这场战争,您只要服从命令就行。” “我不用你这种人来教!” “我这种人?我这种人就是这样啊,好不容易占上峰了就要得意一下。” “你真的很冷酷。” “是冷静,上校。”她摸摸自己流着血的头发,“人们要用一辈子去学习这件事。” 拉普看了看表,“还有两小时十三分钟。” “您真可爱。” “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个词真是恶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你们阻止不了我。” “你很自信。”拉普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到骄傲或自负的情绪,可是没有。 “我不得不自信。” 拉普给自己搬了个凳子坐下。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跟着他们一起走?” 他们发现侦查连被歼灭后,立刻开展大范围搜捕。 很快就找到了一处独立军据点,那里有军用信号台,和多种制作炸弹到原料。 他们以为那里的人员都已经转移走了,却突然看见正在啃面饼的孔二。 她坐在地上,慢慢地啃着饼。见他们来了,也没有停下动作。 …… “西里!” “西里,西里!” “西里,你醒醒。” “乖孩子,来把水喝了。” “别着急,慢慢喝。”那人笑道,“没人跟你抢。” 愿世界和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不大意的雇佣兵不是好间谍 第8章 不偷跑的通信兵不是好母亲 刚抓到孔二时,没有人重视她。 大家都只觉得她是一个不重要到可以被抛弃的人。 “叫什么名字?” “大人,我叫孔二。” 孔二交代她是去打扫卫生,顺便给他们带带饭。 “你知道他们是独立军吗?” “这我哪里晓得,他们给很多钱。” 军医把她的机械腿卸掉,“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这我也不晓得,”孔二陪笑,“我在垃圾场捡到,就想着我缺一条腿,就……” “谁给你装的腿?” “一个厉害的黑医生。” 她被和4个独立军俘虏关到一起。 当晚,她的一个狱友越狱,进了梅勒达的办公室,还逃跑了。 那人原来是个临时伙头兵,都不算正经独立军,只是被临时找来做饭的。 他开战第二天就被抓进来了。 据他说,因为他做饭难吃,那些大兵都不待见他,撤离的时候肯定是有意把他给忘了。 他逃跑那天局势异常紧张。 那天晚上,在那个小小的狱室里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情。 两人越狱成功,一人被击杀,一人逃走。 一人在狱室里一头撞到墙上,自尽了。 一人被吓傻了。 孔二依旧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这是拉普第一次见到她,直觉告诉他,她有问题。 …… 第二天他们抓到了一个逃跑的独立军通信兵,据她的招供,她原来就在那个被查获的据点工作。 她是由拉普审问的。 “她不让我回家,”她哭着说,“我孩子才三岁,我真的受不了了……” “求求你们了,我真的很想我的小莎拉。” 拉普把她带到狱室,她看到孔二,吓了一跳,尖叫道,“她怎么在这里,我不要和她在一起!” 拉普让人带她到刑房里,他看向孔二,他觉得此刻她好像放松了下来。 那女人看到一个个刑具,吓破了胆。 “这里的刑具是从新历前传下来的,虽然原始,我也不会用,但我可以为了你先试试。” “先生我真的什么都说了,我只知道这些,我只是一个基层兵啊先生!” “那女人是谁?” 她瞪大了眼睛,“那是我们头啊,你们不知道吗?” “她很厉害,”女人古怪道,“这次爆炸就是她计划的。” 拉普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放任一个独立军高层在普通狱室待了快三天! 拉普迅速吩咐手下去把孔二单独关起来,立刻去找了中将。 他们都被她耍了! ……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办公室里传来梅勒达中气十足的暴怒声。 一个士兵前来。 “报告,我找克劳德上校。” “他可能还得有一会儿。” “有紧急情况。” “那你进去。” 那士兵还真进去了,他行了标准的军礼。 “报告,有紧急情况找克劳德上校。” “就在这儿说。” “报告,那个逃兵被杀了。” 拉普眼前一黑,顾不上中将了,“你说的是索菲亚·怀特吗?” “是的,在押运过程中碰到了孔二,孔二把手指插到了她的脖子里。” “你们他妈在干什么?”中将朝那个士兵吼。 “报告中将,当时和孔二关在一起的那个俘虏越狱了。” “那人现在呢?别他妈告诉我人也死了!” 士兵沉默。 只听哐当一声,梅勒达把椅子踢翻了。 “都给我滚去做事!” “他妈的,就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蹦哒。” 真他妈的,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伙头兵到她办公室干了什么! 第9章 不兴奋的抢劫犯不是好军人 “一小时15分钟。” “您真像闹铃。” “……” “三十分钟。” …… “十五分钟。” …… “最后五分钟。” “你还不说吗?” “我已经申请亲自执行你的死刑。” 孔二文抬头,“您要为您妹妹报仇吗?” “还有整个侦查兵十五连的士兵。” 孔二笑笑,“谁会在战乱时说报仇。” “我会,我会铭记这个仇恨,我死后一定会再去杀你一遍。” “您还不如抓紧和您妹妹团聚呢。” “我会的。但不管何时,我一定会见你一面杀你一次。” “上校,愤怒和仇恨只会让人堕入深渊。” “从我妹妹被你杀死后,我就在深渊里了。” 孔二看向他湿润的眼角。 拉普的父亲和母亲在他妹妹三岁时因车祸去世。 孔二又看看自己残缺的腿。 “还有最后两分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拉普站起身。 孔二笑了,“您该接通讯了,上校。” 拉普脸色瞬间发青,因为他的通讯器真的响了。 “向您问候中将。” 他愤怒地看了一眼孔二。 “…………” “我明白……” “明白,中将。” 拉普收起通讯器,“走吧,孔二。” 他看看明亮到刺眼的墙壁,“中将要见你。” 他低头,“在她办公室。” 在去的路上,孔二看见了正在训练的年轻军人。 他们健壮而有活力。 “我喜欢战乱,”孔二费力地用带着手铐的手擦擦留到眼睛的血,“但我也向往和平。” 拉普嘴抿得更紧。 “可没法子啊,不乱,我活不成啊!”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孔二只觉阵阵耳鸣。 有人把她架起。 …… 神啊 我是个人啊 我要活着 我还要像人一样活着 …… “西里,你慢点。” 他失焦的眼睛慢慢收缩,看清了孔二。 “我爸爸还好吗?” “他很好。” “他到底去哪里了?” 孔二见西里恢复了,看向一旁猛灌水的安吉拉。 “喝慢点,安吉拉!” 又看向孔三文,“你也是。” “快到看看我带回来了什么!” 安吉拉率先冲过来去翻孔二手里的大麻袋。 “是肉!我要吃肉!” “好啊安吉拉,先吃点面包吧!” “我已经很久没吃到面包了!”安吉拉兴奋。 …… 晚餐结束后,西里去收拾处理孔二带回来的食材,安吉拉去玩他的新玩偶,是只小羊。 孔二坐在餐桌旁边,正在用一小节木棍补椅子腿。 “我母亲怎么样?” “你知道这个木棍哪里来的吗?” 他就知道她不会说。 “我对于木材没有研究。” “这是段檀木。” 孔三文震惊地看孔二把这段木头削了又削,用钉子钉到了椅子腿上。 “这是霍尔家族的家主令。” 孔三文眼睛都瞪圆了。 “因为这个破玩意我还蹲了监狱,要不然我早回来找你们了。” “你……”孔三文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啦,”孔二拍拍平稳的凳子,“坐上来试试。” 孔三文僵硬地坐了上去,他突然感觉这把椅子很神圣。 感受了一会儿。 嗯,虽然平稳了,但还是那个硬椅子。 “你怎么带出来的?” “我插到了腿里。” “腿里!” “腿里。” 第10章 不觉醒的小跟班不是好厨师 “这就是那个伪人?” “对的,大人,”姜雅宾医生夸张地笑着,“她很厉害的,你们肯定会用到她。” 那人笑了笑,看向孔二,“说吧,你能干什么?” “这取决于您想让我干什么。” “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您不想赢,如果不能和解,您更想输。” 那人盯着孔二的眼睛。 “我能让您赢,且赢得符合您的心意。” “我养了34个战争顾问,他们之中最差也会是个小贵族,而你……” “我只要能做出让您满意的事就行、何必在意我是谁呢?” 那人眼神闪烁着。 “我怎么相信你。” “给我一个班的通信兵和三个工程兵。” “你要多久。” “一个月内。” “人可以给,但没有资金。” “这很为难了。” “你要多少?” “您能给多少呢?” “从私账上走,”那人目光灼灼,“最多三百万。” “恕难从命。”孔二笑道。 “最多五百万,”那人也笑,“你应该很惜命吧。” “如您所愿。” …… “安吉拉,你最近吃得有点多。”西里按住安吉拉伸向面包条的小手,“不要把自己吃撑。” “你还替她省钱。”孔三文道。 西里撇了一眼他,“现在外面再打仗,而且安吉拉最近吃得肚子都不舒服。” “真爱操心啊,姑父!” 西里气得把勺子摔了。 孔二从来没有提过要和他结婚。 这违背了二十多年来他收到的教育。 他的眼泪不住地往外冒。 安吉拉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西里做饭很好吃,比雅宾叔叔做的好吃多了,我会给孔二说要一直吃你做的饭。” 西里哭得更厉害了。 孔三文撇撇嘴,“安吉拉,你还是这么自私。” 西里停止了哭泣。 “你要做厨师还是当安吉拉的保姆?” “你……” “我什么我,”孔三文用面包吸干净汤汁,“你不能在这里做一辈子饭。” 不过这人做饭确实好吃。 孔三文起身回屋,他的书快看完了,但孔二还没回来。 西里沉默地把餐桌收拾干净,看看表情无辜的安吉拉。 他低下头,去厨房洗碗。 …… 第二天, 西里去附近的市场买东西,他看见路边形销骨立的流浪汉。 有一只枯瘦的手拉住他。 “好心的先生,给我们点吃的吧,我孙子快要不行了。” 那是个年迈老人,领着一个虚弱的小孩。 “我要是给了你,就会有一群人围上来。” “让我跟着您走一段路吧,求求您了。” “很抱歉夫人,不可以。” “先生,我孙子他……”突然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摁倒了地上。 “你想要招惹谁?老太婆!”那人凶恶道。 老人涨红了脸,不住的摇头。 那个小孩突然跑了。 “滚远点,别让我再看到你!” 他把老人掼在地上。 “该死的臭拐子!” 他看向西里,“您没事吧?” “谢谢你。” “客气啥!” 在西里他们快要缺水而死时,5709星死了大批的平民。 孔二第二天就走了,留了一个人跟着西里。 那人暂居在姜雅宾家。 “那小孩还会被抓住吗?” “难说,”那人挠挠头,“不过现在生意不景气,抓住也卖不出去了吧?” …… 这几天路上的流浪汉越来越多,他们的眼神里透露着**裸的饥饿。 “我建议您以后不要出去了。” “谁去买菜?” “我去吧。” “你认识菜吗?” “……” 西里现在要给四个人做饭,两个正在长身体,两个正值青壮年,一个比一个吃得多。 “那怎么办?”那人捂住头,一思考他就头疼,“现在外面真的很危险。” “我想一想。” …… 晚上吃饭的时候,西里问:“现在这边有多少人还信仰大密神。” 那人也就是吴阿蒙,迅速把满嘴的菜咽下,“很多很多,”他有点噎住了,喝了口汤,道“人们都要有个盼头嘛。” “我知道了。” 西里最近很沉默。 “你要干什么?”孔三文好奇。 “我……”西里看看自己因为洗碗洗得掉皮的手,上面也有了一些茧子。 “我想做个神父。” 噗的一声,吴阿蒙把嘴里的汤吐出来了。 他动作很快,努力吐到碗里。 “我会一直给你们做饭的,不用担心。” 孔三文看到吴阿蒙又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大口汤,皱了皱眉,默默离他远一点。 “好主意,听说你上的就是神学院。”吴阿蒙道。 “是的,但还没有毕业。” “怎么不接着去上?”吴阿蒙问。 真是傻子,孔三文心想,又想到他原始的进食动作,哎,野蛮人啊。 “辍学了。” “真是可惜,我听说那里的学生毕业后就是……”他终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赶紧低头快速地吃饭。 “我想把姜雅宾的房子改成一个小教堂,但是你们俩以后要少出门,特别是安吉拉。” 孔三文瘪瘪嘴,他不反对。 安吉拉听话地点点头。 “先生,那我怎么办?” “你来做我的执事,还是住在那里就行。” “我……我不会啊!” 西里微笑,“你听我的话就行。” “那没问题。”只要不动脑子让他干什么都行。 …… “你听说了吗?开了个新教堂。” “什么新教堂?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信教。” “哎呀,怎么没关系。”那人神秘地说,“那里会发圣水。” “什么玩意儿,还圣水。” “你不懂,圣水能给人带来好运。” “真的假的?” “真的,我邻居喝了圣水居然……” “居然什么?你快说完!” “你小点声,”那人看了看四周,“他在回家时,一头野猪就在他面前撞死在树上。” “你开玩笑吧!” “怎么可能,他们家那天晚上特别香,我都闻到了。” “妈呀!这……” “我开始也不相信,但我邻居给我保证绝对是那个圣水的作用。和他一起喝的教徒都或多或少获得了神的奖励。” “妈呀,那要多少钱啊?” “不要钱!”那人激动道,“但必须要对神忠诚,越忠诚得到的奖励越丰厚,据说还有人得到过金子呢!” “好姐妹,快告诉我那个教堂在哪!” 第11章 神啊,请给我以尊严 这场战争持续的第三年。 孔二在从第二年开始几乎没怎么回过家。 5709星上第二政府和黑蝠帮主家的人渐渐向六区妥协,尽数外撤到大密星际的越迁点附近,开始了和六区各部一轮又一轮的谈判。 那天西里处理完了一直滞留在小教堂里的流浪汉们,又嘱咐了吴阿蒙继续盯着社团的人,让他收拾完这里就去家里吃饭。 他在上个月正式以神父身份和附近的园里帮谈判,成功定下长达半年的合作。 其中有八项协议。 从此,他就是外城区的新任大神官了。 他身穿麻袍,纱巾掩面。 孔二回来了,没有进门,直直地默立在门口。 看西里走进,她吹了个口哨。 “呦……”她笑容灿烂,“我们尊敬的神父回来了。” “怎么不进去?” “不急。” “你在等我?”西里犹豫。 “是,”看向西里,“也不是。” 她低头,“我在等大神官。” “进去说吧。”西里看向她浑身的血,“我还要赶紧做饭。” 她好像总是受伤。 “说完吧,他们饿不死。” “你说。”他拢拢纱巾。 越来越漂亮了啊。 “我帮你成为大密星际的大神官怎么样?” “你又想要什么?” “那之后你要任安吉拉成为圣子候选人。” “可以。” 西里进了屋。 “我想吃烤蛋饼西里!”安吉拉叫道。 西里点头,安吉拉满意跑开。 西里回头看一动不动的孔二,“他现在13岁了,连字都认不全。” 孔二笑道,“我想信西里能办到。” “你先让我当上大神官再说。”西里去做饭了。 那天晚上孔二一直很沉默。 她在厨房坐了一晚上。 …… 那天以后,孔二每天晚上都会回家吃饭。 她带回了越来越多珍贵的大密神像。 一个半月后。 “西里,你要开始写神书了。” 西里震惊,“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 “我会找专业的人去帮你。” “我……我用什么写。” “纸和笔。” “神学院只教了我们刻字。” “那现在开始练。” “哪里来的纸笔?” “会想办法搞来。” “我……”,西里犹豫,“多久要?” “给你一年。” “一年后我没写完怎么办?” “不怎么办,”孔二笑笑,“就是刚上台就会被赶下来。” “……” 第二天,教堂里来了一个陌生女士。 莉莉琼丝·吉尔顿,她是个职业记者,她带来了5709星稀缺的纸和笔。 西里自此开始编撰自己的神书。 …… “这根本不行!”莉莉琼丝道。 她找到了孔二,“已经过了28天了,这位神父只能写一些最基本的神律,他太年轻了,经历得又少。” 莉莉琼丝盯着孔二:“他最多只能糊弄这些外城区的平民,别说那些神官了,他连内城区的人都说服不了。” 孔二微笑,“他要做大神官,又不是要做哲学家。” “他什么都没有,怎么做大神官!” “这不是您该管的事。” “呵!”她冷笑。 “所有能上台的神官,要不是有个好家族就是有个好脑子,”她嘲讽道,“他有什么?” “他有平民的支持。” “那算个屁!” “不,女士,”孔二抬头看向窗外的一片苍莽,“愤怒饥饿的平民能组成一支军队。” 莉莉琼丝大惊,“从新历以来就严禁宗教涉政,别说介入军事了!” “新联邦法典的第三十七条明确说,在议会成员构成中世袭贵族所占比例不得超过百分之四十,您看哪个政府的议会里有平民?” 莉莉琼丝低声道:“这不是一回事儿。”她坚定地说,“平民根本没有那个素质去议政,参与了议会也是陪跑。” “您有偏见,小姐。”孔二表情严肃,“偏见代表了不满、自负和怨恨。” 她看向莉莉琼丝,“我很难再容许您呆在西里身边。” 莉莉琼丝压下愤怒,“你无法在这里找到第二个比我更专业的人!” “您说的对,以后您只要负责出版的问题就好,”她顿了顿,“我会给您找一个地方待着,很抱歉,您将暂时失去自由。” “你们这些平民简直愚昧不堪!” “小姐,现在愚民要把您关起来了。” “你……”她被捂住嘴带出门。 西里一直在门口站着,莉莉琼丝用带着希冀的眼睛看向他。 西里低下了头。 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莉莉琼丝,但还是能看出自己的稿子被她经手过。 他走进孔二,“你知道的,她说得很对,我确实还没有写神律的能力。” “西里,你要明白,”她站起来抱住这个摇摇欲坠的青年,抵着他的肩膀。 “神书谁都能写,神律谁都能编,但不管是谁写的,写得再烂。只要被承认,那就是神书,就是神律。” “西里,你要相信自己,放开了去写,”她靠着西里的脖子,“不要再去想着文法句式,这是给大密星际的所有平民写的,太华丽了我们看不懂。” 这时的孔二还有点理想主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神啊,请给我以尊严 第12章 神啊,请给我以幸运 新联邦由首相、中央议会、四个独立政府和八个军区组成。每个独立政府分有两个直辖军区。 四个政府每五年一次轮治,论治期间隶属第四政府的所有人员不能进入议会。 今年是第四政府主理的最后一年。 第四政府采用多党执政制度,首相秦骁玥是第四政府现任执政官的姐姐,她们属于民主党。 如今第四政府正在大选期间,正是党派之间纷争最严重的时候。 三个大党互相扯头花,黑料满天飞。 …… “西里,”孔二把野菜汤喝完,“你要改名字了。” “改什么?” “姓氏也要改。” “我很久没见我爸爸了。” “他以后就不是了。” 西里埋下头。 “你想我改成什么?”西里笑道,“毛拉吗?” “不,是伊玛目或者哈里发。” “你野心真大。”西里皱眉,“哈里发在新历后就消失了。” 孔三文道,“她不敢想谁敢想。” “就哈里发西里·卡迈勒吧。” “你……”西里震惊,“上一个卡迈勒可是原先宗教国的教皇!” “放平心态西里,这没什么,只是一个名字罢了。” “我们需要谈谈,孔二。”西里放下餐具。 “我也需要知情权。”孔三文认真道。 安吉拉还是在吃。 吴阿蒙头都不敢抬,拼命往嘴里塞饼。 “从现在的情况看,六区和独立军的仗还要打很久。”孔二抿抿嘴。 “最晚明年下半年,就会有其他军区和政府的介入。 但是,六区是第四政府民主党的军队。这五年秦骁玥在位,表现平平,无功无错。但她妹妹的表现就不是这么完美,第四政府有些星的平民就差投靠独立军了。” 她抬头看西里,“民主党一旦下台,新党必然会立刻下令撤军。 但那些大兵在这里可是吃得肥头大耳,还没有人管,肯定不情愿走。而且撤兵意味着签和,这可正中独立军下怀,六区的那些激进派肯定不情愿。 所以……” “所以他们会在这几天会急攻阿努卡星。”孔三文接道。 阿努卡星是大密星际的独立军总部。 “是,也不是。”孔二笑道,“民主党当时为了推秦骁玥上台开支巨大。 所以,第六区的人来,不是来打仗的,是来抢劫的。” 孔三文捏住勺子,“所以,他们要强攻临日迹港。” “这只是我的推测。” “尽管他们攻下了,独立军也不会投降。”西里道。 “哈!临日迹港随便一个商会的一年的流水都够他们吃的了。 这些可足让民主党撕毁司令的军令状了。” “那你要做什么?”西里目光灼灼。 “我和这些独立政府的人都处不来,又和独立军高层有私仇,你说我要做什么?” “所以,你要黑吃黑。”孔三文翻了个白眼, “你还真是什么人都敢得罪。” “高雅一点,这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杂糅了一些宗教文化 伊玛目(Imam):阿拉伯语意为“领袖”“表率”。在逊尼派中,通常指带领□□做礼拜的人,也可作为社区领袖,负责讲经布道、提供宗教指导等。在什叶派中,伊玛目被视为精神权威,是先知穆罕默德的后裔,具有神圣地位。 毛拉(Mullah):是某些地区对□□教学者的尊称,尤其在逊尼派中常用,□□的领导人奥马尔就被称为毛拉奥马尔。 哈里发(Caliph):在□□教历史上,哈里发是□□社群组织的最高领袖,被认为是先知穆罕默德的继承者,负责领导□□社群,管理政治、宗教等事务。但现代□□教中,哈里发这一职位已基本不存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神啊,请给我以幸运 第13章 神啊,请给我以希望 六区原计划攻破临日迹港只需要五天,可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 “他妈的不是说那群独立军已经跑光了吗,怎么他妈还有人在打!” “报告长官,我们的侦察兵在四天前就看见有约五千独立军撤退。但,在临日迹港的独立军只有一个旅。” “都他妈说屁话,只有一个旅还他妈有反击。” “报告长官,现在在守港的不像是正规军。” “那你们他妈连伪军都打不过。” “长官,他们装备很先进,和我们差不了多少,而且……” “说完。” “而且他们好像都有信仰,打起来根本不要命,我们很难占据上风。” 梅勒达16岁参军,现在她53岁了。 她的头发远不如年轻的时候火红了,白发喷涌冒出。 “这不怪你们,”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已经30年了啊, 和平得太久太久了。” “长官,我们要撤退吗?” “嘭”地一声铁制的杯子被狠狠仍在地上。 “给你个台阶,你他妈就顺着往上蹦,”她吼道,“一群废物!” “长官,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该死的辛符瑞!他妈让我卖命连饭都不给吃够!” “长官,还有二十一天就要全面撤兵了,和谈书都写好了。” “先慢慢往后撤,我不信那群商会的人不会来主动谈判。” 她还是老了啊! …… “他们撤退了,真是怂包。”张庸理叼着烟。 “他们要回营吗?”西里问。 “不会,这群强盗抢不够数不会回去。”张庸理看向西里,“您应该呆在屋里,这里还是不安全的。” “我在屋里呆了快一星期了。” 张庸理是这次孔二找来领兵的人,他四十出头,但看起来有五十多。 他古铜色的皮肤粗糙,手有点脱皮。眼周和额头的皱纹纵横,头发剃得光亮,胡子浓密又杂乱。 他是临日迹港中阿里海上的水手。 他宽广的背影和爽朗的笑声让人很安心。 “哎,孔二那小玩意儿又去哪里啦?” “她一直呆在屋里,都不太吃饭。” 西里感到挫败,孔二是唯一对他的厨艺保持敷衍态度的人。 “哎呀,年轻人就是容易想多。” “我也觉得,她最近总是很沉默。” “唉,都不容易啊!” …… 吴阿蒙给孔二找到了几块大铁板。 才过几天就已经被她快刻满了。 她需要通过现有的信息推算各方的反应,她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马上要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哪里也不能出错。 上天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了。 …… “西里!西里!”她突然瞳孔一缩,喊道。 “怎么了?”西里很遗憾。 “我……”她看向西里美丽轻盈的纱丽,他们现在得到了一些本地商会的支持。 “我怎么了?”西里更疑惑了。 “你有没有穿着这身衣服见过士兵和教众?” “还没有,怎么了?” “你不能再穿这些衣服了,换回去。” “为什么!”西里生气了,这是玄理商会送给他的。 “因为我们必须要换条路线了。” “什么意思?” “把张先生叫进来。” 西里不情不愿地去找张庸理。 “呀,怎么了这事?”他粗糙的手指刮刮西里的鼻子,“嘴上都能挂油瓶了!” 他真得好像爸爸,西里想到,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爸爸了。该死的孔二,也不知道她把爸爸弄到了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他更生气了,“她叫你过去。” “哦,好的,”张庸理摁灭了烟,“走吧。” 孔二还在她那宝贝铁板前呆着,看他们来了,狠狠皱着的眉放松,“我们要改变合作对象了。” “怎么回事?”张庸理问。 “我们要养不起军队了,”她低头。 “那些商会一看军区的人撤了就不会再给我们一个子儿,”她看向屋内大密星际的地图,这是她自己一点一点刻的, “商会现在已经攒够了谈判的资本,最迟明天就会派人去和谈, 只要一和谈,我们这些人就会被视为不安稳因素,必须解决掉。所以,他们甚至会和军区的人合作。” “我们刚帮他们打完仗!”西里不满。 “但威胁走了,他们还是这里的王。 我们要另想出路了。” “平民原来就被各大商会剥削得厉害,再加上独立军的洗劫,他们已经没有钱了。” “你……” 孔二打断西里,“我们不能再纵容士兵们去抢平民了。” “那他们根本不会愿意,会暴动的。”张庸理道。 孔二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总感觉从出生开始就有一块厚重的石板死死压在她身上。 她想要挺一挺背。 “不,”她微笑, “我们去抢商会,去抢那些贵族老爷们。” 西里和张庸理震惊得说不出话。 孔二目光炯炯,盯着他们。 张庸理只感到一股热气渐渐从冰冷的心脏直直冲向头顶,“他们的私兵怎么办?” “主人死了谁还会再听话。” “你要做的事很危险,”他盯住孔二,“整个大密星际的贵族都会愤怒。” “整个大密星际的平民也会开始愤怒。” 沉默让本就昏暗的屋子显得越发压抑。 “哈!”张庸理爽笑了,“够带劲儿。” 孔二放下僵硬的背。 “你呢?西里。” “我……”西里很犹豫, 他能感觉到他们要做的事很大,比以往的任何事情都要大。 “我们能行吗?” “不知道,”孔二看向窗外灰茫茫大天,“我只知道我们无路可走, 我只知道,作为占大密星际百分之九十九人口的平民,” 她看向两人, “我们,无路可走。” 第14章 神啊,请给我以力量 “如果我们统一去做,只会让他们联合起来。” “所以呢?” “我们要以家族为单位,一个一个慢慢做。” “这样他们也会反击啊!”西里道。 “会,但不会很快,”张庸理笑了笑,“而且只会很弱。” “为什么?” “因为这里竞争很激烈,百分之六十的经济全被几个大家族垄断着,没人不想让对方死,”他顿了顿,“我们要先和几个小家族合作。” “好吧,但我们先从哪家下手?又以什么理由?” 突然有人敲门, “进。” “报告,卡兰迪家族的人要出港。” 孔二笑了,看向西里,“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她对张庸理说,“去吧,要狠心点,擒贼先擒王。” “要留什么吗?” “留下所有人的通讯产品,所有纸质的东西都要留。” “好的。” “您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孔二垂眼,“明天我不想看到卡兰迪主家的任何一个人。” …… “你还不睡吗?”西里揉揉眼睛看向站在铁板面前的孔二。 “西里,你先睡吧,明天你要和我一起去。” “我去干什么?” “快睡吧,明天给你说。” 西里不做声了。 孔二在等两个消息,一个关乎明天的事,一个关乎以后对事。 门轻轻地被推开一个缝。 孔二看到来人,皱眉道,“您怎么亲自来了?” “我害怕中间人传错消息,而且,”他望向西里,“我想见见西里。” 老人是蒙纳特。 “要我叫醒他吗?” “不用了,”他看向孔二,“他们一直在准备和谈。” “预计几天去,明天早上就去。” “太快了,这不对劲。” “好像有人去世了。” “怎么说?” “我看一些高层袖子上绑了黑布,这好像是直系亲属去世后才会佩戴的。” “有点少人?” “中校以上基本上都戴了。” “哈!”孔二松了一口气,“一群蠢货。” “还有一件事,”他看向孔二,“很重要, 好像有人要来了。” “有什么消息?” “不清楚,我只听到一个上校训兵的时候说让他们打起精神。” “这……” “他原来从来不会这样说,”蒙纳特坚定道,“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独立军并不会让他这么紧张。” “我知道了。” “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 “什么意思?” “就是要正常做事,”她看向蒙纳特,“正常生活。” “好的。” “腿怎么样?” “还能维持,”他看看孔二的机械腿,“就是走路会疼,” 他开玩笑道,“早知道当初心狠一点,直接像你这样,又不疼还不影响走路。” 孔二也笑了。 怎么会不疼呢? 疼痛如附骨之疽,在伤口愈合的表象下肆意生长。 但,她需要忍受。 第15章 神啊,请给我以信仰 蒙纳特走后,孔二的断腿开始颤动, 戴着机械腿再地上发出“哒哒哒哒”的声响。 西里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醒了?”哒哒哒哒…… “我就没太睡着。”哒哒哒哒…… 西里下了床,把脸上的泪痕洗干净。 “还是要睡觉的。”哒哒哒哒…… 西里突然走进,他蹲下身,用手压住了孔二的腿。 “确实有点吵。”孔二笑道。 “疼吗?”他把脸放到孔二腿上,“最近还行。” 他弯弯的睫毛眨了眨。 “你一直看起来很厉害。” “其实没有,我做错过很多很多事情。” “比如呢?” “比如你父亲的腿,”她低头看西里,“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想到三蝠帮会派他去。” “我早都原谅你了。” “谢谢你。”孔二低头亲了一口西里白嫩的脸蛋,“不然不漂亮了。” 西里怒瞪了孔二一眼,回去睡觉了。 这回他真的要睡了。 孔二还是像个雕像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 快要天亮了。 那人还是没来。 看来是等不到了,孔二想。 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天空渐渐发白。 要去做事了。 …… “家主,出大事了!” “什么事临福,不要像年轻人一样急急慌慌,你都多大了,”顾文景头也不抬。 “不是啊家主,真出事了,卡兰迪家族没了!” “什么没了?” “卡兰迪家族!”临福声音颤抖,“就在昨天,卡兰迪被屠了满门。” 哐啷一声,顾文景手中的放大镜掉了,他在研究古籍。 “你……” “家主,全都没了!一个人都没出来,连狗都不见了。” “那只小法斗?” “人都被杀了啊家主。”跟狗又有什么关系。 “早知道就把咔咔顺走了。”咔咔是那只狗的名字。 “什么时候了家主!灭门惨案啊!” “哎,”他叹口气,“我一直不提倡暴力。” 临福震惊,“您……您知道……” “我不知道,”他轻笑,“想他们死的人很多。” “那没人敢啊!” “现在有人了。” “……”临福说不出话,“我们需要准备什么吗?” “天塌下来都有个高的人顶着,”他看向脸色苍白的临福,“再说了,连卡兰迪那样有几千私兵的人都被灭门了,我们又能做什么。” 有人敲门。 “进。” “家主,一个神父明天早上要做弥撒,邀您前往。” “家主都不信教,这种事情不用请示直接回绝就好。”临福皱眉,这种时候还做什么弥撒。 “等等。”顾文景道,“什么神父?” “哈里发西里·卡迈勒。” “这是什么名字?” “呃……咱们应该没什么人会信教。” “这个时候,”他看向来人,“先不要回绝,请人进来坐会儿。” “我说要去请示您,他就走了。” “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就这一句话。” “是什么人?” “这……是个……我……” “怎么了?” “我……我……我真的说不清楚。” “给我看看监控吧,还有,找个神父过来,”他看向临福,“打听打听还有谁收到过。” …… “家主!” “又怎么了?” “程家的人当场回绝了,然后……”来福脸色苍白。 “到底怎么了?” “那个神父就带人去了,边做圣礼边把人都杀了。” “尽快找个神父来。” “家主啊,神父都被杀了!” “那些教徒们不反抗?” “新来的神父揭露了他们的诸多罪行,您看看吧,”临福递给他一张纸,“外面到处都在广播这些,我让人抄下来了。” 售卖“赎罪券”、受贿、挪用教会资产、买凶杀人、□□妇女儿童、重婚罪…… “罄竹难书啊!”临福道。 “赶紧找些宗教方面的书来,一定要有讲宗教史的,”他看向临福,“尽快,叫孩子们都过来。” …… “怎么样?”已经快天亮了。 “父亲,这本书没有提到过哈里发这个名字。”程佑安道。 “我这本提到了卡迈勒,但……” “但怎么了?” “但只有几句话,我念给您听:‘当麦卡里的军队如黑云压境,欲以刀剑倾覆城邑,神父梅达索·卡迈勒赤足而出,衣袂间仅携神赐的仁爱。他以伤痕见证宽恕,以话语显明真理,如晓光穿透暗夜。刀剑化作犁铧,争战转为盟誓。‘这简直太离谱了!”程佑开道。 一阵议论响起。 “有了!”最小的孩子程佑发道,还是卡迈勒,但这回是感化罪人。” 大家又开始了议论。 “好了。”程文景抚平眉头,“快去休息吧,把长辈们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