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十分钟?
二十分钟?
还是一个小时。
时间是个死老登,延长痛苦,缩短快乐。
简平安以及其他活着的人在瞧不见尽头的痛苦中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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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停了?”
“...”
“小英,小英,你还好吗,小英...”
人类的声音取代了暴雨冰雹。
简平安轻轻抹把脸,再艰难抽出水瓶,洗把脸,生怕眼睛周围还有残留的玻璃细渣。
她缓缓睁开眼睛,借其余车辆的光,眯眼观察周围。
驾驶位堆了七八颗大小的冰雹,更多的堆在她脚下,个个大如沙包。
冰冷彻骨的水打湿了裤腿,布料紧紧贴合皮肤,争夺温度。
简平安冷到牙齿嘚嘚碰撞,仰头观察车子情况。
车顶布满尖锐凹坑,活像扎满了钉子。穿透车顶的冰雹挂着一滴冷液,在她的注视下滑落,消失。
右边窗户全碎了,冰雹和玻璃碎片掺杂在一起,闪闪发亮。
大雨和冰雹确实停了。
然而新一轮悲伤的乌云诞生,缭绕在每个活人周围,不断降雨。
简平安试着出来,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关节僵硬生涩,活动起来像要活生生撕开肌肉一样。
周围全是有棱角的冰/石头,她不敢乱动,小心再小心地挪出来。
转身,面朝前车窗。
视线不受阻碍,落在外面惨白的,马蹄一样的冰雹上。
目之所及之处,皆为雪白。
所有车子都像被碎片手雷轮番轰炸七八十遍,烂的不成样子,人也一样。
在浅黄的车灯照耀下,稀烂的脑袋像熟透的柿子,流出软绵的物质。
或许是车窗破了,想要躲到车底下。
人快不过天。
哭嚷太大声,太重了。
明明又活下来了,简平安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气来。
她大力锤几下胸口,强行把视线转移到车内,拿走副驾驶位遮盖的抱枕,开口:“怎么样”
这一开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哑成这样,堪比刀尖刮过磨砂纸。
周粥又变成人机了。
简平安也是无语,伸手摸摸简乐的脖子。
不得不说,每一次看见简乐倒在地上不动的样子,她都会有种灵魂落空的错觉。
指尖传来温热的体温,属于活人的温度仿佛穿透皮肤,通过血管抵达疲惫跳动的心脏。
她保持着摸简乐脖子的姿势,用力吸气。
还好没死,还好简乐命杠杠硬。
不愧是她姐妹。
吸气声渐渐染上哭腔,她抹把脸,咬紧牙不让哭声溢出来。
路还长,不能哭,浪费体力。
简平安摆动哆嗦的腿下车,费点力气打开副驾车门,里面的周粥抖了抖,不明所以。
简平安:“让开”
周粥还陷在冰雹的恐惧中,被她拖出来,腿脚没力气,软软地坐在地上。
屁/股下硌着一颗冰雹,在持续的钝痛中,周粥恍然回神,眼睛眨了眨,变得清明。
那些像隔着一层水膜的朦胧哭喊瞬时少了阻碍,清楚地传递进心里。
{发生了什么?}
她嘴巴微张,不敢置信又茫然地一一看过。
旁边的面包车司机头朝下,压在方向盘上,几颗冰雹嵌进他的脑袋。
她从未想过,人的脑袋可以像落地的烂柿子。
旁边,哀哭的中年妇女想按住孩子脑袋上的大口子。
视线不论转向哪一面,面对的场景都是一样的。
车灯下,水坑映出黑沉沉的天空,在她看来竟然像黝黑的地洞,要将倒伏在旁边的活人拖入吞噬。
悲哭的人脸在水镜内扭曲成了魔鬼。
胃部突发抽搐,钝痛,宛如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用力狠捏,酸气顺着食管上涌,周粥捂着嘴,转身呜呜狂吐。
“草!”
简平安跳脚,没躲开突然袭击,鞋子遭殃。
不等她说什么。
周粥身体低伏,近乎半身贴地,露出黑发缠绕的脖颈,一阵狂吐,听声好像还在哭。
简平安还能说什么,面无表情地给简乐套上书包,再割了安全带,把人固定在背上。
这儿不能留了。
一场冰雨,温度骤降。
车子大多报废,死伤未知。
假如交警有精力送人去医院,可能轮不到她们,况且路上若是再下冰雹该怎么办。
哀嚎立体环绕周围,有些人没受伤也被这股氛围感染,蹲在地上无声痛哭。
与旁人哀戚的表情相比较,简平安的一脸冷漠算得上显眼。
实则,她一口牙要咬碎了,逼自己不去看,不去听人间惨状,不要兔死狐悲,专注于自家的事。
她抓紧简乐两只无力的手,一步步朝车流后方走去。
周粥吐够了,再抬头,捕捉到一个即将消失在车灯里的背影。
脑袋里白白的什么都没想,她嘴都没擦,鬼使神差地匆匆爬起来,跟上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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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着我干嘛?”
简平安语气算不上好,脸颊有几分薄红,发白的口唇呼出热气。
“我..我..”周粥帮着托住简乐,自个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着她们,支支吾吾半天,挤出一句,“我不知道去哪里”
“你该不会要为你男朋友...”周围人多,简平安没把话说完。
“不是,他不是男朋友,是,是”周粥嘴唇抿成一条线,视线飘忽,声若细蚊,“金主”
正所谓语出惊人,平地一声雷。
“啊?”
简平安不得不扭头打量她,越看越觉得不像cos尖嘴小动物的人。
很快,简乐想到别的可能,“旅游陪玩?还是出租女友”
“嗯..差不多”周粥很是着急地说,“我纯聊天拍照工具人,不搞颜色的,我不干那个”
说完低下头,不说话了,闷头闷脑地跟着。
简乐没话说了,闭嘴老实走路。
地面冰雹太多,湿滑不好走。她也在发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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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灵光,有周粥帮着,减少了摔跤的几率。
先走离拥堵的车队。
简平安一路走一路看,最后停在一辆还在亮灯的车旁边。
挡风玻璃自中间起,裂缝向四周扩散,形成一个大蛛网。
驾驶位一侧的窗户都碎了,里面没人。
车主死在驾驶位门旁边,脑袋碎成大西瓜。
她木着脸上车扫开玻璃渣和冰雹,先把简乐先塞进副驾,对周粥说:“你先站外面”
周粥木讷地点头。
简平安回驾驶位,停在尸体面前,目不斜视。
用鼻孔看人失败,还是看见了车主稀烂的人头。
“呕-”
简平安白胖的脸蛋一皱,像个包子似的,转身跑两步,弯腰狂吐。
憋了一路,终究憋不住。
哪怕不想看,视线却管不住,非要去看。
胃里的东西吐得差不多了,体内压抑的烦闷感一点没少,反而更难受了。
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烦扰着她,挑动敏感紧绷的神经,生怕她心情还不够糟。
简平安想睡觉,想休息。
但是不能。
她狠狠掐大胯一把,摆脱那些有的没的想法,伸出发抖的手,龇牙咧嘴地握住车主的两条腿,把尸体拖到路边,再返回去拿起一只鞋。
衣服不敢理,鞋子要给人穿上。
穿好鞋子。
简平安跪下给人磕了个响头,“大姐对不住了,我姐妹生病了,我...”
一番好言好语说完,她吸吸鼻子像只瘟鸡,爬了两下才爬上车。
目光触及尖锐玻璃上的红痕,简平安心尖颤抖,手发冷发抖,握不住方向盘。
不得已,她猛掐人中,拯救即将灵魂出窍的脑子,这才稍微清醒了点,“咳咳...上车,走了”
“来了”
等周粥爬上车,破破烂烂的小轿车启动,冰雹哗啦啦地落下。
小轿车调头驶离高速,拐入乡村小道。
不一会,另一辆车停在分岔路口。
男声迟疑地问:“还跟吗?”
“...跟!”
车子拐进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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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层农村自建房前。
简平安探头探脑观察。
这是修在高速路附近的房子,屋前是小块田,外加一条泥路,屋后是树林。
一共三栋,间隔数米,每家每户都有小院子。
最左边的屋子闻起来臭臭的。周粥说是养了猪。
简平安纠结了几秒,把车子开到正对着土路,方便逃跑。
“你藏好扳手,跟我下车”她解开安全带,深吸气,下车。
路上讲好了,周粥跟着她们可以,条件是该出力出力,别整天扮演人机。
简平安走到有猪圈味的屋子前,拍拍铁门发出大动静,“你好,有人吗...”
重复几遍,面前的屋子亮灯。
过了会,二楼的窗户打开,探出一张老人脸,警惕地问:“干什么?”
听他这中气十足的声,简平安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