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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作者:越上柳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烧!”谭石的娘,李喜睇怒瞪着眼前瘦小的女娃,又对她身后的一群妇女恨恨道,“你们也不怕她把你们害死!她就是讨命来的!她恨我们所有人!”


    “哎呀……”兰姨面露难色,“喜婶,盼妹好歹也是你孙女,话不能这么说吧。”


    “怎么不能?!”老婆子眉一拧,“哪家乖孙会把自己的爹害成那样!”


    “那可是火啊,”老婆子盯着谭深何一步步靠近,眼神犹如怨鬼讨债,“烧得你爹浑身没一块好皮!!”


    花姨忙不着声色地把谭深何往后拉拉,众人眼见孩子被吓得瑟缩,都纷纷护住,先是春姨骂道:“你这能怪人孩子?当时在场的可都听仔细了,是你儿要伤她在先,惹得上神发怒了才引火烧他的身,不分黑白了是吧!”


    春姨就是前天晚上冷嘲热讽的大婶,性子直又爱打抱不平,牙尖嘴利什么都敢说,此刻正把老婆子气得不行。


    花姨见状忙拉住春姨打圆场:“婶子,我们也晓得你们就是因疫病逃难来的,谭石就怕这疫病,他那时也不知道咱盼妹是真神仙护佑的贵女,一时犯了错。可这也不能怪盼妹呀不是?盼妹是报恩来的,那热汤是真好东西,你们不信便煮一壶,也不费什么柴火,看看是不是能祛那苦味。”


    兀地响起一阵聒噪的尖叫,是老婆子脚边那小光头:“她不叫盼妹!她叫盼子!盼的是我!”


    四岁的小光头听不懂她们在吵什么,但听得懂她们喊谭深何叫“盼妹”。他不知道“妹”只是对所有小女孩的代称,只以为她改了名叫“盼妹”,但他记得他爹和他奶说过,他才是受着全家的期盼出世的,有他一个就行了,还盼什么“妹”?


    众人一愣,谭深何微不可查地笑了笑,又期期艾艾地开口:“奶奶,这真是上神让我告知大家的,我真没存什么心思,若我有害人之心必遭天打雷劈。我知道您不疼我了,方才也没来听神的旨意,但如果爹爹用这凉汤擦身……”


    “你休在这妖言惑众!”老婆子气冲冲地打断她的话,一提及她的男儿,还说要用什“凉汤擦身”,老婆子也不想动脑了,拉着小光头就往屋里走。


    小光头不肯进屋闻那越发掩盖不住的臭气,哭喊着不要,被气极的老婆子打了一巴掌,哭得越发大声。


    春姨冷哼一声:“不识好人心!”


    兰姨叹了口气:“这事闹的。一时半会也劝不动了,咱们先赶场子吧。”


    经这一事,大家对谭深何更怜爱了,谭深何越安静,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就越有感情。


    这里的农村妇女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们几乎每个人都有过一个厌弃她们的女性长辈,每个女人都要经历这段漫长的成长痛。她们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没人给她们解答,等讨厌她们的女人死了,她们大多就会成为她们,这时“为什么”对她们来说,也就不值得追问了。


    这事情不过是个小插曲,谭深何心里根本无波无澜,很快姨姨们也不再受这事影响,一户户督察落实。


    早上谭深何专门拜托了她们陪着自己,各家提早做了饭,她们则一边吃糠饼,一边巡游,趁着晌午吃饭的人多,容易宣发到位。


    但晌午过得快,走了快一半,晌午就过了,大家都开始忙活起来,“督察团”的成员也走得差不多了。


    兰姨自然还是陪着的,中途路过家时两人进屋补了点水,看看谭香的情况,又一起出了门。


    下午也不这么赶趟了,要是哪家没人,兰姨就记下,等下回再督促。


    有个村里的“万事知”陪在身旁,谭深何可谓是舒服得很。哪家屋破了要修,哪家死伤情况如何,哪家储粮如何,兰姨都能说上一二,谭深何也就能借机迅速定下修整方略,再在心里划出个难易评级,以便后续管理。


    谭深何上辈子干到了互联网小厂的小中层,手下是一堆初出茅庐的实习生和工龄不足两年的正职,她们都还没怎么受过职场的毒打,有时问个工作情况都得她先问得事无巨细。像兰姨这样问一句就能噼里啪啦说出一大堆的,谭深何没怎么见到过,更别提她的信息概括能力和统筹能力还很不错,谭深何有时说得不对了,她能纠正过来,还能说出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


    谭深何在心里默默流泪,一股巨大的幸福感,让她感动地想喊妈。


    但谭深何当然是能忍住了。原主的妈还活着,这里也还不是母系社会,她要真喊兰姨一声妈,兰姨肯定听不出这是类似“大人我爱你”的意思,保准惊恐地看她。


    兰姨不知道谭深何在想什么,她正逛得高兴呢,走到下一间屋子大喊:“屋头有人不?”


    谭深何抬头,望向这个比四周都要高的土屋。


    她昨天就注意到了这间屋子,从外观看,很像毛坯缩小版的现代的四层小独栋,非常别具一格。


    原主的记忆里有这栋土屋住户的记忆,三女三男,原本是鳏夫携一幼女,后来鳏夫说是捡了一个小女儿回来养,又与一孤身来到村里的女子相好,生了两个男儿。


    这家人很奇怪。


    鳏夫携来的幼女听说很早就疯了,原主自打记事起就没怎么见过她;


    捡回来的小女儿和原主是同辈,可从来不和同龄人玩;


    并入鳏夫家的女子进来后也性格骤变,变得不近人情变化无常;


    她生下的两个男儿也不爱说话,只爱和对方玩,洪涝时一个失足死了,另一个发了疯跟着去了。


    这家人唯一比较正常的就是这个鳏夫,能正常交谈,也比较有头脑,情绪比较稳定。


    谭深何一看就知道有猫腻,当然觉得有猫腻的也不止她一个人。


    谁好人家和五个奇怪的人天天同住还能这么正常?


    总有人在背地里说这鳏夫——庄联羟不正常,但他总是处处和人交好,也没人明着去找他的茬,若有贴脸质问他的,他就会忧郁地说,那是祖上传下来的毛病。


    但也有些流言蜚语会隐秘地贴在阴影里,说那小女儿不是捡回来的,是那鳏夫和那幼女的孩子,那幼女是他第一个女儿。


    没有小孩愿意接受这个说法,也因这个得不到实证的说法,没有小孩愿意和这个叫庄幺的小女儿玩。


    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庄幺也很古怪,她的头发总被裁得乱七八糟,有着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经常躲在远处偷窥玩耍的同龄人,但要真有人向她靠近,她就会生出巨大的气力反抗一切,无论是好意还是坏意。


    此时这双大眼睛,正在第四层偷偷观察她们。


    谭深何拍拍兰姨,示意她看向四楼的窗户。


    兰姨正好捕捉到那一闪即逝的人脸,喊道:“哎——庄小妹呀,下来一下,婶婶找你有事呢。”


    没人回她,兰姨尴尬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僵着,谭深何动了。


    谭深何走近这栋奇异的小独栋,毫不客气地推开了门。


    小独栋里头十分昏暗,一楼竟没有窗户。


    四下静悄悄的,谭深何莫名地头皮发麻,她感觉有道视线一直盯着她,但是她找不到对方的踪影。


    谭深何不敢关门,警惕地环视一周,而后踏上上楼的楼梯。


    “吱呀——”


    脚下的木制楼梯因重力压出声音,谭深何缓缓往上走,她有系统的环境光调节,完全看得清。


    二楼摆着一张木板床,床上的床品凌乱,上面竟然还有血迹。地上散落着一些被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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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形的布条,对面是一排塞满日常用品的简易置物架。


    ……哇,恐怖副本。谭深何默默地胆颤了一下。


    谭深何继续向上,三楼就正常些了,隔出了三个小房间。


    靠中间的房间里塞满了杂物,门外横挡了一片帘,另外两个房间,一间大一些,一间小如厕所。


    “你不该上来的。”


    谭深何正观察着,幽幽的声音突然从她背后响起,吓得她心脏狂跳。


    她转身看向身后,庄幺站在上方楼梯的阴影里,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抽动像是要笑,异常瘆人。


    谭深何稳了稳心神,手紧紧贴着木门框:“庄幺,你……”


    “惊秋,我叫惊秋。”庄幺眼睛瞪得更大,看着她,一步没动。


    “……惊,惊秋,你怎么走路没声音?”


    “啊,”惊秋看着似是恍然大悟,“我吓到你了吗?我一直在这里。”


    “没有。”谭深何强装镇定。


    但惊秋认为自己就是吓到她了,往阴影处又缩了点,但眼睛还是直勾勾盯着她:“我听到你说的了,要烧水,可我不想烧。”


    谭深何逐渐平复心情,但还是紧紧靠着门框:“为什么?”


    惊秋移开视线,没有回答。


    谭深何察觉她心里有事,试探地说:“热汤对身体好,能除瘴气,不管如何,你喝了会更好。”


    惊秋又看向她,这次的眼神看着有些乞怜:“你……觉得我该喝?”


    谭深何点点头。


    惊秋视线偏下了些,又问:“我如果不喝,你要把我的屋子烧了吗?”


    她正看着谭深何的手。


    谭深何缩回手:“我不干这种事。”


    惊秋扯起一个称得上难看的笑:“我知道。”


    她想了想,又道:“这是我的屋子,我起的。”


    谭深何讶然,这房子确实是重建的。那时是半夜意外走水,差点连累周围,后来重建成这样的,但是当时原主她们只有十二岁。


    惊秋的意思是,这房子是她十二来岁时亲自建造的。


    这么厉害?!


    谭深何很是惊讶:“真的吗?”


    惊秋这次笑得更自然了,看起来挺高兴:“真的。你们不同我玩,我无聊,建的。”


    谭深何虽不全信,但看她这样高兴,很是配合地夸赞:“哇,你竟然能建这么大的房子,还这么高!你好厉害!”


    惊秋敛了敛笑,看着有些发愣,迟疑几秒后问:“厉……害?”


    谭深何从善如流地圆过来:“就是说你像那兵刃一样有强大的才能,特别有才。”


    惊秋脸红了,她抓着扶手的双手左扭右扭,低头不看谭深何。


    谭深何继续哄:“所以,这么‘厉害’的你,要是因瘴气入体拖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惊秋猛地抬起头,好半会,她才回道:“……好。”


    “那我先走了,我明天再来看看你,要是你没有煮水喝,我可生气了。”谭深何说完,待惊秋点头,她才往楼下走。


    当然,步伐有点急。


    庄幺确实古怪。


    谭深何觉得瘆人的同时,更多的是同情。没有玩伴、言行孤僻的孩子,大多人际交往上有障碍。


    但她明明是那么不爱讲话,却还是坚持和谭深何沟通,且语气急切,近乎“献宝”似地说出自己的信息——这都是想和原主玩的信号。


    要是庄幺说的都是真的……


    谭深何回头看了看这栋前卫的土屋。


    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小女孩或许还没能有建起四层楼的力气,但是这个设计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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