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看太阳都要出来了,家家户户的烟囱上也开始冒起了白烟,这两个小子怎么敢!
莫大夫快几步过去叫两人:“你们两个,胆子忒大,咋能坐在这里相面?”
于庆隆跟方戍唰地站起来:”师父/莫大夫。”
莫大夫开门让两人进来,方戍先说道:“莫大夫,我、我来看腰。”
莫大夫压根不信:“你腰伤若是还没好我这招牌也该砸了,除非你又偷偷去搬石头。”
方戍心虚:“咳,就是偶尔还有一些疼,不妨事。但上回莫大夫您确实说过再给我灸一次。”
“你不是说家里突然有事,先回去了?”莫大夫说,“事办完了?”
“办了,但还没办完。”方戍瞅瞅于庆隆,“兴许今日就能知道结果。”
于庆隆手痒,想胖揍他一通。
两人这时还都以为莫大夫不知情。但那日方戍火急火燎地跑了之后,莫大夫就疑惑,便问孙儿,都跟方戍说了什么。孙儿一说,他就隐约猜着是怎么回事了。
这秀才怕是真的看上了他徒弟。
莫大夫这时听到两声“咕噜咕噜”叫,问道:“啥事急得饭都不吃就跑来?宁儿,今儿早饭多做些,把他们两人的份也捎带出来。”
莫小宁在厨房回道:“知道了父亲。”
莫大夫示意两人跟他进屋里谈。
他有个专门看诊的屋子,里头有炕,炕边靠着墙还有张小木床,是让病人躺上去看诊或者针灸用的。这比在炕上方便。还有一张长方形的大木桌,已经老旧褪漆了,靠着窗口放着。
莫大夫有每隔三四天起早看病案的习惯,会把近期来找他看病的人都是谁,都有哪些症状,用了什么药之类的分别记录下来。他会在早上翻翻,看有没有到日子可能回来复诊的人。
这会儿他把病案拿出来,接着让于庆隆把灯点上。太阳半升不升,纸糊的窗子,屋里还借不到多少亮。
于庆隆点上灯,莫大夫让方戍趴到小床上。
方戍觉得自己确实好了。但想想还是趴了上去。主要不上去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脚也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才好。于庆隆时不时地看他,就是那神色带着不满,看得他心里有点慌,担心于庆隆是真不高兴他家找媒人去于家的事了。
他心虚呢,便趴下来,眼睛看着地面。
莫大夫这时在方戍腰上按按,叫于庆隆:“隆哥儿,来。”
于庆隆走过去:“师父,是要针么?”
莫大夫说:“不是。先前方公子来时说过,他这腰伤是搬石头闪的。可这根源其实并非全在石头沉重上。你可知还有什么其他原由?”
于庆隆猜道:“是因为气血虚?”
莫大夫毫不客气道:“是肾虚。”
方戍:“……”
虽然他不大懂岐黄之术,可是说一个汉子肾虚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秀才默默把头转向另一侧,怎么想都觉得有点憋屈,解释道:“莫大夫,我肾不虚,我就是……就是那日吃得有些少,忽然使力没使足,这才闪了腰。”
莫大夫说:“人少吃一顿两顿不会闪了腰,虚就治,羞什么?你平时走路也不是很有力气的样子,底盘也不够稳,才二十来岁哪能如此?方才进来时是不是还头晕来着?”
方戍哑口无言。他蹲在地上跟于庆隆说话,猛一站起来确实晕了下,感觉眼前发黑。
不过那是因为他好几日没正经吃饭,跟他娘表示他要坚持自己的看法。可这他哪里好意思说出来?
“只是起得太早了些,困的。”
于庆隆看他嘴硬,也没忍住暗暗弯起嘴角,遂问道:“师父,那像方公子这种情况,还要继续施针么?”
莫大夫说:“不用。往后有人说腰痛,你要仔细这几个地方。方公子可介意我借你的腰给隆哥儿讲讲医理?”
方戍说:“不介意。”
莫大夫一边按,一边给于庆隆讲解,哪个位置是什么骨,哪个位置是什么筋,哪些穴位被刺激可以加速腰部的气血流动。说完告诉于庆隆:“肾乃是先天之本,藏精气,主命火。一个人的精气神旺不旺盛,最重看的就是这个肾。”
于庆隆挺想上手摸摸看最正确的位置是哪,但也知道不方便,便尽量记下来之后拿笔画到了纸上。
他的纸不是常用的书写纸,而是桦皮片。之前跟他二哥去了山头一次之后又去过几回,割回来不少。
莫大夫之前还因为这事说过让他用自己的纸,但于庆隆觉着有些东西他画两遍就能记下来,不必浪费纸,便谢绝了莫大夫的好意。
他师父自己用纸都记得密密麻麻的呢,用了又用,他怎么好意思用师父的?
莫大夫便也没强求。
方戍却注意到了。他还看到于庆隆手里的笔,和他以往见过的都不同,因而问道:“这也是你自己做的?”
于庆隆说:“我二哥做的。”
方戍从床上下来:“可否借我一看?”
于庆隆把笔递给他。这时莫大夫说:“我去看看莫儿怎么还不起。隆哥儿你给方公子找找前几日我给他弄的药丸。”
于庆隆感激地看了师父一眼,待人出去后,便快速对方戍低语道:“方公子,我不嫁。你赶紧与你父亲母亲说不要再让人去我家,就说这事还是不适合,就当之前的事也没发生过吧。”
方戍没想到于庆隆说这些话这么直接,毫无羞涩之意,不禁呆了呆。可一想,他不就是欣赏这样的于庆隆吗?便道:“可我是真心诚意想迎你过门。你放心,你想学医继续让你学便是。”
于庆隆急得:“可我不想成亲,我也不想生孩子。”
方戍:“……”这可有点难办。
“你若是喜欢那些小木玩,我可以继续做新的卖给你,便宜些也行。可是说亲这事,咱们不合适。”
“为何不合适?你、你不会还想着王富贵吧?”
“鬼才想那个龟孙子!”于庆隆说,“总之就是不行,我谢谢你高看我一眼。但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家人的事。你说让我学医,你父母却未见得同意。还有孩子的事也是问题。你还是再找找别人。我听说你们家三代单传,给你当夫郞那担子可太重,我扛不起。”
只要稍动点脑子想想也该知道,到了方家不要孩子那绝对是天方夜谭。或者说,在这里到了任何一家不生孩子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事。这个时代太重香火延续。
他今早来这么早原本也是想问问能不能借师父之手与方戍联络,传达一下他的意思。谁知道方戍自己就跑过来了,那他正好赶紧抓紧时间说清楚,免得误了彼此。
方戍却道:“可若是这次的事不成,我娘必然会万分恼火,那她准要不停地给我说其他哥儿。而我这许多年都没有遇上过一个有你这般中意的。你看这样可好?你就应了我家的请求,之后咱们订了亲再慢慢想办法。至于孩子的事,大不了、大不了我就说是我不想要,不会催着你的。”
于庆隆:“……”
方戍一看于庆隆似乎有一点点松动,赶紧加把火:“隆哥儿你放心,只要你跟了我,我往后一定待你好。”
他说的时候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却很真诚。
于庆隆问:“那你要是再遇上比我更有趣更喜欢的人呢?你要是定了与我在一起,那你可就只能跟我一个人好,别人都不行。找姨娘养外室这些通通都不行,这你也愿意?”
方戍说:“你看我家里那么多田,我父亲也只有我娘一个。我可以发誓我不会再找旁人。但求一知己,共风霜,同云雨,绝不贪心。”
于庆隆:“……”
这小子开明得有点不像这个时代的人。放在现代这些都正常,放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说是奇葩了。
于庆隆试探道:“天王盖地虎?”
方戍懵住:“啊?这是何意?”
于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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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他想太多么?
于庆隆道:“那万一哪天你说的这些你又做不到怎么办?”
方戍说:“那便任凭你处置。不过学医这事我确实要与我父亲母亲说一声。但我向你保证,一定能说服他们同意这件事。所以隆哥儿,你就应了吧?”
于庆隆不禁仔细看了看方戍的眼睛。
那一点莹莹火光下,方戍的双眼显得格外明亮澄澈。是坦荡,是恳切,独不见虚伪与欺骗。
只是这毕竟还是极为重孝的时代,忤逆长辈甚至有可能被定为犯罪。如果方家长辈不同意,方戍真的能说服那二位?他觉得没这种可能。
“这样好了,假如我方才说的你都能做到,还能给我写个保证书,保证以后若有变故我们就可以和离,那我不拦你。但就算我家同意,你们方家也得过一个月再来提亲。”
“这是为何?”
“让我们双方都多点时间仔细思量。你家中长辈知道我要继续学医的事,必定会反对,你也需要时间与他们商议。”
事实上他觉得对方家里绝对不会同意。让他继续学医就意味着要让他把许多时间用在这事上,那就要挤压很多干其他活的时间。
方家在这里算大户,但这样的人家活也多。他之前可注意到方戍爹娘的一双手,那可不是养尊处优的手,他们能让他只学习不干活?所以多留一个月时间让方戍去搞思想工作。正好也让他看看,他家里人到底能不能接受他有可能真的一直不成亲。
方戍道:“那这段时间你便不要应下其他任何一家的亲事,若有意结亲,要优先考虑我家可行?”
于庆隆道:“可以。”
方戍很高兴,说:“那好,我这就回去与我父亲母亲说去。”
于庆隆连忙拉住他:“你等等!你现在去不就等于直接告诉你父母亲,你来见过我了?”
方戍低头瞅瞅被抓住的地方,于庆隆赶紧松开。
方戍轻轻摸摸那上头的衣料,轻咳一声:“放心,我只先探探口风,不会直接说。待你家正式回了消息我再去与他们好好谈这件事。”
于庆隆点点头。
方戍出去要走,结果没出屋门又被莫大夫叫住:“这么急着要去哪?饭还没吃呢,都做上你那份了,不吃可就成了剩饭。”
方戍便留下来,在莫大夫家里一起吃早餐。
梁莫也已经醒了,乖乖穿好衣服坐在桌边。他坐的是小桌。
一共分了两桌,莫大夫跟方戍一桌。于庆隆跟莫小宁还有梁莫一桌。
梁莫捧着小碗转头问道:“方叔叔,今天咸蛋黄怎么没来?”
方戍没好意思说他娘怕他偷偷跑过来看于庆隆,把牛都给锁起来了,他自然牵不出来。
他道:“今日它另有事忙活。”
梁莫“哦”一声,忽又问于庆隆:“庆隆叔叔,你前几日说有人给你说亲,那人是谁?母亲说亲事说成了,两个人就可以一直在一块儿。”
于庆隆:“……”你这小孩不讲食德。吃饭说什么话!
事实上梁莫也是见了方戍才想起来于庆隆说过有人说亲的事,要不然他都把这茬忘了,根本记不起来。然后他又刚好问过他娘”说亲”是什么意思。他娘就告诉他了。
他学到了新的东西,自然要让大伙知道知道。
莫小宁说:“莫儿好好吃饭,吃饭时不说话。”
梁莫道:“那我再最后问一个问题可以吗娘?”
见莫小宁默许了,梁莫道:“庆隆叔,我长大了可不可以找你说亲?”
于庆隆还没开口,方戍抢先一步道:“当然不可以!”
梁莫问:“为啥?”
方戍想都不想道:“因为你长大的时候你庆隆叔叔已经嫁人了。”
梁莫不高兴地问:“嫁谁呀?”
方戍看一眼于庆隆,带着那么一点骄傲道:“自然是、自然是嫁他的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