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城东最繁华的街巷尽头,一户住宅落地此处,那府邸朱门高墙,门口石狮威严,两株百年古槐投下浓荫,将炎炎烈日隔绝在外,凑近细看,牌匾上写着“宁远侯府”几个大字。
就在府邸的侧门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只见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猫着腰,在墙根下探头探脑。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若是被人发现...”桑枝死死拽着昭虞的袖子,环顾了一番周围,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惊慌。
“嘘。”昭虞一把捂住她的嘴,伸出一跟指头放在唇边,示意她小声点,“咱们就是来探探口风,又不偷东西,别怕。”说完她回过头继续刚才的动作。
桑枝心里又惊又怕,任她再怎么想都不想到昭虞的法子竟然是想要偷偷溜进侯府。
这还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昭虞带着桑枝规规矩矩地站在宁远侯府正门前。昭虞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素雅的衣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拿着精心撰写的各种合作方案,满心希望祁允谏能改变主意,不再与锦绣楼合作,转而与自己合作。
她看见侯府门口站着一名守门侍卫,连忙走上前,笑着对门口的守门侍卫说道:“烦请通报一声,有人求见二公子。”
守门侍卫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很快又目视前方:“二公子今日不见客。”
昭虞不死心,又递上精心准备的抄本:“那劳烦您将这个送进去。”侍卫依旧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昭虞偷偷给桑枝递了个眼神,桑枝立刻会意,连忙从袖中掏出几两碎银,昭虞接过,塞进侍卫手中。
这时,侍卫才真正正眼瞧了瞧他,态度缓和了些:“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昭虞心想稳了,果然还是钱好使。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等竟等了一个多时辰,昭虞和桑枝在门外等得腿都酸了,那侍卫却再没露面,她俩站在门口,活像两个傻子。
看着桑枝受不了,弯腰揉着发酸的膝盖,昭虞气得骂道:“这也太没有职业操守了吧,收了钱竟然还不办事,能不能见,倒是给我个准信呀?”
桑枝道:“小姐,咱们回去吧。
昭虞气鼓鼓地转身要走,忽然瞥见侯府侧院的围墙。那墙头不算高,墙边还栽着棵歪脖子树,树枝斜斜地伸向墙内。
她眼前一亮,想起高中时为了躲过宿管阿姨拿外卖,偷偷练就的爬墙功夫,心里立马有了主意,于是就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昭虞知道,两个女子进入侯府太过显眼,所以特意换了身粗布麻衣,头发高高束成男子发髻,脸上还抹了点皂灰,乍一看就像是偷溜出来的小厮。
凭借着技巧,昭虞一脚踩在树上,一脚踩在墙上,灵活地攀上歪脖子树,三两下就爬到了墙头。她坐在墙沿上,朝下面的桑枝伸出手:“我拉你上来。”
桑枝伸出手,想学着昭虞的样子爬上去,试了几次却怎么也够不到昭虞的手,好不容易拉住了,却因为脚下一滑,差点从树上摔下去。她带着哭腔说:“小姐,我...我真的不行。”
她的样子实在可怜,原本扎得整齐的马尾,现在松松垮垮地垂落在后脑。
昭虞又心疼又好笑地看着桑枝狼狈的模样,不过她在上面待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于是,昭虞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就在外面等我吧。”
为了不让桑枝伤心,她还故作严肃地板起脸,开玩笑道:“要是我一个时辰还没出来,你就去找个俊俏的衙役报官,就说侯府拐走了良家妇女。”
桑枝揉了揉手:“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呢。”
昭虞这时已经利落翻过墙头,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记得找个俊俏的啊!”
墙内传来“扑通”一声轻响,紧接着是昭虞小声的嘀咕:“哎呦,这灌木丛...”
桑枝在外面急得团团转,突然听见墙内传来昭虞刻意压低的惊呼:“完了完了,我的发髻!”紧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整理头发的声音。桑枝捂着脸,简直没眼看,她家小姐这哪像是来谈生意的,分明是来做贼的。
此时,墙内的昭虞正手忙脚乱地把散落的发丝重新束好,一边小声嘀咕:“这男装打扮也太不结实了。”她猫着腰,沿着墙根的阴影处蹑手蹑脚地往前挪动,活像只偷腥的猫。
昭虞鬼鬼祟祟地在侯府内穿行,越走越是心惊。这侯府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处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回廊曲折如同迷宫一般。
她沿着一条小路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花园内。这花园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的,假山叠石间,点缀着几株名贵花木。
“这也太夸张了吧。”昭虞小声嘀咕,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粗糙的麻衣布衫。她躲在一座假山后,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早知道该先让桑枝打听清楚布局,这要找到祁允谏,得到什么时候啊?”
正想着,忽听前方花园转角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昭虞连忙屏住呼吸,往假山后面又躲了躲。只见两名身穿淡青色衣裳的侍女款款走来,年长些的约莫二十出头,梳着整齐的双环髻;年幼的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汤药。
“夫人的药煎好了吗?”年长侍女低声问道。
“刚送去主院,夫人这几日头疼病又犯了,夜里总睡不安稳。”年幼的侍女轻声回答。
“还不是因为二公子……”年长侍女话说到一半,突然住口,警惕地环顾四周。
昭虞隐约听到祁允谏的名字,不自觉地往前探了探身子,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谁知脚下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她踩断了一根枯枝,这声音在寂静的花园中格外刺耳。
谁在那里年长侍女猛地转身,目光扫向假山方向
完了。昭虞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她深呼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从假山后站出来,不敢抬头,刻意压低嗓音道:“我是...是二公子院里新来的小厮,公子让我来问问夫人的情况。”
昭虞急中生智回答道。
那侍女明显不信,狐疑地打量着她。
昭虞能感觉到她们的目光在自己脏兮兮的衣裳上巡视,又落在她散落的发髻上,方才翻墙时弄松的发髻,此刻歪歪斜斜地挂在脑后,几缕碎发狼狈地贴在汗湿的额前。
“二公子院里的人?”年长侍女眯起眼睛,“我怎么没见过你?”
昭虞强装镇定地扯了扯嘴角:“小的是新来的,您没见过正常。
就在气氛僵持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褐色布衫的人匆匆跑来:“大公子到主院问安了,夫人让两位姐姐快些过去。”
年长侍女脸色一变,顾不得盘问昭虞,拉着小侍女就要走。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昭虞,小声嘀咕:“二公子院里的人怎么这副模样?
昭虞忐忑地目送她们离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跟上前——说不定能打探到什么其他消息,总比在原地打转好。
主院比想象中还要富丽堂皇,昭虞躲在一处灌木丛后,透过半开的雕花窗,能清晰地看见屋内陈设,一位约莫四十出头的贵妇人斜倚在罗汉榻上,虽然面带倦意,但周身的气派却丝毫不减。
“母亲何必为那庶子烦心,”她的榻前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几分责备,“不过就是赢了场比赛,有何威胁?
“你懂什么!”侯夫人突然激动地打断他,声音尖利刺耳,“那贱种如今得了圣上赏识,若真让他在朝中站稳脚跟...”话音未落,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吓得旁边的丫鬟连忙递上帕子。
昭虞边听边仔细打量那青年男子,这才想起自己见过他——就是那日马球赛上,祁允谏明明赢了比赛,他的脸色却异常难看的那位。
原来如此,原来他是侯府的大公子,看来这侯府兄弟不和啊
昭虞没少看电视剧,听到他们的话,大概也猜到了,无非就是为了家产或者爵位之争。
昭虞听得入神,紧接着屋内两人刻意放低了声音,似乎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竖起耳朵,隐约听到夫人说:“那药每日只需放一点点,银针都验不出来。”
药?什么药?昭虞一下子警觉起来。
“母亲放心,”男子阴冷的声音传来,“我每日都在他的膳食里放了,如今已经初见成效。”
侯府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倘若那祁允谏规规矩矩的,就这样过一生也就罢了。偏偏他非要出风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这侯府将来的位置,只能是你的,从前那薛氏就处处与我作对,如今她死了,她留下的种还偏要跟我作对...”
昭虞躲在窗下,听到这番话后,捂住了嘴。她原以为这些下毒害人的桥段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没想到现实中竟真有人如此歹毒,难怪都说小说来源于生活。
她正想悄悄退开,却不慎碰到了身后的花瓶,“哐当”一声,花瓶倒地破裂。
“谁在外面?”屋内传来一声厉喝。
昭虞惊慌后退,后背却撞上了一具坚实的身躯。她还没来得及回头,那人直接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带着她闪身躲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