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她不听32
吃完饭回来,江惊岁没急着去洗澡,弯腰抱起脚下打滚儿撒娇的貍花猫,到客厅沙发上坐着发了会儿呆。
脑中一直反复浮现着连祈的那两句话。
——我在等。
——等她回头看到我。
不知怎么,江惊岁的心跳有点快。
她擡起一只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掌心下能清晰感受到鼓动的心脏。
半晌,江惊岁莫名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向后靠到沙发背上,后脖颈微微仰起,思绪有点混乱地望向天花板。
从宁川回来之后,她再次见到连祈,说实话,陌生感是有的,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没太大的变化,对她的态度也是跟以前一样的,却又不完全一样。
只是要细化到具体是哪里让她感觉到微妙的异样时,江惊岁又说不出来。
他们太熟了。
这种熟悉很容易让人生出错觉来。
他会不会是,喜欢我?
江惊岁有时候也这样想过,但她不敢轻易地去胡乱猜测,更不敢去问他。
怕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也怕他只是习惯性地对她好,把她当成需要照顾的一个邻家妹妹。
她这样贸然地去问,反倒会破坏掉这段关系。
江惊岁心口又有点发闷,眸光漫无聚焦地落在昏黄的吸顶灯上。
那么漫长的岁月啊……
从她八岁到十八岁,整整十年都在跟他朝夕相处,甚至可以说他们彼此都是比亲人更亲近的存在。
年龄太小的时候不记事儿,大学那些年又过得浑浑噩噩的,江惊岁这会儿细想之下才倏然发现,她现在能回想起来的那些记忆,绝大部分都有连祈的影子。
嗡嗡嗡——
不断震动的手机终于将她飘到外太空的神志拉了回来。
江惊岁低头捡起手机一看,通知栏里已经有六个未接来电了,此时游皓正孜孜不倦地打了第七个视频通话过来。
想不明白的事,就先不去想了,以后再说,江惊岁揉了揉眉心,丢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伸手点了接通。
游皓“哇”了一声,咋咋乎乎地喊起来:“姐,你在干嘛,打你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江惊岁抱着猫歪倒在沙发背上,一副倦倦恹恹的样子:“干嘛。”
“亲爱的姐姐,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你先说。”江惊岁警觉起来。
每次用着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准没好事儿。
“我能不能去你那里住几天?”
“为什么?”
“我在家老是挨骂,我妈已经看我横竖不顺眼了。”游皓惨兮兮地说,“感觉我现在连呼吸都是错的,不信你听——”
游皓把手机对着门外,许芸的声音隔着薄薄的门板传进来:
“你看看你,一天到晚就知道躺在床上看手机,也不干点别的事儿,你瞅你那房间乱的,都快成猪窝了,就不知道起来收拾收拾啊?还在那里玩玩玩,眼睛都快玩瞎了——”
游皓又把手机转过来,对着自己的脸,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说:“求姐姐救救我的狗命,我二月底才开学呢,但现在我感觉我妈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撵我出去睡大街了。”
“……”江惊岁点了点头,“来可以,但是不能吵到我,保持安静的作息,ok?”
“okok!”游皓兴高采烈起来,“我保证我会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吭,努力当个透明人。”
第二天下午,游皓就扛着两个二十八寸的大行李箱,吭哧吭哧地跑过来了。
他带了一堆东西过来,甚至还有两个哑铃。
江惊岁怀疑他这不是来住几天,而是打算在这里住到月底开学。
“你拿哑铃干嘛?”
“健身锻炼啊。”游皓撸起自己袖子来,“姐,你看到我这发达的肱二头肌没?我打算这一整个寒假都努力锻炼,等我开学回去,我看谁再说我是细狗。”
江惊岁仔细看了很久:“你哪有肱二头肌?”
“这不是?”游皓拍了拍自己并不健壮的上臂,“瞧这硬邦邦的肌肉。”
“……”江惊岁真心实意地建议他,“我感觉你得去看看眼科。”
这细胳膊细腿的,看着还没她家貍花猫有安全感,她家大饼流浪猫出身,打遍小区无敌手,四肢是真有腱子肉的。
江惊岁感觉她家大饼一个扫堂腿过去,游皓就能飞出二里地。
“没关系,现在我的肌肉可能不太明显,等我锻炼上十天半个月的,我的肌肉就出来了。”
江惊岁看着脚下的哑铃和瑜伽垫:“你怎么不去健身房锻炼?”
“花钱。”游皓老实地说。
“……”江惊岁揉了揉隐约在跳的眉心,“我给你钱,你移一下尊驾去健身房行吗?你在家锻炼,那么大动静,楼下邻居不得来找我?”
“不会,楼下没人。”游皓笃定地说,“我上来的时候看到它门上贴着‘出租’的广告单子了。我就不去健身房了,给你省钱。”
啊……
这个钱,其实也可以不省。
江惊岁主要是嫌他在家里蹦蹦跳跳的很烦人。
晚上,等游皓把他那两大箱子的行李收拾完,江惊岁带他出去吃饭。
姐弟俩厨艺都不佳,得外出觅食。
下楼的时候,顺便叫上了连祈。
游皓还有点惊奇,凑过来小声地问:“姐,你们现在关系变得这么好啊?”
江惊岁不知道他这话从何而来:“怎么?”
“上次我过来的时候,我说叫这个哥哥一块出去吃饭,你还不太情愿,这次都主动叫上他了啊。”
“上次也没不情愿吧?”江惊岁说。
“怎么没有?我上次说叫他一起,你还让我自己去敲门——”
“好了好了,先点菜吧。”江惊岁把菜单丢到他怀里,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吃饭比较重要。”
“我来点菜啊?”游皓抱着菜单,扭头看向旁边刚坐下来的连祈,“哥,你吃什么?”
“你随便点就行。”江惊岁替连祈回答道,“他不挑食。”
连祈比较好养活,除了不吃香菜和可乐鸡翅之外,其他都不挑,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
店里客人不多,点完菜不到十分钟,老板娘就上了菜。
“这是什么啊?”游皓看着碗里米饭上撒着的一层灰色的粉,感觉实物和菜谱上的那张图有点差距过大。
江惊岁说:“这不是你点的那个招牌菜?”
连祈拿了勺子过来,递给姐弟俩一人一个:“得拌一下吃吧?”
虽然这家店就在小区门口,但他也是第一次过来。
游皓拿勺子拌了两下,低头吃了一口,随即皱起眉头来,强迫自己咽了下去,没忍住吐槽:“这啥呀这是,还招牌菜呢,怎么吃着跟骨灰拌饭似的?”
“……”
江惊岁一口饭咬在嘴里,不知道该吐出来还是该咽下去。
见她被呛了一下,连祈从旁边递过来一杯水,江惊岁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好不容易才把那口气给顺下去。
她放下杯子,没好气地敲了下游皓的脑袋:“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游皓乖乖闭嘴:“噢。”
吃完晚饭,没再外面多逛,江惊岁回家把金毛牵给连祈,让他带狗子出门逛了一圈。
游皓一听,兴冲冲地也要跟着去。
江惊岁笑眯眯地靠在门框上,目送着两人牵着金毛出门。
两个小时之后,一脸气若游丝的游皓牵着同样腿脚抽筋的金毛,艰难地爬回来了。
江惊岁抱着平板坐沙发上,一脸同情地撑着下巴看他:“早就跟你说了,你跟不上他,你不听,非要去。”
游皓气喘吁吁地瘫在地上,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之前帮他姐姐搬家,跑上跑下地那么多次,都没今天这么累过。
瘫倒在客厅的地毯上缓了大半个小时,游皓这才拖着沉重的脚步爬到卫生间里,去洗了个澡。
出来时,看到江惊岁还在客厅里画草稿。
游皓扭头看一眼挂表,都十一点半了。
“姐,你怎么还不睡啊?”
江惊岁头也没擡:“在画画啊。”
“明天再画啊,这都几点了,你不困啊?”
“困,但我晚上比较有想法。”江惊岁属于夜猫子,作息一向有点混乱。
“那我明天起来跳绳,你别嫌我烦。”游皓提前给她打了个预防针。
江惊岁说:“我不嫌你烦,但我可以打你。”
“除非你把我的腿打断,不然我会一直跳下去。”
“……”
第二天一早,江惊岁果然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的动静。
她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一看,才六点半,她那不省心的弟弟就开始起床锻炼了。
江惊岁非常痛苦地拿被子蒙住脑袋。
大哥,你是个大学生!
大学生放假还起那么早啊?
人家上早八课的都没这个点起!
绳子拍打着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隔着被子也听得清晰,江惊岁被吵得睡不着,一度想把游皓扫地出门。
但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又想起来他小时候把鸡腿让给她吃,偷偷攒钱给她买礼物,帮她搬家忙上忙下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江惊岁又闭着眼睛躺回去了。
算了,忍忍吧。
结果连着三天,游皓大清早地都在咣咣咣地跳绳。
江惊岁这下是真的开始思考起了要不要把他的腿打断的问题。
周六这天一早。
游皓又在跳绳,江惊岁醒了之后,翻了个身拿被子蒙住脑袋,在心里自我催眠地反复念了三遍: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半梦半醒地睡了一阵,八点钟,游皓又过来烦她了:“姐姐!亲爱的姐姐,我饿了,你也该起床了吧?已、经、八、点、钟、了、啊。”
声情并茂,抑扬顿挫,跟课文朗读似的。
江惊岁强忍着低气压,拖鞋都没穿,光着脚下来床,“哗”地拉开卧室房门,然后摸出钱包,拽了两张红票子出来,眼睁也不睁地拍到游皓怀里:“自己出去吃饭,顺便把饭桶遛了,别来烦我。”
然后“砰”的一声响,房门被重新关上了。
游皓摸了摸差点被门板夹到的鼻子,老老实实地抓着红票子,换衣服出门遛狗吃早饭了。
江惊岁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
刷完牙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连祈也在客厅里。
游皓电脑出了点问题,照着课本上说的捣鼓半天,怎么也修不好,干脆到对面喊了连祈过来,让他帮忙恢复一下数据。
“你不也是学计算机的?”江惊岁问。
“这个专业,下限和上限那完全是两码事。”游皓把翻出来的课本丢到一边,非常沉痛地说,“说实话,我现在只学会了开关电脑,重装系统都不太行。”
“……”江惊岁很是不可思议,“你这两年都学了什么?”
都大二了,还只会开关电脑啊?
怪不得之前她说要组装个台式电脑,让游皓帮忙看看怎么弄配件,游皓说这个真不会。
“学了一些编程代码C语言什么的。”游皓含含糊糊地说,“反正是都很基础的东西,但我过计算机二级了。”
江惊岁翻他一个白眼:“我也过二级了好吧,弟弟?”
这就是有手就行的一个东西。
他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你也跟他学学吧。”江惊岁指了指单手点着鼠标的连祈,总感觉游皓上大学是在混日子。
游皓抓了抓脑袋:“这不是学不学的问题,北安大跟我们科大又不一样,他们学校的计算机专业那可是全国都有名的。”
闻言,江惊岁深深地看他一眼。
她忽然有点担心游皓毕业之后要去应聘网吧网管的工作了。
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江惊岁喝了杯牛奶,简单咬了两片吐司,就又窝到沙发上继续跟甲方爸爸沟通。
她最近在忙一个商稿,甲方让她改了十几版了,现在还说总觉得哪里差点意思。
让他说到底哪里差点意思,又说不出来。
江惊岁只好再继续细化。
要不是这位甲方爸爸财大气粗,钱给的实在是多,江惊岁都不想画了。
连祈的速度倒是快,修剪干净的指尖在键盘上敲了一段江惊岁完全看不懂的东西,很快重装好系统,又恢复完数据,把笔记本转向了游皓。
游皓当即吹了一段彩虹屁出来。
江惊岁不忍直视,她这弟弟也太狗腿了。
她低下头,强忍着想要撤单的冲动,继续跟差点意思的甲方沟通。
扯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甲方那边终于发来一句:“我们这样对比了一下,感觉还是第一版最好,那还是定下来用第一版吧,辛苦老师配合了。”
江惊岁:“……”
江惊岁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暗暗磨着牙发过去一个微笑的表情包:“不辛苦呢。”
敲定终版,江惊岁心累至极地把平板一丢,由衷地发出感叹来:“不想当人了,做人真的是太累了。”
连祈坐在她旁边,侧过头来看她,伸手将平板拿了起来。
她丢得随意,平板就悬在沙发沿儿上,胳膊一碰就会掉下去。
他将平板放到茶几上,这才问:“不想当人,那想当什么啊?”
江惊岁想了会儿,说:“猴子。”
闻言,连祈轻挑了下眉,对这个答案显然是不太能理解:“猴子?”
“对啊。”江惊岁撑着下巴,语气幽幽地说,“好想去峨眉山当猴子啊,每天饿了就摘香蕉吃,吃饱了就挂在树上晒太阳,不高兴了还能去扇游客巴掌。”
连祈:“……”
游皓:“……”
这话是真不太好接。
半天之后,游皓才朝他姐姐竖起来一根大拇指:“姐,你这个志向还蛮远大的。”
下午,江惊岁又睡了会儿觉。
晚上吃饭完,窝到客厅沙发里继续改画稿,书房被游皓的行李塞满了,她这几天也懒得回书房。
电脑修好之后,游皓又在打游戏。
江惊岁耳朵里都是噼里啪啦地敲键盘的声音,她丢开指间捏着的触控笔,有点哀怨地看向游皓:“我中午就该跟连祈说,不让他给你修电脑的,修好你又开始烦人了。”
键盘都快被他敲烂了。
打个游戏而已,至于那么大动静吗?
被骂一顿之后,游皓终于收敛了点,敲键盘的动静小了些。
但没过多长时间,游皓又开始找打了:“姐,热水器烧水得多长时间?”
“半个小时吧。”江惊岁说。
“那你能不能帮我把热水器打开?“
“……”江惊岁丢下触控笔,擡头看着他。
“能不能嘛,姐姐?”
“你自己是没手吗?”
“我这不是在打游戏呢?真的腾不开手,不然我队友要骂我了。”
江惊岁无声地看着他。
“谢谢姐姐。”游皓嬉皮笑脸地卖乖,“等我以后挣钱了,给你买房子。”
“……”这饼画的比她老板还离谱,江惊岁翻了个白眼,起身往卫生间走。
打开热水器,江惊岁顺便洗了个手,出来之后看见游皓在吃她的零食,江惊岁提醒他:“那是我买的薯片。”
“咱们姐弟俩之间还用这么见外?”
“你是不见外。”江惊岁抱臂嗤他一声,“每天一到点,就支使我去做饭。”
“我可没支使你。”游皓义正言辞地说,“我是死皮赖脸求的你。”
“……”
游皓一直在这里待到了月底。
临走前的那天,正好赶上正月十五,晚上有元宵灯会。
江惊岁跟连祈说好晚上要去看花灯展,问游皓去不去,游皓摇头摇得很果断。
不去,坚决不当电灯泡。
行吧。
江惊岁以为他舍不得游戏,也没多问,就随便他了。
下来楼,连祈已经在楼底等着了。
江惊岁走过去,还没踩着台阶下来,连祈就朝她擡了擡下巴,懒声说了句:“伸手。”
“诶?”江惊岁停在最后一层台阶上,不明所以地伸出手来。
摊开的掌心里多了一个亮荧荧的小玩意儿。
乒乓球大小,外面是竹编的圆灯笼,里面放了发光的小灯,深紫色的编织绳竖着穿过灯笼,
看起来有点像古代人挂在腰间的玉佩配饰,只是中间的玉佩被小灯笼代替了。
江惊岁眨了眨眼,细白指尖勾着编绳拎起来,灯笼坠着流苏在风中轻轻荡开,她问:“这是什么?”
“滚灯。”连祈说。
江惊岁望着竹编球里透出来的昏黄灯火:“你做的吗?”
连祈嗯了声,指尖轻轻碰了下竹灯笼,灯火随之一晃一晃的。
江惊岁作为资深手残党,毫不吝啬地表达了自己对连祈这个“手艺人”的惊叹。
她只在电视剧里看过这种滚灯。
这是纯手工编织的,材料倒是不贵,竹子加上两根编织绳,就是做起来很麻烦。
逛灯会的这一路上,有很多小姑娘都过来问:“你好,小姐姐,请问一下你这个灯是从哪儿买的呀?”
每逢这时,江惊岁就会笑眯眯地指一指连祈:“不是买的哦,是他自己做的。”
小姑娘们眼巴巴地看着漂亮的滚灯,只好遗憾地叹气。
问的人多了,江惊岁突然发现了一个商机,仰起脸来跟连祈说话:“你错过了一个发财的机会,你要是做了这个滚灯来卖,今晚能赚好多钱。”
“……”连祈有点好笑地掐她脸,“你别是个小财迷吧?不是说过来看灯会么,脑子里光想赚钱了啊。”
“我是大财迷。”江惊岁一本正经地道。
“行,大财迷。”连祈顺着她的话说,“不过你的发财梦要碎掉了,这个小玩意儿要是拿来卖钱的话,付出跟收入应该不成正比。”
一个滚灯也就卖五十块钱。
但花的时间和工夫那可就多了,这个小玩意儿做起来挺麻烦的,连祈只给江惊岁做了这一个,蔺宇航撒着娇跟他要,他都没给。
江惊岁指尖摩挲着表面光滑的竹条,眼睛一看就知道这个东西做起来不容易,于是只好遗憾地放弃了发财梦。
元宵灯会是在影视城这里举办的,东西南北四条街上都是造型各异的花灯,有大有小,风格多变,北街这边还有民间艺人在表演皮影戏。
人群里挤得是三层外三层的。
连祈往里面看了一眼:“好像在演《白蛇传》?”
江惊岁只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完全看不到舞台上的皮影戏,不由得有些着急:“哪呢哪呢?我看不到!”
腿到用时方恨短!
她怎么就没长到两米八呢!
“就在前面。”连祈悠闲地说,“已经演到许仙遇见白娘子了。”
“我知道是在前面,但我看不到!”江惊岁郁闷地说,“我前面都是别人的头。”
前面那几位大哥完完全地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什么都看不到,偏偏皮影戏的声音还在往她耳朵里钻,勾得她心痒难耐。
没有条件,那就创造条件。
今天这个皮影戏,她还非看不可了。
江惊岁拽着连祈的胳膊,一下下地往上蹦跶,视野里看到一点皮影戏的残影,正要跟连祈说“我好像看到了一点”,结果脑袋一不小心磕他下巴上。
连祈“嘶”了一声,轻轻撤开头去。
江惊岁没什么感觉,不疼不痒地摸了摸头,仰起脸来看他:“磕疼了吗?”
“没事儿。”连祈偏头揉了一下,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不然我蹲下,你踩着我上去看?”
“啊?”江惊岁犹豫一下,“这不太好吧——”随即话锋又是一转,眼神期期艾艾地说,“不过试试也行。”
连祈:“?”
他只是说说,她还真打算把这主意付诸于实践啊?
最后是在不远处找了个花坛,江惊岁踩在花坛边沿上,连祈就站在她身前,江惊岁把手搭到他的肩上,擡眼朝前面看过去。
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皮影戏。
还好不近视,眼神比较好,隔着这么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江惊岁一边听着音响里传出来的角色配音,一边一心二用地揉了一把连祈的头发,低下头来看他:“原来你平时看我是这个视角。”
她踩在花坛上,正好比他高一个头出来。
连祈轻歪了歪头,稍有无奈地扣住她的手:“你这样晃,小心会掉下来啊。”
“知道了知道了。”
被他这样扣住手腕,江惊岁也就老实起来,转头专心致志地欣赏起了皮影戏。
四十分钟之后,《白蛇传》的剧情进入了尾声。
背景音乐逐渐悲壮起来。
台下观看的行人都沉浸在剧情里,情绪被音乐调动感染,齐齐发出了一阵阵的唏嘘声。
旁边有一对年轻情侣小声地讨论起了剧情。
江惊岁视线还落在前面的舞台上,语气也有点怅然:“这个结局有点悲壮。”
连祈轻“嗯”一声:“人妖殊途。”
江惊岁:“……?”
人家都在为千古爱情垂泪,他想的是人妖殊途。
江惊岁伸手把连祈掰了过来,匪夷所思地低头看向他:“你就没一点浪漫细胞的吗?”
“不是。”连祈歪了歪头看她,“我只是不太喜欢这种软体冷血动物。”
“……”江惊岁问,“软体冷血动物是重点吗?”
爱情故事才是重点呀。
敢情他看完这样一个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满脑子都是“女主是条软体冷血动物”了啊?
连祈想了想,说:“我感觉这应该是重点吧。”
“为什么这个是重点?”江惊岁是真的不太能理解。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就挺不解风情的,没什么浪漫细胞,结果今天才发现,比她更不解风情的人在这里。
“如果你这样想呢。”连祈冷静地说,“假如你成亲对象就是只蛇妖,但是你一直不知道,有一天你半夜睡醒,睁眼一看,你抱着的是一条蛇——”
“……”江惊岁安静一下,“当我没说。”
她收回绝美爱情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