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怒了,为什么?因为他维护自己的下属吗?
护短是人之常情,他何至于此。
沈珩之的脖颈瞬间被烫红了,他喘息着仰头,几近窒息。
面对暴躁失控、可以一只手将自己捏死的袭峥,沈珩之开始害怕了,“求……”
压迫气管的力道继续加重,他再也说不出话,即便是求饶都做不到。此时袭峥的双眼已被赤金的竖瞳挤占。
可怕。
沈珩之心想,世人评价袭峥蛮横暴躁、阴晴不定,他只信了五分。这五分在几次救命之恩后更是淡化成了一分。
无论他是何初心,几次救他却是事实。即便理智上怀疑他是另有所图,是贪慕容貌,但他总会放松心防。
但现在,所有的担忧漫过此前的好感,反复叩问他:沈珩之,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呢?
凭什么觉得他为你起心动念是好事?
贪狼对白羊也起心动念,可动的是食欲。
神思游荡间,脖子上的大掌动了,抓着沈珩之贴近袭峥,直到呼吸相闻而后陡然松开。
紧接着一双温热的手按在了他的后颈,压住了他的头。
他要干什么?
沈珩之惊慌地睁大眼扭身想跑,却被牢牢揽住了腰,动弹不得。
“求我,就张嘴。”
沈珩之惊呼出声,一记滚烫的吻贴了上来,纠缠不休,挤占了他的所有气息。
青莲院卧房内。
床前的青纱帐在风中摇摆,卧房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沈珩之躺在床上,泪珠顺着眼角落入青丝。
他脖颈上绕着一只赤金色的项圈,近看,那是一只“龙头搭龙尾”的火圈,龙头、龙鳞龙爪等细节栩栩如生,虽只有小拇指粗但极为逼真。
小龙依恋地缠在沈珩之脖颈上,不停蹭他,龙身越收越紧,浑然不知被他缠着有多难受。
龙首紧闭双眼缓缓上扬,游过下颌,像是嗅着气味的狸猫不停寻找,最后擦过双唇,拱拱脑袋安逸地在唇角趴下。
两边的龙须愉悦地扬起又落下,龙尾惬意地扫过脖颈“啪啪”甩到颈窝处,对新的栖息地十分满意。
然而,对于沈珩之,噩梦还在继续。
急切地亲吻从唇瓣一路滑到颈侧,他的衣襟渐渐在推搡中松开,双手被剪在身后动弹不得,麦色的大掌握住了他的肩头,暗的暗,浅的浅。
他乞求、威胁、示弱的话都说尽了,那人全然不听,像只狼狗一般只知道啃咬、舔舐,紧紧地扣住到嘴的猎物,要将他拆吃入腹。
明知是梦,沈珩之也无比绝望。
他想起了少时父亲的劝告:父亲劝他低调,他却说“起心动念如何,我不怕他们。”
现在想来此处梦境便是个警告,再与袭峥纠缠下去,这个梦迟早会成真。
而他毫无还手之力。
很久之后,沈珩之意识迷离,脱力地伏在袭峥肩头,只听他说,“我并无强迫之意,你不要怕我。”
呵,这人面兽心的东西竟还有脸这么说?
*** ***
第二日,沈珩之一早便上山照看岛上的灵兽了,直到日落夜幕再临才从后山出来。
风蒲焦急地等在青莲院门口,见沈珩之回来,连忙上前,“家主大人,那新来的护卫好不懂礼,今日找了您五回,现在更是赖在您院中,说您不来他便不走了。”
沈珩之顿住步子,只觉得脖颈之间空落落的毫无安全感,下意识拉拢的领口。
“我今晚去青玉池休息。”
昨晚的噩梦太真实,沈珩之一点也不想与袭峥见面,生怕噩梦成真。
“青玉池?听起来是个好地方。”袭峥推门将风蒲撞到一边,兀自揽上沈珩之的肩,缓缓道,“早听闻沈家青玉池滋养神魂,是修行疗伤的宝地。不如我们……”
沈珩之推开袭峥的长臂,仓促后退,面色肉眼可见地苍白,强压惊恐,“仙君说的是,今夜青玉池便让于你疗伤,风蒲,送送吧。”
袭峥不经意间被推开老远,视线将沈珩之上下扫视三遍,迟疑道,“家主反应如此大,莫非在下得罪过你?”
沈珩之摇头。
“那为何避之不及?”
沈珩之不想与他多说一个字,回避之意就连风蒲都能察觉异样,对袭峥更加提防:“你这人真不识好歹,家主大人谦让于你已是大恩,哪容你挑三拣四?”
袭峥还没说话,沈珩之便出言将风蒲支使走了。
袭峥此人阴晴不定,虽然他此前认为袭峥不屑于对弱者发难,但梦境一事实在蹊跷,谁说得准呢?
步池已经得罪了他,叫他有理由赖在府上,可别再让他抓到什么把柄秋后算账了。
沈珩之屏退了旁人,推开院门,请袭峥入内。
“仙君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你知道我找过你啊,我还以为你故意躲着我呢?”袭峥垂眼目光扫过他与沈珩之之间间隔的三米距离,打趣道,“你今日倒是奇怪,避我如蛇蝎,仿佛离得近了能被我一口吃掉似的。”
沈珩之站在庭院中与他叙话,并不打算进入房间。
“仙君勿怪,吾行事一向谨慎,否则也无法全头全尾活到今日了。”
说话间沈珩之下巴微抬注视着袭峥的眼睛,意有所指,“盯着我的人太多了,有人要饮我血,有人要吃我肉,我总得活得小心些。”
“家主英明,确实该如此。”袭峥听了此话不怒反笑,言语激昂,“家主放心,得郑某护佑后,此种疑虑均可迎刃而解。”
……
“家主不信我?”
沈珩之垂眸不言,袭峥步步上前隔着衣袖抓住了他的手腕,注视着他眼底的青黑,道:“今晚我为家主大人守夜,你尽可安眠。”
我脑子有病了才会叫你守夜。
这不是给机会监守自盗吗?
但棘手的是,偌大的青莲岛,竟无一人是袭峥的对手。
沈珩之望着他,心头莫名地烦躁。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他强,所以他想怎样就怎样;沈家势弱,所以即便他贵为家主也得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
哪怕他要将自己生吞了,在撕破脸前他也必须笑脸相迎。
这样步步紧逼叫他措手不及的,袭峥是第一个。
沈珩之低头遮掩心思,再开口时又是一张温和带笑的脸,“我自然信你。”
“算了。”几乎是同时,袭峥摆手淡淡道,“你不愿直说便是,哪有家主迁就护卫的道理。”
沈珩之抬眼望向他。
“你不愿意的事没人能强迫你。”袭峥扭头看向远处,语气还算平和,“但你不要对我说谎。”
沈珩之怔愣,能说出这句话,他真的和梦境中是同一人吗?
君子论迹不论心,更何况是梦境?
他是否冤枉了袭少君?
“抱歉。”
沈珩之轻柔的呓语惹来袭峥的不解。
“你有何错?”
沈珩之摇头,这对清亮直率的黑瞳和梦中那对压抑淫.欲饥渴的金瞳完全不同。
也许这就是他“阴晴不定”的由来,他的本心还算真诚。
沈珩之好奇发问:“你一直都是这样好说话吗?”
“好说话?”袭峥嗤笑一声,“家主大人,从未有人这么说我。”
沈珩之思忖片刻,又道:“我喜欢情绪稳定的护卫。”
“这有些难,我尽量。”袭峥据实以告,“不过家主大人温柔宽和,何人舍得与你生气?”
沈珩之:“有的。”
袭峥想到了初见时小孩砍跛子的一幕,补充道,“那也必定是旁人的错。”
沈珩之摇头,忍不住多说了些:“旁人如何对我与我是否有错并无关系。”
“为何?”袭峥一贯信奉“强者生弱者死”,他的信条套在沈珩之身上却消失不见了,偏偏他还没发现,理所应当地问了出来。
“大概是因为,天道自然吧。”自然之法就是强者生存,老鹰吃兔子,谁对谁错呢?
天命罢了。
*** ***
第二日,寅时刚过,天边才透出一丝蟹壳青的微光,沈府内院还沉浸在静谧之中。袭峥却已如同最忠诚的石像,笔直地伫立在沈珩之卧房外的廊檐下。
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护卫玄衣,更衬得身姿挺拔如松,只是那绷紧的肩线和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期待。
风浦端着温水、毛巾,打着哈欠走到门前时,差点一头撞上这尊“门神”。
“哎哟!郑护卫你、你这也太早了吧?”风浦吓了一跳,看清是袭峥后,才拍着胸口顺气。
袭峥目光锐利地扫过风浦手中的托盘,他二话不说,将托盘抢来的,稳稳端到了自己手中。
这种我想要我得到、不容置疑的气势叫风浦愣了神。
就生抢啊?
“以后,贴身侍奉的活我来。”袭峥声音低沉,带着护卫特有的冷硬,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紧闭的房门。
风浦一脸懵,“郑护卫,大人的卧房旁人是不许进的。”他仰头望着高了他一个头的壮硕人影,咬牙拦在门前。
强闯家主大人卧房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个干的人,风浦自然不会给他机会。
“我离家主远远的,不就只能是外人?不贴身侍奉如何成为‘自己人’呢?”
这话听得风浦目瞪口呆,他怎么堂而皇之诡辩出这种话?他就没有一点边界感吗?
“何事争执。”
屋内亮了灯,房内传来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和一声极轻的、带着晨起慵懒的叹息。
“吱呀”一声门从内打开。
沈珩之披着一件素白的丝质寝衣,墨发未束,如瀑般散落在肩头,带着一丝初醒的朦胧。他眉眼间还残留着些许倦意,肌肤在熹微的晨光下透着一种近乎透明的玉色。
他微微眯着眼,似乎有些不适应门外过于明亮的光线,那副毫无防备、慵懒随性的模样,与平日里清冷自持的仙君判若两人。
沈:保持距离。
袭:我冤啊![害怕]
梦境可做if线,有想看的留评,番外出~[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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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求我,就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