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的红,染慌了我的眼。
我感受到了小北说过的耳鸣,眩晕,还有天旋地转的白。
和漫无目的地茫然。
我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眼前小北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这不是真的。
一定是在做梦。
急促地,就像催促我前进的号角般地铃声,抓回了我。
人行道的夕阳把街道染成了血橙色。
不记得自己怎么来到了这里。
绿灯闪烁着。
圆滚滚的身子被飞驰而过的电动车带来的风波晃动。
看着无数滚滚车轮,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渴望。
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呐喊——
走过去,像个人类一样走过去。
多想成为人类,多想还拥有前世的沉硕身躯。
对生命的失控,源于对身体的失控。
我怨恨着自己,从未这么怨恨自己,我真该死啊。
刀应该扎向我的心脏。
————嘀
随着尖锐的喇叭声,我胸前狂跳,心跳声咚咚地震响在耳边,擂鼓棒用力砸在心上。
心尖渗着血,痛的一抽一抽的。
等到再能看见,我的身体竟漂浮在半空。
就这么由着滚了几圈,轻轻坠落在地,我正要爬起——
——砰
——嘶
轮胎碾过棉花的触感很奇妙,就像回到那年大雪天。
小北爷爷把我堆得高高时,掌心粗糙的温度。
我第一次感受到撕裂的疼痛。
就像是用千万根冰针在缝补伤口。
小北被打的时候,也像这样疼吗?
拿刀,扎向自己时呢?
他一定很痛吧。
他宁愿很痛。
我只感受过身体消融的疼痛,这样的痛感是第一次感受到。
原来,做人这么痛苦。
我尝试爬起,却发现双臂没了,世界也完全歪斜,看来脖子断了。
再站不起来了。
我忽然明白了听亡魂说过的「走马灯」。
6 岁的小北,鼻尖冻得通红,拉着我笑得璀璨耀眼。
22 岁的小北,苍白的脸色下目光涣散,躺在医院病床倦怠地望向窗外……
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我神智瞬间清醒,身体变得无比轻盈。
飘在空中,看到了马路边狼狈的自己。
我又死了。
脸上有陌生的湿润感,我摸了上去,原来是我哭了。
灵魂形态的我,又一次流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