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的天空阴云密布。
可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枫云暮,你可不要怪我。”
晁耀世的那张脸在枫云暮面前晃动,终于停顿下来。他也终于不得不直面祸首,和梦中无边的大火。
“你杀了我父亲。”
枫云暮脑中,那个不叫枫承民的男人在火中摇了摇,又坍塌下去。他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你这个孩子,不要瞎说。”
晁耀世不愧是打铁的,嘴比铁砧都要硬。
枫云暮还想问些什么——关于过去的事情,但他张张嘴,却不知从何提起:他既无法指出晁耀世言语中矛盾,又无法复述当时的场景,他甚至一度不知该怎么称呼自己的父亲。
罢了,反正晁耀世也不会说真话。
他丧气地闭上嘴,不想再开口。倒是晁耀世开始主动提及了过去。
“我们找了你四十几年,本以为你已经死透了。没想到你命这么大。”
“你不是有那神谕帮腔吗?”枫云暮懒懒地回怼,“问两句不就知道了?”
“亏你还是他的儿子,怎么连这点都看不懂?自小甲死后,就再没人能通天晓地预知未来了。那神谕,不过是寒乙深讨好我的方式。”
可“小甲叔”是怎么死的来着?枫云暮好像觉得,这是在应龙族遭难前的事情。
他的死因,大抵也是内斗吧。
“寒乙深那个小东西除了诡计心机,其他什么实力都没有。若说起我个人喜好,还是和甲兄更合得来。真是可惜了。”
这话听着,晁耀世看来也是对蛟龙族有所忌惮的——毕竟,寒乙深也有往上爬的野心。
诸事沧桑,晁耀世感叹着,又去端详枫云暮的脸,面上是感慨万千。
“所以,你下去了后也叫你爹别那么怨我了。活于世间,谁不被困于那酒肉脸面?我不杀你,你又要来杀了我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杀我爸?为什么偏要出水折磨我们?”枫云暮压抑着心中的怒气,“晁耀世,你真是狼心狗肺!”
“枫云暮!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杀他!我与你父亲情同手足,可是过命的交情!”
话说得真好听:人是不得已的,错是不承认的。
天,又阴沉了三分。
“耀世老哥又是在和谁发火呢?没必要没必要嘛!”
晁耀世口中,那个弑兄夺位的九流鼠辈大大咧咧地进来了。晁耀世收敛起厌恶的神色,起身相迎。
“大哥何必再和这祸害多言。”
他的身侧,是若牵丝木偶的寒淮之。
枫云暮抱着一丝期望去看他,却未得到丝毫的回应。他的心里凉了大半。
“陈若芳呢?也该到时间了。”“哦,她说她不来了。”
晁耀世显然得不满了。
“什么意思,这样的大事,她说不来就不来了?”“大概是他那个多事的儿子又搞事了吧?”
晁耀世在主位上重重坐下,捶着膝盖长叹一口气。
“不等了。寒乙深,你准备的人呢?”
跟着寒乙深进门的一些其他蛟龙族开始准备仪式。寒乙深将寒淮之向前推搡,逼迫着寒淮之走上高台,跪在了软垫上。
“寒……淮之?”
枫云暮试着挣了挣,他被捆在这根引雷柱上,一点也使不上力。
“我来了,稍安勿躁。”
寒淮之没有张口,声音却传了过来:“他们要我作为祭祀的主持,随你一起遭雷劫。”
“司铭砚来不了了,这里只有我能帮你了。”
真是没一句枫云暮想听的。
但好在还有一丝希望。
既然寒淮之也将面对与之等同的灾难,那他说不定还真有办法逃走。
“我已经买通了副司,就按我们计划好的。等锁龙绳一断,我们就……”
“等下!老爸,为什么寒淮之也在台上!”
有人打断了他和寒淮之的密语。晁煜行笑眯眯地走进来,向晁耀世提出异议。
“寒淮之是主祭祀。”“主祭祀?可这个距离他也躲不过雷劫吧?”
“况且,”晁煜行随口一说般,“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密谋什么呢?”
“喂喂喂,小子,你这么说可就是在打我的脸了。”寒乙深不悦地摆了脸色,“这件事可我一手安排的。”
“当然,我不是不信您。”晁煜行拱手作礼,倒是装得彬彬有礼,“但不妨听我一劝:我们可以晚点再收拾掉寒淮之。”
晁耀世皱着眉,将晁煜行拉到一边盘问了几句,脸立刻就黑了。
“乙深老弟,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淮之和我小儿两厢情深,寒淮之的生死再晚些做定夺吧。”
这是要寒淮之走吗?枫云暮心急起来,他不确定这样下去还能不能继续本来的计划。
“又来背刺。”
他听见寒淮之垂下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见机行事。”
主司的位置易了主,寒淮之走下台,走到了晁煜行身边,被那只张开的手臂紧紧搂在了怀里。
有人走上来,为枫云暮扎上一针。
天越发沉闷了,雨色渐近,雷暴滚滚,午时将至。
枫云暮昏昏乎乎地晕了过去。
【“枫云暮,你别真睡着了……枫云暮?”】
“没睡呢没睡呢!”
【“那你回答我干嘛?哎呦喂,这下还怎么剪无缝……”】
枫云暮一阵无语,睁眼瞪他:“是你叫我好吧!”
【“那你不回答不就是了?”】
“深井冰吧你!你这和把人喊起来重睡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啊,你睡着了后面咋演?”
“我真想捶死你!”
“那你一会别求我给你解开。”
“司铭砚,揍死他!”
嘻嘻哈哈,没心没肺。
“真快乐啊。”
那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羡慕和沧桑。
他走近,看谁人的面容在面前消失。枫云暮回过头,看见灰暗的天下,那人抱胸望向自己。
“还没醒过来吗?”
什么?
“从你的幻梦里。”
他难以理解地无辜四望,却发现周围尽是燎尽的废墟一片。
“枫云暮”摇摇头,叹了口气,背过身去暗自伤神。
你……是谁?你为什么和我一模一样?
“唉,因为我就是枫云暮。”
什么?那我是什么?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脸,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一样。
“所以,你还没有想起来吗?”“想起什么?”
“枫云暮”伸手,戳在了他的胸口。
“枫承民是谁。”
可枫承民……不是根本不存在吗?那不是我的臆想吗?
可他盯着“枫云暮”,看那张脸上笃定的神色。他突然全身一颤,寒毛倒立。
“我……我不会是枫承民吧!”“……那你这个名字听着有点老土了。”
也是,我看起来挺年轻的。
“岂止年轻,简直无知。”
“枫云暮”恨铁不成钢地扶额苦笑。他的头上,那两根完整的无缺的龙角闪着更加翠色健康的青绿。
枫云暮直直地盯着面前更加闪耀的龙族之子,只觉得自己是海龟汤里的主人公。
“所以……有两个枫云暮?”
否。
“那,枫云暮真的死在了那场火里吗?”
否。
“那我关于火灾的记忆是虚假的吗?”
是也不是。
“给你个提示:枫承民是一个代指。”
枫云暮无语了:“你直接告诉我答案不行吗?反正我俩都是枫云暮。”
哦是哦,哈哈哈……不行。
废墟之前,出现了一些虚幻的人影。他们围聚过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睁开眼!”“枫云暮”抓住他的肩,有力地喝止他的恐惧,“给我看清楚了。”
看清什么?
“他们。”
人们伸出手,簇拥着枫云暮,将他牢牢禁锢。他们撕扯着,几乎就要将他分食殆尽。
“我们。”
心口一阵刺痛,“枫云暮”的手穿透他的身体,将他的丹心生生彻出。他看着,那颗心跳动着,掀起飓风,将自己撕扯成碎片。
“枫云暮!想起来!!想起来!!”
他迷茫地闭上眼。
“……我记错了吗?”
是,也不是。
……
“你没有想让枫云暮逃掉吧?”
晁煜行的指尖搭在寒淮之的颈上,向着他微微一笑。
“我是不是救了你啊?”
“所以呢?要我以身相许?”寒淮之讥讽回去,目光仍盯着台上昏迷的枫云暮。
他又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十二点钟了。
但距离晁熠初的高铁发车,只剩一分钟了。
“你看起来有些不安啊。”晁煜行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想干嘛?”
寒淮之搓了搓指尖,低下头去。
“……我想出去。”
“出去?出去啊?行啊。”
晁煜行突然压下身俯近贴上寒淮之的眼前,他的眼中闪着狠毒的光芒。
“你应该记得,你和我爸达成了什么约定吧?”
“是你亲手送他走的。”
是啊,是我亲手送他走的。
“你乖乖听话,他回来,你就只是个受害者。但你要是敢让他回来……呵呵,他饶不了你,我饶不了你,这里没人能饶过你。”
寒淮之抿了抿双唇。
晁煜行抬眼看了看自己总是瞥向寒淮之的父亲,他知道,父亲心里还是想弄死这个知道太多的工具人的!
所以他也想让寒淮之暂时消失一会。
“滚吧,去透透气。”
像是慈悲,晁煜行将那部手机,又还给了寒淮之。
他怎么都想不到,寒淮之走出门,便毫不犹豫立刻给晁熠初发去了信息。
接着,他从后门溜回了祭台。
这里的所有人和事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他走的畅通无阻,成功来到了预设地点。
“枫云暮。”他小声试着唤了句台上昏迷的枫云暮。
意料之中,没有回应。
台前,晁耀世一声令下。唤雷的银铃响起,风云大作,鸟兽皆惊。
滚滚红雷如悲戚的歌,从天窗轰鸣而下。
而枫云暮却在此刻猛然惊醒,寒淮之看见那锁龙的铁链被迅速崩紧,摩擦着的钢索发出巨大的响声。
这一定很疼吧?寒淮之默默地想着。
但他并不打算第一时间动手。他为枫云暮掐下了秒表,计时九十秒钟。
他查阅计算过,九十秒刚刚好,不会死的。他要等晁耀世放松警惕再动手。
“你坚持一下。”他对着雷光里痛不欲生的枫云暮轻语。
可连三十秒钟都还未到,有人便撞开了门。
晁熠初这是飞回来了?这么快?
可来的不是晁熠初。
是一身血气的司铭砚。
“怎么会?”寒淮之惊讶,他知道的,司铭砚明明已经把自己封闭……
“枫云暮!”司铭砚疲惫地喘息着抬起头,向着枫云暮冲了过去。
“拦住他!”这句话是晁耀世说的。
“别拦着!”寒淮之被迫改变计划,暴露了自己从后台钻了出来。
“寒淮之!”这句话是晁煜行向着寒淮之愤怒地喊出的。
一片混乱时,司铭砚已经直接扑进了雷光之中。
他看向那片和他的胸膛一样殷红的天空,决然地抬手撑起了庇护。
雷,是挡不住的。防御瞬间被击碎,司铭砚哇得吐出一口血,跪在了枫云暮面前。
“司铭砚!”枫云暮的语气在痛苦中夹杂着震惊和悲怆。
“别这样……”
可跪地的司铭砚却再次抬起手。被击碎的屏障瞬间修复,他再次扛起雷光来。
“可恶……”这句话还是晁耀世说的,他布下的护卫也冲来上,向司铭砚掷出兵刃来。
寒淮之跳至台前,挥出骨鞭。
“寒,淮,之!”而这其中,还有专门对他而来的晁煜行,“你在搞什么?!你在搞什么!!”
关键,又有人随着混乱冲进会堂。急着飞回来而满天大汗的晁熠初这次是真的来了,一招飞剑替寒淮之挡了一击。
“为什么?!”晁熠初完全不理解,自己明明才走了不到四十分钟。
寒淮之来不及解释,他的秒表已经响了又响。
台上,那破碎的屏障层层叠叠已经无数次被劈毁又重溯。银色碎片灿烂若转瞬即逝的烟花,司铭砚却如好像有了更多的力气一样,硬生生扛着站了起来。
“枫……云……暮。”
他念叨着那个名字。
好像那是他力量的来源。
枫云暮枫云暮枫云暮枫云暮枫云暮枫云暮枫云暮枫云暮枫云暮枫云暮枫云暮枫云暮……
龙吟与雷鸣声,声声凄厉。
白光红光交织,诉说着天的无情,他的无声和谁的无力。
随着一声震响,整个祭坛坍塌而下,束缚枫云暮的绳索也终于脆断。寒淮之挥鞭打断整个楼板,将整场仪式彻底宣判终止。
天窗被关闭,雷光被塌陷下来的废墟打断。枫云暮扑向歪倒的司铭砚,将那具力竭的身体拥入怀中。
“走!”
寒淮之没忘拉上晁熠初,勾起枫云暮和司铭砚一起跳进了地洞之中。
【已知:高铁站与祭坛直线相距4.5公里,假设晁熠初从得到消息的瞬间出发飞来,共用时六分钟。请求出晁熠初当时的平均速度。
要计算晁熠初的平均速度,我们可以按照以下步骤进行:
已知条件:
- 距离(d) = 4.5 公里
- 时间(t) = 6 分钟
步骤 1:将时间转换为小时
由于速度的单位通常为公里/小时(km/h),我们需要将时间从分钟转换为小时。
t = 6/60{小时} = 0.1 {小时}
步骤 2:计算平均速度
平均速度(v)的计算公式为:
v = d/t
将已知数值代入公式:
v = 4.5 /0.1 = 45{km/h}
45 km/h 接近低速火车(如地铁),但远低于高铁速度。
“综上,晁熠初还是太逊了。”
“你他……你行你来。”
“我来就我来,我可是风一样的男子。”
司铭砚:(目移)
寒淮之:“别拍我,特效师已经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