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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开盒术

作者:墨沫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有时候他也该有点用——用上他最不习惯的身份。


    一杯淡奶一杯咖啡,他端起那杯咖啡起身,拾起那些必需品塞进口袋准备赴约。


    “嘿嘿。”枫云暮抓着他的衣角,手里的淡奶险些被带翻,“去哪?”


    “走私案。”“那不让我一起?”“哦……不是关于你的。”


    “这样啊。”枫云暮抿了口,奶白的浮色留在了他的唇瓣上,“加油,拜拜。”


    他点头应下。


    嗯……程序什么的他记得好清楚着。从管理系统里调出那位的信息、找到他的地址,接着就是拿着证件轻易地找上门去。


    ……虽然其实也没这个必要。


    但你看,警探的身份很好用吧。他甚至可以站在一具他杀的尸体面前,大摇大摆地翻动那人的随身物品而不受到任何人的怀疑和指责。


    他也……想这么做,但他还是老老实实敲了门。


    这是间单身公寓,看得出是租的,因为住户连那形同虚设的门都不想修一修。但对方的情况又比以前的枫云暮要好的很多,因为那门口未扔的垃圾袋里还装着半根因为难吃而浪费的黄鱼。


    “谁啊?”


    他听见里面拖鞋踢踏的声音由远及近,对方似乎刚刚正闲适地躺在沙发里小歇。现在是工作日,对方居家无事说明没有长期工作收入,但经济状态良好,这是他人接济的结果。


    综上:这是位刚刚从“异乡”而来不超过两个月、在此处有熟人接济、生活无忧但暂时居住于此的无业游民。


    这是习惯的推理……但其实也没有必要。


    因为他必然和枫云暮的归来有关。


    司铭砚清嗓,将手搭在腰上。他知道他将面对的,是龙的天敌——


    犼。


    “来了来了……别敲了。”


    门开了,门里的环境比司铭砚所想象的要干净得多——没有尸驱、没有血渍、没有散落的肢体,布制陈设甚至是简洁整齐。


    “你这个眼神的意思是,”那位蹬着拖鞋一脸困意的青年租客毫不意外地盯着司铭砚,提了提滑肩的睡衣,“你以为我正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小龙崽?”


    “没有哪个杀人犯是会将谜底摆在明面上的。”司铭砚向他致意,“你好,天陰。”


    “你好你好,”天陰笑眯眯地去握手,“虽然上次见面也没多长时间,但我仍不自觉地想要去回忆我们的第一面。那时候你还是个小龙崽崽呢,我还抱过你呢。”


    这就别说了……


    “把手从枪上拿下来吧,你知道那对我没用。”对方做出请的手势,“不过我也不会怪罪你吵醒了我难得的好梦的,不然在开门的时候你脑袋就开花了。”


    就像桌上的核桃一样吗?


    “哦……不用脱鞋的……”


    “不了。”司铭砚的手还是没放下过戒备,“你刚刚擦的地,我看的出来。”


    “哎呦,善解人意。”


    那真是个不恰当的形容词……


    “坐吧随便坐,你最好在我房间的每个地方都留下点味道。”


    “就像上瘾的人?”司铭砚只是环视四周,仔细观察着,“总是希望有一个理由让他重拾旧好?”


    一室一厅一卫,大楼的结构也不允许他再多一个藏尸的暗格。所有物品都是单间,他是一人独居。


    司铭砚轻嗅,这里没有血腥味,也没有欲盖弥彰的香水或是洗洁剂。


    这就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小屋子。


    “别翻我被子哈,”身后是漫不经心摇着玻璃杯的天陰,“我不希望我晚上梦见什么导致我流一床口水。”


    “所以你还有有吃龙脑的冲动的,”司铭砚回头笃定地盯着他,“这也是你来到这座龙族聚集的城市的目的,对吧?”


    “那司科长如今找上门来是为了什么?”天陰摊手,“寻找可以证明我杀了什么人或龙的证据?还是……自投罗网?”


    “我已经有几百年没吃龙脑了,朋友。”这家伙的语气甚至有点遗憾,“那种壮烈浓郁让我欲罢不能地烈血和脑浆……啧啧,可惜啊。”


    “那你专程从阴间来此的原因是什么?”


    那赏景度假可抵不过漫漫长路、敌对监视和水土不服。


    “可现在不是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是你这个猎物专程拜访虎穴。”天陰舞蹈旋转着跌回沙发,“就因为那次我看见了你脆弱的一面和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这确实是一点。


    “拜托,我和龙族已经握手言和了,我甚至已经被天庭保释可以自由进出这世间了!你们,已经从我的食谱上划掉了,但你却完全可以在与我的打斗中佯装被我咬伤,然后给我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天陰又气又笑,他向司铭砚摊手,又举着手对天喊冤叫屈:“苍天!攻守之势异也!”


    “……你怎么知道枫云暮的事情?”“龙族被端了一族诶,这是什么很寻常的新闻吗?”


    天陰喝了口酒润润嗓:“况且枫云暮还揍过我一拳,我记得他。”


    “那你……”“不不不小警官,我先问你,你为何而来?你们干嘛要派一个最难被一口吞掉的硬茬来找我的麻烦?你个知道你这种坚果是要用门夹一下才能吃到的?”


    他的气实一下压过了司铭砚,好像由嫌疑人质问警官是顺理成章的事。司铭砚皱眉,思考这是能说的吗?


    “……这不是很合理吗?因为我是警探、又是地龙。”


    “哦。”天陰十指相抵靠在唇上,“也是,行吧,那说说你要来调查什么?”


    “一些疑问,一个怀疑。”


    “疑问什么?”天陰抬眼盯着仍然戒备的司铭砚,“怀疑我和枫云暮当下的处境有关系?”


    “你……”“小龙崽崽,动动你那鲜美的脑袋吧。我俩上次见面是在什么情况下?”


    是啊……只是自己一直在装傻充愣罢了……


    “一个死人复活了——他处于劣势,且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我不需要做什么手脚也能知道吧。”


    不无道理,天陰……也确实曾是个狡猾的混蛋。


    “小龙崽,”天陰歪头,深不见底的散瞳里是无尽黑暗,“你怀疑,他们让我对他做了什么,对吧?”


    “你……怀疑我吃了,或者藏起了他的什么东西,对吧?”


    天陰闭着眼,回味着、重塑着那停顿的短短一瞬。他拉着长音,几个字几句话便将司铭砚的一切动机剥皮抽筋扒了个干净。


    “是……他的龙丹吗?”


    在父辈的故事里,在吓人的童话里,那个钟爱杀害不听话的幼龙、需要四族精英携手才能击败的恶魔,此时就这样冷静推理出司铭砚的一切,然后得意地等着他的证实。他想不通,自己是什么时候陷入下风的。


    “我吃了那么多龙,我比你们还要了解你们的身体情况。”天陰舔了舔唇,像是不经意那样露出嘴角的獠牙,“枫云暮的身体状况远不如从前,他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个很重要却也不是必要的东西……”


    所以,龙可以脱离龙丹而活?那是心脏,那怎么可以……


    “坐下来,我可以和你好好唠唠。”天陰踢过去一张凳子,向尊贵的客人发出邀请,“唠唠一些传奇,一些……为了从我口中逃离而断尾弃爪的辛运儿。”


    “说不定有你想知道的呢?”


    ……


    那杯淡奶,他最后用它将冲剂吞了下去。


    这倒是无所谓了,反正吞下去就行了对吧。


    但……对面那人的表情不是这样的:晁熠初拿着杯子的手就这么定在空中,然后挑起眉。


    “什么味道?”“啧啧……不咋好的味道。”


    “你确定他们能一起吃吗?”晁熠初向他问冲剂的包装,但那东西好像已经消失在垃圾桶里了。


    “反正都是要到肚子里去的不是吗?”“那你泡面也干嚼呗。”“哦,因为袋装比盒装便宜,所以我一般会直接在嘴里冲面。”


    “哦……”晁熠初震惊,随即嫌弃,“牛逼。”


    他们一起靠在警局二楼的窗边,这次倒是用不上那棵可怜的树了。


    “你来找我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吧?”


    晁熠初瞬间低了头,又抬手挠头,一秒八百个小动作:“是的……有进展……晁煜行在监视我们,他在寒淮之身上塞了定位器,他的消息一直是与我们同步的。”


    “难怪他一下就……”枫云暮嘶声,“那也不对啊,他怎么就认出我了?他还有窃听器吗?他怎么给寒淮之上的定位?”


    “在寒淮之肚子里,那可怜的孩子……”晁熠初叹息,“寒淮之都吐晕了。”


    “哦……可怜。”“不过看这个样子,他或许从很早就开始监视我们了,或者是雇人、或者是摄像头……我甚至一度怀疑他比我们都要更早知道你的存在。”


    “这应该不会吧?”枫云暮回忆起与寒淮之见面的那个下午,“应该不会的。”


    他当时去到了寒淮之的“家里”——准确来说是宿舍。他和他的两个表哥一起住,而恰好的是他的哥哥们喜欢夜不归宿。枫云暮在那张不属于他的床上几乎没能睡成觉,因为寒淮之大半夜被一个人拽了出去,而他被认成了寒淮之的表哥而侥幸逃过一劫。


    “为什么有个人在厕所里?!”“我马上带他走……”“别把死人带来污染我们的空气!臭小子……”


    然后就是寒淮之一夜未归。现在看来是被赶走锁在了门外吧。


    “晁煜行会利用,”枫云暮改了说辞,“或者胁迫寒淮之帮忙。”


    “是的。”“那我们不得不防了。”“呃……但我们不能孤立他。”


    我们是不能疏远孤立他,我现在需要的是一切可以帮上忙的力量。


    “你还有查到什么吗?”枫云暮捻着一缕风绕在指尖把玩,“晁煜行不可能是一个人做这些的。”


    晁熠初垂眼,他当然知道这个喜欢迎合讨好长辈的弟弟都是在为谁办事。


    “我父亲那……”他舔着嘴唇,“还没什么动静。”


    “没事,慢慢来。”枫云暮拍拍他的肩,“我等了五十年,不差这点时间。”


    “你不想问问……我的立场吗?”晁熠初心虚地转过头不敢看他。


    “什么?”“我的父亲肯定多多少少是知道一点的……只是从犯和帮凶的区别罢了。你不怕……不怕我为了家族利益背叛你什么的吗?”


    “哦……”枫云暮撒开那阵风,“还真没想过,你提醒我了。”


    “为什么不怀疑我?”“因为你给我唱情歌啊。‘可惜恨的人啊……’”“停停停……”


    枫云暮伸着懒腰,打了个午后的哈气:“司铭砚他说我可以信你。”


    “哦,他啊……”“那你还觉得他是帮凶吗?”


    枫云暮转头看他,那是不经意的试探,晁熠初不会看错。


    “就因为他保护了个空盒子?”“哈、哈、哈。重点是一个胆小鬼敢在雷击下保护一个薛定谔的盒子好吗?”


    还是护着他。晁熠初对于这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感到绝望:“你就这么爱?爱到一切都可以一笔带过?”


    “你猜。”“那我也是一样。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那么罪名就已经成立的。我对他的怀疑不是一日两日,没办法这么快就打消。”


    枫云暮拜拜手,一副:那你就怀疑吧的表情。


    “哦,上次那个一万二还是一万几的还没说完呢。”


    哼,那个。


    晁熠初换了个姿势撑在窗台上:“他说他要逃走,但是他没钱。”


    “逃走?”“是啊,他就是怕惹祸上身,他才想要逃走。所以我后来问他,他一个字也不敢说。”


    “懦夫。”晁熠初咬着牙恨恨地骂。


    “他不是懦夫。”“得!反正复仇的不是我,他也不是我男朋友。”


    晁熠初还和以前一样爱甩狠话:“被骗到裤衩子都没有的时候,我会跳出来笑话你的。”


    “随你,别拍我果照就行。”枫云暮耸肩。


    青色的风从远方带来讯息。晁熠初能感觉到枫云暮的身体在快速好转,他都已经能运转气力将风拦截在身边了。


    “哦……司铭砚回来了。”“哦?”“诺,他车。”


    枫云暮拿上衣服:“走了,你要见他吗?”


    “算了。”晁熠初用两根手指比划出那个小人溜走的样子。


    “那就再见。”


    枫云暮的打算也是这样吧……这是一场持久战,我们需要完备的粮草、武备、人力……


    “枫云暮。”“什么?”


    楼梯上的枫云暮回了头。晁熠初插着兜,立起领子看起来就是要开始耍帅的样子。


    “不是吧。”枫云暮嗤笑他,“你不会又要准备什么惊喜吧?”


    “你说对了。”“什么?”“一个惊喜,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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