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什么事。”
陆长空不欲多说，刚想动身，杨琦却没给他离开的机会。
他扯住陆长空的衣领，白色的二手烟糊了陆长空一脸。
“咳咳咳！”猝不及防地吸了一口二手烟的陆长空难受得不行。
杨琦眯着眼终于乐了，却不料陆长空五指攥拳，“唰”一下就向他的鼻梁骨砸去。
杨琦没想到他反抗的动作如此迅速，没防守过来，一下子疼的嗷嗷叫。
陆长空又趁此一个肘击向杨琦的腹部打去，这一下被挡住了，但是打歪在杨琦的胳膊处，估计也不好受。
香烟顺势掉落到地上，点点星红明明灭灭。
他的身边没有人。
陆长空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点。他又仔细又隐晦的观察了周围，确实没有其他人。
这里只有他们……他们两个人。
这个结论一经得出，陆长空的脑子瞬间不安分了。
“嘻嘻嘻，”声音近乎癫狂的笑道，“多好的机会啊——杀了他！”
别吵我。陆长空烦躁的按着太阳穴。
声音满怀恶意：“你不是恨他吗？”
“你不也认为这个世界应该被清扫吗？”
“这样的垃圾怎么可以活着？怎么配活着？”
“我说了，别吵我！”
陆长空一拳砸到了墙上。
那个垃圾配不配活着，他难道不知道吗？他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杨琦去死的人啊。
可是呢？
为什么要怂恿他？
陆长空清楚的感受到胸腔里，那颗满含不甘的心脏正在为声音的提议而兴奋不止。
“杀了他”，在万劫不复的深渊边缘上，恶魔低声诱哄着羔羊。
“陆长空，”声音慢慢温柔起来，“你还记得吗？你早就死了。”
我……死了？
陆长空感到恍惚。
“死了。死在你第一次被杨琦他们踹倒的地板上，死在你第一次被锁的厕所里，死在第一次被当着全班同学欺辱时的无力感里，死在第一次被孤立时的彷徨里，死在了被信任的朋友背刺绝望里……”
“所以啊，你想起来了吗？陆长空，你早就死了。”声音愉悦至极。
是这样的吗？
陆长空问自己。
是这样的啊。
“所以，杀了他吧。你已经死了，他又怎么配好过呢？”声音残忍的笑着：“嘻嘻嘻！大干一场吧！你已经一无所有了，有什么好怕的？”
“血在白色的校服上绽开花的模样，美丽得很。”
*
「！！！！！！！！！」
026尖叫：「完了完了！陆长空和杨琦在学校天台上意外相遇了！」
沈黄手一抖，差一点把线条画歪。「说了别一惊一乍的。遇见就遇见了呗，学校就这么点大，不遇见才奇怪吧。陆长空死了没？」
「……没。」
沈黄翻了个白眼：「没死就得了，少烦我。」
026：「……」
这个狠心的系统！！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陈晴晚察觉到沈黄一瞬间的不对劲。
“没，手酸了呢。”沈黄虚伪的笑着，“真辛苦啊——早知道多宰你一点了。”
“哦，事后你要有其他要求，在原则内，我可以考虑帮忙。”陈晴晚无所谓的说。
“那我肯定不会客气的。”
……
沈黄提着画具往教学楼走，「没想到陈晴晚的要求还挺多的——10点半了都。」
她伸了个懒腰，「不知道我亲爱的小教徒想我了吗。」
026幽幽道：「哦，原来你还惦记你“亲爱的小教徒”啊，我还以为他就算半死不死你也不会在意呢。」
「耶～我怎么会是那种无情的系统呢？小废物不要污蔑我。」
026：「……」毁灭吧，累了。
「对了，陆长空和杨琦相遇没有发生什么大问题吧？」
026说：「很奇怪，陆长空的san值在遇见杨琦时骤降，后来又回升了。现在是在一个标准值，应该没事吧。」
「什么叫应该？」
「你知道的，灵异本就是这样，磁场紊乱，而且小世界的能量见底，目前我也不能保证实时监控陆长空那边的情况。」
「菜就多练。」前治安科组长，737同志毫不留情的嘲笑后辈。
026：不嘻嘻：(
沈黄没再打趣(欺负？)026，她踏上教学楼的台阶，楼梯间昏暗的光线下，整个教学楼安静的不像话。
不，不对。
在踩上台阶的那一刻，沈黄不动声色的加快了步伐。
「才十点三十多——这里是不是太安静了。」026也感到一丝古怪。
沈黄抿唇。
不，与其说是安静，不如说是太嘈杂了。
沈黄以前出任务时，见过各种各样的“安静”，密林深处的幽静，午夜时刻的寂静，还有那种死一般的静默。
而现在，这种浮于表面的“安静”如同开春湖上的冰面，看似坚固，实际冰下早已是暗流涌动。
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冰面裂痕的声音。
不对劲。
她终于肯去想——
陆长空这种人，怎么会在san值破下线的时候回升？
即使是说杨琦一比一复刻了她的骚操作，也会因为行为的身份不对导致效果大打折扣。
再说杨琦也不可能是那种人。
陆长空把自己说服了？治愈了？
不对劲。
她从不担心陆长空与杨琦遇上，在她看来，大家都是好歹有点脑子，或说，有最低道德法律底线的高中生。
只要工具人不死就行了，无所谓好坏，反正最后趁手就行。
她一直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但她似乎忘了——这是个灵异存在的世界。
虽说按资料来说，还远不到灵异复苏的时间点。但是，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在崩坏边缘，万一呢，万一……
“啧。”
这个任务远没有沈黄想的那么无脑。
她扯了下嘴角——希望是她想多——
「737！！！」026突然失声大喊。
沈黄心有感念似的，兀的转头看向走廊围墙外。
一个白色模糊的人影在黑夜的画布上如流星般骤然坠下。
——“砰！”
沈黄瞪大双眼。
她扔下画具，“噔噔噔”，疯似的边跑边跳下楼梯。
夜晚凉爽的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刺骨，沈黄的肺部好似被灌了几桶辣椒酱。
……
她跑到那滩红白前面，低头看那双不肯闭合的眼睛。
是陆长空。
沈黄想到方才那一声“砰”。
冰面还是碎了。
她想。
……
「气运子，陆长空死了……」
呆呆的过了好一会，026才开口，感觉声道里像被哪个混蛋塞了一大把钉子。
026才刚毕业，这是刚成年的他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他泛滥的同情心让他由衷的心疼这个因为意外跌落谷底的天之骄子，他满怀着信心和热情希望能拉着孩子一把——然而现在他却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在他面前坠亡。
「……我们现在……」怎么办？
好奇怪，这不该是是一个监管者对劳改犯的询问。
可是026此时真的无措。
沈黄没搭话。
026见沈黄沉默的模样，心里莫名难过。
085果然也是有点在意的吧，026想。
「737……你不要太难过。」026想说，「这个世界的能量还能在支持它运转一段时间，我们，我们给陆同学报仇！然后再走……」
呵，报仇？
沈黄抬起头，抹了一把脸，敛起看到陆长空尸体时脸上挂着的那一丝怒意，恢复成一贯面无波澜的模样。
她说：「谁告诉你任务失败的？我的字典目前还不准备有失败这个词。」
她扯了扯嘴角，假笑道。
「现在，启动pla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