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树坐在教室的课桌,又变成了叶尧的同桌。
他不怎么说话,脸的细节也看不清楚,周身的存在感都变得模糊,但身上就是有种强烈的即视感,让人意识到那是他。
脑海里似乎少了些什么记忆,但叶尧没去细想,只是盯着蒋树,觉得今天他的出现很是特别。
上着课,老师在台上讲课,周围的同学都在记着笔记。
叶尧偶尔转过头,都能看见蒋树坐得端端正正在听讲做着笔记。
下了课,教室里的其他人都出去了,蒋树仍然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叶尧想和他说话,戳了戳他肩膀。
“蒋树,你在做什么?”
蒋树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盯着她。
“怎么不理我?”叶尧问。
蒋树仍然保持着沉默,只是看着她笑。
很反常。
这么沉默的、保持着礼貌微笑的蒋树,叶尧从来只在上学上他上台发言的时候见过,一板一眼、一字一顿地念词。
像现在这样这样刻意保持着距离的样子,让她整个都觉得瘆得慌。
“蒋树?蒋狗?”
试探地喊着,但对方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其它的反应,仍然一成不变地保持着原来的微笑姿态。
叶尧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话,他没回话。
盯着他看了很久,他不说话。
扭过头去不理人,他不说话。
叶尧想凑近些再拍拍他,头却开始摇晃,视野变得模糊,又变得清晰。
梦醒了。
蒋树的脸不远不近地凑在面前,手正举到她身前,似乎是想要拍一拍她。
突然从梦境转到现实,叶尧还不是很清醒,只是怔愣着看他。
“你的车要晚点了。”他提醒说。
听见这话,意识尚不算太清醒,但叶尧还是猛地坐起身来,拿出手机看时间。
-8:05-
离动车的乘车时间,还有一小时。
叶尧将手机时间亮起,举高了向前递。
“我的车要晚点?”她挑挑眉。
从酒店这里到动车站并不算近,四十分钟刚好赶到,但她还没开始收拾,现在去的确是赶不及了。
蒋树看着她动作,有些疑惑。
“你不着急了?”
叶尧点点头,将手机拿回来,流畅地改签了明天的车票,又在软件上续订了一天现在的酒店。
做完这些,她把手机放回桌上,走去卫生间洗漱。
头也没回,就开始下达指令。
“明天早点叫醒我,小闹钟。”
今天是阴天,下着雨,空气都变得闷热。
走到卫生间门口,叶尧顺手打开了空调。
洗漱完出来,蒋树坐在沙发上发呆,见到她,又恢复笑脸,还比了个耶。
就像过去一样。
叶尧扭过脸看向门口,选择性地逃避开,等着两分钟前刚点好的外卖。
再像又怎样,新也不能取代原来的。
人要学会正视**。
所以,她绝对不要被幻觉迷惑。
“你是不是该补充维生素了?看着脸色不太好。”
蒋树凑到她身边,好意提醒。
叶尧转头看他,脸比她以为的要更离得近,她表情有一瞬顿住。
生病不好。
但幻觉太可怕。
提醒的时机太过恰巧,她只以为是自己的潜意识在作祟。
但这样近的距离,似乎又补足了梦里看不清细节的脸,游离的思绪再一次回到面前。
“蒋树。”她开口喊。
“怎么,要感谢我的贴心?”
说这话的时候,蒋树盯着她,挑了挑眉。
一样的欠,幻觉也像极本人。
甚至他还将手掌摊开了举起,似乎在等待着击掌。
这种相似,在无形中纵容了她的闷火。
叶尧点点头,在心里叹口气,决定容忍自己小小地发疯一次,再去吃那所谓的综合维生素。
这是一个幻觉,但叶尧决定暂时把它当做现实的其它。
例如,新饲养的小狗。
这不是和自我幻觉的禁忌体验,只是她饲养小狗的正常相处。
反正蒋树在的时候就很狗,老狗变小狗,她还算是让他返老还童了。
叶尧看着他,笑着说:
“反正也碰不到你,不然我挥两下手,你跟着晃一晃好了,就当作我们击掌。”
蒋树点点头。
见他同意,叶尧笑意更深。
挥着手左右摆了两下,蒋树听话地跟着晃脑袋。
她忍不住聚起嘴,小声“呼呼”两下。
源于以前蒋树哄小狗时“嘬嘬”的经验。
左右来回几下,小狗似乎意识到自己没被当作正常人,头停下了跟随的动作。
没生气,眼睛弯着笑,还配合地将双手举到人面前,手指弯起来,像小狗伸爪。
叶尧玩心起来,打算摁下去和小狗握爪。
手伸近了,但什么也没碰到。
小狗又变回了幻觉。
时间仿佛卡在了这里。
叶尧没有说什么,蒋树也移开身体不再动作。
她其实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什么。
蒋树可以是狗,可以是欠狗,可以是坏狗,可以是笨狗。
但幻觉只是成功地扮了蒋狗。
狗是有生命的,会随着现实变化。
这或许就是潜意识的欺骗。
相比于近在眼前,心里的记忆是最近最清楚的,所以才会这样难区别破绽。
“小狗没这么高。”她转移话题。
随口解释的理由,对方听了不知道什么想法,只是走到沙发坐下,而后侧着身子,抬头看过来。
“汪汪汪!”
叶尧没说话,愣愣看着他。
“别装没听见。”
蒋树说着话的语气极其平淡,但下一句话却提高了音量。
“汪汪汪!”
小狗漫不经意地笑,仿佛丝毫不在意,嘴上却汪汪喊着。
叶尧莫名觉得眼前的幻觉生动得可爱,甚至开始思考自己是否太过自恋,连自己的潜意识也能欣赏到这一地步。
但听见面前再一次传来响亮标准的“汪汪汪”,她还是放松下纠结的神经,忍不住笑起来。
“小狗,要不要给你开低点空调?”
“汪?”
似乎太过习惯,就连疑惑也下意识地用着叫声表达。
叶尧解释说:“小狗热天容易怕热。”
“不用。”蒋树果断地拒绝。
“我太潮了,湿气重,汪汪汪。”
起码他在的时候,不用担心附近的植物会枯干。
叶尧在心里肯定。
但看见对方努力扮作小狗的样子,她还是有些难过。
还是该吃药的,点到为止。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蒋树。”
“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