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州都督府接手吉州,剩下的事情就是朝堂上的博弈了。
李宽掌握了岳州、潭州、袁州和武陵矿区之后,势力已经够强大了,世家人怎么可能还让他继续扩张势力?
别说是和李宽不对付的人,哪怕是房玄龄、宇文士及、段志玄、虞世南等皇帝的拥趸们都看不下去。
你身为皇帝,偏爱皇子没问题,但绝不能没有原则的乱来。
不管你如何扶持魏王跟太子打擂台,给魏王多少头衔也都是虚职。
可楚王不一样啊!
几年下来,瞎子都能看出来,看似无权无势的楚王才是岳州都督府的真正话事人。
一个皇子藩王,有权、有钱、有人、有地盘,甚至还有一支远超规定数量和装备情况的王府卫队,并能随时调动都督府的府兵,这像话吗?
就这皇帝还不满足,还要再把吉州划归岳州都督府辖制,简直是在开玩笑!
皇帝是生怕藩王不造反是不是!
劝谏皇帝和弹劾楚王的奏疏很快就把三省给埋了。
朝堂上的纷乱根本不是李承乾能搞定的,他三天两头往汤泉宫跑,恨不得老头子赶紧回长安平息朝堂乱局。
不过这种事对李世民而言根本就不叫事。
等朝堂上闹了几天,朝臣们觉得皇帝可能又要黑不提白不提的糊弄过去的时候,皇帝出手了。
宗正寺、礼部、吏部和工部同一天接到皇帝旨意。
五皇子李祐改封庐陵王,即日起到庐陵就藩,领吉州都督。
皇帝为庐陵王指婚宿国公程知节嫡女程双,婚期定在贞观十一年年底。
吏部给庐陵王府增派相应属官,工部派人前往庐陵修建王府宅邸。
皇帝一出手,直接把朝堂上下给打懵了。
无数人此时才惊觉,齐王已经很久没有闹事了。
一打听,好嘛,齐王去了岳州到现在还没回来!
李祐的名声太臭,整个长安估计也就是权万纪还惦记着他这号人,愣是没几人注意到他根本就没在长安!
不过当皇帝的旨意下达后,突然便有人想起李祐的“好”来。
御史台的几个御史和不少世家官员厚着脸皮,居然在朝堂上吹嘘李祐是个克己复礼、孝心满满、温文尔雅、贤良恭顺的好少年。
皇帝把这样一个好少年从一字王改封上不了台面的庐陵王很过分,把这样一个好少年打发到吉州那等荒蛮之地更是父爱缺失的表现。
他们的说法在常朝上引发了不小的混乱。
一来是他们的表态根本是睁着眼说瞎话。
李祐是个什么成色,整个长安的人谁不知道?
克己复礼、有孝心、温文尔雅、贤良恭顺这些词跟李祐沾边吗?
李祐是那种让皇帝这个亲爹都忍不住想砍死的超级混蛋好不好!
他们的说辞除了引的朝会上爆笑不断、阴阳话满天飞,根本没人信。
二来是“庐江王封号上不得台面”的说法激怒了包括李道宗在内的大批宗室王爵。
从胶东王、长信王、高平王等王爵降级到郡公、县公的人找到了借口,在朝会上把这些家伙打得鼻青脸肿。
胶东县公李道彦最是生气,当堂大骂他们是无耻之徒,是专揭他人伤疤的混蛋。
李道彦一句话,更是点燃了很多宗室的怒火。
斗殴从朝会上延续到朝堂外,大量在京宗室充分发挥了李家人的暴力基因,十几个御史和世家官员的宅邸几乎被推平。
面对宗室的暴力行为,京兆府的人总是姗姗来迟也就算了,宗正寺的人更是直接消失了。
一问,宗正寺当家的几人要么连夜去了边军,要么回了成纪祭祖。
整个长安除了太子,根本没人能治得住这些宗室。
不巧,东宫医官说,太子殿下得了麻疹,需要好好休息几日,不方便出门。
连房玄龄、长孙顺德也“病”了......
长安乱了三四天,直到太上皇传话宗室让他们消停些,紧张的局势才安定下来。
太子召开朝会,所有参与暴力事件的宗室都受到训斥和惩罚。
李道宗自请辞去宗正职务,李道彦被削减了五十户的食邑,跟着闹事的梁王李愔被罚禁足一月、俸禄半年。
御史台的三个御史因为恶意中伤众多皇室宗亲,罢官留职,以观后效。
太子这种两边各打五十大板的和稀泥方式引的魏王极度不满。
魏王朝太子吐了口水,然后被太子打了一顿,赶出了太极殿。
朝会结束,太子带着一众受罚的宗室去了东宫,说是安抚,实则是发钱。
李道彦看着手里的面额高达一千四百贯的提款单,没有以往拿到分红时的喜悦,反倒是忧心忡忡对李承乾道,“太子殿下,世家人连这种昏招都出了,可见他们已经急了,开始不择手段了。”
“接下来他们指不定会出什么阴损的招数对付楚王,你得提醒他一下才是。”
李承乾点头道,“的确,这次二郎算是涉险过关了。”
“不过二郎也不是好惹的,只要不上朝堂,岳州都督府便不会有问题,各位放心吧,这些分红不会断的,只有分多分少的问题。”
李道彦等人似乎并没有他这样的信心,兴致并不高。
能拿到分红是好事,但好处没有白拿的。
这次他们能豁出颜面帮李宽,纯粹是因为对手被皇帝的骚操作打懵了,自己把破绽送到了他们手里。
但谁能保证对手以后每次都犯蠢呢?
说到底,这种皇权与臣权之间的斗争根本不会消失,只会愈加的频繁和激烈。
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失控。
李承乾挤出一个笑容,安慰大伙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
“就像这次,我阿耶让五郎顶上去,保住吉州,不是因为吉州有多重要,而是江南的局势对我们而言已经到了十分恶劣的程度。”
“世家豪族为了抢占江南的利益,竟然公开火拼了,如果朝廷和皇帝不能及时拿出坚决的态度,恐怕用不了几年,朝廷就会彻底失去对南方的控制。”
“我们是一体的,一荣俱荣,还请各位叔伯兄弟理解我阿耶才是。”
李道宗道,“太子,这些道理我等自然明了,否则也不会站出来了。”
“某现在担心的是五郎,他的性子某不多说了,金官更是个不安分的。
如果他们兄弟之间起了龃龉,我们就算是白忙活了。”
李承乾闻言,又安抚了大伙几句,便跑去给李宽发报了。
他也担心李祐不配合,更担心李宽把李祐往死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