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宽在岳州一通折腾,又是扩编官府雇员、设置新机构,还要修洞庭湖的防洪工程。
皇帝派来了苏定方做州司马,苏定方却不明不白的开始建军营、练府兵。
岳州本来底子就薄,一下子多了如此多花钱的地方。
所谓开源节流,杜楚客只见州府花钱,不见进账,哪怕是他把府库的钱粮掰成两半花,也只能勉强维持着。
如今楚王又要搞什么全民联欢,出手大方的很,州府哪里来的钱支持楚王的折腾?
“殿下,维系民心固然重要,但州府需量入为出才是。”
杜楚客苦口婆心的劝着,让李宽很不高兴。
“没钱你就去想办法,不能有点困难就哭穷。”
“殿下,臣觉得这全民联欢似乎没有必要啊!”
“有必要!非常有必要!”李宽严肃道,“我们必须让岳州百姓意识到,压在他们头上的一座大山已经被掀翻了,我们要让百姓看到如今的岳州官府已经焕然一新!”
“我们要展示出岳州官府优于其他地方州府的先进性,这样才能得到更多百姓的支持,才能吸引其他地方的人优先选择来我们岳州定居!”
杜楚客有些无法理解他的想法,说道,“可是岳州已有十多万的编户人口,人已经够多了。”
“不够,远远不够!”李宽道,“岳州要发展,首要的便是更多的人口!”
“在其他地方,人口是官员的政绩,但在岳州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才是官员的政绩!”
“你现在不懂不要紧,你只要记住,增加岳州的人口不是政绩问题,也不是经济问题,而是个十分严肃的政治问题就好。”
杜楚客更懵逼了。
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不似人言啊!
你说的每个字我都懂,为什么它们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听不懂了呢?
不过听不懂不要紧,只要抓住关键问题就行。
“殿下,臣还是那句话,没钱!”
“没钱就去想办法,先说好,这次岳州大联欢,本王只出一半的钱!”
李宽说完,直接端茶送客。
别院外,杜楚客抱着两颗人头大小的南瓜发着呆。
楚王殿下这是抽哪门子疯啊?
没钱还充什么大个儿!
他想不通,楚王先前干净利落的掌控岳州难道是假的?
不是楚王太强,而是对手太弱?
不然怎么解释楚王一下子从睿智无双到胡乱指挥的转变?
他正满脑袋浆糊的时候,不经意间瞟见李洵带着几个岳州本地幸存的商人进了别院。
他忙抱着南瓜快走一段,在门口护卫阻拦他之前朝里面喊道,“李参军,杜某有事相邀!”
李洵回头,见他被护卫拦在那里,对身后的几个商人道,“你等自去找闻管家,听从他的安排就好。”
他的跟班立刻招呼几人道,“各位请随在下来,别院很大,别走散了。”
目送他们离开,李洵才来到偏门外,朝护卫点点头。
护卫这才让开了路,“杜别驾,得罪了,您请!”
杜楚客懒得跟个护卫计较,走到偏门处,放下南瓜见礼,“打扰李兄了,勿怪,勿怪。”
李洵回礼,“杜别驾折煞老夫了,老夫当不起别驾大礼呢!”
“当得起,当得起!杜某不敢耽搁李兄时间,事情是这样的……”
杜楚客把方才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李兄,殿下年幼,做事难免欠考虑,你若得闲,劝劝殿下,府库真的担不起如此浩大耗费啊!”
李洵听明白了,精准的抓到重点,“杜别驾,恕我直言,钱粮的事情你还真怪不到殿下这里。”
杜楚客不解,“李兄的意思是……杜某可以动各县的储备?”
“你动一下试试!”李洵冷声道,“别怪老夫说话难听,杜别驾,你连府库的账目都查不清楚,难怪殿下会送你南瓜。”
不怪李洵说话重,岳州平叛行动的所有账目都是过他手的,殿下分配给州府多少钱粮他门清。
毫不夸张的说,以岳州地方豪族乡绅积累的财富,足够把岳州上下从头到脚翻新一遍了。
州府拿了那么多好处,杜楚客居然还来殿下这里哭穷,没被乱棍打出去,已经是殿下给杜如晦面子了。
杜楚客踢踢地上的两个南瓜,问道,“殿下送这个瓜还有什么说法?”
“南瓜也叫窝瓜,窝囊的窝!”
李洵道,“老夫建议别驾还是搞清楚岳州财税的情况再来,免得殿下真生气了。”
“老夫还有事,再会!”
杜楚客等他背影不见,才反应过来。
好嘛!
原来楚王这是拐着弯的骂我呢!
“杜某何时与窝囊沾边了?岂有此理!”
他暗骂了李宽两句,回城的路上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回到府衙,他叫来了司仓、司户和税令来对账。
他也知道之前岳州的官府账目是经李洵手的。
李洵行事可比楚王靠谱多了,做事一板一眼。
李洵让他查州府的账,肯定是有道理的。
好家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税令的商税账上居然躺着一万零六百五十贯的巨资!
还特么的都是现钱!
他之前到处抠钱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这笔钱?
“盛鹤,你身为税令,为何隐瞒如此巨额的商税账目不上报?!”杜楚客眼珠子都红了。
娘的,老子整天为点钱粮愁的掉头发,你小子手里攥着这么多钱,竟然不吭声?
你就坐等着看上官出丑是不是?简直其心可诛!
盛鹤闻言,满脸委屈道,“别驾,您这就不讲理了,这些日子,下官找了您九趟,想着赶紧把这些税款入库,可您每次都说没时间。
这么多钱占着下官的值房,下官和几个吏员轮流看着,眼都不敢闭啊!
您知道下官这半个月是怎么过的吗?
楚王殿下说了,少了一个铜板,他就杀下官全家啊……”
盛鹤说着说着就哭了。
杜楚客骂道,“你会不会办事,每次通报都说是商税不齐,你收不齐税,入的哪门子府库!”
盛鹤委屈道,“可税就是没收齐嘛,现在还差八百二十七贯没收上来呢……”
“你……”
杜楚客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说到底,这事儿他也有责任。
岳州的商税从来都是可有可无,很多时候收上来的税还不够各地市令和税令开支的,他便没放在心上。
当然,真实的情况是他不想给商税口补亏空……府库够穷了,苦苦手下官员也说得过去。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岳州商税居然会这么多!
那么问题来了,如此多的税款是哪里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