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能怪他。
岳州的这些家伙没一个好相与的。
当地民风彪悍是一方面,黄家和刘家在当地树大根深,很容易带着大批的人员造势是另一方面。
他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掉两家的核心成员,才能避免出现真的“造反”局面。
没了挑头的人,他们手下那些奴仆佃户就是一盘散沙,剩下的事情就好处理了。
至于说栽赃这种操作合不合理,不在他的考虑当中。
按死当地的豪族最重要,用什么罪名在其次,他相信自己的便宜老爹也是这么想的。
“殿下,反贼黄尚义及其正房成年男丁十一人,偏房成年男丁二十六人均已服诛。”
“黄家参与抗法者两百三十二人,死八十二人,伤五十七人,其余皆被缴械。”
“黄家在外者十六人,州府已拟了通缉令送往临近州府。”
“黄家田亩账册封存,其名下有非编户人口奴仆三百余,隐户逃户人口约四千口,佃户三百余户。”
“初步查对,黄家名下田亩超过五万亩,临湘县大半田地都在黄家控制之下......”
听着裴良佐和张大有的汇报,李宽打着哈欠道,“差不多了,让人把黄家所有的田产人口造册,交到州府,这里剩下的事情有王府护卫处理。”
“你们收拾一下,跟本王去刘家,本王困得不行,早去早完事。”
裴良佐和张大有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他们的职权范围内,一个岳州黄家,居然占据着如此多的人口和田产。
要知道,明面上,临湘县的田亩也就只有不到十万亩,编户人口不过三千,是个妥妥的下县。
黄家一家就占据了临湘一大半的田亩,隐匿人口数量比全县的户籍人口还多。
这是什么?
说黄家是临湘县的土皇帝都算客气的。
临湘县根本就是黄家人的!
“臣斗胆问一句,殿下打算如何处置罚没的人口和田产?”裴良佐壮着胆子问道。
理论上来说,楚王把人口和田亩造册交给州府,就应该由州府来重新分配。
但这是理论上,他们面前的可是楚王,一个完全不按规矩做事的皇子,先弄清楚他的想法,别到时候办的不合他心意。
如果说楚王昨夜是在拿他们的黑料要挟他们,逼迫他们上船,那么今日剿灭黄家之后,他们就再也无法脱离楚王。
黄家背后是谁他们很清楚,没有楚王罩着,不出一个月,他们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哪怕他裴良佐是河东裴氏子弟也无可幸免。
张大有跟着拱拱手,“殿下,我等愿为殿下牵马坠蹬,还请殿下明示。”
“张大有,本王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江阴张氏出身吧?”李宽答非所问,“本王记得江阴张氏和魏州张氏是一家,里外里算来,你跟岳州张家是一家人。”
张大有满头雾水,不明白楚王的意思,但还是老实承认道,“按照族谱,臣与张大泉是一辈,该称张公一声族叔。”
“不过臣并未帮张家做违法之事,还请殿下明察!”
“哈......啊!”
李宽打着哈欠道,“你激动什么?记住了,你现在是底子干净的朝廷官员,不是谁的人,你要效忠的也不是本王,而是皇帝、是大唐,不是某个具体的人和某个家族。”
他抬眼看看裴良佐,“你也一样,什么河东裴氏、江阴张氏,都不重要。”
“士族门阀之所以强大,只不过是垄断了上升通道和生产资料而已,靠的是旧有的秩序和生产力关系。”
“秩序和生产力关系是会变的,要是无法适应,无论是谁都会被时代淘汰,士族门阀和皇族也不例外。”
“少琢磨有的没的,你们执行好本王的命令就行。好了,收拾一下,咱们去望城。”
他说罢,便转身走出了黄家大宅。
裴良佐和张大有一脸懵逼的看着更懵逼的许敬宗。
“你们看本官作甚?”
老许一甩袖子,潇洒离开。
你们没听懂,老夫就能听懂?
“话说楚王殿下这些年到底学了些什么东西,殿下的话有些高深,不像是不学无术的样子啊?”
“要不老夫也找些杂学书籍读读?要是圣人问起来,老夫总不能说不懂吧?”
许敬宗心里琢磨着,追上李宽的时候,却是发现他已经在马车里睡着了。
已经好些日子没睡过安稳觉的老许低声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李宽睡了,但是“平叛”的任务还在继续。
临湘令带着县里的杂役和不良人风风火火的赶来,还没说话,几十号人就被绑成粽子。
岳州令张淳茂拿着楚王签发的临时任命,带着岳州县衙幸存的吏员和一百州府兵丁、王府青壮组成的队伍,前去接收临湘县的所有事务。
李醒带着王府护卫快马行军,在天黑之前冲到了望城城下。
刘家和黄家不同,他们的老巢就在望城县城中,城外的庄园反倒没住几个刘家人。
赶在城门关闭前,王府护卫接管了城防和县衙。
李宽的马车到的有些晚,他进城的时候,刘家大宅已经被护卫扫平了。
城里的刘家人不多,他们大部分的人力都分散在城外各处,护卫几乎没有遭遇什么有效抵抗,就拿下了包括刘家家主刘玮在内的所有刘家主要成员。
“楚王殿下,草民冤枉啊!”
“草民没有造反,还请殿下明察,草民平日为善乡里,修桥补路,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听着刘玮等人的喊冤声,李宽眉头皱起,“李醒,这些渣滓怎么还能喘气?”
刘家人没比黄家人强多少,全杀了,保证没一个冤死鬼。
他吩咐李醒的时候就交代过了,这些人留着就是个麻烦。
李醒在他耳边低声道,“不是不想杀,是不能杀,有贵客在刘家呢!”
“谁呀?”李宽好奇道,“谁不要命了,造反这种事情都敢瞎掺和?”
李醒指指院中的凉亭。
李宽借着皎洁的月光望向亭子,只见亭子里坐着个长髯赤膊的中年人。
没等看清那人的面容,李宽扭头就跑。
“二皇子,你跑什么?老夫就如此吓人吗?”
听到那人喊自己二皇子,李宽跑得更快了.......这人他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