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一人如其名，泽一，简单，不懂弯弯绕绕的说话技巧，没有过多的嘘寒问暖，看了郭青山整理出来的表格，他提出质疑
王泽一：他是不是做过MECT疗法？
郭青山：这个我不清楚，但他的记忆确实是一段一段的，对于高中的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我看网上说，会有选择性记忆缺失的情况出现，MECT会有这样的后遗症出现吗？
王泽一：看起来很像，他有过身体木僵的情况出现吗？现在情况比较复杂，分裂情感性障碍，精神分裂占比一块，抑郁或者双相占比一块，根据你拍给我的药目前只能判定他那时候精神分裂应该很严重，现在停药了对吗？
郭青山：没有出现过木僵，我和他在一起之后，他就没有吃过药了，我从来没见过，现在这些药，过期日期最近的也是在去年了
王泽一：你知道他是擅自停药还是医嘱让停的吗？
郭青山：这个我不太清楚
王泽一：你爱人应该是先得了心境障碍，也就是抑郁或者双相然后再得了精神分裂，时间不短，你确切知道的就将近七年，自愈的可能性有，但是我觉得不是很大，你需要跟他好好谈一下，讳疾忌医不是好事，尤其是有精神分裂的病史。再其次，擅自停药是很危险的事情，分不清现实和幻觉的时候，他就不只是片段的缺失记忆了，现在发现的已经不算早了，停药一年出现什么情况都是有可能的，好好谈谈，我可以给你国内我老师的联系方式
郭青山看着这条消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看着最后几行字，分不清现实和幻想，到时候季时雨就完了，他先给他妈发了消息，只说季时雨生病了不能回去，然后给张曼打电话，让她来海城见面详谈。
季时雨知道过年是他和郭青山一起过的时候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但还是问了问为什么突然不回去，郭青山那时候正在收拾他们装好的衣服，找了个借口说过年他要加班，季时雨对郭青山深信不疑。
张曼来到海城已经是郭青山和王泽一联系一周之后了，在这一周里郭青山联系到王泽一的老师，天天往医院跑，张曼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带着她丈夫一起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曼刚下飞机不等郭青山把他们载回酒店，在机场就已经急得满头的汗
“先去酒店，情况不是特别好”郭青山也不废话，路上简单说了两句“季时雨的病不是简单的抑郁，他是分裂情感障碍，而且他擅自停药一年多了”
到了酒店，郭青山把这段时间找的东西一一铺在开床上说“这几天我按着发票单上的医院找，季时雨停药和停止治疗，都是在去年夏天的时候，曼姐，你记得十一的时候你告诉我，季时雨总是跟你说我和他在一起吃饭，我觉得他可能那时候就已经精神分裂而且很严重了，直到来到海城他才开始系统的治疗，但是两年半的治疗痊愈的可能性很小，曼姐你看，卡马西平，对精神幻痛有止痛效果，他的病绝对不是简单的幻视幻听，我问过医生，这个幻痛可能是MECT的造成的也可能是幻觉之后短暂的清明会导致三叉神经痛，但是现在不知道他的记忆片段缺失是不是MECT的后遗症，曼姐，告诉我家里到底怎么了可以吗？是什么导致季时雨变成这样的”
张曼面白如纸，她拿着郭青山手里的药瓶和那些发票看，声音哽咽“精神分裂，精神分裂，电休克治疗？”郭青山看到发票单上被他特意拿黑色签字笔标记出来的日期和医院地址慢慢的洇开，张曼哭的整个人摇摇欲坠，她抬起头，目光像一束强光看着郭青山“现在，现在，现在要怎么办？小季呢，你跟季时雨谈过了吗？”
张曼的丈夫揽着她的肩膀，帮她擦泪说“小郭，我们现在要跟季时雨聊聊，你叫我们过来也是这个打算吧”
这是个看起来很朴实的男人，他眼圈微红，郭青山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看起来和张曼感情很好，他痛张曼所痛。
郭青山往张曼那边坐近一些，握着她的手说“姐姐，如果季时雨擅自停药的结果是分不清现实和幻觉，那他一辈子都不能像正常人生活，他一辈子都不能正常的工作恋爱，更严重的话他会在全封闭式的精神医院治疗，姐姐，你是季时雨心中最亲近的人，帮帮他吧，我们帮帮他”
张曼看着郭青山掉到肚脐眼上的黑眼圈，她抬手虚虚的抱着郭青山，轻声说了句谢谢，这就够了，郭青山把整理出来的东西留给了张曼，然后出门回家，大家商量好明天跟季时雨谈，但是郭青山心里越来越沉，他把车停到路边叫了代驾。
去年夏天，他到海城和季时雨在新天地见面之后，季时雨就选择了停药和停止治疗，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季时雨？为了见到这个总是不吭声就消失的郭青山吗？为了再次见到这个早就在你心里无比重要的郭青山吗？为了见到这个自私的爱着你却不敢接近的可怜虫吗？哪怕是幻觉
郭青山坐在后座上看外面，他以为他爱而不得季时雨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大三大四的时候他甚至在某一瞬间痛恨季时雨，他那时觉得季时雨是很坏的人，让他不可自拔的爱着他，但是却不愿意靠近他。
可是事实是什么，郭青山现在摸到一些毛线团的线头。
季时雨是个孤独的人，但是他渴望着汹涌的爱去淹没他，他渴望有人坚定不移的陪伴着他，即使停药之后会变成疯子他也在所不惜，他要那个最好的郭青山陪着他，无论是幻觉也好还是真实也好，季时雨要爱，要至死不渝的爱，要可以和生命同等的爱意。
郭青山总觉得自己早早的就将季时雨当作是他的爱人，是他一生的伴侣，即使他和季时雨没有未来，季时雨也是他人生中不可被忘记和淡化的那个存在，可早在几年前，早在连季时雨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时光里，郭青山慢慢的变成了可以让他放弃理智也要的人。
多么嘲讽啊，未曾相见的岁月里，季时雨一个人把守着内心的空洞，无论喜怒哀乐还是嬉笑怒骂都一个人品味，然后拍拍身上的灰继续赶路，季时雨现在也在尽可能地避免病情复发，他想要这样残忍的真实可以多陪他一段路，尝过甘甜的人怎么还能面无表情地咽下苦楚。
季时雨感受到了和真实的郭青山生活的美味，他乐不思蜀，他不可自拔，他哪怕知道未来的有一天自己会彻底分不清现实世界和幻觉，他也要真实的爱和被爱。
郭青山才是那个胆小鬼，郭青山才是那个欺骗自己畏首畏尾的自私者。
等郭青山回家，季时雨正在做饭，他不知道郭青山最近在忙什么，但是郭青山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好，他已经连着做了好几天的饭，不好吃但是能吃。
“回来了？你干嘛去了？”季时雨在厨房听到开门的声音，拿着锅铲出来问，郭青山站在门口看着他不说话，季时雨看了两眼没什么反应又进去了，还顺便把厨房的门关上了。
郭青山在前几天偶尔发现，如果他不回应季时雨的话，季时雨会当作没看到他继续干手边的事情，直到他们拥抱接吻做更亲密的事情，季时雨才会露出独属于郭青山的依赖和爱意，季时雨没有痊愈。
郭青山换了鞋和衣服，打开厨房门，从后面抱着季时雨，把头埋在他后脑勺茂密的头发里，“宝宝，你抱抱我，亲亲我”
这段时间郭青山总是这样粘着他，季时雨甚至脑补到郭青山出轨了，抓了几次不存在的奸，也不理解为什么郭青山会出现痛苦又黏人的情况，他把火关小回抱着郭青山，亲了亲郭青山的耳朵“怎么了，是工作上很烦心吗？要真这么折磨人，咱不干了，我养你！”说完季时雨还拍拍胸脯。
“不是的，我就是，好爱你，季时雨，如果明早一觉睡起来我们的骨头长在一起，大脑连在一起，身上的皮肉也是一体的就好了，那样我就能永远的爱你所爱”也痛你所痛。
季时雨听他讲疯话，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皱着眉推开郭青山，然后走到厕所里，把重金买来的柚子叶和艾草捆在一起，然后对着郭青山从头到脚就是一顿拍，念念有词道“我不管你是谁！从郭青山身上下来，从我们家里滚出去！再缠着他，我就弄死你你信不信！”
扫完郭青山，从案板上操起一把菜刀在家里把空气从里到外的砍了一遍，郭青山看他忙完，把他手里的菜刀接过去，洗干净放进消毒柜，关了火抱着季时雨进卧室躺在床上，用眼睛亲吻着他的五官。
在季时雨的视角里，这相当恐怖了，绿茶但是可爱憨厚的对象在某一天之后突然变得诡异且阴沉，还总是用这种有了今天没明天的眼神看他，他伸手给自己顺了两下气，担忧的看着郭青山“郭青山，你要是得什么癌症了，别憋着不说，我们一起治，我有钱，我能工作，你要是没工作了，也没关系，我能养你一段日子，不，我能一直养着你，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好不好，别这样，我有点儿害怕”
郭青山低头把整张脸扣在季时雨肚子上，一开始季时雨只是感觉到衣服湿了，再后来郭青山开始哽咽，怎么扒拉都不抬头，最后直接嚎啕大哭，哭的痛苦，哭的潇洒，哭的痛快极了。
季时雨见状不再逼问郭青山怎么了，他等郭青山情绪稳定些抱着他，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臀侧，慢慢的哼歌，结果季时雨很快就睡过去了。
郭青山听到标志着季时雨睡着的呼吸声，亲了亲他的额头，很珍重，他起来去厨房把季时雨的黑暗料理倒掉，做了点儿清淡的鲜肉粥，还煮了鱼汤，煎了个牛排，坐在客厅等季时雨起床吃饭。
季时雨这一觉睡得很沉，等他睁眼的时候家里一股烟味儿，他身边没人，季时雨看着被郭青山抓变形的T恤下摆，然后揉着眼睛出门找人，郭青山把客厅抽的像是在天宫，季时雨嘴里骂“你是不是欠收拾！你要干嘛！把家里点了吗！”然后快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通风，郭青山灭了手上的那一根，看着季时雨站在窗边静静的看他，看了会儿去厨房热了饭，坐在餐桌上自己安安静静的吃饭，吃完之后当着郭青山的面给郭青山发了条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再进卧室继续睡觉。
郭青山在季时雨睡下之后进浴室洗了澡，把家里打扫了一遍，进屋抱着季时雨睡觉。
“郭青山，你几点回家的？”季时雨睡眼惺忪的看了看外面的天，蒙蒙亮，他握着郭青山的手，咬了一口，郭青山被疼醒问“怎么了？”
季时雨又使劲儿咬了他一口“你最近在外面干嘛呢？找了个小的？为什么回家这么迟！”
“没有外人，我回家也不迟季时雨”郭青山坐起来，把季时雨也从床上拉起来“今天家里要来客人，起来洗漱吧，我去做早饭”
郭青山不咸不淡的态度，让季时雨怒火中烧，他把厕所门关的震天响，在里面叮叮框框的洗漱，动静像拆家。
没一会儿，门铃就响了，郭青山像是没听见一样，在厨房专心做自己的滑蛋三明治，季时雨出厕所的时候恨不得把门从墙上拆下来“郭青山！”
没人说话
门外的人顿了一下，还是坚持不懈的按门铃，季时雨站在厕所门口抓狂的尖叫了一声，郭青山不在家的话，那就是外卖或者快递，他什么时候点的外卖！？季时雨走到茶几上狠狠喝了一口水才去开门。
“姐？姐夫？你们咋来了？”季时雨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张曼，但他又有些不确定，上前一步抓到张曼的手，“你们，你们咋知道这里的？”
“郭青山呢？”张曼进门看到厨房里的人站在暗处静静的看着外面，锅里还有粥在咕嘟，但是季时雨却说“他不在家，出门上班了吧，你们先坐，我去倒水”说着就往厨房走，拿着杯子，眼睛一下也没往郭青山那里瞟。
“季时雨，那我是谁？”郭青山不再隐藏自己的存在，他走到季时雨面前抱着他问“早上是谁告诉你家里来客人的？昨晚在家里抽烟的是谁？昨天回来以后你看了我一眼又进厨房了，那是谁？”
季时雨手里的杯子摔到地上，他睁着眼睛浑身僵硬，过了很久，他说“你，你们，郭青山你，你们知道了”季时雨转头看张曼。
不等郭青山说话，张曼哭着冲过来抓着季时雨的肩膀喊“郭青山不发现，你打算等你疯了！警察通知我们收尸的时候再告诉我们吗！”然后把发票单和药瓶摔在季时雨脚边。
现在小季生病停药的事情被发现了，但是还有小季为什么会生病这么严重的事情，我想想这个事儿怎么写，是让小季自己说还是怎么的确实没想好，因为我觉得小季并不是会主动把陈年旧事说出来的人，他虽然病的很重，性格在几年内也变了，但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他不会因为过去自怨自艾。
可是小季和郭青山现在的感情更进一步，爱会改变一个人，小季会不会选择在爱人面前脱下沉重的枷锁，这个我也没想明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要等到收尸的时候再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