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青山大四实习的时候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海城的公司，飞机落地的时候，他在心里问自己，值得吗？没有答案，因为郭青山这样习惯了，他习惯性的追着季时雨的影子跑，他习惯性地看到季时雨的背影和后脑勺。
季时雨在海城读研的决定是张曼做的，张曼不想让季时雨过早的接触社会，能在学校里多待几年就多待几年，季时雨也不想当牛马，他做家教，线上办公，给导师一个月出两三回差够他吃喝。
不过季时雨身边没什么改变，他依旧没有朋友，研一的时候同门师哥声势浩大的给他表白，他站在一堆玫瑰花中面无表情，帅气冷酷又显得无情，这也是这么几年后他第一次想到郭青山的那双眼睛，没人可以和郭青山那双眼睛比。
他已经不太记得郭青山的身形，连长相都有些模糊，但那一双眼睛，他忘不了，他对师哥说他不喜欢他，但他没明确的否认自己不是gay，有人骂他臭装逼，也有人上赶着花式表白，季时雨没有朋友却被这群人烦得要死。
他再次和郭青山见面的时候是在新天地的商场里，他在给导师的孙女买生日礼物，一个看起来像他们学校本科生的人冲过来对他喊“我爱你季时雨！”，吓得季时雨扭头就走，却一头栽进一个人的怀里，季时雨抬头看到了郭青山。
郭青山没说什么，虚虚的揽着季时雨绕到没人地方，季时雨简直要认不出郭青山来，他变高了，变壮了，那双眼睛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郭青山看他愣着，没说话，由着季时雨看，等季时雨缓过神来，刚想说话，郭青山的电话响了，季时雨听到里面是个小男孩的声音，甜的能腻死人，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拉着郭青山说“你，你为什么会在海城”
郭青山被他拉着没有挣脱，直直的看着季时雨，跟以前一对视就会躲开的郭青山不一样了，他嗯嗯啊啊的迎合着电话里的人。季时雨很尴尬，尴尬得不得了，他松开手对着郭青山笑了笑然后转头就走。
郭青山往前走了两步拉住季时雨，挂了电话说“我为了你来的”
“什么？”季时雨震惊的看着他，郭青山松开拉着他的水说“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在海城吗，我为了你来的”
此一时非彼一时，郭青山不是半大小子了，他24了，身上成熟男人的气息已经有了，混杂着略带青涩的学生气，他不会不敢面对季时雨，也不会偷偷的自己脸红，更不会同手同脚的走路，只是心跳还是出卖了他，天知道季时雨撞进他怀里的时候他有多兴奋，他觉得那时候他的心脏要顺着嘴跳出来。
季时雨没说话，郭青山也不说，他们就这么两相对望，直到季时雨的手机响起来，是导师，问他几点到，他说在楼下了马上上楼，挂了电话季时雨稍微从安见郭青山的惊讶中缓过来，他摆了摆手准备走，现在这个情况确实太尴尬了。
风水轮流转，以前老脸红的现在淡定自若，以前信手拈来的现在想脚底抹油，可惜没蹿了。郭青山再一次拉着他，季时雨这下有反应了他缩了一下手，郭青山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没有再去拉他，郭青山问“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在你有时间的时候”
季时雨不太在的搓了一下手背，“等有时间再说吧”这是一句委婉的拒绝，郭青山听出来了，他点了点头，笑着看季时雨，冲他摆摆手然后先一步离开了。
季时雨往楼上餐厅走，又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他这两年被男的女的花式表白，无论是整活儿为了捉弄他还是真的暗恋他，他都已经习惯了。
但是郭青山说出为了他来的时候他猛然想起大二时候的郭青山，那双眼睛时隔多年再次出现，季时雨觉得自己心跳的很不正常，他吃饭的时候也在走神，回到学校就更不用说了，什么都懒得干，干脆回家躺尸。
海城不小，一个区到另一个区坐地铁就要一个小时，季时雨在家里用各种借口躺了两天，实在是躺不下去了又在学校里待着也不出去，整天两点一线。
那天郭青山说要请季时雨吃饭后人就消失了，他们没有删掉彼此的联系方式，但郭青山也没啥反应，季时雨从最初的不可思议到现在小半个月下来已经没啥大反应了，郭青山就是为了他来的他也没法儿给郭青山回应，况且季时雨马上毕业，以后会去哪个城市发展工作他也不知道。
时间过得很快，海城的冬天很不一样，没那么冷，也没那么干，不用裹着长到脚的羽绒服在大街上蠕动，季时雨还有半年硕士毕业，张曼前几天打电话问他想不想读博，可以给他写介绍信，季时雨想了几天拒绝了。
一直在学校待着是好事也是坏事，季时雨没有步入社会，没有当过牛马，整个人身上的气质还是孤僻又冷淡，看上去也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他很享受这种生活，但是季时雨钱不够花了，前几年带着家教，组里干活也给钱，他自己在外面接私活过的美滋滋，但现在物价越来越高，季时雨是从小花钱就冲的主，现在这点儿钱不够他造。
季时雨秋招的时候找了几家公司，全国各地都有，连国外的他也考虑了，但是条件给的最好的还是海城的一家科技公司，跟季时雨的导师还有点儿关系，整个公司学术气息重，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刚好很适合季时雨这种说起来可以算是和社会脱轨很久的人。
季时雨在夏天见过一次郭青山后，本来以为会像几年前一样没过几天就忘掉，但是郭青山时隔几年的眼神总是时不时就在季时雨面前晃悠一下，弄得他烦不胜烦。
已经一月份了，马上要过年了，季时雨已经五六年没回家过年了，张曼前几年会过来陪他，但张曼去年结了婚，叫季时雨去他们那里过，季时雨也不愿意。
季时雨又一次来到新天地，从夏天之后他就没有再去过新天地，说不上为什么，大概是尴尬又或者他总是想起来郭青山那双眼睛让他觉得烦躁，所以他一直都避着，这次避不了是因为公司团建，季时雨资历最浅，他哪能跑。
那天喝了不少酒，起初季时雨一进新天地还有点儿不自在，喝开心了那点儿东西就被他抛在脑后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季时雨小时候就是孩子王，他在哪里焦点在哪里，几年都是一个人的生活让他面对社交畏首畏尾的，但好在公司里的同事人都和善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破事，反而因为季时雨长得好人也乖大家都挺喜欢他的，一口一个小雨的叫。
团建结束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季时雨酒醒了点儿人还是呆呆的，组长问他要不要送他回家他拒绝了，他想走走，到处转转。
跟大家一一打完招呼以后季时雨开着导航就往家的方向走，打算走累了再打车，他站在路边等红灯要过马路，天上开始飘小雪，季时雨四处看了看，路上人少，他伸出手一片一片的接雪花玩，绿灯过去了好几个他还站在原地自己跟自己玩的嘿嘿乐。
“季时雨”
嗯？季时雨听到有人叫他，他回过头来回看了一圈，没熟人啊，大概是喝多了，他搓搓被冻僵的手，继续接雪花，忽然他感觉自己头上多出一片阴影来，他抬头看了眼，黑色的，啥东西啊，顺着伞顶往下看他看到一双手，这手指真长啊！季时雨顺着手指去看手指的主人。
“你是？”季时雨没认出来郭青山，郭青山拿着伞柄的手紧了紧，轻声说“我是郭青山”
郭青山，郭青山！季时雨瞪大眼睛去看郭青山的脸，郭青山过了小半年看起来又不一样了，他比季时雨高出半个头，即便为季时雨撑着伞也和季时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季时雨往前挪了两步，像是为了看清楚一些。
郭青山深吸了一口气，没和季时雨对视下去，他任由季时雨在醉酒的情况下慢慢的贴近他，他们像是在路边接吻的一对爱人，季时雨踮着脚去看他的眼睛，见郭青山侧开头，季时雨很没分寸的上手扒郭青山的头。
“你不是郭青山”语气十分笃定
郭青山轻声笑了一下“我是啊，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季时雨两只手抱着郭青山的头，甚至拿手指扒拉人家的眼皮，左看看又看看，再次得出结论“你不是郭青山，你是人贩子”说完季时雨大步退开，他脚步虚浮，一下退到台阶边上崴了脚，郭青山想抓他没抓住，季时雨就这么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摔算是把季时雨的理智摔回来一两分，郭青山蹲下去捏他的脚踝，“疼不疼？”
季时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了反应慢的缘故没躲开，他听到郭青山的话摇了摇头“我不疼”说完他想站起来才发现手上被蹭破了皮，他坐在地上一时没动看着郭青山蹲在他面前“你是郭青山吗？你跟以前长得不一样了”
郭青山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捏了捏他的脚腕，确定真的没事后他问“你还能自己起来吗？不能的话我可以抱你吗？”说完舔了一下下嘴唇又说“我是郭青山，我们很久没见了所以你会觉得我变样了”
季时雨脑袋里消化他说的话，他是郭青山，不认识的原因是因为太长时间没见了，自己腿软的很应该能站起来吧，季时雨还在思考，郭青山看他的样子叹了口气把伞塞进季时雨的手里想抱小孩一样从他咯吱窝底下把他抱着站起来。
季时雨被吓了一跳，挣扎了一下没站稳又差点儿坐回去，这次郭青山好好的抓住了他，还是很有分寸，隔着厚重的羽绒服抓的胳膊，等季时雨站定后他就松手了。
“你家在哪？”郭青山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称得上有些冷酷，他吸了一下鼻子“我送你回去”
季时雨还是没理他，就是盯着他看，郭青山又叹了口气“我不上去，就送你到小区门口，或者地库”
季时雨说了一句不相干的“你的眼睛跟以前不一样了”
郭青山不理解他是什么意思，但是也没道理两人就站在冬夜的大街上一直牛头不对马嘴的说话，郭青山抓了他的手臂一下，见他没躲也没敢抓实在了，虚虚的扶着季时雨往车上走，季时雨没拒绝也没挣扎，此时他最想知道的就是郭青山的眼睛去哪了？他给别人了吗？跟以前不一样了，那样浓墨重彩的一笔就这么消失了？季时雨不甘心也不高兴。
季时雨被郭青山扶着坐在后座上，郭青山把伞放进后备箱从另一侧上车，他看到季时雨的手破了，但车上也没有什么创可贴，他从前仓里拿了一包饼干问季时雨“想不想吃？”
季时雨知道这个牌子的饼干，他还上大学的时候从不知道哪个衣服兜里掏出来过这个牌子的饼干，还挺好吃的，他这几年都在不断的回购。
季时雨接过来就吃，边吃边看郭青山，郭青山也不躲，随便他看，想怎么看怎么看。这种近乎是无条件纵容的态度给了季时雨很大的发挥空间，他吃着饼干凑近郭青山，他们的距离很近，季时雨可以在郭青山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你的眼睛变了郭青山，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季时雨还在耿耿于怀郭青山的眼睛跟以前不一样了，但他的语气听起来正常多了。
“有什么不一样？”郭青山这句话问的很轻，他自己都快听不清了，但今晚的季时雨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东西，他拉开他们的距离说“很不一样，现在看起来你的眼睛像是高度近视了”考虑到有这样的可能性，季时雨又问“你近视了吗？”
郭青山摇摇头，又给他开了瓶水，“我送你回家可以吗？如果不行的话我可以帮你叫车”
这是今晚郭青山第三次问季时雨可不可以送他回家，郭青山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汗，他不知道季时雨如果还是避而不答或者继续拒绝他他该怎么办，好在季时雨这次没有为难他。
“我在玫瑰花语住，你过去我给你指路”季时雨说完继续吃他的饼干，刚才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还摔了一跤，他又饿了。
小季：你睁开眼睛看着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你不是郭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