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言的宾利欧陆虽是经典款,车内却不复豪车的精致感——副驾脚垫上滚着个星巴克纸杯,零星散落的车载香薰空瓶在中控台投下细碎阴影,倒像是把生活的边角料全揉进了这方空间里。
周一傍晚的高速路况顺畅,车流疏朗,可车厢里却弥漫着尴尬的静默,两人都未作声,任由这沉寂在空气里慢慢蔓延。
呈言攥着方向盘的双手有些颤抖,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
车厢里一路沉寂静默,付子璟斜倚着副驾,侧脸线条绷得像冷硬的石膏像,连眼睫都没颤动一下。
这沉默如巨石般压在呈言心头,他几次张了张嘴,话到舌尖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车速压得极慢,方向盘在掌心被攥出了汗,余光频频飘向身旁人,却只看到对方望着车窗外的漠然侧影,仿佛整个人都浸在冰水里,连空气都跟着结了霜。
他喉头剧烈滚动着咽下口水,指尖反复摩挲着眼镜框,这些细微的动作早已暴露了心底的慌乱。
紧张感像藤蔓般缠紧神经,让他频频拐错路口,不得不绕了好大一圈才重新开回正道。
付子璟看在眼里,仿佛逗猫般,拿捏着男人逐渐焦躁的时间,终于在快下高速时,打破宁静;“叔叔和男人做过么?”
语出惊人!
骇得男人差点撞到前面的车,下意识打方向变道,同时又踩了刹车,两人身体猛然向前倾,车也停了下来,在后面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中,少年如掌握了全局的王者,神态慵懒,语调悠闲道“去附近的海边吧,呈叔叔这样,看来是没办法安全把我送到篮球场呢。找个地方谈谈吧。”
他的声音低沉,在这狭小的车厢里回荡。
海浪一阵阵拍打着柔软的沙滩,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一开始节奏是舒缓的,渐渐的拍打的节奏越来越急促,一波接着一波肆虐,水花四溅,沙滩被打得越发服帖,近处的沙滩上形成白色的泡沫,有些泡沫干涸形成水迹。
海风带着暑末傍晚的一丝清凉吹进停在树荫下的小车里,小车如行驶在海面上的小船,被海浪推着一**荡动,起起伏伏轻轻颤抖。
呈言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如此。
仰头吞咽下一声低吟后,呈言像个臣服于宿命的信徒,将头埋在付子璟的肩上,双手也搂紧了少年的脖子,一滴泪从眼角滑了下来,将付子璟校服的肩头浸湿。
明明刚开始,不是这样的。
两个钟头前。
少年摆出一幅真诚但困惑的表情,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温柔道:“叔叔抱歉,刚刚看到那幅情景......我也是第一次接触,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并不是有意吓到您的。”
男人忙摆摆手,面前的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道:“怎么会......”
付子璟声音温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别紧张,我们就是聊聊。”
呈言轻轻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付子璟看着呈言,目光深邃:“你对我父亲,到底是什么感情?”
呈言低着头,不敢直视付子璟的眼睛,他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我……我没想过要破坏你的家庭。至于对靳之的感觉,我自己也分不清那是喜欢,还是仅仅因为内心对男性怀有好感。而你父亲,是我平日里接触较多的男性之一,仅此而已。”
付子璟听到呈言这么说,心中的怒火稍作平息,他微微皱眉,摆出“天真”的表情,疑惑道:“你喜欢男人?那你为何早早和女人结婚还生了呈娇?”
呈言苦笑了一下,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痛苦。“……当年,是先有了孩子,才结的婚……”
呈言顿了顿,像是在回忆那段不堪的往事。
“我妻子,是我的高中同学,一次同学聚会,我喝了酒,醒来后发现陈慧躺在了我身边。后来她怀孕了,我没办法,只能和她结婚……”
呈言回想起高中那段窒息的时光,脸色瞬间苍白,眼神透着难堪,连声音都止不住地颤抖:堂堂正正做人的父母在同学老师面前被人指着鼻子骂,他本就因自己畸形的身体而觉得愧对父母,没想到居然还惹出这样的丑事。
同学的讥笑、学校的处分,还有岳父岳母在校园里无休止的吵闹……
那一刻如遭雷击,世界骤然褪成黑白色,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痛楚。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对眼前的少年倾诉这么多——是为了自证清白,还是第一次见少年就觉得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有种久违的安心,竟不自觉将往事和盘托出。
少年倾身靠近了些呈言,温柔地擦了擦呈言眼角的泪。
他看着呈言那副懦弱的样子,既觉得可怜,又觉得活该。
“你可真窝囊。”付子璟忍不住调侃。
呈言低着头,不敢反驳,他知道付子璟说的是事实。
自己这些年,确实活得很窝囊,被妻子打骂算计,被生活摆弄。
“没想到,居然有人愿意和双儿结婚。”付子璟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句。
呈言却如遭雷击,指尖发颤地结巴道:“子、子璟,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异于常人的身体,是他自出生起便刻在骨子里的自卑,也是父母从小叮嘱他必须竭力守好的秘密。
付子璟见状,唇边漾开安抚的笑意,温声解释:“上次救你溺水后无意间得知的。”
他实在难堪,又咬了咬嘴唇,原本殷红的唇色便得更加鲜艳,唇上还隐约有点水渍,呈言缩了缩身体,不自觉靠近了付子璟,声音略带恳求道:“子璟,叔叔拜托你件事,帮我保密好不好,一想到一旦被别人知道我是双儿,他们排斥的表情,我便无地自容,就当他是永远的秘密好不好。”
付子璟声音轻柔,被黑发半遮的眼神晦暗不明,“当然可以,叔叔放心。叔叔不要自怨自艾了。”随后伸手摸了摸呈言的头,冲他粲然一笑。
付子璟极美,本就不爱笑,一笑便动人心魄,呈言忐忑的心情明显放松了下来,觉得付子玥虽然只是高中生,但却有着与年龄不相衬的成熟周到,难能可贵的是他也很善良。
呈言松了口气,他就是对少年莫名的信任,咬了咬嘴唇继续道:“孩子出生后,她才发现我是个双儿,她不愿与我同房,但其实我也松了口气。我也不能与她……我本来也不爱她。”
海风突然灌进车窗。呈言剧烈颤抖,泪水流了下来,那些被他锁进保险箱的屈辱倾巢而出:因为身体的残缺,多年来一直承受妻子鄙视与打骂,他自己也渐渐变得自卑自责。
在陈慧出轨时,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多年的婚姻走到了头,但因财产分割的不满,妻子迟迟与他未办理离婚手续,直到最近,他才知道什么是世界的天塌地陷——DNA报告显示,女儿并非他亲生。
那他算什么?当年被他舍弃的人生算什么?这些年的卑微牺牲算什么?而妻子却可以心安理得的搅乱他的生活,不过时当年贪图他这个富二代的财产而已,他的一切牺牲不过是个笑话。
人生真的,好苦,好苦......
付子璟看他一副可怜相,突然摸了摸他颤抖的耳垂:“呈叔叔别哭了,你鼻尖都哭挺了。”
付子璟用手拭去呈言不断涌出的眼泪,顺着脸颊滑到唇边,轻轻揉着呈言的唇瓣。
气氛逐渐暧昧,付子璟的眼中满含柔情,呈言不自觉想到,原来被被眼神吸引走灵魂便是这种感觉么。
“不是叔叔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是骗婚的人不安好心,不要再自我否定了。”说着,他双手捧起呈言的脸,侵入了困惑他很久的唇,付子璟想,果然像樱桃一样甜。
呈言也逐渐沉溺在这吻里,凭本能回应了起来,29岁的人,感情世界处理的一塌糊涂,心灰意冷,他太需要被别人肯定了的感觉了,哪怕他是靳之的儿子,靳之的……!!
呈言猛的推开付子璟,忙掩着唇轻喘“抱……抱歉”
明明是对方先开始的,自己却先道歉,真的和那时一模一样呢,可恨的是,这人也许全部都忘记了,居然还喜欢上了别人。
付子璟眼底的笑意没有达到眼底,若此时呈言抬头,便能看到付子玥眼底隐藏的恨意和偏执,隐去这些情绪后,他抬起呈言的头,居高临下的盯呈言,嘴上半威胁地揭穿呈言:“你以为你对我爸爸的那点心思他永远不会知道么?。”
膝头一沉,呈言惊恐地发现付子璟竟跨坐上来。
校裤布料擦过西裤褶皱的声响,像极了车窗外的风声。
“所以,叔叔,从来没有试过和男人的感觉吧?”
呈言脸色苍白,恍然重复:“感觉?”
接着,付子璟又半引诱地说:“既然你是个双儿,不妨和我试试,说不定就清楚,这份感情到底是喜欢还是只是因为潜意识里喜欢男人呢?”
呈言猛地后退,声调发颤:“不行!你是靳之的孩子,我怎么能……我是你长辈,况且万一被知道……”
“不会有人发现的。”少年话音未落,指尖已轻轻搭上对方的手腕,眼尾含笑,“我和呈叔叔之间不过是风月试探,谈不上感情。我从未试过,实在好奇得紧——就答应我这一次,好吗?”
他嘴上说着软糯的恳求,身体却更加欺近呈言,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大胆。
呈言瞪大了眼睛,想要反抗,可身体却像被那熟悉的脸庞蛊惑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车内的温度逐渐升高,暧昧的气息弥漫开来。
望着忽远忽近的车顶,呈言内心绝望又骚动,真的要,试一试么......
“咦,你这里?你的身体怎么……”付子璟的手法老练,一点也不像他说的从未试过。
骗人……呈言脑中闪过一瞬犹豫。
但在付子璟的攻势下,呈言慢慢沉沦,最终放弃抵抗,遵从最原始的本能。
那之后,呈言和付子璟心照不宣地保持了床伴关系。
每次和付子璟在一起,呈言都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和满足,可结束之后,他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痛苦之中。
对方明明是个少年,而且还是至交好友的孩子,自己这样和他纠缠不清,实在是不道德。
呈言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觉得自己应该停止这种关系,可每次付子璟一靠近,他又忍不住沉溺在**里。
呈言觉得自己很无耻,他唾弃自己的行为。
可不知不觉间,他的内心居然开始忐忑地期待着付子璟再次的邀请。
当他反应过来自己或许爱上付子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停止,只能任由自己的心泥潭深陷,无法自拔。
他知道这种期待很不切实际,付子璟或许只是因为□□才和他在一起。
每次想到这里,呈言的心就像被无数根针扎着一样。
白天,呈言走在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是一个失败者,婚姻失败,感情也一塌糊涂。
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更不敢面对付子璟。
可每次付子璟发来消息,他又会毫不犹豫地赴约。
在公司里,呈言也变得心不在焉。
下属们发现他总是走神,工作效率也大不如前。
合伙人找他谈话,他只是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着。
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彻底失控,而他却无力挽回。
晚上,呈言回到空荡荡的家里,看着墙上自己和陈慧曾经的结婚照,心中满是苦涩。
曾经,他也期待过幸福的婚姻,可如今却落得和陈慧一样,变成婚姻的背叛者。
他想起自己和付子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激情的瞬间,此刻却像是一把把刀,刺痛着他的良心。
付子璟爱他么?他无数次为这个答案而煎熬。
一旦问出口,又怕打破作为床伴的平衡而自取其辱。
那些**相对的时刻,少年总选在易被窥破的角落与他纠缠,每一次肌肤相贴都像在撕扯他作为长辈的最后一层体面,这个时候,他甚至感受到了少年莫名的恨意。
他害怕他还有别的床伴,怕他是在报复自己曾经对付靳之怀有的感情,怕那声“呈叔叔”背后,藏着因他是个身体怪异的双儿,而刻意靠近的真相,怕自己只是对方厌倦时便会丢弃的玩物。
可每当恐惧如寒雾般裹紧心脏,付子璟的举动又总能凿开一丝光亮。
事后会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拭他的身体,会系着围裙炖一锅热汤喂给他,甚至在深夜抱着他沉睡时,指尖还会无意识地摩挲他的发顶。
这些温柔将他困在名为“被爱”的假象里,变得自欺欺人。
他读不懂少年眼底的戏谑与认真,分不清那些大胆的索取和妥帖的照料中,究竟哪些是风月游戏的余温,哪些才是穿透假象的真实温度。
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在患得患失中,未来的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