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大叔被王爷渣后带球跑了》 第1章 呈叔叔 洪荒初开,人族仅有男女二性。某朝惊现异变。男子股间藏双窍者,谓之「双儿」。 双儿若行周公礼时以男体承欢,可令女子受孕,随着时间推移,其男性特征愈发显著,最终女□□官退化为豌豆大小;若被迫扮演女子角色,一旦与男子交合,则永失使女性受孕之能,久之会如女子般怀胎生育,诞子后泌乳三月即止,此后与纯男无异。 无论雌雄,双儿血脉皆难延续,十数同房方得一嗣。 阴阳同体本为天道残缺,双儿初现遭屠戮填井,史称“妖厄之祸”。后数量激增,权贵因其可男可女之性驯为玩物奴隶。 直至数位男双凭权谋登顶皇权,世人态度渐生转变。 因双儿外形近男,故世人皆以男性相待,可科举入仕、继承爵位。 仅少数双儿与男子通婚,且需恪守妇道,禁科举袭爵,违逆者轻则牢狱、重则族诛。 后双儿数量渐减,三百年前彻底消失,唯留传说于世。 ……………………………………………………………………………… “呈叔叔……”少年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双手铁箍般扣紧男人的腰,滚烫的呼吸喷在男人敏感的颈侧。 男人面色潮红地跨坐在他身上,无框眼镜滑落鼻梁,狼狈地挂在鼻尖,双手徒劳地搂着少年的脖子拼命摇头,破碎的呜咽声被电视里考古直播的喧嚣淹没。 荧幕中,女主持人亢奋的声音穿透雨声:“本次抢救性发掘的是大雍双璧之一的端康王李璟之墓,李璟被世人称作“璟阎王”,因其生性嗜杀、手段狠厉闻名。令人唏嘘的是,他年纪轻轻便英年早逝,是久病成疾还是皇帝暗杀,其离奇死因至今成谜,留给后人无尽猜测。目前端康王李璟墓中出土的镶红玛瑙翡翠匕首已成功提取!据专家推测,这柄匕首可能曾沾染皇族之血——”话音未落,付子璟突然掐住呈言的后颈,将人重重按进沙发。 白皙的双手捧起男人的头。 “您说,李璟临死都攥着的凶器……”少年指尖划过男人汗湿的碎发,“是愧疚,还是回味?” 男人裸露在外的身体出着细密的汗,如大理石般细腻的肌肤呈小麦色,被电视机上的光线一照,便能清晰的看到他额上的汗水顺着正在接吻而上扬的脖子滑入小腹下方。 此刻哪有精力管这些,少年停在了最接近的位置,于是他不得不偷偷动作起来。却被少年一把掐住纤细的腰。 “啧,”付子璟冷笑一声,眼神如冰刃,“呈叔叔,你这副样子……真够骚的。” 他俯身,灼热的气息喷在呈言耳边,字字诛心,“明明是爸爸相交多年的‘好朋友’,也结婚十几年了,装得那么正经,背地里却爬到我这个高中生身上□□?嗯?” “呜…...不是…...子璟……求你……”呈言被这露骨的羞辱刺得浑身发抖,眼泪汹涌而出,破碎地辩解,“……我……没有……勾引……是……你……” 身下人猛然一阵剧烈的战栗,这是双儿情动时无法自控的状态。 少年眸色瞬间暗沉如墨,才不听男人的辩解,身体猛地发力,整个沙发剧烈的晃动起来。 电视背景音里,主持人激动介绍;“这把匕首工艺实属罕见,也不知端康王将其带进墓里有何意义......” ——— 付子璟第一次见呈言,是一个寻常周末的下午。 深秋的银杏叶在暮色中簌簌作响,付子璟拍着篮球穿过别墅区林荫道时,手腕上的欧米茄超霸表指向五点四十七分。 他在体育馆多练了半小时投篮,全身还湿漉漉的冒着热气,刚进家门,就在玄关听到陌生的笑声。 付子璟放轻脚步,透过雕花玻璃看见会客室里浮动的影子。 父亲付靳之难得穿着居家服,深灰羊绒衫衬得肩线愈发凌厉,此刻却微微前倾着身子。 对面坐着个穿休闲西装的男人,膝盖并得很紧,双手规规矩矩平放在大腿上。 听到付子璟换鞋的细微声响,两人同时转过头来。 付子璟的目光瞬间被这个陌生男人吸引住了。 与那健康的肤色给人的感觉相反,男人长相俊秀,斯斯文文的脸上架着一幅眼镜,嘴唇殷红,像噙着一颗樱桃,整个人看起来很拘谨。 见到付子璟进门,他微微欠身,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子璟,回来了?”付靳之笑着招手,“快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呈言,呈叔叔,爸爸的至交,也是生意上的重要伙伴。”他的语气带着掌控者惯有的、不经意的熟稔。 付子璟应了一声“爸”,目光锐利地落在呈言身上,缓缓走近,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人,温声道:“呈叔叔好”。 呈言愣了下,忙站起来握手,由于太过慌张,无框眼镜滑到鼻尖,露出小鹿般湿润的眼睛。 "钢材供应商",父亲上周晚餐时提过,语气里带着掌控下游企业特有的傲慢。 “早听学长说,子璟是省重点高中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呈言的声音温和,带着刻意的赞美,试图缓解初次见面的紧张,“……今天一见,真是……名不虚传,气质特别出众。” 他本来想说“长得真好看”,话到舌尖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觉得这样评价一个初次见面的少年,尤其还是学长的儿子,实在不妥。 呈言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 他黑色地短发半遮着眼睛,皮肤白得透亮,跟打了光似的。 眉毛浓眉骨高,眼睛亮但眼神挺冷,嘴唇线条利落,下巴线条贼硬朗,不笑时自带高冷威严感,美艳但一点不女气。 “哈哈哈”听别人夸奖自家儿子,饶是见过大场面的付靳之也止不住得意,“你别说,这小子,高二了,虽然平时看着不苟言笑,但已被保送B大了,前段时间国际数学建模大赛你知道吧,咱们国家得了第一,就是付子璟带的队。” 近距离看,呈言眼角有些细微的皱纹,透露出他29岁的年龄,红润的嘴唇,因为刚喝过茶的原因,有些湿润的水渍。 从这之后,呈言便经常拜访父亲。 每次来,他都会和付靳之在书房里商讨很久,偶尔也会和付子璟聊上几句。 付子璟逐渐知晓,呈言和父亲最初是在一次商务酒会上相识,交谈后发现竟毕业于同一所大学,颇为投缘,关系便迅速升温,成了付靳之口中“难得聊得来”的朋友。 呈言很早就结婚了,有一个13岁的女儿,在付子璟同校的初中部就读。 当初他女儿进这所省重点中学,是求到父亲这里,托着关系才办的入学。 因为彼此熟稔,父亲不在家的时候,保姆也会让呈言进来等。 一年多下来,付子璟时常遇到在客厅干等着的呈言。 他任何时候都是不自然的,总是规规矩矩的坐好,看起来紧张又好欺负,不像叔叔,倒像个随时怕老师点名的学生。 每当他走近,呈言就会抬头,随即笑开,眼中水光潋滟,红唇轻启,:“是子璟啊,快过来坐,叔叔给你带了些礼物。” 付子璟便会面无表情地道声谢,偶尔顺着角度,还能看到男人从领口漏出的锁骨,男人也不自知,不小心离得近了,还能能感受到男人的温度,闻到男人身上散发的淡淡雪松香,有些诱人。 这些礼物,要么是国外难寻的绝版专业书籍,要么是最前沿的理论性著作,无一不是付子璟的兴趣所在。 付子璟看着这些精准投其所好的礼物,心中冷笑:他是花了多少心思在自己身上?是为了讨好自己?还是……为了讨好父亲,才来讨好自己? 给父亲的礼物,想必是更贵重、更费尽心思的吧?这个男人,究竟是单纯为了父亲的生意?因为是父亲的至交?还是…… 琢磨久了,恶意便会在某一刻喷涌泛滥,少年有一次便脱口而出“呈叔叔最近很闲? 三天两头往这儿跑,比回自己家还勤快。”他向前一步,逼近呈言,声音压得低沉而危险,“既然这么喜欢见我爸……不如干脆搬过来住算了?也省得你天天眼巴巴地等着。” 话音未落,付子璟自己都觉得这话刻薄得过了火。 果然,呈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褪去,嘴唇微微翕动,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受伤,像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的小动物。 付子璟看到他这副样子,心头那股无名火反而“噌”地一下窜得更高,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呈言瞬间苍白的脸,转身就上了楼,将男人和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一起,彻底晾在了冰冷的客厅里。 每当想到一可能,付子璟的神情便会暗了又暗。 起初,只是觉得呈言来得频繁了些。 观察呈言久了,居然发现呈言和父亲说话的时候,眼神中透着一种特别的光芒,那光芒里似乎藏着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付子璟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他隐隐有了某种猜测。 那年夏天,呈言与付子璟父子一同去海边度假。一次水上活动,呈言意外溺水。 当付子璟把昏迷的他抱回房间更换湿透的衣物时,指尖无意间触碰到某个异于常人的隐秘部位,让他浑身剧震!居然是个双儿! 刹那间,尘封在历史课本角落关于“双儿”的冰冷记载,猛地冲入脑海!呈言身体的惊人秘密,就这样**裸地摊开在他面前。 这个发现,瞬间将他之前的猜测——呈言对父亲那份见不得光的心思——无限放大,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付子璟的父亲四十出头,生得俊朗英挺,作为省内重点龙头企业的掌舵人,行事颇具魄力。 母亲是芭蕾舞演员,因演出常年旅居国外,夫妻二人聚少离多,感情早已淡如止水,这样的婚姻状态,确实给了男男女女可乘之机。 而呈言明明自己有家室,却偏偏惦记着已婚男人——他那副懦弱温顺的外表下,内里竟藏着如此龌龊的心思。 真正验证这种猜测的是在立夏前夜。 付子璟提前结束物理竞赛集训回家,玄关摆着一双有些薄灰的皮鞋——不是父亲的尺码。 瞥了眼空荡荡的客厅,付子璟心下明了,父亲今天会晚归,那人此时不是在客厅等的话,通常是在书房吧。 鬼使神差地,付子璟绕路经过了书房。 二楼书房门虚掩着,暮色厚重的金丝绒窗帘的缝隙漏进来,在橡木地板上切出细长的金箔。 房内昏暗,那人上身轻弯,腰以下的曲线蜿蜒起伏,身材被一身休闲西装称托的极好。 西装裤材质轻薄,臀部的弧度随着弯腰的动作就顶了出来。 呈言背对门站着,双手捧着父亲放在书桌上的相框。 令他血液凝固的是呈言俯身的姿态,嘴唇几乎要贴上相片里父亲冷峻的侧脸。 “你在干什么!”付子璟怒吼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 呈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浑身一颤,慌乱地转过头,看到满脸怒容的付子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子……子璟,你听我解释……”呈言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慌乱。 少年表情如暴怒的神袛,付子璟根本懒得听他解释,从牙缝里挤出充满恶意话“呈叔叔,我爸快回家了,把你那副恶心的德行收一收。” 他转身摔门而出。门被重重地关上,发出一声巨响,仿佛在宣告着他内心的愤怒。 呈言被那声巨响震得又是一颤,呆立在原地几秒,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他不能失去付靳之这个朋友,更不能失去付靳之背后代表的生意和人脉!这后果他承担不起!他猛地拉开门,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子璟!子璟!你等等,去篮球场不?叔叔送你啊!”呈言在庭院追上来时,夏日傍晚的香樟叶正被晚风吹得簌簌响,夕阳把叶隙间的光染成橘红,蝉鸣混着渐浓的暮色,在青石板上织出层暖融融的影。 暮色里呈言的眼镜蒙着水雾,嘴唇比初见时更红,像是刚刚狠狠咬过。 呈言看着付子璟,眼神中满是哀求:“子璟,我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爸爸,我真的不能失去他这个朋友……” 他因为跑动渗出的一滴汗液从额头滑入领口,神态可怜,付子璟没有拒绝呈言送他去球场的提议。 第2章 至交的儿子 呈言的宾利欧陆虽是经典款,车内却不复豪车的精致感——副驾脚垫上滚着个星巴克纸杯,零星散落的车载香薰空瓶在中控台投下细碎阴影,倒像是把生活的边角料全揉进了这方空间里。 周一傍晚的高速路况顺畅,车流疏朗,可车厢里却弥漫着尴尬的静默,两人都未作声,任由这沉寂在空气里慢慢蔓延。 呈言攥着方向盘的双手有些颤抖,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 车厢里一路沉寂静默,付子璟斜倚着副驾,侧脸线条绷得像冷硬的石膏像,连眼睫都没颤动一下。 这沉默如巨石般压在呈言心头,他几次张了张嘴,话到舌尖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车速压得极慢,方向盘在掌心被攥出了汗,余光频频飘向身旁人,却只看到对方望着车窗外的漠然侧影,仿佛整个人都浸在冰水里,连空气都跟着结了霜。 他喉头剧烈滚动着咽下口水,指尖反复摩挲着眼镜框,这些细微的动作早已暴露了心底的慌乱。 紧张感像藤蔓般缠紧神经,让他频频拐错路口,不得不绕了好大一圈才重新开回正道。 付子璟看在眼里,仿佛逗猫般,拿捏着男人逐渐焦躁的时间,终于在快下高速时,打破宁静;“叔叔和男人做过么?” 语出惊人! 骇得男人差点撞到前面的车,下意识打方向变道,同时又踩了刹车,两人身体猛然向前倾,车也停了下来,在后面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中,少年如掌握了全局的王者,神态慵懒,语调悠闲道“去附近的海边吧,呈叔叔这样,看来是没办法安全把我送到篮球场呢。找个地方谈谈吧。” 他的声音低沉,在这狭小的车厢里回荡。 海浪一阵阵拍打着柔软的沙滩,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一开始节奏是舒缓的,渐渐的拍打的节奏越来越急促,一波接着一波肆虐,水花四溅,沙滩被打得越发服帖,近处的沙滩上形成白色的泡沫,有些泡沫干涸形成水迹。 海风带着暑末傍晚的一丝清凉吹进停在树荫下的小车里,小车如行驶在海面上的小船,被海浪推着一**荡动,起起伏伏轻轻颤抖。 呈言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如此。 仰头吞咽下一声低吟后,呈言像个臣服于宿命的信徒,将头埋在付子璟的肩上,双手也搂紧了少年的脖子,一滴泪从眼角滑了下来,将付子璟校服的肩头浸湿。 明明刚开始,不是这样的。 两个钟头前。 少年摆出一幅真诚但困惑的表情,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温柔道:“叔叔抱歉,刚刚看到那幅情景......我也是第一次接触,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并不是有意吓到您的。” 男人忙摆摆手,面前的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道:“怎么会......” 付子璟声音温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别紧张,我们就是聊聊。” 呈言轻轻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付子璟看着呈言,目光深邃:“你对我父亲,到底是什么感情?” 呈言低着头,不敢直视付子璟的眼睛,他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我……我没想过要破坏你的家庭。至于对靳之的感觉,我自己也分不清那是喜欢,还是仅仅因为内心对男性怀有好感。而你父亲,是我平日里接触较多的男性之一,仅此而已。” 付子璟听到呈言这么说,心中的怒火稍作平息,他微微皱眉,摆出“天真”的表情,疑惑道:“你喜欢男人?那你为何早早和女人结婚还生了呈娇?” 呈言苦笑了一下,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痛苦。“……当年,是先有了孩子,才结的婚……” 呈言顿了顿,像是在回忆那段不堪的往事。 “我妻子,是我的高中同学,一次同学聚会,我喝了酒,醒来后发现陈慧躺在了我身边。后来她怀孕了,我没办法,只能和她结婚……” 呈言回想起高中那段窒息的时光,脸色瞬间苍白,眼神透着难堪,连声音都止不住地颤抖:堂堂正正做人的父母在同学老师面前被人指着鼻子骂,他本就因自己畸形的身体而觉得愧对父母,没想到居然还惹出这样的丑事。 同学的讥笑、学校的处分,还有岳父岳母在校园里无休止的吵闹…… 那一刻如遭雷击,世界骤然褪成黑白色,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痛楚。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对眼前的少年倾诉这么多——是为了自证清白,还是第一次见少年就觉得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有种久违的安心,竟不自觉将往事和盘托出。 少年倾身靠近了些呈言,温柔地擦了擦呈言眼角的泪。 他看着呈言那副懦弱的样子,既觉得可怜,又觉得活该。 “你可真窝囊。”付子璟忍不住调侃。 呈言低着头,不敢反驳,他知道付子璟说的是事实。 自己这些年,确实活得很窝囊,被妻子打骂算计,被生活摆弄。 “没想到,居然有人愿意和双儿结婚。”付子璟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句。 呈言却如遭雷击,指尖发颤地结巴道:“子、子璟,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异于常人的身体,是他自出生起便刻在骨子里的自卑,也是父母从小叮嘱他必须竭力守好的秘密。 付子璟见状,唇边漾开安抚的笑意,温声解释:“上次救你溺水后无意间得知的。” 他实在难堪,又咬了咬嘴唇,原本殷红的唇色便得更加鲜艳,唇上还隐约有点水渍,呈言缩了缩身体,不自觉靠近了付子璟,声音略带恳求道:“子璟,叔叔拜托你件事,帮我保密好不好,一想到一旦被别人知道我是双儿,他们排斥的表情,我便无地自容,就当他是永远的秘密好不好。” 付子璟声音轻柔,被黑发半遮的眼神晦暗不明,“当然可以,叔叔放心。叔叔不要自怨自艾了。”随后伸手摸了摸呈言的头,冲他粲然一笑。 付子璟极美,本就不爱笑,一笑便动人心魄,呈言忐忑的心情明显放松了下来,觉得付子玥虽然只是高中生,但却有着与年龄不相衬的成熟周到,难能可贵的是他也很善良。 呈言松了口气,他就是对少年莫名的信任,咬了咬嘴唇继续道:“孩子出生后,她才发现我是个双儿,她不愿与我同房,但其实我也松了口气。我也不能与她……我本来也不爱她。” 海风突然灌进车窗。呈言剧烈颤抖,泪水流了下来,那些被他锁进保险箱的屈辱倾巢而出:因为身体的残缺,多年来一直承受妻子鄙视与打骂,他自己也渐渐变得自卑自责。 在陈慧出轨时,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多年的婚姻走到了头,但因财产分割的不满,妻子迟迟与他未办理离婚手续,直到最近,他才知道什么是世界的天塌地陷——DNA报告显示,女儿并非他亲生。 那他算什么?当年被他舍弃的人生算什么?这些年的卑微牺牲算什么?而妻子却可以心安理得的搅乱他的生活,不过时当年贪图他这个富二代的财产而已,他的一切牺牲不过是个笑话。 人生真的,好苦,好苦...... 付子璟看他一副可怜相,突然摸了摸他颤抖的耳垂:“呈叔叔别哭了,你鼻尖都哭挺了。” 付子璟用手拭去呈言不断涌出的眼泪,顺着脸颊滑到唇边,轻轻揉着呈言的唇瓣。 气氛逐渐暧昧,付子璟的眼中满含柔情,呈言不自觉想到,原来被被眼神吸引走灵魂便是这种感觉么。 “不是叔叔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是骗婚的人不安好心,不要再自我否定了。”说着,他双手捧起呈言的脸,侵入了困惑他很久的唇,付子璟想,果然像樱桃一样甜。 呈言也逐渐沉溺在这吻里,凭本能回应了起来,29岁的人,感情世界处理的一塌糊涂,心灰意冷,他太需要被别人肯定了的感觉了,哪怕他是靳之的儿子,靳之的……!! 呈言猛的推开付子璟,忙掩着唇轻喘“抱……抱歉” 明明是对方先开始的,自己却先道歉,真的和那时一模一样呢,可恨的是,这人也许全部都忘记了,居然还喜欢上了别人。 付子璟眼底的笑意没有达到眼底,若此时呈言抬头,便能看到付子玥眼底隐藏的恨意和偏执,隐去这些情绪后,他抬起呈言的头,居高临下的盯呈言,嘴上半威胁地揭穿呈言:“你以为你对我爸爸的那点心思他永远不会知道么?。” 膝头一沉,呈言惊恐地发现付子璟竟跨坐上来。 校裤布料擦过西裤褶皱的声响,像极了车窗外的风声。 “所以,叔叔,从来没有试过和男人的感觉吧?” 呈言脸色苍白,恍然重复:“感觉?” 接着,付子璟又半引诱地说:“既然你是个双儿,不妨和我试试,说不定就清楚,这份感情到底是喜欢还是只是因为潜意识里喜欢男人呢?” 呈言猛地后退,声调发颤:“不行!你是靳之的孩子,我怎么能……我是你长辈,况且万一被知道……” “不会有人发现的。”少年话音未落,指尖已轻轻搭上对方的手腕,眼尾含笑,“我和呈叔叔之间不过是风月试探,谈不上感情。我从未试过,实在好奇得紧——就答应我这一次,好吗?” 他嘴上说着软糯的恳求,身体却更加欺近呈言,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大胆。 呈言瞪大了眼睛,想要反抗,可身体却像被那熟悉的脸庞蛊惑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车内的温度逐渐升高,暧昧的气息弥漫开来。 望着忽远忽近的车顶,呈言内心绝望又骚动,真的要,试一试么...... “咦,你这里?你的身体怎么……”付子璟的手法老练,一点也不像他说的从未试过。 骗人……呈言脑中闪过一瞬犹豫。 但在付子璟的攻势下,呈言慢慢沉沦,最终放弃抵抗,遵从最原始的本能。 那之后,呈言和付子璟心照不宣地保持了床伴关系。 每次和付子璟在一起,呈言都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和满足,可结束之后,他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痛苦之中。 对方明明是个少年,而且还是至交好友的孩子,自己这样和他纠缠不清,实在是不道德。 呈言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觉得自己应该停止这种关系,可每次付子璟一靠近,他又忍不住沉溺在**里。 呈言觉得自己很无耻,他唾弃自己的行为。 可不知不觉间,他的内心居然开始忐忑地期待着付子璟再次的邀请。 当他反应过来自己或许爱上付子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停止,只能任由自己的心泥潭深陷,无法自拔。 他知道这种期待很不切实际,付子璟或许只是因为□□才和他在一起。 每次想到这里,呈言的心就像被无数根针扎着一样。 白天,呈言走在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是一个失败者,婚姻失败,感情也一塌糊涂。 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更不敢面对付子璟。 可每次付子璟发来消息,他又会毫不犹豫地赴约。 在公司里,呈言也变得心不在焉。 下属们发现他总是走神,工作效率也大不如前。 合伙人找他谈话,他只是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着。 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彻底失控,而他却无力挽回。 晚上,呈言回到空荡荡的家里,看着墙上自己和陈慧曾经的结婚照,心中满是苦涩。 曾经,他也期待过幸福的婚姻,可如今却落得和陈慧一样,变成婚姻的背叛者。 他想起自己和付子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激情的瞬间,此刻却像是一把把刀,刺痛着他的良心。 付子璟爱他么?他无数次为这个答案而煎熬。 一旦问出口,又怕打破作为床伴的平衡而自取其辱。 那些**相对的时刻,少年总选在易被窥破的角落与他纠缠,每一次肌肤相贴都像在撕扯他作为长辈的最后一层体面,这个时候,他甚至感受到了少年莫名的恨意。 他害怕他还有别的床伴,怕他是在报复自己曾经对付靳之怀有的感情,怕那声“呈叔叔”背后,藏着因他是个身体怪异的双儿,而刻意靠近的真相,怕自己只是对方厌倦时便会丢弃的玩物。 可每当恐惧如寒雾般裹紧心脏,付子璟的举动又总能凿开一丝光亮。 事后会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拭他的身体,会系着围裙炖一锅热汤喂给他,甚至在深夜抱着他沉睡时,指尖还会无意识地摩挲他的发顶。 这些温柔将他困在名为“被爱”的假象里,变得自欺欺人。 他读不懂少年眼底的戏谑与认真,分不清那些大胆的索取和妥帖的照料中,究竟哪些是风月游戏的余温,哪些才是穿透假象的真实温度。 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在患得患失中,未来的路一片黑暗。 第3章 玩物 周六的重点中学,学生只上半日的课,下午时分,学校里空荡荡的,窗外太阳半沉,光从教室的玻璃窗上撒了过来,满室橘辉,3-1班教室,呈言头戴及腰假发,穿着高中女生的校服,前襟半开,裙子已褪至脚边,此时正跨坐在付子璟身上,不时抽泣。 今天是期末全校开家长会,六月的阳光穿过教室的玻璃,在讲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呈言坐在最后一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呈娇家长会回执单的边缘。 讲台上班主任正在分发月考成绩单,声音轻飘飘地落在空气中。 以前每周还能回家一次的陈慧,自从呈言拿出了娇娇的dna报告,被陈慧反客为主,闹了一通后,已经半年没回家了,离婚事项由于陈慧不满财产分割,被一拖再拖。 呈言没有办法,每当娇娇问起,他只能推说妈妈回了姥姥家。 看着呈娇还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睛,呈言想将这个秘密瞒一辈子。 对于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女儿,他心中充满矛盾与不舍,甚至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去探求真相。 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父亲。 想到这里呈言胃里泛起酸水。 家长会结束时,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 呈言收拾着书包,忽然听见楼梯口传来篮球鞋叩击地面的声音。 付子璟倚在栏杆上,他穿着校服,领口随意敞着,露出锁骨处暗红色的吻痕。呈言的心猛地漏跳一拍,想起三天前在酒吧包厢里,这个少年将他抵在沙发上,滚烫的唇舌在他颈间肆虐的情景。 "跟我来。"付子璟天真无邪的笑了笑,转身走向走廊尽头高三一班的教室。 呈言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起一会儿还有正事,可双腿却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教室里弥漫着刚刚打扫完卫生微涩的潮气,付子璟关上教室的门,光线昏黄地映出角落里的纸箱。 "换上这个。"他从纸箱里拽出一套水手服,深蓝色的裙摆上还沾着粉笔灰。 呈言捏着布料的手微微发抖。 付子璟倚在墙上,漫不经心地解开袖扣:"需要我帮忙?"他的声音微哑,像一条蛇钻进呈言的衣领。 呈言慌忙摇头,背过身去褪去西装。 布料摩擦皮肤的窸窣声里,他听见付子璟低笑:"害羞什么,该看的都看过了。" 水手服的尺码明显小了,紧绷的胸衣勒得呈言喘不过气。 付子璟绕到他身前,指尖划过他泛红的耳尖:"转个圈。"呈言闭上眼睛,感觉裙摆扫过膝盖。 他生怕被发现,今日格外紧张敏感。 突然,付子璟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抵在课桌上。"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的气息喷在呈言颈侧,"是我们第一次上床的纪念日。" 不等呈言反应,滚烫的唇已经覆了上来。呈言朦朦胧胧的想,子璟是不是记错了,今天并不是…… 教室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呈言浑身僵硬,指甲深深掐进付子璟的肩膀。 付子璟却不为所动,舌尖撬开他的牙关,一只手探进裙底。 脚步声越来越近,呈言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混着付子璟嘴角的烟草味,他怕极了,拼命搂紧了付子玥,把头埋在对方胸口,心想完了,一切都完了。 "嘘——"付子璟咬住他的耳垂,"被发现就不好玩了。"就在门把转动的瞬间,他猛地抽出手指,将呈言压在课桌上剧烈颤抖。 刚刚付子玥的同学来教室拿篮球,吹了声口哨带上门出去了。 “有些人,回回都轻易许诺又轻易抛弃,你说,该不该罚……”紧张的身体格外敏感,少年仿佛带着恨意,毫不留情的继续动作。 呈言迷迷糊糊的想,付子璟总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是付子璟父亲的同门至交,一年前,他认识了付子璟。 当时只觉只觉这少年俊美非常,说不上的眼熟。 他和妻子夫妻感情破裂,又刚刚得知女儿非自己亲生,万念俱灰之时,对付靳之产生了不明所以的感情。 这感情偷偷摸摸,却被付师兄的儿子一眼看透,当对方威胁他的时候,有意无意对那方面的好奇,便半推半就的从了。 他深吻着少年,与其说被威胁,不如说他早已乐在其中,泥足深陷。 甚至产生一种想要和少年生生世世在一起的想法。 少年对他的想法呢? 他甚至常常有种,少年是带着恨意和他在一起的错觉,想起三天前在酒吧,他听见付子璟和朋友谈笑风生:"不过是个泄欲的玩物。”心内酸涩难忍。 思绪被少年打断。 “你一会儿要去找我爸爸么?”少年抬起男人的头。 呈言全身只穿了衬衫,光着腿坐在课桌上,正一个个扣着扣子。 他偏过头,嗓音沙哑,解释道“只是些......生意上的事,最近钢铁这块的价格有些波动。” 深怕少年一个不高兴误会了又变着法儿折磨他。 但少年依然不太高兴的样子,抬起男人一条腿,又把刚才的事情做了一遍。 “!!!” 少年动作不停,不由分说“你乖一点,还想再引人过来是不是?” 男人咬了咬唇,最终也是由着少年动作。 事后,付子璟靠在墙上抽烟,烟雾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缭绕。 呈言蜷缩在角落,水手服的裙摆皱成一团。 付子璟觉得男人可怜,过来把衣服盖在男人身上,道:“又哭什么,眼睛都肿了,呈叔叔大我十一岁,这么不害臊啊。" 看呈言不哭了,付子璟弹了弹烟灰,拎了书包准备出门。 末了,像是突然想起,回头说:“我要出国念书了” "今天的飞机。" 呈言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说保送B大么?怎么突然要出国? 此刻他喉咙发紧,大脑一片空白。 也不管下身未着寸缕,跌跌撞撞下了桌子,从后面一把抱住付子璟,话一开口,眼泪已流下来:“别走......我不想......再和你分开。” 付子璟挑了挑眉,有些惊讶,随即噗嗤笑了出来。 他伸手捏住呈言的下巴,指腹摩挲着他红肿的嘴唇:"忘不了我,还是忘不了床上的感觉?" 不等回答,他松开手整理袖扣,“叔叔若有心,国外又算得了什么。” 最后一句呈言听出了敷衍。 呈言摇头,不一样的,变数太多了,若这是借口,从此抛弃我...... 窗口的风卷着烟味扑在呈言脸上,他望着那扇被关上的教室门,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 夕阳紫红的光透过教室的窗户,在地面投下狭长的光斑。 呈言蜷缩在课桌旁,胃里翻江倒海。 此刻腹部的隐痛让他浑身发冷,伸手摸到股间的血迹时,终于眼前一黑。 为何?你总是,抛弃我...... 急救车的警笛声刺破暮色时,付子璟正坐在机场贵宾厅。 他望着落地窗外的飞机,忽然想起呈言蜷缩在教室的模样。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脖颈间的吻痕。 手机屏幕亮起,是朋友发来的消息:"刚才的小美人是谁,我连脸都没看到"付子璟删掉了对话框。 不知是谁的呢喃随风飘荡,喃喃的低语夹带着恨意越传越远,不知是谁的记忆令其痛苦不堪,今朝与旧梦重叠,同样的场景,一如回到千年前...... 一千二百年前。大雍朝。 那人跪在大殿之上,浑身瑟瑟发抖,身形瘦的可怜,高坐龙椅的人说了什么,那人紧抓他袖子的手像突然失了力气,一向没心没肺的脸上充满绝望,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一滴清泪自眼角流下。 他启唇对自己说了些什么……竟听不清了。 龙椅上的人凛若冰霜,道“……为官者若不能按行自抑,公然在朝堂上肆意妄言,也做不得翰林院编修了,着,将季敏言贬为从八品训导,即日起入蜀地为官。” 始乱终弃这个词形容,季敏言和李璟的关系再适合不过。 六月中旬的天光,白得刺眼,没有一丝风,空气沉甸甸地凝滞着,蒸腾起一股泥土和麦秆被炙烤后的干燥气息。 远处连绵起伏的麦田,一片青黄相接的广阔,一直铺展到天际。 麦穗初初灌浆,沉甸甸地低垂着,在烈日下泛着油润的光泽。 季敏言蹲在田埂边,官袍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洇透了一大片,深色的水渍紧紧贴着他的脊梁,带来一阵黏腻的窒息感,却仍对着田埂边的老农笑得温和:“今日穗头比昨日又饱满了些,劳您老每日来指点。” 老农搓着粗糙的手掌憨笑,眼角的皱纹里嵌着晒出来的红:“季大人客气,咱们种了一辈子地,也就这点本事能派上用场。” 他小心地拨开一丛麦穗,指尖捻着几粒尚显青涩的麦粒,感受着浆液的饱满程度,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支秃了毛的旧笔,在摊开的册子上“沙沙”地记录着。 “六月中,芒种后十日。穗长六寸余,灌浆足,色青黄渐转,无倒伏,虫害初显……” 他口中低低念着,声音干涩,喉咙里像堵了一把灼热的沙砾。 这是皇家御用的祭祀麦田,每一株麦子都关乎着秋收后那场最隆重的祭天大典。 工部和户部互相推诿了半月,这每日驻扎观测、培育良种、记录长势又无甚功绩的苦差,最终还是落到了他这个初来乍到、在帝京毫无根基的户部主事身上。 理由冠冕堂皇——新官上任,多历练历练。 可季敏言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同僚们心照不宣的排挤。 堂堂状元郎,如今却被打发来守麦田,说是“主理农事”,实则不过是瞧他没背景、好拿捏。 谁让他是定安侯府那个上不得台面、连兄妹都瞧不上眼的庶子呢? 更何况,他还是个男双——一个在世人眼中既可悲又暧昧的存在。 在户部衙门里,那些或热络或疏离的面孔背后,都藏着同样的心思:这位季主事,攀不上他的哥哥—定安侯的高枝,也沾不着他的妹妹—皇后娘娘的光,不过是个顶着侯府姓氏、身份尴尬的摆设罢了。 面对同僚的排挤,季敏言也是习惯了,他是庶子,自小就习惯这种轻视,甚至常被有资历的下人呵斥,性格颇有些逆来顺受。 虽然他后来固执的为了证明自己拼命读书,也出乎父亲意料考中了状元,但这种懦弱老实的性格已经养成,即使一朝高中,在满门勋贵的定安侯府也算不上什么人物。 如今他虽顶着正六品户部主事的头衔,可在那些出身勋贵的同僚眼里,不过是个靠读书爬上来的“酸儒”。 何况七年前那场祸事,他从状元郎跌落至被贬蜀地的从八品训导,官越做越低,实在非常失败。 整整七年,好不容易熬到六品,调回帝京,却仍是这副处处碰壁的模样。 “阿贵?”季敏言停了笔,侧头唤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田野里显得有些单薄。 半晌,没有回应。 小厮之前被他打发去送一送庄户,如今已去了半个时辰,早不知躲到哪个树荫下偷懒去了。 季敏言扯了扯紧贴在脖颈上的官服领口,无奈地叹了口气。 下人的散漫,他早已习惯。谁让他性子软好说话。 日头渐渐毒辣起来,晒得他额角突突地跳。 季敏言收起册子和笔,站起身,眼前微微发黑,扶着膝盖缓了片刻,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不远处供他休息的,那个孤零零的茅草官驿。 那所谓的官驿,不过是几根粗木搭起架子,上面胡乱盖着厚厚一层发黄的茅草,勉强能遮阳挡雨。 里面更是简陋,一张破旧的矮几,一个歪腿的凳子,角落里堆着些农具杂物。 一个麻绳,从窗口连向门后,为了挂农具方便,麻绳上打着几个粗糙的结。 季敏言走到角落的水瓮边,拿起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舀了半碗水。 水是凉的,带着点土腥气。 他仰头一气灌下,凉水滑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他放下碗,目光有些茫然地落在茅草屋低矮的顶棚上。 三十三岁了。 季敏言在心里默数着。 他这一生,真正称得上喜悦的时刻,掰着指头也数得出。 女儿娇娇呱呱坠地时,他笨拙地抱着那个软乎乎的小生命,第一次觉得这世上有了血脉相连的依靠;金榜题名、状元及第那日,琼林宴上的喧嚣仿佛还在耳边,那是他寒窗苦读、用尽所有力气为自己挣来的荣光和父亲第一次正眼瞧过来赞许的眼神;还有……就是在那个雕梁画栋、却冰冷森严的皇宫深处,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 茅草屋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骤雨敲打地面,瞬间打破了田野午后的沉闷与寂静。 那蹄声迅疾有力,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张扬气势,直直地朝着这简陋的驿站冲来。 季敏言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策马跑到这偏僻的皇家麦田来? 他疑惑地起身,走到门帘旁,抬手掀开那用草绳编成的帘子一角。 刺目的阳光涌了进来,季敏言眯了眯眼。 待看清外面的景象,他的呼吸猛地一窒。 两匹神骏异常的高头大马正喷着响鼻停在茅屋前几步之遥,马蹄踏起的尘土尚未落定。 其中一匹通体漆黑如墨的骏马上,端坐着一个身披银亮铠甲的少年。 阳光炽烈地洒落在他身上,那身做工精良的铠甲反射出耀眼的冷光,肩甲、护腕处都镌刻着繁复的云纹,昭示着主人无与伦比的尊贵。 他并未戴头盔,一头墨玉般的长发被一顶简洁却质地温润的白玉冠高高束起,一丝不乱,更衬得他颈项修长,贵气逼人。 几缕不羁的发丝垂落额前,却无损那份端严。 然而最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是那张脸。 眉飞入鬓,鼻梁挺直如刻,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眼瞳是极深的墨色,仿佛蕴着星子碎光,流转间顾盼生辉,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风流意态。 他唇色偏淡,唇角仿佛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慵懒笑意。 这份艳丽绝伦的容光,逼人而来,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却奇异地没有半分女气,反而因那身冰冷的铠甲、束发的玉冠和周身散发的贵胄之气,糅合成一种惊心动魄的俊美与威仪。 季敏言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心跳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 血液瞬间涌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手心一片冰凉湿腻。 是他! 端康王李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