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短暂分离,两人的感情愈发深厚浓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那几天他们是怎么度过的,说是行尸走肉也不为过。
张岐旭打开灯,让路孔明坐床玩会游戏,自己到楼下找宿管老师借医药箱。
路孔明双腿悬在床边,欢快地晃动着脚丫子,心想再慢一点,伤口都快愈合了。嘴上说张岐旭太过于小心,实际心里甜滋滋得不行,被人精心呵护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幸福了。
宿舍在五楼,张岐旭拿着医药箱回来时,胸膛明显剧烈起伏着。两步并一步,走到路孔明面前正要半跪时,倏地被他拉着胳膊拽起来,两人位置瞬间对换。
张岐旭怔愣地看着他,“小路儿?”
路孔明不语,只是卷起张岐旭的裤腿,膝盖还未消散的淤青刺痛了他的眼。
“是怎么受伤的?”路孔明抬起头,眼眶控制不住地湿润了。
张岐旭下意识地想躲避,路孔明握住他的脚腕子不松手,“是不是那天晚上?”
不等张岐旭回答,路孔明低头吻了上去,柔软的唇轻轻触碰,想要消散那片扎眼的淤青。张岐旭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一把拽起人带入怀中,下颌压住毛茸茸的发顶,玩笑似的说道:“嗯,当时想着你看到我跪在床前就会心软,所以我就等啊等,结果你蒙被子愣是没看我一眼。”
即便是张岐旭用这种玩笑似的口吻,可路孔明还是觉得难过。他扬起头亲了亲张岐旭的下颌,“以后不要这么傻,好不好?”
张岐旭故作嫌弃把人推开数寸,“咦~,亲了膝盖又亲我脸,脏不脏啊。”
“……”
路孔明圈住张岐旭的脖颈往下压,在他耳边恶趣味地说:“都吃过了,还不是照样亲了你的嘴!”
说完,两人均是一怔,某些疯狂画面不约而同涌入脑海。
路孔明缩进张岐旭的怀里,把脸捂了个严严实实,依然觉得脸颊乃至全身都快要烧灼起来。
张岐旭嘴角是压制不住的弧度,下一秒翻身把人压倒,上演霸道总裁强制吻。
路孔明配合他玩闹,扭动身体时,嘴上还喊着不要……
亲够本后,张岐旭拿回来的医药箱终于派上了用场,小小的伤口还贴上创口贴。
那天的事早已被两人抛在了脑后,消失近半个月的杨弘霖却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同前往的还有和张岐旭同音不同字的张启序,乌龙事件就此揭开。
原来,杨弘霖和张启序是一块长大的好朋友,彼此早就把对方放在了心尖上。可杨弘霖把自己的喜欢隐藏得很深,他认为张启序跟他不一样,所以这份喜欢一直不敢表露,直到听到张启序要跟女生约会时,那一刻他是真的慌。
后面的事情也解释得通了,张启序换了新宿舍,杨弘霖又不清楚,只知道他住哪个楼层,于是逮住路过的同学就问,阴差阳错下就闯进了张岐旭所在的宿舍。
杨弘霖再次向两人道歉,见他们感情不受影响,他便松了一口气,因为自己的迷糊差点拆散了一对情侣。
等杨弘霖两人离开后,路孔明把张岐旭摁在门板上,张嘴就在他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以后在宿舍洗澡必须反锁门,你的身子只能给我一人看!”
张岐旭在他唇上反嘬一口,失笑道:“遵命,我的小少爷。”
为弥补那天的约会,张岐旭重新在网上预定“世界之窗”的门票,答应路孔明的事,张岐旭从不会食言,路孔明亦是如此。
所以路孔明是不会跟他分手的,张岐旭使劲地柔搓了一把脸,很快就恢复了斗志,为了他和路孔明的未来,他必须振作起来。
路宅,路孔明放下手机,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爸、妈,没其他事我就先回房了。”
路母起身跟随,“吃了早饭再回房,早饭有你最喜欢吃的蟹黄包。”
“不用了。”
路孔明头也不回地上楼,一边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一边是他无法割舍的爱人,他做不到去伤害任何一方。
路父盯着路孔明的背影,突然说道:“张岐旭有告诉过你吗,他已经跟张家决裂了,现在不过是脱离家族的穷小子。”
跟张家决裂了?
路孔明惊愕地转过身,脸色瞬间煞白,颤抖着嗓音求证,“什么意思!”
路父神色未变,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地扎在路孔明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什么意思?”既然要狠就必须狠到底,路父满脸讥诮,“你们是绝对无可能的,断了这念想,别再给身边的人添麻烦,说不定张家还会认回他这个儿子,毕竟张家可不缺他这一个继承人。”
路孔明脑中嗡的一声,两眼一抹黑,扶着栏杆的手骤然松开,径直摔下了楼梯……
两个月后。
路孔明出院了,迎着落日的余晖,苍白的脸色有了少许色彩。
魏管家打开后车门,俯身把人抱进车厢,收起轮椅驱车离开。
初春,街道两旁的银杏树冒出嫩绿色的芽孢。路孔明偏头贴在了冰凉窗户上,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他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看过外面的世界。
风景依旧,可他再也不是从前的路孔明了。
保姆车抵达路宅时,等候多时的路母立即迎了上去,接过魏管家手里的轮椅,推着路孔明进入别墅。
路孔明低着头,犹如一个残破的玩偶,除了眼神里的抗拒,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一点情绪。
灶台上还炖着老鸽子汤,散发出清香漫延至整个客厅,路母迫不及待地盛了一碗端到路孔明面前,“先喝点汤暖暖。”
路孔明机械地拿起汤勺泯了一口,便放下勺子不肯动第二勺。
“是太烫了吗?”路母端起碗,汤勺轻轻地搅动,估摸着差不多之后才重新放到路孔明面前。
“你再怎么不喜欢喝,也要为你的身体考虑一下。”路母将他耳边微长的头发撇在耳后,露出瘦脱相的脸颊。
路孔明像是完成任务似的,端起大口喝完。
“再喝一碗?”
路孔明摇了摇头,推动轮椅往楼梯口方向走,旋转楼梯让他望而却步。
他转头看向魏管家,眼神里乞求他帮一下忙。魏管家看了眼路母,见她点头,这才上前抱起路孔明回卧室。
路孔明摔得很重,在医院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路母为此还跟路父大吵一架,认为他不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路孔明,那怕是暂时瞒着他也行。
醒后的路孔明再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路父请了整个临安的专家会诊,给出的回答都是一样,语言中枢神经没有受损,病人极有可能是受了刺激,导致短暂性的失语症。
所有人都认为是这个原因,只有路孔明心里清楚,他不是不能说话,而是无心再去应对父母。
傍晚时分,路父早早地回到路宅,自从路母怀上二胎后,路父能推的应酬基本都推掉,还高薪聘请保姆和营养师,只为小生命的顺利诞生。
“他呢?”
用餐到一半时,路父恍然想起今天是路孔明出院的日子。
“回房间了。”
路父淡淡地“嗯”了一声,冷淡像陌生人。
路母抚着小腹,斟酌片刻后说道:“要不还是让他们见上一面吧,小路整日郁郁寡欢,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路父放下筷子,脸色有些阴沉,“让他们见一面之后呢?再续前缘?”
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现在他不知道被多少人在背后嘲笑,脸都被他丢光了,怎么可能还让他们产生丁点交集,他巴不得他们永生不相见!
“可是……这样,小路会恨我们的。”
路父冷笑一声,“好吃好喝供着他,无论什么东西永远都只给他最好的,他有什么资格恨我们!”
二楼卧室,路孔明忍住胃里的不适,强撑着身体往床边摞,明明就很近的距离,他足足花了十多分钟,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淌下,浸湿了鬓角。
噗通一声,路孔明从床上摔了下来,双腿锥心般疼痛让他险些叫出声。即便是这样,他宁愿咬牙爬到卫生间,也不愿意麻烦他们。
呕吐声从卫生间里不断地传出,路孔明扶着马桶,吐了个歇斯底里,那碗汤太过于油腻,久食清淡的胃根本就受不了。
医院有护工,回到这里只能靠自己,路孔明打开水笼头,就着衣服冲洗一身的污垢,囫囵地擦干头发,又拖着湿重的衣服爬向衣橱,艰难地取下一套睡衣换上。
入夜,天空乌云浮动,一场春雨来得悄无声息。
路母端着夜宵进入路孔明卧室,轻轻地喊了他几声,不知道他是真睡还是单纯不想看到她,只好将夜宵放在床头柜上,转身离开房间。
到了后半夜,绵绵细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大颗颗地砸在青石板上。卧室的窗户没有关,寒风都灌了进来,窗帘被吹得沙沙作响。
毫无意外,路孔明发烧了,迷迷糊糊讨水喝,嘴唇干涩到裂开,血珠涌了出来。他舔了舔唇,腥甜在口腔漫延,得到一丝满足后,渐渐陷入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