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回了宿舍，看见舍友躺床上玩手机。
舍友瞄他一眼：“回来了？”
“嗯。”程时掏出纸巾，撕开放在桌面上，塑料袋团成一团塞到了桌兜里——以备不时之需。
宿舍供暖较早，温度高，程时脱了外套准备去洗漱，又忽然想起什么，拐回来问舍友：“你知道姜鹤川么？”
“姜鹤川？知道啊，不就是数学系系草么？”舍友拿手机的手一顿，上下打量程时，“诶哟，你可是很少打听人啊，怎么？渣男出轨，想移情别恋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
程时扶额，“没，就问问，你要这么想就算了。”说完端着盆径直去洗漱。
“别别别，错了。”舍友立马老实了，拦住他，“你这耿直性子，还真开不起玩笑。行，那你跟我说说，不是移情别恋，那你打听他干嘛？”
程时磨了下指节皮肤，淡声说：“没别的，就打听打听。”
“纯打听啊？那行吧，你坐下，我跟你讲。”舍友拍拍凳子。
程时这才重新回到座位上。
舍友坐他旁边，一副讲评书的架势，神秘道：“要说这姜鹤川，可真是神奇人物。首先学习好，数学系有多难你肯定知道，但他年年专业第一。第二长得帅——他这么出名，你应该见过他吧？不用我说多，一双丹凤眼迷倒万千男女。”
舍友说的时候，程时心虚摸了下鼻头。今天之前，他还真没见过姜鹤川。他不太喜欢人际交往和八卦，学校论坛连账号都没注册，只有林梓奇偶尔和他说一些这方面的事，他才能了解一点。
想到林梓奇，程时心中又是顿顿。
但舍友没察觉他的情绪，依旧喋喋不休，“第三点，特别戏剧。这个姜鹤川啊，是你现男友林梓奇的好兄弟。”
“好兄弟？”程时蹙眉。
“对啊，好兄弟。”舍友观察程时的表情，愣了，“你不会不知道吧？他俩大一就玩到一起了啊。”
程时默然。他还真不知道，林梓奇从没提过有这么一个好兄弟。
“不应该啊。”舍友摸着下巴，“林梓奇没跟你说？”
程时苦笑：“有什么不应该的？林梓奇出轨不也没和我说？”
聊到出轨，舍友终于察觉程时情绪，干笑一声：“是我说错话了哈，谁稀罕知道那渣男的东西啊？呸呸呸！”他顿了下，又说：“要不……你跟他兄弟处一下？我感觉姜鹤川比林梓奇帅，学习也好，而且你俩在一起，还能恶心渣男。”
“算了。”程时果断拒绝。他不想因为报复就去和别人谈恋爱，而且林梓奇出轨的事还没解决，他没精力去理会别人了。
更重要的是，姜鹤川和林梓奇是好兄弟，程时“恨屋及乌”，觉得姜鹤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程时洗漱回来，拿毛巾擦脸的时候，桌上手机嗡嗡震个不停。
程时不用猜就知道是林梓奇，他发消息总是糖葫芦一样一串接一串。
程时把毛巾挂起来，打开微信聊天界面。
林梓奇：收到宝宝，明天九点钟准时到奶茶店。
林梓奇：你有想喝的么？有的话我提前到店里给你买。
林梓奇：叫我到奶茶店干什么呀？是不是作业又遇到难题啦，需要我陪你？
中间穿插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林梓奇：可恶的作业，成天折磨我宝宝，打死他！
若是平时，程时会认真回复他，但现在，程时只觉得刺眼。
半晌，程时才回复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是作业，谈点事情，你别迟到就行。
发完，他给林梓奇开了消息免打扰，然后爬上床睡觉了。
翌日清晨，程时醒来，一如往常刷牙、洗脸，按部就班。
舍友顶着鸡窝头，睁着惺忪睡眼，看着已经穿戴好的程时，不由啧啧，“你抗压能力真强啊程时，佩服，要我早就哭他个三天三夜了。”
知道他说的还是林梓奇出轨的事，程时扯下嘴角，“过奖了，哭倒不至于。”
顶多是心理波动罢了。
程时套上羽绒服，出了宿舍楼。吃过早饭，程时到了奶茶店。
今天不是星期天，而且正值早课，奶茶店里人少。程时去前台点了一杯柠檬水，挑了个位置静静等着。
程时打开和林梓奇的聊天界面，发现昨晚设置消息免打扰以后，林梓奇又发了几条消息，还不少。
但都无关痛痒，是些很水又肉麻的垃圾话。程时扫一眼就熄屏了。
秋日的阳光不暖，却金灿灿，有种独有的欺骗性。
来之前，对怎么分手，程时已经打好了腹稿，就几个字：分手吧，你出轨了。然后潇洒走人。
程时办事向来快刀斩乱麻，藕断丝连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不是如此。看到林梓奇的那一刻，程时这几个字没能说出来。
不是因为心软，而是林梓奇又带了一个人过来，正是姜鹤川。
程时：……
他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就这么堵在了喉咙眼。
林梓奇和姜鹤川拉开推拉门，一起进门的时候，店里前台姑娘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
两人都很帅，但帅的类型不一样。林梓奇剪了寸头，额面宽阔，有种男人的利落帅气。
而姜鹤川是雅痞漂亮那挂，他的前额刘海虚虚盖住黑眉，丹凤眼狭长，眼皮褶皱深，唇角却很薄，冲击力更强。
程时想到如果舍友在场，肯定又会劝自己移情别恋了。
林梓奇刚进门就看到了程时，大跨步过来，低头吻了下程时的鬓角，说：“宝宝来这么早？等多久了？”
程时本来想躲开，但目光都聚焦在姜鹤川身上，没躲开林梓奇的吻。
他不动声色地远离林梓奇，“没等多久。你怎么还带了个人来？”
姜鹤川立在林梓奇身边，一双丹凤眼落在程时身上。
林梓奇十分热络，对程时说：“这是我好兄弟，叫姜鹤川，和我在一个宿舍。之前一直想介绍你俩认识，但你和他学习都太忙，没什么机会。”
林梓奇：“今天正好有空，让你俩认识一下。方便么宝宝？”
林梓奇拉过凳子在程时身边坐下，姜鹤川很自觉地坐在了林梓奇身边。
不方便，我要跟你分手。
程时梗着脖子，睁大眼瞪了林梓奇几秒。
林梓奇不明所以：“怎么了？”
程时想到了什么，别开眼叹口气：“方便，你说吧。”
他还是做不到当着别人的面给林梓奇说分手。林梓奇人缘好，又喜欢社交，如果分手原因让别人知道了，林梓奇估计要遭受很多流言。
两人毕竟相恋五年，林梓奇待他不错，程时想给他留一份体面。
林梓奇嘿嘿一笑，胳膊搭在姜鹤川肩膀上，说：“姜鹤川，这是我宝宝，啊，就是对象，你应该知道，叫程时。别看他不爱说话，但平时特可爱。”
姜鹤川顺着话看向程时，轻轻点头说：“嗯，我知道。你好，我叫姜鹤川。”
程时因为林梓奇早连坐了姜鹤川，所以回话并不热络：“程时，你好。”
姜鹤川丹凤眼落在程时脸上，不动声色，“我们见过。”
“嗯，我记得。”
“你还记得？”姜鹤川挑眉。
程时点头：“嗯。”
当然记得，因为你长得太帅了。
林梓奇却一头雾水，在两人之间左看右看：“什么啊？你们之前见过？”
程时没搭话，姜鹤川替他解释了，“我在超市兼职收银，结过他的账。”
林梓奇恍然：“哦，原来如此。”然后调笑姜鹤川，“我还是想不明白。你小子家里这么有钱，学习又好，去超市收银干嘛？”
“体验生活。”姜鹤川哂笑。
程时没忍住瞥了姜鹤川一眼，没想到他收银是这么个理由。
“对了。”姜鹤川转变话题，问林梓奇，“下星期宿舍聚餐，你要带你对象么？”
“哦对，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林梓奇转头问程时，“宝宝我们宿舍聚餐，能带亲友，你要去么？”
都快分手了，还去个屁？
程时摇头：“不去。”
“好吧。”林梓奇搂住他的肩膀，笑道，“宝宝不想去，那我们就不去。”
姜鹤川瞄了眼林梓奇环住程时的那只胳膊，又很快垂下眼皮。
提到聚餐，程时忽然挑动神经，问林梓奇：“你上次聚餐是和舍友一起去的么？”
“上次？哪次？”
程时：“你说和人玩真心话大冒险那次。”
林梓奇蓦地坐直身子，食指勾了下鼻头，“哦，不是。那次朋友群里约的，没舍友。”
“嗯，什么朋友群？”程时盯着他。
“就是……”林梓奇松开揽着他的胳膊，神情支支吾吾，“就是我在论坛里随便加的吹水群，几个大男的一起聊聊天，没啥特别的。”
“哦。”程时轻易看破林梓奇不同寻常的紧张，淡淡应了声，没再继续问下去。
他拿起柠檬水喝了口，咽下去时发现水早凉了，又酸又苦。柠檬水顺着食道流过心脏边，带着整颗心都发颤。
程时眉心一皱，还未说话，旁边沉默的姜鹤川蓦地开口：“凉了？换一杯吧。”
“什么？”程时转头看他。
姜鹤川盯着那杯柠檬水，重复：“凉了就别喝了，换一杯。”
“哦、哦。”程时讷讷点头，放下杯子，同时心中微惊，没想到这人居然能注意到他的动静。
林梓奇闻言，抬起手背贴了一下柠檬水杯壁，发现冰凉。他马上夺过柠檬水：“这都凉到姥姥家了，怎么还喝啊？不知道你秋冬容易感冒发烧？”
程时看到他关心的样子就厌烦，偏开头说：“没事，我自己去换一杯。”
“你想喝什么？我给你买。”
“不用。”
“怎么不用？”
“就是不用。”
林梓奇勾头看他，“今天怎么这么犟呢？”
程时面上却仍淡淡的，但很执拗，“没犟，就是不用你买。”
林梓奇好面子，程时当着姜鹤川的面不听他的话，他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林梓奇很快将情绪压下去，点头说：“行，你去买吧宝宝。”
程时正要起身。
“不用去买。”姜鹤川忽然开口，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杯桃桃奶昔，还没插吸管，放在了程时的面前，“我点了一杯热奶茶，刚好不想喝了，喝我的。”
程时又墩一下坐回去了。
这也太刚好了。
姜鹤川刚好不想喝了，而桃桃奶昔，刚好是程时最喜欢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