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很喜欢喝桃桃奶昔。高中时，程时穷，但也会攒一周的纸币，去校门口奶茶店买它。以至于养成习惯，到了大学也依旧一星期喝一次。
不过有人嘲笑他，说一个大男人居然喜欢喝这种奶茶，真是娘炮。程时不在乎，但怕人连带着嘲笑林梓奇，所以买桃桃奶昔的时候会避开人，以隐藏这个喜好。
看到姜鹤川乍然拿出来桃桃奶昔，程时不由一惊，不知道姜鹤川怎么知道他喜欢喝这个。
但旋即反应过来他和姜鹤川不熟，估计是偶然。
“喝么？”姜鹤川问。
程时犹豫片刻，说：“我不喝，你喝吧，谢谢。”
姜鹤川似有疑惑：“不喜欢喝？”
“不是，就是今天不太想喝。”程时礼貌拒绝，“谢谢啊。”
这话是真的，因为分手的事他心烦意乱，没心思喝了。
“哦，没事。”姜鹤川敛起眸色，捞走奶茶插上吸管，开始自己喝。
林梓奇对程时说：“宝宝，那你还要去买杯新奶茶么？”
程时心累：“懒得动，不买了。”
“行。”林梓奇哄他，“宝宝乖，等你想喝了老公给你买。”
程时敷衍点了下头。
看到程时点头，姜鹤川低头狠狠吸了口奶茶。
入口甜饮，他却感觉一片酸苦。
林梓奇又凑近亲了一下程时的鬓角，低头跟他说体己话。
姜鹤川别开眼，再也喝不下去了，把杯子套上塑料袋，投进一米开外的垃圾桶。杯壁撞击桶沿儿，发出闷响。
“我走了。”姜鹤川插兜站起。
林梓奇扭头看他，“诶，这就走了？不多待一会儿？”
姜鹤川扫一眼林梓奇搭在程时肩头的手，说：“你们聊，我不打扰。”
“行，兄弟，有眼力见儿。”林梓奇几天没见程时，早就想了。今天发现程时对他不冷不热，更想好好哄哄，姜鹤川走再好不过。
林梓奇说：“不送了啊。”
“嗯。”姜鹤川应声，但没走，目光移向程时。
姜鹤川站起来后人很高，和坐着的程时形成高矮差。从程时视角看，姜鹤川丹凤眼微垂，眼皮褶皱更为明显，显得人矜漠又雅痞。
程时下意识抿唇，乖乖道：“再见。”
“嗯，再见。”姜鹤川收回目光，大跨步出了奶茶店。
奶茶店开在一棵大枫树旁边，出了店门，脚下踩上火红枫叶，嘎吱作响。
姜鹤川走了几步，忽然扭头，重新看向玻璃门内的程时。
程时坐得笔直，不偏不倚的小树苗一样，和高中时没太大变化。林梓奇单手搂在他肩上，头凑得特别近，唇角含笑似乎在说什么。
这个角度，姜鹤川看不清程时的表情，不过想也知道，两人在**。
姜鹤川忽然觉得自己买的那杯桃桃奶昔有些可笑，兜里的拳头逐渐攥紧，转身走了。
玻璃门内，林梓奇是在**没错，但程时可没有。
程时巴不得给林梓奇一巴掌，不耐烦地偏过头：“你坐好，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哎呀宝宝，我都好几天没见你了，昨天给你发消息你也没理我。”林梓奇像只委屈的大狗狗，搂着程时不撒手，“怎么感觉你不开心？来跟老公说说，谁惹你了？老公去揍死他！”
程时勉力把他推开。现在没了姜鹤川，也不用装了，程时直言：“你惹的我。”
林梓奇不明所以，“我？”
“对。”
林梓奇摸下巴，反思道：“难道是这几天没找你么宝宝？还是刚才你说去买奶茶，我没顺着你？”他赶忙作揖，“哎哟对不起宝宝，我给你赔罪。”
“赔罪？”程时冷笑，“分手。”
林梓奇愣住：“宝宝，你说什么？”
“分手。”程时睨他，“听清楚了么？分、手。”
林梓奇整个人僵住了，原来程时叫自己来奶茶店，就是为了说这个。
两人谈了五年，哪怕再生气，程时都没有说过分手。林梓奇知道，程时把分手看得很重，不会轻易说出口，但今天这是……
林梓奇手足无措，“不是，宝宝，你怎么突然说这个？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么？你跟我说，我改好不好？”
“改？”程时掏出手机，放在桌面上，挑眉，“我问你，你出轨了，你想怎么改？”
“出、出轨？”林梓奇想起某件事，舌头打结，但脸上仍笑哈哈的，“怎么可能啊宝宝？我多爱你你不知道么？哈哈。”
程时见他死不承认，脸色阴了几分，打开微信，翻出视频，“不可能？好，那你来看看这人是不是你。”
程时点击播放，把视频怼到林梓奇脸上，不留丝毫余地。
霎时，林梓奇脸上血色褪尽，双手紧紧抓着衣服下摆。
视频没播完，林梓奇推开眼前的手机，喉咙发哽说：“够了！”
“这就急了？”程时话语冷得像冰渣，“看来是真的？”
“不，不！”林梓奇拖着凳子凑近程时。他的嘴唇发干，心脏猛跳，说话也不像平时那样顺滑，“不是真的，这没有的事情！谁给你发的宝宝？他一定是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要信他！”
毕竟相恋五年，程时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也不由得揪紧，但话语却绝不让步：“谁给我发的你不要管，你只需要告诉我有没有？”
林梓奇垂下头，闷声说：“没有。”
“看着我！”程时厉声。
林梓奇缓缓抬头，双眼中布满血丝，平时锋利的面容竟混杂恐惧和悲伤。他盯着程时，又重复说：“没有。”
程时和他对视几秒，移开目光，话语软了些，“那你给我一个解释，视频怎么回事？”
“肯定是有人要搞我！他看不惯咱俩过得好，存心搞出来的！”林梓奇说。
程时嘴角露出讥笑。
这视频是舍友朋友亲手拍的，还能有假？而且林梓奇也亲口承认他去参加聚会，还和一个男生玩了真心话大冒险。
见程时一直不答话，林梓奇更慌了，双手抓住程时的左右胳膊，信誓旦旦道：“你相信我，宝宝，我没有！我、我……”
林梓奇心一横，“这视频是AI合成的！”
“AI？”程时蹙眉，心里真感觉离谱到姥姥家了。
“对！”林梓奇却用笃定的语气说，“宝宝，你看现在网上AI合成视频那么多，有这一个也不奇怪，你相信我好不好？”
程时垂眼，没有立刻答话。
林梓奇忙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喉咙已经哽到说不出话，染上哭腔，“信我，好不好宝宝？”
程时咬紧下唇，眼神在林梓奇脸上扫了一圈。
林梓奇双目通红，眉心皱起，平日飞扬的眉眼被愁云所笼罩，看上去情真意切。
程时觉得舍友肯定不会骗自己，但舍友的朋友，那个发来视频的人，如果真如林梓奇所说，存心嫉妒，AI合成，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程时深吸口气，决定在存疑的事件和专情五年的男友之间，选择了后者。
“我可以信你。”程时说。
林梓奇的眼神蓦地亮了，“真的么宝宝？”
程时点头，又开口：“但你必须给我证据，即证明这个视频是AI合成。还有，让我看看那个和你玩真心话大冒险的男生的聊天记录——你们有联系方式吧？”
“有。”林梓奇硬着头皮点头，“宝宝，这两个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相信我就好。”
程时：“行，那我没什么要说的了。不过我说的你必须做到，不然咱们还是分手。”
林梓奇深深望着程时，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然后他缓缓靠近程时，把人搂在怀里，下巴尖搭在程时柔软的黑发上，眼神望着门外火红的枫叶。
枫叶打着旋儿从树上飘落，金秋时节，多离别。
在程时看不见的角度，林梓奇露出了悔恨的神情。
既然话说完了，程时没多待，以复习期末考试为由走了。
不消片刻，林梓奇也从奶茶店里出来，径直回了宿舍。
推开宿舍门，他看到姜鹤川正坐在桌前写东西，估计又是在填数独本。
“回来了？”姜鹤川没抬头，冲他打招呼。
“嗯。”林梓奇低低应了声，拉过凳子，坐下开始出神。
察觉人语气不对劲，姜鹤川转了下水笔，问：“怎么了？和你对象吵架了？”
林梓奇不爱和人分享自身糗事，怕被笑，但他实在被分手吓到了，憋在心里难受，此刻点点头说：“嗯。吵架了。”
“我和程时……”
他张开嘴，正要一吐为快，但旋即又闭上，“还是算了，不打扰你。你填数独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没事，你说。”姜鹤川扔了水笔，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我听。”
林梓奇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姜鹤川有点小高兴？
但林梓奇没想那么多，吸口气，将事情和盘托出。说到最后，他弯下腰，痛苦地抱紧头，声音里满是颤抖,“我和程时谈了五年，我太爱他了，甚至能为他去死……我决不能和他分手，比杀了我还难受。”
姜鹤川听完，面上十分平静，像个局外人，但实际上，他胸中早已涌起惊涛骇浪。
姜鹤川一双丹凤眼锐如鹰隼，死死盯着林梓奇，开口：“那你到底出轨没有？”
一击即中，林梓奇的肩膀霎时颤抖起来，良久，才哽咽回复，“嗯……”
姜鹤川呼吸停滞，“‘嗯’什么意思？你出轨了？！”
林梓奇垂头，眼中的泪滴在地瓷砖上，艰难道：“是。”
姜鹤川脑中嗡然一片。
姜鹤川：潜伏五年，只为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