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长情的动物，这点程时早就知道。但当得知男友出轨的那一刻，他的心脏仍旧一震。
男友叫林梓奇，和他都是A大的学生。两人从高中开始恋爱，如今有三年之久了。
程时印象里，林梓奇这个男友当得很合格。
高中时，程时性子孤僻，不爱交谈，被人骂假清高，三好学生林梓奇闷声不吭把人堵厕所揍了；程时父母离婚，家里穷到吃不起饭，林梓奇不惜让出自己一半生活费，每天雷打不动给他买饭；高考报志愿，林梓奇高考分数比他高了十分，却毅然为了他放弃国内top大学，陪他来到985.
大学两年，两人恋爱日久，但林梓奇亦如高中一般体贴、爱护他。
所以，即使程时不信任爱情，但对林梓奇，还是抱有期望的。
然而生活总事与愿违。
这天在宿舍，程时坐在书桌前赶专业课的deadline，舍友忽然冲过来塞给他一部手机，“快看这个视频！”
“视频？”程时瞄一眼手机，没有动，“我在写作业，待会儿再看。”
“哎呀我的哥，你现在还有心思写作业呢，你头上都绿一片了！快看啊！”舍友急得火冒三丈，差点跳起来。
程时蹙眉，“绿一片？什么意思？”
舍友跟他说不通，径直将手机视频点了播放，双手把程时的头摆正，朝着手机屏幕，“好好看！看这个男的是不是林梓奇！”
视频开始播放，程时瞟一眼，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浑身一怔，终于放下笔看视频。
视频的拍摄角度很刁钻，像是偷拍，但勉强能看出是在某个包厢。
包厢灯光昏暗，程时看到两个男生相挨着坐在一起，离得很近，大腿根贴着大腿根。
其中一个男生短寸头，黑色皮夹克，脚上一双白色球鞋。虽然拍得模糊，但程时只看了两秒就认定这是林梓奇，因为他脚下的白色球鞋是自己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当时自己挑了两个星期，很熟悉。
但林梓奇旁边的男生程时没见过，很陌生。
进度条缓缓播放，程时屏住呼吸，看到林梓奇有了动作。他缓缓转过身，向□□斜凑近了那男生，然后偏过头，吻了上去。
程时脑袋瞬间嗡一声。
由于角度，程时只能看到林梓奇偏后脑处，看不到两人相触的嘴唇，但他们下巴紧贴，吻得多深、多真，可以想见。
视频只有七秒，很快播放完，手机屏幕上出现一个向右的三角形标志。
程时望着那个三角形发癔症，脸上竟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视频里这人是林梓奇吧？”舍友搬凳子在他身边坐下。
“嗯。”程时木然应声。
“靠！这孙子！果然出轨了！”舍友重拳垂在桌面上，“我看着像他，但没想到真的是他！他平时对你不情真意切的吗？背地里跟别人搞暧昧？！”
舍友气性高，嗓门大，程时被他吼得耳朵快聋了。
若是平时程时必然要躲，但他现在整个人都很麻，像所有神经被吸走了感知，只剩下被视频冲击到木楞的脑子。
程时听见自己哑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吧，我朋友发我的视频。”
“嗯。”程时又问，“你朋友从哪儿来的视频？”
舍友：“就现场拍的。前几天我朋友和人聚餐，林梓奇也在里面。他们玩儿真心话大冒险，林梓奇输了，被惩罚和一个男的亲嘴。我朋友其实不认识林梓奇，但他看是两个男的亲，觉得好玩儿就偷偷拍下来了。后来跟我聊天时提到，我好奇想看看，就把视频发我了。”
说到这，舍友没忍住骂骂咧咧，“靠，当时我还乐呵跟着吃瓜呢，问亲嘴的两人谁啊？结果视频一发来我就不笑了，是特么林梓奇啊！然后我就火急火燎地把视频给你看，气死我了！”
程时呼出口气。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他的男友才吻了别人。
知道前因后果，程时被视频打得措手不及的感觉减弱了不少，理智也渐渐回拢。他动了下僵硬的胳膊：“视频可以发我一份么？”
“那当然！咱俩两年舍友，别说发视频，手撕渣男我都不在话下！”舍友拿走手机，麻利把视频转发给程时。
程时点开微信，把视频保存到相册，才熄屏，“这件事我会处理，不麻烦你了。谢谢你把这件事告诉我，我先继续写作业了，你也去忙吧，不用为我操心。”
这话说得条理清晰，无懈可击，完全不像男友出轨后的反应，倒像是刚制定完部门策划案，理智得不行。
舍友逐渐瞪大眼，上下打量程时，“不是，你怎么这么冷静？”
“冷静么？”程时反倒比他还疑惑，“没有啊，我刚才其实情绪波动蛮大的。”
你哪里情绪波动大了？你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过！
舍友简直匪夷所思，但他旋即想通了。哦，对，面前这人是程时，倒也不奇怪。
做舍友两年，他就没见程时情绪失控过，作业多、考试难、宿舍停水停电，甚至打游戏生死一线，他这个舍友也永远沉静如水，从没崩过那张帅脸。
“行吧、行吧。”对上这样的人，舍友算是没脾气了，叉腰看了程时一会儿，说，“那你有什么事儿叫我，别不好意思。”
程时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嗯，知道了，谢谢。”
“没事儿。”舍友准备段端盆洗漱，但走到门口又拐回来叮嘱，“对了，不要给林梓奇说视频是我朋友发的，毕竟林梓奇人脉广，我怕他找我朋友算账。”
“我也知道，不会。”
“嗯，行。”舍友这才放心去洗漱，拉开门走了。
舍友走后，宿舍空寂起来。
他们宿舍原本四个人，但另外两个走读，宿舍就只剩下了他和舍友。
无人之处，程时的眉心终于紧紧皱起，手也不用抑制，开始微微发抖。
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然后意识到不能再在宿舍待下去了，不然会被人看到狼狈的样子，毕竟林梓奇出轨这件事，带给他的情绪会越来越大。
最终，程时放弃了要赶的作业，套上白色羽绒服，决定去外面透透气。
下了宿舍楼，走两步就到了宽阔的柏油路。
时值十月，路两边的梧桐树仍高大粗壮，但叶子染上一种秋黄的颓败，打着旋儿落在程时脚边；粗黑的枝干也光秃秃的，像无数只烧焦的手，触目凄凉。
程时插兜，独自走路上，心里那点酸气儿捂不住了。
视频里那场聚会，程时其实知道。因为林梓奇喜欢给他报备，出了校门，或者和人一起参加活动，只要没程时在场，林梓奇都会给他发消息说。
那天，林梓奇照例报备：“宝宝，我去和朋友聚餐了，吃吃饭随便玩玩儿，很快回来哦。”
当时程时在图书馆，特地放下手里的笔去回他，“嗯嗯，不要玩太晚。”
林梓奇：“知道啦，我宝宝真好，我会早点回来的，爱你。”
想来好笑，林梓奇一个185大男的，寸头，看上去冷面猛男相，给恋人发起消息却腻歪到不行。
不过恋爱五年，程时早习惯了他的样子，乖乖回复道：“好，你玩吧，我继续学习了。”林梓奇发了个表情包就没再说话。
等程时再次拿起手机，林梓奇已经聚餐回来了，他说：“我回来了宝宝，喝了点酒，还玩了真心话大冒险。”
后面的东西程时记不清了，他停在路边，翻出来那天的聊天记录。
他看到自己问了句：“真心话大冒险玩了什么？”
林梓奇回复奇快：“没啥，随便玩儿的。几个大老爷们能玩儿什么？”
然后林梓奇又说：“对了宝宝，聚会里有个男生，蛮可爱的，跟宝宝你有点像诶！我俩还一起玩了真心话大冒险。”
这话很奇怪，恋爱五年，林梓奇从没在他面前夸过别的男生好看。
但程时那天学习疲累，没仔细想，当随手挑了个表情包发过去，过眼就忘了。
他没想到林梓奇会骗他，更没想到林梓奇会瞒着他，跟那个男生接吻。
程时胸腔里像塞满了枯枝败叶。
五年来，他以为林梓奇和影视剧以及生活中那些负心汉不一样，但现在看来，林梓奇也不过如此。
一阵风吹来，程时莫名就走不动了，腿像灌铅似的，他在地上缓缓蹲了下来，一蹲就是十分钟。再起身，腿脚间都有点麻。
程时打开手机，取消了林梓奇的微信置顶，并把对方的□□、支付宝以及微博等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
然后他打开两人的微信聊天界面，发消息：明天早上九点钟，学校奶茶店等我。
——既然出轨了，那就分手吧。
正事干完，程时忽然想起宿舍没纸，于是拐到超市买了包纸巾。
刚下过晚课，超市人有点多，程时前面排了好几个，他只能静静等着。
他前面排着两个女生，头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话，神情激动，眼神还时不时瞟一眼结账小哥。
程时本没偷听的癖好，但奈何她们声音不小，他全听见了。
“我去这收银小哥长这么帅！”
“确实，这也太帅了！我看他衣服是阿迪达斯的，怎么会来收银啊？”
“不知道啊，谁啊他？”
其中一个女生一拍脑门：“哦我想起来了，他是数学系系草，姜鹤川啊！家里可有钱了，偶尔做做兼职啥的体验生活！论坛好多他的贴。”
“卧槽，怪不得会来收银，就是他！太帅了吧！”
“帅哥给我结账，吸溜吸溜。”
程时眨下眼，被她们的话勾起了兴趣。
有多帅？有林梓奇帅么？
程时将目光移到所谓的数学系系草身上，然后顿住——还真有林梓奇帅。
姜鹤川站在收银台后，比面前女生高出三个头，身形修长。眼睛是典型的丹凤眼，眼尾狭长，嘴唇厚度偏薄，唇形偏淡。眼和唇打配合，笑起来勾人雅痞，不笑又像个酷哥。
如果进娱乐圈，绝对是可塑性极强的人物。
很快轮到两个女生结账，她们将买的东西递给姜鹤川，大着胆子去搭话：“姜鹤川，你好帅啊，可以加个微信么？”
“不可以。”姜鹤川没犹豫，扫完商品码，淡淡道，“一共十三。”
“啊……好吧。”女生们吐吐舌头，付完款飞速跑走。
程时感觉数学系系草真是冷漠，拒绝的话都不拐弯。他边想边将抽纸递给姜鹤川，掏手机准备付钱。
“感冒了？”姜鹤川扫过商品码，忽然说。
“嗯？”程时愣住，不知道姜鹤川在和谁说话，“什么？”
“没什么。”姜鹤川拿塑料袋装抽纸，“就看你鼻头有点红，还买了纸巾，以为你感冒了。”
程时没想到他会和自己搭话，先是吃惊，而后下意识摸了摸鼻头，估计是刚才蹲在路上被风吹红的。
程时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硬邦邦道：“没感冒。”
“哦。”姜鹤川没什么表示，提醒他，“纸巾五块，左边扫码。”
程时掏手机付钱，从姜鹤川手中接过塑料袋。
提手交接的瞬间，姜鹤川的拇指指腹擦过他的食指，触感很轻，像一只羽毛在程时指尖扫了下，轻微又克制。
程时皮肤一麻，猛地抬头看姜鹤川，但对方垂眸不言，似乎不是故意的。
程时没多说，转身走出超市。
人走后，姜鹤川抬眸，盯着少年的背影看，漆黑的眼眸更加深邃。
后面结账的人喊了两声才把他喊醒：“帅哥，结账了，我的东西。”
“嗯。”姜鹤川这才收回目光，又恢复了对人爱搭不理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出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