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涸蜷缩在自家沙发上，双眼干涩发痛。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得刺眼，微博热搜榜上依然挂着五个与他相关的词条。他机械地刷新着页面，每条新增评论都像小刀般划过神经。
「粉毛娘娘腔也配得上我们眼球？」
「这种一看就是心机婊」
「求求你别祸害我家哥哥了」
宋涸咬住下唇点开自己微博主页，粉丝数从原来三十万暴涨到四十七万，最新一条自拍的转发量已经突破十万。他颤抖着手指想要关闭评论区，却在按下确认前犹豫了——这不就等于认输了吗？
茶几上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文档里是他卡了快半个月的新章节。原本今晚打算熬夜写完，现在却连个完整句子都拼不出来。宋涸合上电脑，粉色长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
门铃突然响起，宋涸浑身一颤。
这个时间会是谁？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直到透过猫眼看到乔康裕那张熟悉的脸，才松了口气打开门锁。
“你怎么——”宋涸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乔康裕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陈晏秋，另一个是……
男人身高接近一米九，黑色西装剪裁得体，看起来格外挺拔。他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里拿着个公文包，眉眼间与陈晏秋有几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最让宋涸心跳加速的是那双眼睛——是深邃的棕色瞳孔。
“抱歉这么晚打扰。”那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悦耳，“我是陈暨彬，晏秋的哥哥。”
宋涸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门框。
“先让我们进去吧。”乔康裕压低声音，“楼下可能有狗仔。”
宋涸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侧身让三人进门。他的公寓不大，却舒适温暖，很有活人气。
乔康裕熟门熟路地踢掉鞋子瘫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又鲤鱼打挺起身去厨房倒水，陈宴秋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而陈暨彬——他站在客厅中央，目光缓缓扫过书架上整齐排列的小说、墙上贴的风景照片、茶几上散落的彩色便签。
“请坐。”宋涸迅速把沙发上散落的衣物抱到一边。他的耳尖发烫，突然无比庆幸自己昨天刚打扫过房间。
陈暨彬微微颔首，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宋涸注意到他摘下手套时，右手背上一道狰狞疤痕一闪而过。
“情况不容乐观。”陈暨彬开门见山，从公文包里取出平板电脑，“已经有十二家媒体联系陈氏集团要求回应，三家卫视娱乐新闻做了专题报道。”他滑动屏幕调出一组数据图表，“舆论风向对宋先生非常不利。”
宋涸绞紧手指，粉色发梢随着低头的动作垂落：“我可以发声明澄清。”
“就像林凯说的那样，的确没用。”陈晏秋插话，扯下口罩露出疲惫的脸，“现在发什么都会被曲解。那些营销号就靠这个吃饭。”
陈暨彬点头表示同意：“根据舆情分析，强硬否认只会让阴谋论愈演愈烈。”他转向宋涸，目光专注，“我有个提议，希望宋先生考虑。”
宋涸听罢不自觉地坐直身体：“什么提议？”
“公司提的方案二，这个林凯应该跟你们说了，冷处理，暂时不否认恋情，保持模糊态度。”陈暨彬说，“在此基础上做些调整，让公关团队引导舆论，等热度自然消退后再慢慢澄清。”
“这不就是欺骗粉丝吗？”宋涸微微蹙眉。
乔康裕也开口：“万一热度很长时间不下去呢？那些毒唯很可怕的，你们怎么确保我家小涸的安全？”
陈暨彬很认真的看着他：“娱乐圈的规则就是这样。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讲一个好故事。”他顿了顿，又转头对宋涸说，“当然，我们的团队会最大限度保护宋先生的**和安全。”
宋涸望向乔康裕寻求支持，却发现好友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陈暨彬。
“我哥说得对。”陈晏秋突然凑过来，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就当是演场戏。我配合你发几条微博，过段时间再''和平分手''，对大家都好。”
宋涸咬着下唇。这个提议确实能解决眼前的危机，但想到要长期活在谎言和公众视线下，他的胃就一阵绞痛。更让他不安的是那个若有若无的念头——陈暨彬到底是谁？
“我需要考虑一下。”他小声说。
陈暨彬似乎早就料到这个回答：“当然。”他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宋涸，“这是我的私人号码，24小时开机。”
名片上是烫金的“陈氏集团副总裁”字样，触感光滑冰凉。
当宋涸接过名片时，他们的指尖短暂相触。陈暨彬的手很暖，而宋涸指尖因为紧张而冰凉。那一瞬间，宋涸确信看到陈暨彬的瞳孔微微收缩，但转瞬即逝。
“明天上午十点，我的助理会来接你去公司详谈。”陈暨彬站起身，高大身影在客厅暖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尊重，也会确保你的人身安全。”
送走三人后，宋涸靠在紧闭的门上缓缓滑坐在地。公寓突然安静得可怕，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名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烫金名字。
陈暨彬……陈暨彬……
陈暨彬。
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翻出儿时相册。在十二岁那年照片里，他找到了线索——背景里那个模糊的高个男孩，站在隔壁院墙旁，只露出半张脸。
“小彬哥哥？”宋涸轻声呢喃，心脏狂跳。那个暑假总陪他抓知了的邻家哥哥，搬家前送他玻璃弹珠的沉默男孩，竟然就是陈暨彬？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记得吃早餐，空腹开会容易低血糖。——陈暨彬」
宋涸盯着屏幕，脸颊莫名其妙地发烫。
他应该回复什么？
谢谢？
好的？
正在犹豫时，又一条消息进来：「PS：你写的《他和他的他》，我也很喜欢。」
这一晚，宋涸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他回到十二岁的夏天，隔壁院子里站着的少年。少年转身时，却变成了西装笔挺的陈暨彬，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望着他说：“宋涸，我找到你了。”
次日早晨，宋涸被门铃声惊醒。镜中的自己眼下挂着明显黑眼圈，粉色头发乱得像鸟窝。他匆忙洗漱换衣，打开门看到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女性。
“宋先生您好，我是陈总的助理林妍。”女子微笑着递上一个纸袋，“陈总吩咐给您带的早餐。”
纸袋里是热腾腾的豆浆和虾饺，还有一张便签：「希望你还喜欢小时候的口味。——JB」
宋涸看着手里捏着的便签。
三十二岁的陈暨彬还记得十二岁的宋涸爱吃哪家早餐？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像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
车驶入陈氏大厦地下车库时，宋涸紧张得手心冒汗。电梯直达顶层会议室，门开时，他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的陈暨彬。
晨光中的男人比昨夜更加耀眼。黑色西装换成了深蓝色，衬得肩膀线条愈加挺拔。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唇角勾起一个浅笑：“睡得好吗？”
宋涸点点头，抿了抿唇，最后还是老实回答：“不好，做了一晚上噩梦。”
陈暨彬眼中闪过一丝宋涸读不懂的情绪：“抱歉让你经历这些。”他示意宋涸在会议桌前坐下，“公关部已经准备好了方案，但最终决定权，在你。”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宋涸听完了整套危机公关计划。包括安排他与陈晏秋的“偶遇”拍照、社交媒体互动节奏、应对媒体的统一话术等等。
整个过程中，陈暨彬始终坐在他斜对面，时不时补充一些专业术语的解释。
“所以……”宋涸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要和陈晏秋假装谈恋爱？”
公关总监推了推眼镜：“准确说是营造一种暧昧氛围，给粉丝缓冲期。三个月后可以自然‘淡化’关系。”
宋涸偷瞄陈暨彬表情，却发现对方正专注地看着平板电脑，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在电脑屏幕上触屏划动，看不出情绪。
“我……”宋涸刚要开口，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是陈晏秋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红发凌乱。
“哥！出事了！”他举着手机，“那个狗仔刘伟又发照片了！说昨晚我们三个一起来宋涸家，啥的‘三人行’！”
乔康裕紧接着陈晏秋，表情跟吃了那什么一样：“我真要跪了，明明四个人，自动忽略我说你们搞three people，好好好。”
宋涸抢过手机，看到微博上一个知名八卦号发布的照片——昨晚他们四人站在宋涸家门口的模糊身影，配文劲爆：「陈晏秋携兄夜会‘男友’，豪门兄弟共享情人？」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最难听的说宋涸是“高级男妓”，专门勾引有钱人。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陈暨彬突然站起身：“启动B方案，现在。”
会议室里瞬间忙碌起来，公关团队开始疯狂打电话。陈晏秋被经纪人拉出去紧急录制声明视频。而宋涸呆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被巨浪吞没。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覆上他冰凉的手指，宋涸抬头，对上陈暨彬的目光：“宋涸，相信我，会解决的。”
半小时后，陈氏集团官方微博发布严正声明，否认所有不实传闻，宣布已对多家媒体提起法律诉讼。同时，陈晏秋工作室发布视频，澄清与宋涸只是朋友关系，严厉谴责侵犯**的行为。
但最让宋涸震惊的是陈暨彬的个人微博——这个只有三条商业转发、粉丝不足一千的账号，突然发布了一张照片：十三岁的宋涸和十八岁的陈暨彬站在老房子前的合影。
配文只有简单一句：「十三年的朋友再重逢，不该被这样消费。」
微博瞬间引爆全网。话题#陈暨彬宋涸青梅竹马#空降热搜第三。舆论风向开始微妙转变，有人开始挖两人童年时期的交集，更多人感叹命运的神奇重逢。
“你……早就认出我了？”宋涸偏头看他。
陈暨彬收起手机，目光温柔：“从看到你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轻轻碰了碰宋涸左耳垂上的那颗小痣，“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宋涸的眼眶突然发热，想问为什么相认，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记得他爱吃的早餐店……但所有问题都哽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声带着点哭腔的：“小彬哥哥……”
陈暨彬伸出那只手悬在半空，似乎想抚摸他头发，最终却只是轻轻落在肩上：“别怕，这次我不会再搬走了。”
公关总监就在这时匆匆推门而入：“陈总，楼下聚集了大批记者，要求采访您和宋先生！”
陈暨彬皱了皱眉，转向宋涸：“愿意和我一起面对吗？”
窗外的阳光洒在陈暨彬侧脸上，勾勒出硬朗的轮廓线。宋涸望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突然想起在《他和他的他》里写过的句子：
“有些人就像书签，注定要夹在你生命的某一页，等待多年后的重逢。”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电梯下行时，陈暨彬试探性地握住他的手，见他没有抗拒，唇角微微勾起：“可能会很难听，很难受，别往心里去，我一直在。”
宋涸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想起了冬日暖阳，也想起了自己一路走来所遭受的异样眼光。
其实没什么好怕的。
良久，他轻声回答：“我不怕。”
大堂旋转门外，闪光灯如暴雨般亮起。宋涸眯起眼睛，看到无数张开的嘴和举高的话筒。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面对风暴。
陈暨彬紧了紧握着他的手，低声说：“跟紧我。”
他们一起走向那片刺眼白光。
我们小涸是个坚强的好宝宝[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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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十三年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