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灯光倾泻而下，数万根荧光棒在黑暗中起伏，宋涸仰着头，舞台中央那个被千万光束追逐的身影在他瞳孔中燃烧。陈晏秋的歌声如同锋利刀般，精准地剖开每一颗为他跳动的心脏，宋涸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已经喊得微微发疼，却仍然忍不住跟着合唱。
“宋涸！你手机在震！”身旁乔康裕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声音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
宋涸这才从痴迷状态中抽离，低头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得刺眼，锁屏界面上显示着微博特别关注推送——《陈晏秋 神秘男友》，后面跟着个刺眼的红色“爆”字。他手指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怎么了？”乔康裕凑过来，他新染的金色头发蹭到宋涸脸颊，带着淡淡柑橘香气。
宋涸把手机屏幕转向他，喉咙发紧：“我们被拍了。”
“不就是被拍嘛又不是——啊？！卧槽？！”乔康裕瞪大眼睛，抢过手机快速滑动屏幕。宋涸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声越来越快，咚咚声响在脑中炸开，几乎要盖过现场音乐。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想起三个小时前，他们和陈晏秋在后台休息室见面的场景。
那时陈晏秋刚结束上半场表演，推开休息室门时额头上还挂着细密汗珠，黑色演出服领口被汗水浸湿了一片深色。他见到乔康裕时眼睛一亮，两人熟稔地击掌、拥抱——他们是大学四年的室友，这种亲密再正常不过。但当陈晏秋转向宋涸时，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却闪过一丝宋涸读不懂的情绪。
“久仰大名啊宋老师，《他和他的他》我看了三遍。”陈晏秋伸出手，腕骨上的银色链条在休息室灯光下闪闪发亮，宋涸注意到他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尖却有几处细小薄茧，是常年弹吉他留下的痕迹。
宋涸没想到顶流歌手会看自己写的BL小说，耳尖瞬间红了。他局促地握住那只手，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微微的粗糙触感。
“谢、谢谢……”，他结结巴巴地说，感觉自己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无比激动，“你本人帅裂了啊！”
乔康裕在一旁大笑，拍着陈晏秋肩膀，语调夸张：“没想到啊晏秋，表面酷哥，背地里居然追BL小说？”
陈晏秋耸耸肩，唇角勾起一抹痞笑：“怎么，酷哥不能向往美好爱情了？”他转向宋涸，眼睛亮得惊人，“特别是宋老师写的车尤其精彩，恰到好处，水到渠成——香晕了。”
说罢还赠送了个大拇哥。
这句话让宋涸的脸彻底烧了起来。他写过那么多不可描述，就这么被自担当众提起，简直羞耻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同时又很兴奋！
“有品！”
宋涸回了他一个大拇哥。
后来他们一起去吃了火锅。陈晏秋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那双狭长眼睛，选了家隐蔽的私房菜馆。包间在最里侧，窗户对着条僻静小巷。宋涸记得当时自己因为太紧张，夹毛肚时手抖得厉害，那片薄如蝉翼的肉在沸腾红油锅里七上八下，最后还是陈晏秋用公筷帮他夹到了碗里。
“第一次见偶像？”陈晏秋笑着问，摘下口罩后的脸比海报上更加立体分明，下颌线像是用刀刻出来似的。
宋涸点点头，又摇摇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他心里无声尖叫，筷子尖在蘸料碗里无意识地画着圈。
乔康裕中途去了洗手间，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宋涸能听见火锅咕嘟咕嘟的声响和自己过快的心跳。陈晏秋忽然倾身过来，修长手指捏着纸巾，轻轻擦掉了他嘴角沾的麻酱。
“有酱汁。”陈晏秋笑着说，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宋涸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像是雪松混合着柑橘，清冽又温暖。宋涸当时只觉得血液全涌上了脸颊，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角度——如果有人从窗外偷拍，确实会显得暧昧至极。陈晏秋俯身的姿势，从某个角度看几乎像是在亲吻他的脸颊。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乔康裕把手机塞回宋涸手里，声音里带着惊慌，“已经有粉丝扒出你微博了宝贝儿，连你高中时候的照片都挖出来了。”
宋涸低头看屏幕，自己微博主页截图正在各个娱乐号上疯传。最新一条是他前天发的自拍，粉色中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左耳的小痣在阳光下清晰可见，配文“新发色，像不像小说里的妖艳贱货？”。
评论区已经涌入大量陌生账号，其中有人夸他可爱漂亮，但更多是骂他“蹭热度的心机婊”“死同性恋”“娘炮”之类，很不好听。
他手指颤抖着往下滑动，看到一张自己高二时的照片。那是班级集体照，站在最后一排的他穿着宽大校服，黑发乖巧地贴在额前，笑得腼腆。照片被P上了各种侮辱性文字，还有人把他的脸和陈晏秋演出照合成在一起，配上恶俗的标题。
“这太可怕了……”宋涸喃喃道，胃部一阵绞痛。他只是一个写小说的，平时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截稿日前写不完章节，怎么突然就成了全网热议的“顶流秘密男友”？
舞台上音乐戛然而止，陈晏秋站在聚光灯下微微喘息。宋涸抬头，恰好对上他望向这边的目光。陈晏秋冲他挑眉，举起话筒：“最后一首歌，送给我一个特别的朋友。”
宋涸感觉周围粉丝全都转头看向自己所在的方向。他缩了缩脖子，粉色头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恨不得钻到座位底下去。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自己，耳边开始响起窃窃私语。
“是不是那个粉头发的？”
“看起来好娘……”
“陈晏秋是不是还不知道热搜的事情啊，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好眼熟啊那个粉毛。”
“别怕，”乔康裕握住他冰凉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宋涸稍微镇定了一些，“晏秋会处理好的。他经纪公司有专业公关团队。”
大屏幕上，陈晏秋笑容阳光：“《如果的事》，他之前一直闹着要我唱给他听。”
[如果你已经不能控制]
[每天想我一次]
[如果你因为我而诚实]
前奏响起时，宋涸的手机再次疯狂震动。点开热搜榜，前十条里有四条与他有关：#陈晏秋恋情#、#陈晏秋粉发男友#、#《他和他的他》作者#、#陈晏秋出柜#。
点开第一个话题，置顶是一条三分钟前发布的爆料微博：“爆！顶流歌手陈晏秋与同性恋人私会照曝光！据悉，对方是网络作家宋涸，笔名苔生，代表作《他和他的他》。两人今晚在上半场演唱会结束后密会火锅店，举止亲密。照片中陈晏秋疑似亲吻对方，而宋涸曾在微博公开表示自己是陈晏秋粉丝。这是要公开出柜的节奏？”
配图是九宫格照片。最中间那张正是陈晏秋俯身为他擦嘴角的瞬间，角度刁钻得看起来确实像在接吻。其他照片有他们一起进火锅店的背影，陈晏秋帮他夹菜的特写，甚至还有一张是宋涸在演唱会现场举着灯牌的样子，被圈出放大。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这年头写BL的小男娘都好这口？专门勾引直男？」
「我们眼球怎么可能喜欢这种娘炮！一定是炒作！」
「《他和他的他》我看过，车写那么详细，作者本人肯定很饥渴吧？」
「只有我觉得挺配的吗？粉毛作家×酷哥歌手，好嗑！」
宋涸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不知该点哪里。他从未经历过这种规模的网络暴力，每条恶评都像一把小刀，一点点凌迟着他的神经。他想起自己小说里写过的主角被网暴的情节，此刻才真正体会到那种窒息感。
“别看那些了。”乔康裕猛地夺过他手机关掉屏幕，“我们先离开这里。”
演唱会已经接近尾声，但宋涸感觉周围视线越来越密集。有人偷偷举起手机对着他拍摄，闪光灯在黑暗中格外刺眼。他下意识抓住乔康裕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们从侧门走。”乔康裕压低声音说，随后拉着宋涸弯腰穿过座位。宋涸能感觉到自己的粉色头发在人群中格外抢眼，像一面旗帜，吸引着所有好奇或恶意的目光。
他们刚走到通道口，突然被一个戴着兔子耳朵发箍的女孩拦住去路：“你就是宋涸？”她声音尖锐得刺耳，“离我们秋秋远一点！他不喜欢你这种变态！”
宋涸僵在原地，刚想回骂过去，但看到对方貌似才20岁不到的小姑娘，又咽了回去。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乔康裕护犊子，立马挡在他前面：“小妹妹请你放尊重点，事情不是网上传的那样。”
“那是哪样？”女孩不依不饶，“照片都拍到了！他就是想蹭秋秋热度！”
周围开始聚集看热闹的人群，有人举起手机开始录像。宋涸感觉头晕目眩，耳边嗡嗡作响，有一万只蜜蜂在同时振翅般。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什么叫无措。
就在这时，场馆的广播突然响起：“请宋涸先生到后台一趟，有人找您。重复，请宋涸先生到后台一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宋涸身上。乔康裕趁机拉着他快速穿过人群，向工作人员通道跑去，同时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和快门声。
穿过昏暗走廊，他们终于到达后台休息区。一个穿黑色西装、戴着工作牌的年轻男人迎上来：“宋先生？我是陈晏秋的经纪人林凯。我们需要谈谈。”
休息室的门在身后关上，隔断了外面嘈杂声音。宋涸瘫坐在沙发上，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乔康裕递给他一瓶水。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严重。”林凯皱着眉头在平板上划动，“热搜已经爆了三个，各大娱乐号都在转发。粉丝反应两极分化，有人支持有人看热闹，但恶言声浪更大。”
宋涸艰难地咽下一口水，努力思索：“我可以发微博澄清，就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林凯摇摇头：“现在发任何声明都会被过度解读。那张‘接吻照’角度太刁钻，怎么解释都像是欲盖弥彰。再说，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没用。”他叹了口气，“晏秋正在换衣服，马上过来，公司也已经在准备公关方案了。”
正说着，门被推开，陈晏秋大步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下了舞台服装，穿着简单黑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还带着湿气，显然是刚冲过澡。看到宋涸苍白的脸色，他眉头紧锁：“你还好吗？”
这句简单的问候让宋涸鼻子一酸。他只是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胡说什么。”陈晏秋在他身边坐下，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那些乱拍的狗仔才最该道歉，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他转向经纪人，“公司怎么说？”
林凯推了推眼镜：“两个方案。一是强硬否认，发律师函警告造谣媒体，但可能会适得其反，让人觉得心虚。二是……”他犹豫了一下，“冷处理，不否认也不承认，等热度自然消退。”
“那宋涸怎么办？”陈晏秋声音冷了下来，“现在他的个人信息都被扒出来了，一个人回家都不安全。”
宋涸闻言抬起头，惊讶地发现陈晏秋眼中是真切的担忧。这个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偶像，此刻正为他这个才见过一面的小作者操心安全问题。
“我没事的。”他不想让对方担心，强装镇定说，“我可以暂时关闭微博评论，而且我没少被这种言论攻击过，不也好好的。”
林凯的手机突然响起，他走到角落接听，表情越来越凝重。挂断后，他快步走回来：“最新情况，有媒体挖出宋涸和陈氏集团大公子陈暨彬是邻居的旧闻，正在编造……三角恋故事。”
“什么？”宋涸看起来有些茫然，“陈暨彬？”
陈晏秋表情突然变得古怪：“等等，你说陈暨彬？”
林凯点点头：“对，就是你哥哥。有八卦号翻出老照片，说宋涸小时候和你哥是邻居，现在接近你是为了报复你哥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胡编乱造！”
宋涸大脑一片空白。
陈暨彬？
这个名字在他记忆深处激起一丝涟漪，却又抓不住具体画面。他小时候确实搬过家，但邻居中有什么姓陈的……
“我哥知道了吗？”陈晏秋问。
“陈总已经在处理了。”林凯说，“他要求我们暂时什么都别回应，等明天公司开会决定。”
宋涸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妈妈打来的。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焦急的声音：“小涸，你爸爸的同事说在网上看到你和什么明星……这是怎么回事？家里电话都快被记者打爆了，我和你爸爸很担心你——你现在在哪啊？没事吧？”
“妈，我没事。”宋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只是一场误会，很快就会解释清楚的，别担心。”
挂断电话，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短短几小时前，他还是个普通二线网络作家，最大愿望不过是新书大卖或者能和偶像合个影。现在他却卷入了这场荒谬的绯闻风暴，连家人都被牵连进来。
“我送你回家。”陈晏秋突然说，“现在外面肯定有记者蹲守，我让司机走后门。”
林凯想反对，被陈晏秋一个眼神制止了。宋涸也想拒绝，却发现自己确实不敢独自面对可能守在外面的媒体和粉丝。
走出休息室时，陈晏秋突然拉住他的手腕：“别担心，会解决的。”他的声音很轻，却莫名让人安心，“我哥……就是陈暨彬，他应该很擅长处理这种事。”
宋涸点点头，心里却乱成一团。陈暨彬……这个名字像把钥匙，正在缓慢地转动他记忆深处某扇尘封已久的门。
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他恍惚看见个模糊的身影——挺拔的男孩，站在童年的院子里朝他微笑。但那画面转瞬即逝，快得像幻觉。
车门关上那瞬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陈晏秋的保姆车缓缓驶出地下车库，宋涸透过深色车窗，看到场馆外仍有大批粉丝在等候，他们举着灯牌和横幅，有些人脸上还带着愤怒的表情。
开文大吉！存稿6W＋[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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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和自担传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