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灯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宋涸被刺目白光晃得睁不开眼。他往陈暨彬身后躲了躲，感受到对方握着他的手又收紧了几分。陈氏集团大堂的玻璃旋转门外，记者们拥挤推搡，无数问题如子弹般射来。
“宋先生！你和陈总真的是青梅竹马吗？”
“陈总！请问您弟弟和陈晏秋是什么关系？””
“两位能否正面回应三人行的传闻？”
宋涸耳膜嗡嗡作响，他从未面对过这样的场面，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就在这时，陈暨彬突然松开他的手，转而揽住他的肩膀，将他半护在怀中。
“别低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宋涸耳畔，“看着我的眼睛，假装只有我们两个人。”
换作平常，宋涸可能会故作娇羞笑一下，拖长尾音：“我觉得我们有点暧昧了～”
可此刻，宋涸抬头，撞进陈暨彬深邃的棕色瞳孔里，那双眼睛在镁光灯下呈现出琥珀般的色泽。他恍惚想起十二岁那年，自己从树上摔下来时，邻家哥哥也是这样看着他。
“各位媒体朋友。”陈暨彬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关于近日的不实传闻，集团已经发布正式声明。今天我只想澄清一点——”
他停顿了下，手臂在宋涸肩上微微收紧：“宋先生和我确实是儿时邻居，这次重逢纯属偶然。那些恶意揣测不仅伤害了当事人，也侮辱了公众的智商。”
一个戴眼镜的女记者挤到最前面：“陈总！那张童年合照是刻意安排的吗？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公开？”
宋涸感觉陈暨彬的手指在他肩头轻轻敲击，像是在传递某种摩斯密码。他忽然福至心灵，主动向前半步：“那张照片是我昨天翻相册时偶然找到的。”
所有镜头立刻转向他。宋涸粉色长发在闪光灯下泛着柔和光泽，他深吸一口气：“我和陈……陈总失联多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重逢，希望大家能给我们一些私人空间。”
宋涸话音刚落，陈暨彬就接过了话头：“宋先生是位优秀的作家，希望大家关注他的作品，而不是私生活。”他微微颔首，“今天的回应到此为止，谢谢各位。”
保安适时地开辟出一条通道，陈暨彬的手从宋涸肩上滑到腰间，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带着他快步走向停在门口的黑色轿车。宋涸能感觉到无数镜头仍在捕捉他们的每一个动作，但他已经不再紧张了。
车门关上的瞬间，宋涸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在座椅上。
陈暨彬适时递来一瓶冰水。
“表现不错。”陈暨彬的声音里带着赞许。
宋涸小口啜饮着冰水，感觉理智慢慢回笼：“我们接下来去哪？”
“我家。”陈暨彬示意司机开车，“你公寓楼下现在肯定全是记者。”
宋涸差点被水呛到：“你、你家？”
“放心，是安全屋性质的公寓，媒体不知道地点。”陈暨彬假装听不懂，摘下手套，露出那道狰狞疤痕，“况且……”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小时候你不是经常赖在我家不走吗？”
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
宋涸想起那个总是安静得可怕的别墅，陈暨彬的母亲——一位美丽苍白的女士，常常整日待在画室里。而小彬哥哥会偷偷带他去厨房，让保姆做他最爱吃的桂花糖藕。
“你妈妈……还好吗？”宋涸小心翼翼地问。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陈暨彬的表情变得晦暗不明：“她在我十八岁那年去世了。”
他转向窗外，轻声说：“抑郁症。”
宋涸的心脏狠狠揪了一下。他想起来，陈暨彬就是在那年突然搬走的，连告别都没有。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安慰对方，却在半路停住，尴尬地缩了回来。
“对不起，我不该……”
陈暨彬轻声打断：“宋涸。”
“没关系。”他转回头，已经恢复了平静，“都是过去的事了。”
车子驶入一栋低调奢华的公寓地下车库。电梯直达顶层，门开时，宋涸不禁屏住了呼吸——整面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夕阳将云层染成金红色，美得不像真实。
“客房在右边，已经让人准备了换洗衣物。”陈暨彬脱下西装外套，露出剪裁精良的白衬衫，“饿了吗？我叫人送餐上来。”
“你饿了吗？”宋涸反问，莞尔，“一般问别人饿不饿都是自己饿了。”
“嗯，饿了。”陈暨彬轻笑，拿起内线电话：“两人份晚餐，再加道桂花糖藕。”
听到这个菜名，宋涸眼眶突然发热。他还记得……连这种小事都记得。
趁陈暨彬打电话的功夫，宋涸悄悄打量这个公寓。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唯一亮色是敞门书房里那面墙。
“我能看看吗？”宋涸问他，指向书房方向。
“当然。”
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发现其中一面墙全是自己的作品，从最早期的网络连载到最新出版的实体书，每本两排，整齐排列着。
还有满柜周边。
宋涸忍不住嘀咕：“霸道总裁竟然是个小说妹……不对，小说弟啊，这反差。”
陈暨彬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你后面的特签字数越来越少了。”
宋涸转身，差点撞上对方的胸膛。他仰头看着陈暨彬，突然注意到对方右眼下方有一颗几乎不可见的小痣，藏在睫毛的阴影里。
“为什么不联系我？”宋涸盯着他那颗小痣。
陈暨彬目光变得复杂：“当时情况……很复杂。”他退后一步，“你先休息吧，晚餐到了我叫你。”
看着陈暨彬走进主卧关上门，宋涸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他拖着脚步来到客房，发现床上放着一套崭新的睡衣和换洗衣物，甚至连护肤品都准备了他常用的品牌。
估计是乔康裕告诉他的。
这种被默默关注的感觉既甜蜜又酸涩。
洗完澡出来时，晚餐已经送到了。陈暨彬换了身居家服，深蓝色的棉质上衣显得随性又慵懒。他们沉默地吃着饭，桂花糖藕甜腻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味道还和以前一样吗？”陈暨彬突然出声。
宋涸点点头，舌尖尝到熟悉的味道：“记得有一次我贪吃，把整盘都吃完了，结果牙疼了一晚上……”
“你妈妈打电话来骂我。”陈暨彬接上他的话，眼中浮现笑意，“说我把她儿子宠坏了。”
两人相视一笑，时光仿佛倒流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夏天。宋涸这才问出盘旋在心头的问题：“那张照片……你一直留着吗？”
陈暨彬放下筷子：“我母亲去世后，父亲烧掉了和她有关的所有东西。那张照片是我从火堆里抢出来的少数之一。”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掩盖不了眼底痛楚，“背面还写着你家的电话号码，但我从来没敢打。”
宋涸想说些什么，手机却突然震动——是乔康裕发来的消息链接，配文：“宝贝儿你们上热搜了！！这次是好的！！”
点开一看，是某知名娱乐博主发的长文：《青梅竹马的神仙重逢！深扒陈暨彬与宋涸的童年往事》。文章配图除了那张童年合照，还有今天他们在陈氏集团门口的互动截图——陈暨彬揽着他肩膀的样子，低头耳语的神情，都被拍得一清二楚。
不知为何评论区画风突变：
「天啊这是什么小说剧情！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马！」
「陈总看苔生劳斯的眼神好温柔awsl！」
「只有我注意到陈总全程护着宋涸吗？太甜了！我不信只有我磕到了ww……」
「对不起我有罪，我支持陈家两兄弟和苔生三人行XD」
宋涸把手机递给陈暨彬：“舆论好像转向了？官方控评？”
陈暨彬扫了一眼，嘴角微扬：“嗯，公关部的功劳。他们放出了更多童年故事，引导话题走向。”他顿了顿，“不过这些照片拍得确实不错。”
宋涸偷瞄着陈暨彬的侧脸，心想那些温柔眼神和保护性动作根本不是演的。这个念头让他耳根发热，赶紧低头扒饭掩饰。
饭后，陈暨彬去书房处理工作，宋涸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娱乐新闻果然在报道他们的“青梅竹马重逢”，甚至挖出了他们当年住过的老小区采访邻居。看着屏幕上被放大的童年照片，宋涸有种奇妙的不真实感。
“累了可以先去睡。”陈暨彬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还有些文件要处理。”
宋涸摇摇头：“我想等你。”话一出口就意识到有多暧昧，赶紧补充，“我是说，还有些事想问你。”
陈暨彬挑了挑眉，在他身边坐下。宋涸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香气，混合着一丝咖啡的苦涩。
“想问什么？”陈暨彬转头看他。
“那个……”宋涸绞尽脑汁想出一个问题，“你手上的疤是怎么回事？小时候好像没有。”
陈暨彬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抢照片时烫的。”他轻描淡写地说，但宋涸敏锐地注意到他无意识地用左手盖住了右手背。
“骗人。”宋涸戳穿他。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就在宋涸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陈暨彬突然说：“是我父亲。”他声音平静得可怕，“他当时想把我和母亲的一切都烧掉，我伸手去拦……”
宋涸倒吸一口冷气，心脏疼得像是被撕裂。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陈暨彬的手腕，再次问：“为什么不联系我？我可以……我们一家都可以帮你。"
陈暨彬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沉如海：“那时候的你，应该活在阳光里。”他轻轻抽回手，“而不是卷入陈家的肮脏事。”
电视里突然传来娱乐主播夸张的声音：“最新消息！陈晏秋刚刚在直播中证实，哥哥陈暨彬确实一直珍藏着小邻居的照片，还称这是‘最纯真的友谊’！”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屏幕。陈晏秋那头红发在直播间里格外扎眼，他正对着镜头说：“我哥那人你们不知道，闷骚得很。小时候宋涸送他的玻璃弹珠，他到现在还收着呢！”
这种揭人老底行为让陈总很不爽，他当即关了电视。
宋涸震惊地看向陈暨彬，后者罕见地露出了窘迫的表情：“这小子……”
“真的吗？”宋涸忍不住问，“那些弹珠你还留着？”
陈暨彬轻咳一声站起身：“时间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但他的耳尖明显泛起了红色。
就在这时，宋涸手机又响了。是出版社编辑发来的消息：“小涸！《他和他的他》销量暴涨！各大书店都卖断货了！总编问你有没有兴趣写续集或者卖影视剧版权？”
宋涸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高大背影，心跳如雷。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笔下所有爱情故事的男主角，似乎都有着同一个人的影子——那个在他童年记忆里，总是安静守护着他的邻家哥哥。
“陈暨彬。”他轻声唤道。
窗前的男人转过身。
“晚安。”宋涸最终只说出这两个字。
陈暨彬目光柔和下来，放轻声音：“晚安，小涸。”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宋涸心脏漏跳一拍。走向客房时，他忍不住回头，发现陈暨彬仍站在原地注视着他。
那一晚，宋涸做了个梦。梦里他回到十二岁的夏天，陈暨彬站在老房子的院子里，朝他伸出手：“宋涸，我在这里。”
苦了JB了[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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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活在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