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止一早醒来,看到餐桌上各式各样的早餐有些愣神。
“吱吱,吃这份。”
唐嬴推过来一份小笼包。道完谢,她夹了一只,是蟹黄的。
她的确喜欢中式早餐,蟹黄包小笼包,配一杯豆浆清粥,或者是牛奶都行。她是个彻彻底底的中国胃,不爱吃那些吐司加煎蛋培根的搭配,但就这点喜好偏爱,还是厨房里的人琢磨很久才总结出来的。
唐诺就坐在她对面,笑眯眯看向她,问道:“手臂还疼吗?”
她摇摇头,回答了一句不疼。
其实还疼,尤其是早上洗脸的时候,一抬手就好像是有个榔头往她手臂上敲。
对面两位哥哥姐姐吃得很快,也许是工作着急,一会就离开了。
唐止吃完饭,老老实实等待家庭医生给她换完药,上楼刷题去了。
本来是想正常上学,但唐家父母得知后,一阵嘘寒问暖,做主给班任打了电话,请了假。好说歹说,只请了一天。
因为出去吃烧烤而被人找事手臂挨了一下顺便进了个警局这件事,唐止觉得太过丢人,除了不得不知情者之外,对任何人都没提。
包括唐烨。
所以当唐烨知道时,默不作声定了机票,连飞了十个多小时出现在了唐止门口。她一开门,被惊得下巴都要落地。
“我就三天不在家,你连续受伤两次,果然没我罩着你不行。”
门外的人上下扫视一周唐止,看到双膝手肘还有手臂上刺眼的绷带,有些气愤,有些不满。他把手里的礼盒推给唐止,嘀嘀咕咕着。
唐止没听清,只听了两句“姜晓那个狗东西”还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不过她也不关心。她比较关心这次唐烨带回来了什么东西,重点关注了一下礼盒下面有没有一句“MADE IN A”。
这个棒槌,天南海北的旅游,每次回来都给她带点纪念品,结果带回来的东西十有**都是A国生产的。唐止每次收到,都沉默不作声,把东西摆到柜子上。直到现在,唐烨都不知道。
这次总算没有那串熟悉的英文,但是这个摆件,长得有点……
还是摆到书房吧。
唐烨在飞机上睡够了,但唐止严防死守,绝对不让他有任何霍霍她的机会。他自讨没趣,人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结果唐止做了一天的题,晚上吃饭时,才听到唐烨宣布,他明天就进竞赛班了。
零回应。
唐烨不动声色,在餐桌底下拽着她的衣服摇了摇。唐止翻了个白眼,配合道:“你不是说要去南极寻找北极熊,寻不到就不回来上学了。”
这是他的原话,唐止当冷笑话听。
他拍拍胸膛,洋洋得意道:“当然是为了保护唐止小弟。”
名字被年纪比她小的男生喊出来,她无动于衷。直到唐嬴说教一句,他立时老实坐下,乖乖对她道歉,喊了姐姐。
唐止承认,唐诺不在,她吃饭行事更自在一些。
“爸妈同意你去,你就收敛一点,少惹事。”唐嬴警告道,唐烨也不反驳,乖乖点头。
以唐烨升入初中后每学期至少打两次架的履历,唐止单方面认为他根本没听进去,但她也不在意了,反正初中部和高中部竞赛班甚至不在一栋楼,白天能碰到的时间,少之又少。
姜家那边送来了一套珠宝。
唐家两个大当家都不在,就有唐嬴做主。藤叔询问过之后,收下送到了唐止屋里。
是前段时间在拍卖会上昙花一现的一整套。
上面璀璨的蓝宝石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多看两眼,收进了保险箱。
姗姗来迟的时差造成的困倦,唐烨吃完饭倒头就睡,让唐止安静了不少。
第二天,唐止的门被框框拍响,她顶着鸡窝头去开门,外面是唐烨。除了他也不会是别人。
“上学了,姐!”
唐烨精神很好,一看就是昨晚睡得很好。唐止面无表情,框一下把门甩上,险些砸到他面门上去。
平日里上课,他不过七点半不下楼,下楼还要磨叽一会。后来唐止总是踩铃进教室,被老师明里暗里说过几次,对唐烨烦不胜烦。从此不再跟他一起上课。
唐止洗漱换衣服,心里还在腹诽,当时是谁在她被丢进竞赛班之后幸灾乐祸,说这辈子自己都不可能在暑假学习。
进了学校唐烨也不安分,俨然一只牧羊犬,她就像一只绵羊。唐烨左边张望一下,右边探头看一下,似乎这附近隐藏着无数的危险。
现在是暑假期间,仲培没有暑假以任何名义要求学生提前返校的黑历史,但学校开放。目前在学校的,一般都是老师,或者是两个竞赛班的学生,又或者是暑期回学校自学的学生。
学校小考和中考后会从全市招一百个特招生,学杂费全免,还有生活费补贴,以及奖学金助学金等等,还会提供勤工助学岗位,以此保证特招生不会因为金钱而干扰学习。除了特招生,其余就是初中部直升高中部的少爷千金。
所以大部分暑假会来学校的,几乎全部都是特招生。
直到唐烨把人送到教室门口,又叮嘱她中午等他来接吃饭,最后又塞了两颗巧克力才走。俨然一位送小孩上学的大哥哥,虽然这人比她还小一些。
夏岑岑对她挤眉弄眼,唐止走近了才看清楚这人扭曲的眉头。她有些近视,平时也不爱戴眼睛,只有需要看向黑板才会戴。
“唐烨大哥哥又来送我们唐止小妹妹呢。”
这人一开口就不正经,唐止不愿意理她,给了她一个翻上天的白眼。夏岑岑这人欠得很,偏偏在长辈面前惯会卖乖,挑不出毛病,能治她的治不了。只有他们几个,知道她的性格。
初中的时候,夏岑岑总喜欢带着唐止玩一些极限运动,尤其是滑雪,冲浪。不过唐止也有主见得很,愿意就陪着,不愿意求她也不行。她们更一拍即合的,还是捉弄人,尤其是看她们两个碍眼的人。
在仲培,默认的是分为两拨人。一拨是成绩突出,特招上来,一拨是高昂学费,或者说家里捐楼塞进来的,偏偏出现了夏岑岑和唐止这两个格格不入的人。夏岑岑十分高调,也从不掩饰自己的家世背景,少有人不长眼招惹她。而唐止,行事低调,不争优秀的虚名,但对奖学金却异常感兴趣,又被人拍到在餐厅本应该勤工助学的岗位上,帮人推餐盘。
她太不像高傲的大小姐。
成绩优异,却从来不像夏岑岑那般争强好胜,优秀代表学生代表,无论什么东西,一律不要。所以有些人开始好奇,逐渐演变成招惹,最后变成若有若无的欺负。
但她只是不理,不是好惹,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而那所谓的为了吸引女孩注意力,而所做的欺负行为,都被她和夏岑岑加倍还了回去。
两个人相遇的时间太巧,满心都是坏心眼的年纪,唐止更甚。
所以到后来,成为一个眼神都能明白对方的知己。
虽然后来,唐止“金盆洗手”,在岔路抛弃夏岑岑,回到了正路。
不说遗憾那都是假的。
唐止掏出来两根笔,还有包里的书和平板,头也不回将空书包丢到了后面的空柜子里。夏岑岑头歪在她身上,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倚着她,一只手还转着笔,跟她一起看笔记,时不时点一下某个地方,她就会解释两句。
唐止纵容着,或者说,她懒得管,妨碍不到她,就没关系。
他们几个,互相知根知底。唐止表现出来的不多,显露出来的背景更不多,更多的是冷漠表面下更冷漠的心,主动触碰她的,如果熬不过冷,会先冻掉手。
能成为唐止朋友的,都是不停的主动,不断的示好。
没有人受到了这样的付出,但她这样的交友方式,得以让她的朋友,都是粘性大断不掉的。只有真正成为唐止朋友的,才触摸到了作为朋友的特权。在唐止心里,朋友的特权无限大,几乎是无底线。
宋问鹤邵原前后脚进了教室,夏岑岑稀奇道:“还真把邵原放出来了。”
唐止也稀奇。
按以前的处置方式,邵原至少要被一顿家法。
邵家家法他们都见识过,与古代打板子有过之而不及,血渍透过校服的白色衬衫,甚至透过了校服外套。血呼刺啦,他们在医务室处理了大半节课。
但现在,他人看起来状态不错。在夏岑岑回头调侃他,问他是不是翻窗跑出来的,还有功夫漠不关心瞥她一眼。
邵原不理她,她见怪不怪。
这个闷葫芦,几乎不怎么与她说话,但似乎又把他们当朋友,有些事情仗义得很。她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一个唐止就够了,毕竟她挺喜欢唐止的,但至于他,就算了吧。
宋问鹤早就适应了这种奇奇怪怪的相处方式,笑眯眯道:“姜晓似乎来不了了。”
没如他所愿,上课铃声响之前,当事人踩着铃进来了。
他拖着桌子坐到唐止旁边,眼见着就要靠上,唐止一把按住,说了句“差不多了”,让他停住。
姜晓也不恼,让在哪在哪,夏岑岑以前调笑他是唐止说一不二的狗,指哪打哪。结果“狗”本身还挺自豪,有荣与焉。最后还是唐止嫌丢人,让他们两个都滚一边去。
竞赛班椅子乱七八糟,随便坐哪都行。这里除了他们五个之外,其余都是特招生,性子也谈不上多好,比较孤僻,每个人都隔着些距离。所以唐止这种,周围都挤满了人的情况,实属相当稀奇。
唐止是这里面数一数二的,除此之外剩下这部分人里,还有个戴着啤酒瓶底一般厚的眼睛,高高瘦瘦的男生,也是相当厉害的人,同时也是高二A的班长。
至于邵原夏岑岑两人,统考成绩非常优秀,在竞赛班里就不是很够看。题目做的不少,成绩中等靠上。对很多人来说,竞赛统考成绩两边拿,成绩都不差,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但唐止知道,夏岑岑有自己的骄傲。所以平常有些题,只要来问,她就会多说两句。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夏岑岑自己就看开了,也不执着这些,还能顺便吊儿郎当安慰她一句,自己不过是跟着她来竞赛班的。
夏家泛滥一样的私生子私生女,夏岑岑看着恶心,虽然犯不着怪罪到他们头上,但不愿与他们多相处,便牺牲一些,来找唐止。
讲课练习两不误,唐止做出来的快一些,提前交了卷,剩下的时间她就抱着平板做真题。
比起平板,她更喜欢在a4纸上打草的感觉,就算用上计算器,一道题也能用上两三张纸。
前面的邵原给宋问鹤低声讲题,姜晓头一点点低下去,马上就能砸向桌子。夏岑岑扯了扯她的袖子,唐止看了两眼,给她一点点讲解。
一切太祥和,仿佛前日的打架只是每个人的轨迹没有造成任何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