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放假时,唐止打算宅家宅两个月,可惜自家大哥见不得她天天窝着。眼见着就连皮肤都越闷越白。正好她又抱着大学物理不离手,干脆把人拎到了竞赛班,权当暑期幼儿园。
他对唐止的期望就是健健康康,多交几个朋友,交不到朋友与人多交流交流也行。
他们不担心唐止的学习问题,也不担心唐止能不能考上,学习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毕竟无论怎么样,都有他们兜底。
只要唐止愿意,无论什么时候提都能将人送出国读书。
可是唐止不愿意。当初提出来这个想法时,最不愿意的是唐烨。
大脑特闹,倒地不起,好好地初二男生像幼稚园大班。最后是唐嬴黑着脸把人半拖半拽关到了屋里去,唐止出国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竞赛班的作业她写的很轻松,甚至有余力多学一学其他内容。唐止几个朋友一听她去,第二天后排满满当当熟悉的面孔,让她险些以为走错教室。有他们在,唐嬴想要她与外人多交流的目的也没达到。
————
姜晓和唐止,两人在上次被各自家长拎走训了一顿后,时隔半个月,又在熟悉的烧烤摊上碰面。虽说天天见,但唐止还是希望能够在这种令人心情和胃部都愉悦的地方。
顺着服务员的指示,唐止向姜晓走去。他一支下巴,道:“整两杯。”
这里的整,自然指的是喝啤酒。
唐止摆摆手,点了点自己的腿。
那地方还血肉模糊着,她再作死也不至于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至于这伤的来源……
来源于周四的认亲小插曲。
“我下课后,在教室里多留了两个小时,回来路上看到了她,就把人带回来给你们瞧瞧。”
当然,这是唐止说的四句话,后来得知真相不得不夸一夸她运用蒙太奇谎言运用的如鱼得水。
人被送到了客房,唐止要一瘸一拐的回屋处理伤口的时候,被管家拦住。真真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给她红肿的脚踝敷冰块。而她摊在沙发上,闭着眼也不知道是困,还是在隐忍疼痛。
至于手肘上和膝盖上的伤,私人医生正在快马加鞭赶来,上面还有小石子沙砾,他们也不敢自作主张处理,万一留下了疤痕,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这厢处理好,那厢管家就联系了唐家父母。
至于是不是真正的唐家千金,仅看脸就知道了。那张脸,尤其是笑起来时,几乎和年轻时候的方女士一模一样。
唐止也只看过照片,对于唐诺不了解,但眉眼的几分相似作不了假。
那边认完亲,远在挪威的唐烨也透过视频电话,认认真真看清楚了自己的亲生姐姐。
当晚睡觉时,客房的醉虾还没醒。老唐和方女士又打了个电话,询问她受伤的原因。唐止含含糊糊回答,但是经不住叛徒,把她手肘和双膝照得清清楚楚。
她只解释路上太黑,一时没看见路摔倒了。
然后叛徒出自一窝,唐诺醒来后,像个大漏勺一样把所有事都说出来。
她问她的救命恩人呢,所有人才知道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诺醉醺醺的被几个小混混堵在小胡同,本来都打算捏着手里的刮眉刀跟他们鱼死网破,但是唐止拎着一个书包就砸过来了。
书包里有两大本相当厚的竞赛题,砸在人身上跟砖头没什么区别。
她冲进小胡同,从垃圾桶旁边抽了一个木棍跟人对峙。
几个小混混丢了面子,下手更没轻没重,混乱之间有人偷袭,从唐止背后踹了一脚,唐止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巷子里这么大的动静,大街上总算有人注意到了这里,有路人凶神恶煞把那些混混赶走。
唐诺吐了一轮,直接昏睡过去。
而唐止瘸着腿,本想给人找个酒店,先休息一下,但是看到那人的脸和左眉上明显的痣,直接把人带了回来。
就算周四晚上出了这么个乱子,依然不耽误她周五继续去学校上课。
她叼着个包子,手里还拿着个,一瘸一拐上车。
在昨天受伤之后,负责接送唐止的司机再就业。
但是刚到教室就被眼尖的夏岑岑发现了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这一问了不得,另外几个也凑上来,仅仅眼神就吵得很。
唐止烦不胜烦,自然是没多说一句,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就睡觉了。
————
她不喝,姜晓一个人喝得也没意思,最后上了两罐雪碧。
串还没上,先喝饮料,两人还像模像样地碰了杯。
“你帽子,摘不摘?”
姜晓喝完一口,看了两眼。
不说还好,一说唐止又有些来气。她嫌弃地给了姜晓一个白眼,道:“上次要不是你被逮到,连累了我,我不至于大半个月不敢来。”
姜晓也蔫,扫视一圈烧烤店,再次确认没有认识的可疑人物。
上次不单单只是唐止被拎了回去,姜晓也被唐大哥顺路(绕了一大圈),送回了姜家。唐止挨了一顿训,姜晓一句话没少挨。
他们这一辈,唐嬴虽然不是最大的一位,但是是最有震慑力的一位。
小时候是“别人家的孩子”,长大后就成了“可止小儿夜啼”的恶魔,没有一个不怕他的。
串上得慢,上十串吃十串,上二十串吃二十串,吃到最后,姜晓已经吃饱喝足舒服地用手支着头,刷着手机,眼瞅着唐止还在继续吃。
“我以前没发现你还是饕餮转世。”
“你还知道饕餮这个词呢。”唐止先讥讽他一句,慢条斯理咽下最后一口烤面包片,慢悠悠道:“你饿一上午试试。”
“什么?”
姜晓这个单细胞没听明白,她也不愿意多说。自家人和朋友,她分得很清,从不掺和。
她慢吞吞吃,又点了两串烤面包,准备打包晚上吃。
唐诺从周五就回到她养父母家里去,唐嬴跟着她一起去,今天能不能回得来难说。
谁知道那些人晚上做不做饭。
这家店环境不错,味道又好,就是人太多,排队时间长。
“加个联系方式呗,妹妹。”
唐止擦完手,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对方。
八月份飙到三十度的天气,她自以为自己戴个帽子已经够幽默了,没想到对方更滑稽。半露天的烧烤店穿着西服,还带了一个一眼廉价质感的领带夹。西装料子也一般,稍微一眼,能看到褶皱,有家里的三个高级精英人士熏陶,唐止耳濡目染。
看着对方像是硬要套上并不合身的衣服,就成为高端人士一样,身上刺鼻的香水味混杂这烧烤店的炭火味。
唐止摆摆手,表示拒绝。
“别不给面子啊,妹妹。”
唐止眼见着有些麻烦,本来也是偷偷来的,不想生事。她犹豫了一瞬,准备先掏出手机装个样。
反正回去就删。
她准备暂时虚与委蛇,姜晓这个棒槌却不懂,绕到了他前面,硬刚对方道:“她不给。”
唐止木了一瞬,快速点了两下手机。
西装男身后渐渐靠过来几个人,都像那人一样外强中干的荷叶茎,但面色都有些挂不住。
似乎是要给自己兄弟找回面子。
西装男笑得也不好看,沉声带着些怒气,道:“妹妹,这是你小男友?”
唐止也站起来,能拖一会是一会,起了冲突肯定会有人报警,警察局离这里也不算远。
两人都没回应对方的挑衅之语,周围似乎也察觉到不对,一桌一桌都散了。
西装男先推搡了一把姜晓,他一把甩开,其他人全都围上来。
混战一触即发。
姜晓一个人对上三个,还有两个男生意图来控制唐止,伸手想要抓住她的双腕。她闪身躲开,没让对方碰到。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姜晓一时不察,被人一拳砸到了脸上。唐止一个横踢接后踢,摆脱开眼前两人,顺手从旁边桌上砸碎了一个啤酒瓶,将姜晓护在身后。
姜晓不像她真的正经学过跆拳道,只有一些简单的防身术不够对付这些打架全靠野路子的人。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她用啤酒瓶参差不齐的一端对准前面一帮人,大声喊:“滚!”
又大声朝早就瑟瑟发抖躲在前台里的服务生小姑娘道“报警了吗”,没有声音回复。不知道到底报没报,也许有人根本不想管这个烂摊子。
前面三个人紧逼着他们靠近,脸上还挂着令人作呕的猥琐表情,道:“小妹妹,不至于不至于,我们兄弟就是想跟你认识认识。”
唐止不回复,头脑高速运转,视线之内观察地形,又把姜晓往身后护。刚才不经意一眼,姜晓的嘴角似乎被打破了。
回去就让姜晓多一点心眼子,多一点打架招式。
“让我们走,不然警察来了谁也别想走。”
她镇定道,吃准这些人一定怕警察。虽然报没报不确定,但她决定虚张声势。
“吱吱!小心!”
僵持之际,夏岑岑大喊道。
唐止回头,瞳孔骤然一缩,姜晓那个棒槌还被那一拳砸地杵那捂着嘴。他们两人后面,被她踢倒在地的其中一人不知道何时站了起来,还抡起来一只塑料凳子,正要狠狠砸下来,对准的就是姜晓。
姜晓一米八的大个子,浑身肌肉算是摆设,最多用来观赏,但现在起到了反作用,唐止想拽人也拽不动。
眼一闭心一横牙一咬,一个转身伸出手臂挡在了姜晓身后。
她好歹学过跆拳道,平常磕磕碰碰,尤其是刚开始学的时候,身上青青紫紫得很正常。
“砰”得一声,原本就绑着纱布的手肘又隐隐透出来血色,塑料凳被砸到变形。那人估计没想到最后砸到的是她,手一抖,板凳落地。
横来一脚将那人踢得连连后退几步,稀里哗啦撞翻了好几把椅子,最后跌坐在了地上。
他又几下把剩下几人撂倒,把人揍趴在地呻吟不断。
“够了,邵原。别打了。”唐止道,还想补上一脚的人登时停住,老老实实站定。
夏岑岑跑过来扶着唐止,姜晓搭手,宋问鹤病恹恹的,也举起来了一只板凳耀武扬威。
唐止看得心慌,哎哟哎哟地让他赶紧放下。
手臂钝钝作痛,幸好只是塑料凳子,不是外面摆着的木头椅子,不然这一下高低得骨折。
外面终于传来警车的声音,那些人倒得倒歪得歪,全都被拷到警车里面。
她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臂,确认应该是没有骨折,跟着上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