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阴云压着屋檐,淅淅沥沥下着冷雨。安徽亳州的王二妈,正靠在床上打盹。
她刚梦见自家那头早就没了的老黄牛,正跟它犟着脾气,冷不丁被一阵阴风吹了个激灵。风里有股子烧焦羽毛的呛味,还夹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骚气。王二妈的鼻子抽了抽,这味道她熟,跟村东头那个李会斗前些日子从山里回来时,身上那股子“返璞归真”的味儿一模一样。她还听说,李会斗把那玩意儿当琼浆玉液喝了,结果上吐下泻,如今闻到茅厕味就打哆嗦。
她正撇嘴,想着那傻小子的倒霉样,窗户框子忽然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一个壮汉,正费劲地从外面往里挤。
那人背上扑棱着一对巴掌大的七彩小翅膀,扇得嗡嗡作响,硬是把他那二百来斤的壮硕身子悬在半空。他一手攥着个大木槌,槌上用朱砂写着两个歪扭大字:天罚。
王二妈的瞌睡虫跑得一干二净。她心里没半点害怕,反倒腾地蹿起一股火。这谁家的夯货,大门敞着不走,非跟她家这扇小破窗户较劲。
壮汉总算挤了进来,他环视一圈,目光带着电光,最后落在床边的王二妈身上。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轰隆作响,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凡人……”
他才吐出两个字,王二妈已经一弯腰,从床底下抄出一个用了几十年的黑陶便盆。盆里包浆厚重,装着半盆昨夜积攒的黄浊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沉甸甸地晃荡着。
“凡你个大头鬼!”
王二妈二话不说,手腕猛地一抖,一道黄色的水线破开昏暗的屋子,不偏不倚,全数泼在那壮汉看似华贵的羽衣上。液体顺着他错愕的脸,往下流淌。
壮汉脸上的电光,卡壳了。他身上的神光,滋滋啦啦闪了几下,彻底灭了。
那对卖力扇动的小翅膀瞬间僵住,壮汉像个被拔了线的夯砣,直挺挺地掉了下来。“砰”的一声闷响,地板都跟着颤了三颤。
他趴在地上,浑身被泼了胶水似的,怎么也使不上劲。想飞,那对翅膀彻底罢工,软趴趴地耷拉在背上,沾满了污秽。壮汉急了,在屋里连滚带爬,最后滚进了院子的泥水里。他张开嘴,想发出威严的怒吼,彰显神威。
“哞——”
一声又长又委屈的牛叫,从他喉咙里憋了出来。
天上的乌云压得更低了,云层里传来一阵马匹焦躁的嘶鸣。一个听着就让人脑仁疼的声音从云里传出,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又来了又来了,这夯货又让人给浇了!真不嫌丢人!谁去把他弄回来!”
哗啦一声,大雨倾盆而下,水柱子不偏不倚,专门对着院子里打滚的壮汉冲刷。雨水混着泥浆,把他从头到脚洗了个通透。
身上的骚气被冲淡了些,他终于能动了。他从泥里爬起来,狠狠瞪了一眼王二妈家的窗户,眼神里全是屈辱。他举起大槌,往天上一指。
一道筷子粗细的小闪电劈了下来,正中他自己脑门。
壮汉浑身一哆嗦,骨头架子一阵脆响,这才带着一股青烟,歪歪扭扭地飞走了,飞得比来时狼狈百倍。
王二妈把便盆往地上一放,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她走到门口,朝着天空啐了一口。
“下次再来,老娘给你攒一盆隔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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