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攥着那张退学申请表,指节发白。校长室的暖气开得很足,却让他觉得血液都在结冰。
"处分可以撤销。"校长擦着汗,"但白墨自己坚持要退学..."
玻璃窗映出白墨单薄的背影,他正弯腰捡起散落一地的课本。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水珠,像一场无声的哭泣。
陆林突然把申请表撕成两半。
"您知道的,"他声音很轻,"我父亲上个月刚给学校捐了栋实验楼。"碎纸片雪花般落在校长办公桌上,"现在,我要您亲自把这张表送到教育局销毁。"
白墨在器材室找到陆林时,那人正用绷带缠住流血的手——刚才砸奖杯时划伤的。
"为什么?"陆林猛地转身将他按在垫子上,金丝眼镜歪斜着,"你以为退学就能解决问题?"
白墨抬起手,指尖悬在陆林眼下的淤青上方:"你爸打的。"不是疑问句。
空气突然凝固。陆林松开他,从书包深处掏出一把钥匙:"老城区23栋,我租的房子。"钥匙被拍在白墨掌心,"今晚就搬过去。"
"陆林..."
"要么接受,"陆林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通红,"要么我现在就去打断白志刚的腿。"
旧房子的暖气片坏了。
白墨蜷在沙发上,看陆林用打火机烤结冰的水管。火光映在那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的阴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过来。"陆林突然说。
白墨刚靠近就被拽进怀里,带着雪松气息的羽绒服裹住他全身。陆林的心跳透过胸腔传来,又快又重。
"当年我妈去世后..."陆林的下巴抵在他发顶,"我也是这样抱着她的围巾睡了三个月。"
窗外雪落无声,白墨悄悄攥住了陆林的衣角。
天还没亮,白墨就被敲门声惊醒。
陆祁站在门口,睫毛上结着霜:"哥被带走了。"她递来一部手机,屏幕上是陆林被押上车的照片,"我爸发现了这个。"
相册里全是白墨的睡颜——在教室,在操场,在便利店。最后一张拍摄于昨夜,他蜷在沙发上,身上盖着陆林的校服外套。
照片边缘露出一角病历,上面写着:电休克治疗同意书。
白墨踹开陆家大门时,陆毅豪正在给钢笔灌墨水。
"他在哪?"
老人慢条斯理地擦着笔尖:"你母亲死前也这样闯过我的诊室。"钢笔突然指向白墨眉心,"知道她最后句话是什么吗?''别告诉小墨''。"
白墨的拳头擦过陆毅豪耳边,砸碎了身后的药柜。玻璃碎片划破他的手背,血滴在白色地砖上像盛开的梅。
"真像你母亲。"陆毅豪笑起来,"她当年也是这么..."
话音戛然而止。陆林站在二楼走廊,手里握着电击器的导线,脸色苍白得像鬼。
"跑。"他对白墨做口型。
长途汽车站弥漫着泡面味。
白墨攥着去南方的车票,突然被塞了一盒牛奶。李莹眼眶通红:"陆学长让我给你的。"
牛奶盒内侧用铅笔写着:等我三年。
汽车发动时,白墨看见站台柱子上刻着熟悉的字迹——那是他教过陆林的暗号:
橡皮就是想念。
七年后,白墨在机场捡到一块橡皮。
上面刻着:"迟到2128天,要杀要剐随你。"
抬头时,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弯腰捡起他的铁盒。
"这位同学,"陆林把二十三块橡皮倒进他手心,"你的东西掉了。"
雪松气息扑面而来的瞬间,白墨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这次...能锁久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