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他》 第1章 凛冬初见 秋末的风刮得有些刺骨。 白墨站在高一(7)班的走廊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线头。教室里嘈杂的笑闹声隔着玻璃传来,他垂着眼,像一道格格不入的影子。 父亲昨晚又没回来,冰箱里只剩半盒过期牛奶。他喝了一口,胃里翻涌着酸涩的饥饿感,但比起这个,他更讨厌教室里那些若有若无的打量——转学两周,他的名字仍然只存在于点名册上。 "白墨!"班主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不进去?" 他抿了抿唇,没说话。班主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第三节课是体育课。 白墨坐在操场边缘的台阶上,看着远处打篮球的人群。他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可能是早上那口过期牛奶的功劳。 "喂,转学生!"一个男生朝他走过来,是班上的体育委员,"老师说要测一千米,你别想偷懒。" 白墨没动。 "聋了?"体育委员踢了踢他的鞋尖,"装什么高冷?" 周围响起几声窃笑。白墨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他的动作很轻,却莫名让人不敢再靠近。 体育委员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有病吧你!" 白墨转身往跑道走去。 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他的呼吸越来越重,眼前开始发黑。跑到第三圈时,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一只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胳膊。 "够了。" 白墨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是陆林。 即使刚转学不久,白墨也听过这个名字。高一(1)班的学神,年级第一,学生会副主席,据说家里是医学世家,连走路都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此刻,那人正微微蹙眉,目光落在他苍白的嘴唇上。 "你脸色很差。"陆林说。 白墨挣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跑。 陆林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倔强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 很快就下课了,白墨和班主任对视上,班主任摆摆手,"下周一记得交班费,五十块。" 白墨点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路过垃圾桶时,他悄悄把那张揉皱的家长会通知单扔了进去。 放学后,白墨去了学校后门的小卖部。 他掏出皱巴巴的零钱,买了一包最便宜的饼干。正要离开时,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陆凛站在药店门口,手里拿着一盒胃药。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 陆林走了过来。 "给你。"他把药和一瓶矿泉水塞到白墨手里,"空腹跑步对胃不好。" 白墨愣住了。 "为什么?"他问。 陆林看着他,忽然伸手拨开他额前汗湿的刘海,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淡淡的疤痕。 "因为,"陆林的声音很轻,"我注意到你很久了。" 白墨的心脏猛地一跳。 夕阳西下,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像一场无声的告白。 那天晚上,白墨做了一个梦。 梦里,陆林站在阳光下,朝他伸出手:"跟我走。"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那只手。 醒来时,窗外下起了雨。白墨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发现它在不自觉地上扬。 他翻身下床,从书包里掏出那盒胃药,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抽屉最深处。 那里还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上周的值日表,上面有陆林的签名。 白墨用手指轻轻描摹着那个名字,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那个人的温度。 但他最担心的还是周一的班费。 --- 第一章完 第2章 暗涌 周一早晨的教室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白墨刚坐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班费呢?"王琴臆用圆珠笔戳了戳他的后背,"全班就你没交了。" 他沉默地掏出五十块钱,放在桌上。纸币皱巴巴的,边缘还沾着一点油渍——那是他周末在便利店打工时不小心蹭上的。 王琴臆捏着钱角,夸张地皱了皱鼻子:"噫,真脏。" "关你屁事。"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突然插进来,一把抢过钱拍在讲台上。李莹转身对白墨眨了眨眼:"别理她。" 白墨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教室门口传来一阵骚动。陆林抱着一摞作业本走进来,白墨立刻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包。 "陆学长!"王琴臆的声音瞬间甜了八度,"你怎么来我们班了?" "送数学作业。"陆林的目光扫过教室,在白墨身上停留了一秒,"温雯在吗?" 数学课代表匆匆跑过去接作业,白墨盯着桌角,感觉胃里又泛起那种熟悉的绞痛。 下节又是体育课,体育课上,李嘉艳正在点名。 "白墨!"她不耐烦地喊第三遍,"又装死?" 李莹推了推他:"你脸色好差,要不要请假?" 白墨摇摇头,站到了队伍末尾。 今天的项目是引体向上。轮到白墨时,他勉强做了两个,手臂就开始发抖。 "废物。"李嘉艳在记录本上打了个叉,"下一个!" 白墨走到树荫下喘气,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争执声。 "你们班那个转学生,"是陆林的声音,"他明显身体不适,为什么强制测试?" "关你什么事?"李嘉艳不服气地顶回去,"学生会还管这个?" 白墨攥紧了拳头。他不想被陆林看见这么狼狈的样子,可心底又涌起一丝隐秘的期待。 "当然管。"陆林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出了事,你负责?" 一阵沉默后,李嘉艳不情不愿地划掉了白墨的名字。 放学铃响后,珠晓霞叫住了白墨。 "你父亲还是联系不上?"班主任推了推眼镜,"学校要建档,需要家长签字。" 白墨盯着办公室地板上的裂缝:"他跑长途,没信号。" 珠晓霞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饭卡:"食堂三楼可以教师用餐,我跟他们说好了。" 白墨没接。 "拿着。"班主任强硬地塞进他手里,"你正在长身体。" 走出办公室,白墨在拐角处撞见了陆林。对方似乎刚开完学生会会议,胸前还别着名牌。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擦肩而过时,白墨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口袋。 是两颗水果糖,和一张纸条: “医务室柜子最下层有葡萄糖。” 这时的天色有些晚了,白墨独自一个人在漆黑的校园里找医务室,只能靠路边的几盏路灯看清路。 他走进医务室,里面没开灯,显的有些吓人。他把灯打开,走到柜子旁边蹲下,心里想着 “他为什么要帮我...我怎么会觉得有些心动?” 他心里想着,手却不由自主的打开柜子拿出葡萄糖。拿完白墨也准备回家了。 陆家别墅灯火通明,和学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哥,你最近怎么老往学校跑?"陆祁趴在沙发上玩手机,"爸说你上周又翘了竞赛辅导。" 陆毅豪放下报纸,目光锐利:"听说你在插手七班的事?" 陆林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学生会工作。" "那个转学生,"陆毅豪突然说,"姓白?" 餐刀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音。陆林抬头,眼神冷得吓人。 "离他远点。"陆毅豪擦了擦嘴,"白志刚的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林放下刀叉,转身上楼。关门声震得水晶吊灯微微摇晃。 然而白墨......他被防盗门的撞击声惊醒。 "小兔崽子!开门!"白志刚醉醺醺地踹着门,"老子的钥匙呢?!" 白墨默默打开门,立刻被浓重的酒气包围。 "钱呢?"白志刚揪住他的衣领,"工资发了吧?" 白墨从枕头下摸出两张钞票,下一秒就被抢走。 "就这么点?"白志刚甩了他一巴掌,"废物!跟你妈一个德行!" 白墨舔了舔嘴角的血,一声不吭。 窗外,一轮冷月高悬。他摸出口袋里已经捂化的水果糖,轻轻放在舌尖。 真甜。 第二章完 第3章 暗流交织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李嘉艳尖锐的哨声就划破了操场。作为(7)班的体育课代表,她正用点名册拍打着手心:"今天测八百米!最后三名放学加练!"她的目光精准锁定站在队伍末尾的白墨,"某些人要是再敢装晕,我就报告教务处。" 白墨低头系紧鞋带,听见身旁的李莹小声嘀咕:"她吃枪药了?"作为班上唯一会主动和他说话的女生,李莹总像只护崽的母鸡。 "预备——" 枪响的瞬间,白墨冲了出去。冷风灌进肺里像刀割,但他必须跑完——上周的体育课,陆林替他解围后,李嘉艳明显变本加厉了。 跑到第二圈时,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似乎看见场边有个熟悉的身影。 "3分58秒!不及格!"李嘉艳的红笔在名单上狠狠划了个叉。白墨撑着膝盖喘气,突然被塞了瓶矿泉水。 "慢点喝。" 他抬头,陆林的金丝眼镜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周围顿时响起窃窃私语,李嘉艳的表情像生吞了只苍蝇。 "学生会抽查体能测试。"陆林晃了晃胸牌,目光扫过白墨泛白的嘴唇,"这位同学需要去医务室。" "他只是——" "需要我找珠老师确认流程吗?"陆林打断李嘉艳,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操场安静下来。 白墨捏扁了矿泉水瓶。 医务室的门关上的瞬间,白墨就被按在了病床上。 "脱衣服。"陆林从柜子里取出听诊器。 "什么?" "你肋骨有淤青。"陆林的指尖虚点在他左侧腹部,"跑步时右手一直护着这里。"见白墨不动,他直接掀起了对方的校服—— 青紫的伤痕在苍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白志刚打的?" 白墨猛地推开他,却扯到伤处倒吸冷气。陆林突然捏住他下巴,指腹擦过结痂的嘴角:"上次的伤还没好。" 消毒水的气味里,白墨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哥!" 陆祁举着手机冲进学生会办公室时,陆林正在整理竞赛资料。屏幕上,校园论坛的热帖赫然是学神陆林公主抱男生,配图是他抱着昏迷的白墨冲向医务室的背影。 "爸已经知道了。"陆祁晃着脚坐在桌上,"他说晚上要和你''谈谈''。" 陆林删帖的动作一顿。 "那个白墨..."陆祁突然凑近,"是不是十年前那个..." 门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陆林拉开门,看见温雯慌慌张张地捡着散落的作业本——最上面那本,是白墨的数学练习册。 "这道题要用辅助线。" 黄昏的教室里,温雯的圆珠笔在草稿纸上划出痕迹。作为数学课代表,她第三次主动留下来给白墨补课。 "为什么帮我?"白墨突然问。 温雯的笔尖戳破了纸张:"陆学长说...说你作文写得很好。"她声音越来越小,"下周的数学小测...能不能..."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王琴臆抱着篮球站在门口,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哟,学霸给学渣开小灶?"她故意把球砸向课桌,"该不会是看上这个——" 篮球在半空被截住。 "捡起来。"陆林站在逆光里,声音冷得像冰。 王琴臆脸色煞白。 白墨在巷口就被拽住了书包带。 "钱呢?"白志刚满身酒气,手里攥着空酒瓶。 白墨沉默地掏出便利店刚结的工资,下一秒就被扇得撞在墙上。酒瓶砸碎的声响中,他听见摩托车急刹的声音—— 陆林摘掉头盔,挡在他面前。 "陆...陆医生家的崽子?"白志刚的醉眼里闪过一丝清明,"滚远点!老子教训儿子关你屁事!" 陆林突然笑了。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正在录音:"故意伤害罪,加上之前的醉驾案底..." 白志刚的酒突然醒了大半。 路灯将两个影子拉得很长。 "为什么?"白墨盯着陆林校服上的血迹——那是他刚才揍白志刚时沾上的。 陆林停下脚步。 七年前的雨夜,十岁的他隔着车窗,看见巷子里有个小男孩在捡被踩烂的蛋糕。那时他不知道,这个倔强的身影会成为他往后余生的执念。 "因为..."陆林把创可贴按在白墨手背上,"你欠我一块橡皮。" 白墨瞳孔骤缩——那是他转学第一天,悄悄塞进陆林课桌的。 夜风拂过少年交叠的指尖,远处传来陆祁气急败坏的喊声:"哥!爸把家门反锁了!" 医务室的窗帘被风吹得微微晃动,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白墨盯着陆林手里的那块橡皮——浅蓝色,边缘已经被用得有些圆润,但依然能看清上面用圆珠笔刻的一行小字:“给陆林”。 那是他转学第一天偷偷塞进陆林课桌的。 “你……”白墨的喉咙发紧,“你一直留着?” 陆林没回答,只是将橡皮轻轻放在他掌心,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在橡皮背面又刻了一行新的字:“现在是我的了。” 白墨的指尖微微发抖。 陆林忽然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下次再受伤不告诉我,我就把你锁在学生会办公室。” 放学铃响后,白墨被珠晓霞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递给他一张表格:“下个月的全市作文竞赛,你代表学校参加。” 白墨一愣:“我?” “陆林推荐的。”珠晓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说你的文章比他的更有灵魂。” 白墨低头看着表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 “对了,”珠晓霞突然压低声音,“你父亲的事……学校已经联系了社区工作人员,他们会定期上门。” 白墨的手指顿住,半晌才“嗯”了一声。 走廊拐角,王琴臆和李嘉艳堵住了白墨的去路。 “听说你要去参加作文竞赛?”王琴臆抱着手臂冷笑,“靠什么?卖惨吗?” 李嘉艳在一旁附和:“就是,谁知道是不是陆学长帮你写的。” 白墨握紧了书包带,正要绕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哟,这么热闹?” 陆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手里晃着一部手机:“我刚录了段视频,你们说……我要是发到校园论坛上……” 王琴臆脸色一变:“关你什么事!” 陆祁笑眯眯地凑近:“当然关我的事,毕竟——”她突然挽住白墨的手臂,“他可是我哥的人。” 白墨浑身僵住。 傍晚的天台上,陆林背靠着栏杆,手里转着那支刻过橡皮的钢笔。 “我妹找你麻烦了?” 白墨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她为什么说我是……你的人?” 陆林的动作顿住,忽然伸手将他拉近。 “因为——”他的拇指擦过白墨的嘴角,那里还留着昨天白志刚打出的淤青,“从你转学第一天起,我就盯上你了。” 白墨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陆林的声音低得近乎耳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在连廊偷看我?不知道你在我竞赛笔记里夹银杏叶?不知道你——”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屏幕上显示着“父亲”。 陆家书房的气氛降至冰点。 “你最近和白志刚的儿子走得很近。”陆毅豪的声音像淬了冰。 陆林面无表情地站在书桌前:“我的私事。” “私事?”陆毅豪猛地拍桌而起,“十年前那场医疗事故,白志刚差点害死你爷爷!现在他儿子接近你,你以为是什么好事?!” 陆林的眼神骤然锐利:“当年的事故报告是您亲手签的字。” 空气凝固了一瞬。 陆毅豪的脸色变得铁青:“滚出去。” 深夜的便利店,白墨正在整理货架。 玻璃门被推开,风铃清脆作响。他抬头,看见陆凛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校服,手里拎着一个纸袋。 “翘家了?”白墨下意识问道。 陆林把纸袋放在柜台上:“给你带的宵夜。” 白墨打开袋子,里面是热腾腾的粥和几盒胃药。他的手指微微收紧:“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陆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因为……”他的声音很轻,“你是我唯一想保护的人。” 便利店的灯光昏黄,照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像是给这个寒冷的夜晚添了一丝暖意。 第二天清晨,白墨在校门口被李嘉艳拦住。 “班主任找你。”她的表情有些古怪,“急事。” 白墨皱眉,还是跟着她往办公楼走去。然而拐过楼梯角,等待他的不是珠晓霞,而是王琴臆和几个陌生男生。 “听说你很嚣张啊?”为首的男生咧嘴一笑,手里掂着一块板砖。 白墨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墙壁。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楼上跃下,一脚踹翻了那个男生—— 陆林落地时眼镜都歪了,却依然挡在白墨面前,声音冷得像刀: “动他一下试试。” 第三章完 第4章 林深见雾 第二天早上,政教处的铁门“哐当”关上时,白墨听见自己心跳的回音。 教导主任把手机摔在桌上,屏幕上赫然是论坛热帖:七班贫困生偷窃班费。照片里,白墨书包敞开着,露出一沓红色钞票——正是昨天收齐的班费。 “解释!”主任的唾沫星子溅到白墨脸上。 角落里的王琴臆突然啜泣:“我亲眼看见他从讲台拿的……” 白墨攥紧拳头。那钱是陆林今早塞给他的——为了让他交清拖欠的学费。 “都让开!” 陆林踹开门的瞬间,整个办公室安静得可怕。他径直走到白墨面前,当众拉开自己书包——同样的红色钞票捆得整整齐齐。 “班费是我收的。”陆林把缴费单拍在桌上,“有问题?” 王琴臆脸色煞白:“不可能!明明是……” “明明是你和李嘉艳昨天偷拍白墨书包时塞进去的□□?”陆林突然调出手机监控——画面里,李嘉艳正鬼祟地往白墨包里塞东西。 珠晓霞倒抽冷气:“陆林你哪来的监控?” “学生会权限。”陆林摘下眼镜擦拭,目光锁死王琴臆,“要报警验指纹吗?” 这些话一出口,逼的王琴臆哑口无言。 白墨却一句话不说来到天台,陆林也紧跟上来,天台的风吹乱了陆林的额发。 “为什么帮我造假?”白墨盯着缴费单——那根本不是班费收据,而是陆林伪造的学费缴纳证明。 陆林突然把他抵在栏杆上:“因为我疯了。” 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今早我爸冻结了我的卡。”他自嘲地扯开领口,锁骨处有道新鲜的血痕,“皮带抽的,就为让我离你远点。” 白墨的指尖发颤。 “白墨,”陆林的声音哑得厉害,“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远处传来上课铃,像倒计时的钟声。 深夜便利店,李莹把热可可推给白墨。 “陆学长跟家里决裂了。”她压低声音,“他爸派人来学校办转学手续……” 玻璃门突然被撞响。陆祁浑身湿透地冲进来,怀里紧抱着个铁盒。 “哥被软禁了!”她把铁盒塞给白墨,“这是他拼死让我带的!” 生锈的铁盒里没有信,只有七块用旧的橡皮——每块都刻着日期。最早的那块写着:“高一开学,他在看我。” 最新那块还带着血渍:“今天为他挨打,值。” 李莹突然指着盒盖内侧:“这有字!” 微雕的小字在灯光下显现:“等我撕碎这牢笼。” 暴雨倾盆的夜,白墨踹开了陆家别墅的门。 陆毅豪端坐在客厅,脚边是砸碎的相框——陆林满身是血地被两个保镖按在地上。 “放了他。”白墨的声音比冰还冷。 陆毅豪慢条斯理地沏茶:“白志刚的儿子也配登门?” 白墨突然举起手机,扬声器里传出白志刚醉醺醺的叫骂:“……当年要不是陆毅豪给错药!我老婆怎么会死!” 满室死寂中,陆林猛地抬头。 “听见了吗陆医生?”白墨盯着陆毅豪惨白的脸,“你害死的不是他妻子——” “是我母亲。”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里,陆林颤抖的手抚过白墨眉骨。 “那晚你妈送来的蛋糕……”他喉咙哽咽,“是给我十岁生日的。” 记忆碎片终于拼凑完整:十年前暴雨夜,白墨母亲为感谢陆毅豪诊治,冒雨送蛋糕却遭遇车祸。而当时开错药的实习医生,正是如今的陆院长。 “我爸篡改病历,把责任推给救护车司机白志刚。”陆林将额头抵住白墨的手背,“所以他才酗酒……所以他才恨我……” 白墨闭上眼。母亲临终前攥着的蛋糕盒上,金箔还拼着“陆”字。 白墨退学那天,陆林在校长室砸碎了所有奖杯。 “要么撤了他处分,”染血的手拍在退学申请上,“要么我让全市都知道陆院长杀人。” 珠晓霞冲进来时,看见少年把白墨圈在怀里,像护住最后的火种。 窗外飘起初雪,陆林吻去他眼睫上的泪: “这次换我追着你跑。” 第5章 雪落无声 陆林攥着那张退学申请表,指节发白。校长室的暖气开得很足,却让他觉得血液都在结冰。 "处分可以撤销。"校长擦着汗,"但白墨自己坚持要退学..." 玻璃窗映出白墨单薄的背影,他正弯腰捡起散落一地的课本。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水珠,像一场无声的哭泣。 陆林突然把申请表撕成两半。 "您知道的,"他声音很轻,"我父亲上个月刚给学校捐了栋实验楼。"碎纸片雪花般落在校长办公桌上,"现在,我要您亲自把这张表送到教育局销毁。" 白墨在器材室找到陆林时,那人正用绷带缠住流血的手——刚才砸奖杯时划伤的。 "为什么?"陆林猛地转身将他按在垫子上,金丝眼镜歪斜着,"你以为退学就能解决问题?" 白墨抬起手,指尖悬在陆林眼下的淤青上方:"你爸打的。"不是疑问句。 空气突然凝固。陆林松开他,从书包深处掏出一把钥匙:"老城区23栋,我租的房子。"钥匙被拍在白墨掌心,"今晚就搬过去。" "陆林..." "要么接受,"陆林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通红,"要么我现在就去打断白志刚的腿。" 旧房子的暖气片坏了。 白墨蜷在沙发上,看陆林用打火机烤结冰的水管。火光映在那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的阴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过来。"陆林突然说。 白墨刚靠近就被拽进怀里,带着雪松气息的羽绒服裹住他全身。陆林的心跳透过胸腔传来,又快又重。 "当年我妈去世后..."陆林的下巴抵在他发顶,"我也是这样抱着她的围巾睡了三个月。" 窗外雪落无声,白墨悄悄攥住了陆林的衣角。 天还没亮,白墨就被敲门声惊醒。 陆祁站在门口,睫毛上结着霜:"哥被带走了。"她递来一部手机,屏幕上是陆林被押上车的照片,"我爸发现了这个。" 相册里全是白墨的睡颜——在教室,在操场,在便利店。最后一张拍摄于昨夜,他蜷在沙发上,身上盖着陆林的校服外套。 照片边缘露出一角病历,上面写着:电休克治疗同意书。 白墨踹开陆家大门时,陆毅豪正在给钢笔灌墨水。 "他在哪?" 老人慢条斯理地擦着笔尖:"你母亲死前也这样闯过我的诊室。"钢笔突然指向白墨眉心,"知道她最后句话是什么吗?''别告诉小墨''。" 白墨的拳头擦过陆毅豪耳边,砸碎了身后的药柜。玻璃碎片划破他的手背,血滴在白色地砖上像盛开的梅。 "真像你母亲。"陆毅豪笑起来,"她当年也是这么..." 话音戛然而止。陆林站在二楼走廊,手里握着电击器的导线,脸色苍白得像鬼。 "跑。"他对白墨做口型。 长途汽车站弥漫着泡面味。 白墨攥着去南方的车票,突然被塞了一盒牛奶。李莹眼眶通红:"陆学长让我给你的。" 牛奶盒内侧用铅笔写着:等我三年。 汽车发动时,白墨看见站台柱子上刻着熟悉的字迹——那是他教过陆林的暗号: 橡皮就是想念。 七年后,白墨在机场捡到一块橡皮。 上面刻着:"迟到2128天,要杀要剐随你。" 抬头时,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弯腰捡起他的铁盒。 "这位同学,"陆林把二十三块橡皮倒进他手心,"你的东西掉了。" 雪松气息扑面而来的瞬间,白墨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这次...能锁久一点吗?" 第6章 橡皮的重量 机场的广播声渐渐远去,白墨的指尖还停留在那块刻字的橡皮上。陆林的手突然覆上来,掌心有一道新鲜的疤痕——是手术刀留下的,形状像个月牙。 "你父亲的手术很成功。"陆林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的嘈杂都安静下来,"但他拒绝见我。" 白墨盯着那道疤,突然明白过来:"你用自己做的**移植?" 陆林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七年前白墨的退学申请,上面有校长的签名和一滴干涸的血迹。 "当年你走之后,"他的金丝眼镜蒙上一层雾气,"我把这个从碎纸机里捡回来了。" 医院的走廊永远散发着消毒水的气味。白墨站在ICU外,透过玻璃看见父亲身上插满管子。监护仪的嘀嗒声里,他听见陆林在身后说: "这七年,我每个月都去看他。" 白墨猛地转身:"为什么?" 陆林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一角酒瓶标签:"酒精性肝硬化的最佳治疗期,是在戒断反应后第72小时。"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病例,"所以我每周五给他送酒,周一再带救护车去。" 白墨的拳头砸在墙上时,陆林没有躲。 "你让他多活了七年,"陆林握住他流血的手,"就为了今天能亲手救他。" 902病房的门虚掩着。陆毅豪歪在轮椅上,右半边脸不受控制地抽搐。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发布会——医学院宣布撤销他所有学术头衔。 白墨把母亲的照片放在床头柜上。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给小林君的生日蛋糕,要加双倍草莓。" 陆毅豪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左手拼命指向电视。画面切到一个白发老人:"关于十年前那起医疗事故,新发现的病历显示..." "他知道。"陆林突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两杯咖啡,"从你退学那天起,我就在查这个。" 咖啡杯上印着便利店的logo——是白墨工作过的那家。 拆迁区的旧屋比记忆中更破败了。白墨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尘埃在阳光里飞舞。墙上的刻痕还在,那些歪歪扭扭的"陆林"旁边,多了一行工整的小字: "我在这里等过你2128次。" 陆林从背后环住他,呼吸打在耳畔:"现在能告诉我了吗?当年为什么..." 白墨转身,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那是七年前珠晓霞偷偷塞给他的,上面是陆林被电击治疗的照片。 "他们用这个威胁你。"陆林的声音突然哑了,"而我父亲用这个威胁校长。" 两张照片拼在一起,组成完整的真相 最后一班地铁已经开走了。白墨站在站台上,看着陆林用钥匙划开一块新橡皮。 "补上这七年的份。" 橡皮屑纷纷扬扬落下,露出里面刻的字: "现在换我来追你。" 远处传来汽笛声,白墨抓住陆林的手腕,咬在当年那个牙印上。 "不用追。"他的声音闷在两人紧贴的胸膛之间,"我从来就没走远过。" 白志刚出院那天,下着小雨。 白墨撑着伞站在医院门口,看着父亲一瘸一拐地走向公交站。老人突然回头,扔过来一个塑料盒——里面是沾着水珠的草莓,最上面那颗被咬了一口。 "给你那小相好。"白志刚的声音比雨还冷,"他妈以前也爱这么吃。" 公交车门关上的瞬间,白墨看清了父亲的口型:"滚远点。" 陆林接过草莓盒时,指尖在颤抖。七年前那个雨夜,白墨母亲倒在血泊里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她手里攥着的蛋糕盒上,草莓酱正慢慢渗出。 902病房的电视换了新节目。 陆毅豪的左手突然剧烈抽搐,遥控器摔在地上。屏幕亮起的瞬间,他浑浊的眼睛瞪大了——那是二十年前的监控录像:年轻的自己正在病历上划掉"青霉素过敏"的字样。 镜头一转,浑身是血的白婉如抓住他的白大褂:"别...告诉小墨..." 录像结束在刺耳的忙音中。陆祁站在病房角落,悄悄关掉了藏在口袋里的投影仪。 旧屋的厨房里飘着草莓香。 白墨把奶油挤在蛋糕胚上,突然被陆林从背后抱住。那人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吸间带着威士忌的味道。 "你爸给的酒,"陆林的声音闷闷的,"我喝了一半。" 白墨转身,看见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酒瓶标签——正是七年前便利店最便宜的那种。记忆突然闪回:父亲每次醉酒打他时,砸的都是同一个牌子的空瓶。 "故意的?"白墨沾着奶油的手指戳在陆林胸口。 陆林舔掉他指尖的奶油:"这样他打你的时候..."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暗下来,"我能感同身受。" 医学院礼堂的灯光很刺眼。 白墨坐在最后一排,看着陆林在台上展示最新研究成果。投影仪切换到一张泛黄的照片时,全场哗然——那是陆毅豪当年篡改的病历原件。 "本次肝移植手术的成功,"陆林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礼堂,"要感谢一位特殊的供体。" 镜头突然转向观众席。白墨茫然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而陆林正单膝跪地,举起一枚用橡皮刻成的戒指。 "用这个抵房租,"他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块橡皮,上面刻着"合法配偶","行吗?" 拆迁队的挖掘机开到楼下时,他们正在收拾最后的东西。 白墨从墙缝里抠出一块发霉的橡皮,上面稚嫩的笔迹已经模糊:"陆林是笨蛋。" "你写的?"陆林凑过来看。 "十岁那年。"白墨把橡皮扔进纸箱,"我妈带我来找陆医生复查,我在候诊室..."他的声音突然哽住。 陆林默默从背后抱紧他,直到楼下的轰鸣声停止。工头探头进来:"这墙还拆不拆?上面全是字。" 阳光透过残破的窗户,照在斑驳的墙面上——那里刻满了大小不一的"正"字,整整2128划。 新家的玻璃柜里,二十四块橡皮摆成心形。 陆林把最后一颗草莓塞进白墨嘴里,突然被咬住手指。 "苦的。"白墨皱眉。 "药膳草莓。"陆林笑着摘掉眼镜,"给你爸特制的戒酒配方。"他俯身舔掉白墨唇边的汁水,"现在,该收我的房租了。" 窗外又开始下雨,而橡皮屑像雪花般落了一地。 第7章 锁链 机场顶棚的冷光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将陆林掌心的月牙形伤疤照得肌理分明。白墨的指尖悬在那道凸起的肉痕上,七年前汽车站分离时,这道疤还不存在。 “你父亲的手术很成功。”陆林的声音裹着消毒水的气息,另一只手从西装内袋抽出泛黄的纸页——七年前被绞碎的退学申请表,此刻被透明胶带纵横交错地粘合,褐色的血渍在纸纤维里晕开成枯萎的河网,“但他拒绝见我。” 白墨突然攥住陆林戴黑色护腕的左手,拇指狠狠碾过护腕下的旧齿痕:“这里,”手指沿小臂上移,停在纱布包裹的刀疤边缘,“还有这里——”话音未落,整个人被猛力拽倒!行李箱轰然翻覆,二十三块刻字橡皮如星子迸溅。人群惊叫声中,陆林扯开白衬衫纽扣,抓着白墨的手按向心口—— 咚!咚!咚! 第三根肋骨下方,蜈蚣般的缝合疤盘踞在苍白的皮肤上,随呼吸狰狞起伏。 “**肝移植。”陆林的喉结在汗湿的脖颈上滚动,“切掉三分之一,换你爸多活二十年。”他忽然扯出个笑,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的血丝,“现在,该收利息了。” 救护车红□□光切割着候机厅大理石地面。白墨坐在塑料椅上,看护士剪开陆林染血的纱布——方才攥他手腕太用力,**移植的创口又裂了,黄浊的组织液渗出缝线。 “家属签字!”护士将风险告知书拍在椅背,“术后肝衰竭概率37%!” “我不是……” 钢笔突然被抽走。陆林在“关系栏”划下深痕,力透纸背: 合法配偶。 铁盒砸进白墨怀里。二十三块橡皮混着半板止痛药,最底下压着张牛奶箱标签纸——七年前李莹在车站塞给他的,背面铅笔字被岁月晕染:“等我三年”。 “迟到四年零八个月,”陆林仰头干咽下三片药,喉结牵扯着颈静脉埋针,“日息5%,利滚利。”他的指尖点在其中一块橡皮上,“从它算起。” 白墨捏起那块刻着“高三冬”的橡皮。比其他更软,轻轻一压就渗出冷冽的雪松香——陆林高中时总带着这股味道,像把无形的锁链捆住他整个青春。 “利息…怎么收?”白墨的指甲陷进橡皮。 心电监护仪突然尖啸!陆林的手背暴起青筋,药液在输液管里倒流回血。护士冲过来按住他抽搐的手臂,白墨看见他唇间无声翕动: 锁起来。 902病房的百叶窗将晨光切成刀刃。白志刚的鼾声混着心电监护仪嘀嗒作响,陆林的白大褂搭在椅背,口袋里的威士忌酒标露出一角“Red Label”。 注射器针头刺入输液袋,褐色药液混入透明营养剂。“戒断药掺在他最喝的酒里,”陆林推尽活塞,“剂量够麻痹痛觉神经。” 白墨盯着父亲手背。七年前酒瓶划出的旧疤叠着新针眼,像幅残酷的人生地图。 “我妈的死…”白墨的嗓音干涩,“青霉素过敏是幌子?” 胶布撕拉的锐响割裂寂静。陆林突然抓住白墨的手按在自己左腹,缝合线的凸起硌着掌心:“移植前我黑进医院档案库——你妈死于陆家研发的新药过敏。”疤痕在掌下突突跳动,“陆毅豪篡改剂量记录,嫁祸给你爸的酒驾肇事。” 白墨触电般抽手,却被更凶悍地按回去。陆林的金丝眼镜滑落,充血的眼球逼近他:“摸到没?这里装着救你爸的肝,”犬齿咬上白墨耳垂,“也埋着害死你妈的毒。” 剧痛炸在肩头!白墨的牙齿陷进陆林皮肉,血腥味漫开的刹那,心电监护仪发出死亡长鸣—— 白志刚枯爪般的手正疯狂撕抓腹部的肝移植刀口,纱布被染成酱红。浑浊的眼珠死死瞪着白墨,嘴唇蠕动出无声诅咒: 孽种。 太平间冷气像冰蛆钻入骨髓。白布覆盖的推车碾过地砖,手机在裤袋震动。 未知号码发来照片:法庭旁听席上,陆毅豪的轮椅翻倒,像只被踩扁的甲虫。配文:“该你了”。 玻璃爆裂声从身后炸开!陆林踹翻了药车,染血的棉球滚到白墨脚边。 “你爸的移植肝…”他喘着粗气抵住墙,汗浸透的衬衫贴在蜈蚣疤上,“凌晨三点…突发排异反应…” 白墨捡起沾血的棉球。七年前母亲咽气时,攥着的纸巾也浸着这样的红,金箔“陆”字在血泊里融化。 手腕被铁钳般扣住。“回家。”陆林眼底翻涌着黑色漩涡。 老城区23栋的防盗门锈成了赭红色。陆林三脚踹开门,灰尘在斜射的阳光里翻滚成金色沙暴。墙面的“正”字密密麻麻,最新一道还沾着七年前白墨离家时的血迹,氧化成褐色的痂。 嗡—— 碎纸机的轰鸣震得地板发颤。陆林单膝跪地,整只右手捅进嘶吼的刀片口! “住手!”白墨扑过去拔电源—— 齿轮卡住的闷响中,陆林抽出血肉模糊的手。掌心托着片压膜银杏叶,叶脉间嵌着两行针尖小字: “小林君收” “蛋糕要双倍草莓呀” 碎纸机冒起青烟。陆林淌血的手捏着银杏叶,狠狠按在白墨心口: “锁我一辈子,”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睫毛上,“否则我现在绞碎它。”染血的手伸向再度轰鸣的碎纸口 夜风卷着铁锈味灌进破窗。白墨坐在掉漆的木桌前,看陆林往威士忌兑入粘稠的褐色药液。药瓶标签被撕去大半,残存“苯二氮卓”的化学名。 酒杯推过来时漾起琥珀色漩涡。“喝。”陆林命令。 白墨盯着杯沿的泡沫。七年前在这张桌上,白志刚砸碎的酒瓶也泛着同样肮脏的光。 陆林突然仰头灌下大半杯,酒液顺着他滚动的喉结淌进锁骨。下一秒白墨的后颈被铁掌扣住,带着药味的唇狠狠压上来—— 苦。辣。灼烧的剧痛。 白墨在窒息中咬破他的舌尖。血混着药酒滑入喉咙时,衬衫纽扣迸裂落地。冰凉的金属贴上心口,是枚用手术钢雕刻的戒指,内圈嵌着米粒大的银杏叶标本。 “肝移植手术刀磨的,”陆林的犬齿碾过他锁骨,“敢摘…”他抓着白墨的手按向自己腹部的蜈蚣疤,“我就把剩下的肝剖给你。” 警笛声由远及近,二十三块橡皮在铁盒里震颤如心跳。陆林染血的手抚过白墨后颈的胎记——那片七年前在机场相认的银杏形红痕。 “锁链我备好了,”他舔掉白墨唇角的血,“钥匙早扔进碎纸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