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吃过早餐,众人聚集在堂厅。窗外,寨民们依旧带着模式化的热情笑容开始一天的劳作,但此刻在考察队的眼中,这些笑容是令人背脊发凉的虚伪。
“今天我们就一起行动吧,阿娅的话宁可信其有。今天上午,我们一起去寨子里探查,一是尽量收集关于净身池和谢清瑶的线索,二是观察寨民,特别是确认他们是否真的没有孩子。”徐墨揉着依旧隐隐作痛的的肩颈,那里的淤青似乎扩大了些许。
姜莱补充道:“还有水也要格外注意,阿娅需要的干净的水,雨水似乎有效,但我们需要更多。留意寨民们储存或者使用的,是否有不同于公共水源的特殊用水。”
李子祎申请留在客居,谭昆现在需要人照顾,同时留守在客居也防止有外人再次混入客居,导致安全屋变得不再安全。出门前,众人再三叮嘱他无论如何都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也不要触碰寨子里的任何水源。
八人一同走出客居,再次暴露在那些无处不在的热情视线下。今天他们可以放慢了脚步,更仔细地观察。
果然,今天寨民的目光中少了昨日那份纯粹的好奇,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审视。
林苏禾走到一个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阿婆跟前,笑容灿烂:“阿婆,您知道净身池在什么地方吗?”
阿婆半躺在藤椅上,手里的风扇轻轻摇晃,眼睛紧闭着,但是嘴角依旧向上。
见没有回应,林苏禾再次问道:“阿婆?……阿婆?净身池您知道在哪里吗?”
阿婆终于停止扇扇子,眼睛微微睁开,慈祥地看着面前的外来客:“我耳朵不好……听不清你们在说些什么。”说完,继续闭上眼睛,晒着太阳。
他们明白这是问不出什么了,只好放弃继续询问。正巧对面走过来一个挑着担子的精壮小伙。景林超快步上前:“小哥,你知道净身池在什么地方吗?”
小伙子的笑容微妙地僵硬了一瞬,随后嘴角扯得更夸张:“那是神圣之地,不洁者是不能靠近的。”
景林超赶紧继续追问:“不洁者?什么是不洁者?”
小伙子摇了摇头,随后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挑起担子继续朝前走去。
不死心的众人,走到正在浣洗衣物的妇人身边,继续询问净身池的下落,得到的回答都是什么“洞神恩典,外人勿近。”“神圣之地,常人无法靠近”之类的回答。关于谢清瑶,更是统一口径:“那位客人在净身池沐浴神恩,很快便会归来。”
“他们在撒谎,所有人说辞几乎一模一样,像是提前沟通好的。”白及低声说道。
就在他们经过寨子西侧一片相对密集的吊脚楼时,走在前面的林苏禾突然愣了一瞬,指着不远处一个巷口:“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有个小孩?”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穿着脏兮兮蓝布褂子的身影在巷口一闪而过。
“规则里提到可以和寨中孩童玩耍!也许能从孩子那里得到一些真实信息?”季若桐有些激动。
“小心陷阱。”徐墨提醒,但众人还是加快脚步跟了过去。
巷子狭窄阴暗,他们追到巷子深处,却不见那个孩子的踪影,只看到地上扔着一个歪歪扭扭枯用黄野草编织成的人形玩偶。
“他……他是不是想把那个给我们?”林苏禾看着地上的玩偶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旁边一扇虚掩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老夫人探出身子,脸上依旧是那夸张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地上的玩偶,又看向考察队的众人:“外来客,怎么到这来了?这没什么好看的。”虽然面露笑容,但语气里带着明显驱赶的意味。
“我们刚才看到一个孩子……”姜莱开口。
老夫人笑容不变:“孩子?寨子里这几天没有孩子乱跑。客人怕是看错了,是山里的野猴子吧。这脏东西别污了客人的眼。”她不等姜莱再问,直接弯腰捡起那个草编玩偶,攥在手心,随后便转身,关上了房门。
整个过程快得诡异,那老夫人对待玩偶的态度,不像是对待孩童的玩具,更像是在处理什么危险物品。
“她在说谎,我也看到了那个孩子。”景林超肯定地说道。
“而且她立刻收走了玩偶,像是怕我们碰到。规则禁止我们接触这个玩偶,但似乎寨民也怕我们接触这个玩偶。”沈汉雅分析道。
规则的保护性再次被打上问号,它到底是在保护玩家,还是在保护寨子里的某种秩序?
他们带着困惑继续探索,绕到寨子后方靠近山脚的地方,这里有一片用竹篱笆粗略围起来的区域,这里种植着一些从未见过的,深紫色叶片的植物,空气中弥漫着与“蛛儿眼”相似的奇妙气味。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这片园子中央,有一口看起来十分古老的石井,井口覆盖着半块厚重的青石板,旁边放着几个与寨民日常使用的陶罐风格迥异的瓷罐。
一个穿着整洁靛蓝布衣,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背对着他们,用一个长柄木勺,小心翼翼地从井里往瓷罐中舀水,那井水看起来异常清澈,与寨子中死气沉沉的水源截然不同。
难道这就是干净的水?姜莱心中一动。
听到身后有动静的老妇人,缓缓转过身。她脸上没有那种咧到耳根的笑容,只有深深的皱纹和近乎麻木的平静。她的目光扫过考察队的众人,在姜莱脸上停顿了一瞬间,那毫无波动的眼神,却让姜莱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老夫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最后一个白瓷罐子封好,然后提起另外两个罐子,步履蹒跚地朝着寨子中心方向走去,自始自终都没有看他们第二眼。
“那口井里的水和寨子里其他水不一样。”季若桐小声地说道。
“她去的是寨子中心方向,会不会是送给长老用的,或者是送给洞神用的?”林苏禾猜测道。
众人靠近被篱笆围住的园子,隔着缝隙观察那口井。井口被石板半掩,看不清井内详情,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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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时,能隐约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正当所有人在犹豫是否要冒险翻过篱笆去查看那口井时,景林超突然指着井口边缘的石板说:“你们看,那上面是不是刻了什么东西?”
姜莱眯起眼睛,借着日光,勉强看清石板内侧似乎刻着一些扭曲的图案,与他们在祭神广场那块黑石上看到的纹路有几分相似,但更为复杂,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难以辨认的符号。
“像是某种……封印?”徐墨皱眉。
突然,一阵轻微的“沙沙”从园子里的那些深紫色植物丛中响起。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园子里格外清晰。
“什么声音?”白及警觉地后退一步。
几乎是同时,那些深紫色植物叶片无风自动,轻微地颤抖起来。紧接着,众人惊骇地看到植物根部的泥土开始松动,一只只米粒大小,甲壳发亮的虫子钻了出来,它们蜂拥而上,目标明确,径直朝着站在篱笆外的考察队众人爬来。
“是蛊虫,快走!”姜莱低声呵道。
众人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就沿着来时路狂奔。那些黑色虫子并未追太远,在他们跑出几十米后,便如同潮水般退了回去,消失不见,那片土地只留下微微翻动的痕迹。
考察队喘着气停下,心有余悸。回头望去,那片园子和古井依旧静静地待在原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那井水绝对有问题,而且是寨子重视的东西,那些虫子是在守护那口井。”姜莱平复着呼吸,肯定地说。
“那个老妇人……她取水的时候为什么虫子没有出来?”沈汉雅提出疑问。
“或许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或者在蛊虫的认知里她就不算外人?”季若桐猜测。
这个猜测让众人沉默。寨民与蛊虫之间,存在着他们无法理解的联系。
探索受阻,众人决定先返回客居再从长计议。然而,等他们回到吊脚楼时,却发现大门虚掩着。
“不好!”徐墨脸色一变,猛地推开门。
堂屋内空无一人,原本应该守在谭昆身边的李子祎不见踪影!众人心脏骤停,立刻冲到二楼谭昆所在的房间。
房门大开,谭昆依旧蜷缩在角落,但情况似乎更加糟糕,他身体偶尔会不自觉地抽搐一下。而李子祎,则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地站在房间中央,低着头,仿佛在凝视着地面。
“子祎?”徐墨试探着叫了一声。
李子祎僵硬地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嘴角却像寨民一样,及其不自然地往上咧开,形成一个诡异而僵硬的笑容。
“他……他在笑……”林苏禾吓得后退一步。
姜莱瞳孔骤缩,厉声问道:“李子祎!发生了什么?谭昆怎么样了?”
李子祎没有回答,只是用那空洞的眼神扫过众人,咧开的嘴巴里,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洞神……佑您……”
他的声音听起来干涩而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