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刚才那小子的手什么时候被我打断。
祝灵轩一面将手帕团回掌心,一面在心里发着狠。
余霏见他一动不动地出神,忍不住开口:“神子?”
祝灵轩眨了下眼,迅速将皱巴巴一团的手帕往怀里一塞:“我……”
他看着余霏的脸卡了壳,目光匆匆垂下打在那一排铜钱上,没话找话:
“我最近心跳得厉害,大概是有些劫数要来了。”
他说这句话时,心脏还咚咚地撞得人胸口难受。
余霏两指推着铜钱,边排阵边解卦:“神子天命金贵,福泽绵长,所行皆是康庄大道,并没有什么劫象。”
她推正最后一枚铜钱,啧声慨叹:
“多好的命。”
慨叹完就看着祝灵轩,很认真地说:“身子不痛快的话,还是得去找医修。”
祝灵轩:……
他掏出一把灵石,开始胡搅蛮缠:
“帮我算算,该找哪个医修?”
余霏:嘶。
桌脚假寐的小黑猫早已一忍再忍忍无可忍,正要飞起挠他个满脸花时,就见一朵彩云向着卦摊直坠而来。
还没等云头停稳,云上一条披头散发的人影就朝祝灵轩抓去。
铛。
束缚住人影手脚的四条锁链猛地收紧,人影堪堪定在距祝灵轩三寸之处,腕间镣铐散发着玄铁独有的冰冷光泽。
祝灵轩趁机翘起凳脚,靴跟一蹬地面,连人带凳滑离人影爪下。
他手还搭在余霏桌上,俯身辨认人影脏污的脸:
“常淡泊?”
常淡泊应声抬眼,神色空洞。
押送他的两名小弟子从云头走下,心有余悸:
“重犯偏要到此算上一卦,才肯配合认罪。”
常淡泊如愿跪到余霏摊前,两手扒着桌沿,一双眼紧紧黏在那一叠铜钱上。
“我可以算。”
余霏毫不意外地看着他,又抬起眼,瞧向两个小弟子。
祝灵轩瞥了眼余霏,很自然地接过小弟子们手中的锁链:
“我盯着他就是了,你们回去吧。”
“神子”开口,小弟子们如释重负,千恩万谢地腾云飞远。
余霏与祝灵轩对视,挑眉。
祝灵轩看着她,得意地笑。
“他们走了,你尽管说。”
余霏转向常淡泊。
常淡泊垂着眼,强烈的情绪似乎就这样在他沉默的身体里闷闷爆发。
他小声却有力地开口:
“求您为我指条明路,我不想变得和师尊一样!”
他说着,抬手掀开广袖,玄铁锁链随着他的动作琅然作响。
小黑猫仰头看着他露出的手臂,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那条手臂上充满了碎瓷般的漆黑纹路,纹路鼓胀甚至隐有皲裂,皲裂处皮肉翘起,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剥开他的血肉,要从他的身体里降生。
余霏看着他的手:“详细说。”
常淡泊缓缓抹好衣袖,终于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余霏扫了祝灵轩一眼,祝灵轩就主动将凳子让了出来,扯着常淡泊坐上凳子长谈,而后自己背着手站在余霏身边,弓身有些费劲地听着常淡泊哀哀阐述:
“二十年前,长乐村出了些诡事,师尊带我们前去调查。那一次任务进行得并不顺利,我们狼狈撤回后不久,师尊就因屡次伤人闹事被逐出了宗门。”
“你师尊是不是在那次任务中,中了些什么邪祟?”
祝灵轩问。
“是。不过起初并没有那么严重,若他静心闭关修养,辅以灵丹奇草,是可以无事的。”
常淡泊努力压制情绪,压得喉咙嘶哑。
“是他放任自流,终被邪祟噬骨焚心,还用了不知怎样的手段,将邪祟分解到了我们这些弟子身上!”
余霏听着他的控诉,眼前又浮现出他手臂上那些骇人的纹路。
“从此他就像是一只母蛊一样,控制着我们这些子蛊。这种邪祟蔓延的速度极快,每隔三五个月,他就要把我们召集到他那里去,为他分担他愈加浓烈的邪气。”
常淡泊咬牙。
“我们不去,他便用这些该死的纹路折磨我们;我们去了,这些纹路就会因分担他的邪气而增长。他身上的邪气最多最重,纹路已经逼近他的心脉,将他变得不人不鬼了!我……我不要变成他那样……”
他低低垂着头,似乎没有什么泪落下来,可肩线始终止不住地打抖。
余霏调整着铜钱的位置:
“长乐村发生的事,可以再展开说说么?”
“我知道!”
拎着大包小裹的安逸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除了一动不动的常淡泊,余霏、祝灵轩和猫都猛地抬眼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祝灵轩抱着手,有些不爽:“你怎么又来了?”
安逸偷听被抓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将手里拎着的一支竹筒放到桌上,推向余霏:
“玫瑰露,白梦师姐托我买的,我顺手给你捎了一杯。最近很流行这个,仙友们都爱喝。”
他推过来,余霏都还没上手,祝灵轩就一把将这什么玫瑰露抄起来,凑到鼻前嗅嗅,又掀起盖子仔细翻看。
安逸自己脖子上还挂着一杯,他狠狠嘬了一口,趴到桌子上和余霏八卦:
“二十年前长乐村那事,我在宗里听过许多小道消息。”
他神神秘秘地压着嗓子。
“说是那村里出了个夺人躯壳的怪物,最开始是附在了一位女子身上。那位女子白天正常与邻里相处交谈、全无异样,等到了夜里却蛊惑少男少女走进深山被野兽分食。随着村里莫名走失的人越来越多,村民们开始彼此怀疑、相互搜查。直到有一天,他们闯进女子的房中,发现了一张血淋淋的她自己的皮!而那时,她正站在人群最后向着他们笑呢……”
“喵!”
小黑猫听得浑身的毛都炸起来。
祝灵轩看了眼余霏,余霏揉揉小黑猫的头顶算作安抚。
安逸把挂在颈间的竹筒嘬得咕噜咕噜响:
“那怪物实在太恐怖太邪门了,时任长老赖明哲带领一众精锐前去也没能拿下,后来这事还是以村民们纷纷逃离长乐村告终。算来那长乐村的荒草如今都齐腰高了。”
常淡泊一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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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地听着,唯有听到“赖明哲”三个字时,稍微有些反应地弹动了下脑袋。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余霏摆好最后一枚铜钱,打了个响指。
“谢谢你的消息,也谢谢你的玫瑰露。”
她仰起脸,向着安逸笑。
咔。
祝灵轩把手里的竹筒捏出个缝。
“不谢,我也算是——”
安逸将目光转向披发颓坐的人,毫不避讳地说。
“尽了份孝。”
那一瞬间,常淡泊识海轰然。
安逸放下手中所有包裹,走到他身后,拢起他散乱的发:
“师尊,您该不会以为这样,我就认不出您了吧?”
他板板正正地,为常淡泊束了个从前常束的发髻。
“您是戴罪者,也是受害者;需要赎罪,也需要公道。愿一切真相大白。”
少年的话直到他走后许久,还缭绕在常淡泊耳畔。
小弟子亲手梳的发髻再次撑起了他为人的体面与尊严。
“今天又到了要去见师尊的日子了,不知道我这次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常淡泊两手交叠揉搓,袒露出的手腕上,致命的纹路已蔓延到他的脉门。
“凶多吉少。”
余霏说着,抬起压在铜钱卦阵上的手,袅袅紫烟自阵中飘出,呈现出这样一番景象——
一个提线木偶在操控之下昂首挺胸地行走,皲裂的纹在它身上逐渐蔓延,它逐渐变得支离破碎。终于,它再也支持不住,碎成了一堆尘屑。
尘屑被风卷起,掠过常淡泊的眼,惹得他长睫轻颤。
“不过你不必担心。”
余霏挥散幻境,用手一抹,将铜板抹成一叠。
“我可以替你承受此劫,只是需要一点……小小的报酬。”
常淡泊全有些“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思:
“我这些年为了摆脱邪祟,寻遍天下奇境,收集到珍宝无数。如果你需要的话,就请随便取用吧。”
他苦笑一声。
“戴罪之人,夫复何求。”
“成交。”
余霏起身。
“我们现在就出发——”
“带我一个。”
祝灵轩抱着手,蛮不讲理地拦在余霏身前。
小黑猫两步跳上余霏肩头,向着祝灵轩龇牙。
你哪位?
祝灵轩赶在余霏婉拒之前,晃了晃手中的锁链:“他可是天昭宗的罪人,我不时刻盯紧他,叫他跑了可怎么办?”
“我不会跑的。”
常淡泊并指发誓。
“此行实在凶险,灵轩,我不想再害你了。”
“你害不了我。”
祝灵轩矜骄地扬起下颌。
“我可是与炽羽上神有缘之人,无论遇到什么危险,炽羽上神都会护我无虞的。”
兴许是余霏的错觉,她好像看到祝灵轩向她挑眉一笑。
余·炽羽上神·霏:……
这该死的缘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相信……上神一次。”
余霏说得脸不红心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