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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作者:闪光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长公主府中,多为皇兄所遣新人。符瑶旧部则多随大军行动,尚未抵关中,故此番入宫仅携徐兰一人。


    符瑶此番归来仓促,按理,她本该半月之后随大军凯旋而归。如此擅自提前,实乃有违诏令、扰乱部署,她心中有数,定要向慕容景主动请罪。


    然而和私匿前朝太子相比,此等罪责着实不算什么。


    渭水整军作别前夕,她与慕容景于河畔赏月,水声潺潺,银辉泻地。


    慕容景长符瑶七岁,虽非长子,却是最有声望的皇子,只因其才干卓绝。无论诗文酬唱,抑或将兵布阵,皆为族中翘楚。符瑶与他并非同母,不过兄妹二人向来彼此赏识,相处和睦。


    月色之下,慕容景身着绀青胡服,身姿挺拔,眉目锐利如削,他对符瑶道:


    “父皇命你南下追逐败走的梁军,阿瑶……”


    迎上慕容景闪烁的眸光,符瑶笑道:“阿兄无需多言,小妹断不会与阿兄抢这头名的。”


    彼时,大魏之师分作三路,由父皇慕容盛、慕容景及符瑶各领一路。梁都长安近在咫尺,然慕容盛高龄亲征,已病重多日,恐时日无多,他唯恐符瑶在军中威望胜过慕容景,又熟稔地利,或先一步入主长安,由此徒生争端,这才想将她调离去蜀地,以至后来符瑶亦因此未能亲赴其葬礼。


    “阿瑶……”慕容景摇摇头,“为兄自然信你。你我同去恳求父皇如何?有你在军中阿兄也更安心些。”


    “不了,阻梁军以蜀地为基、恃剑门天险觊觎关中,追击梁军亦乃小妹份内之责,只是阿兄,小妹唯有一事相求。”符瑶向前踏了一步,凝视慕容景的双目,沉声道:


    “大梁太子李怀麟,阿兄可否留他一命?”


    “阿瑶!?”慕容景瞳孔骤缩,“你果然对他……”


    “小妹只求阿兄这一件事,”符瑶语意坚定:“明日我即挥师南下,阿兄日后若有任何需要,阿瑶任由阿兄调遣。”


    此为符瑶和慕容景的渭水之约,唯一内容,便是保李怀麟一命。


    符瑶下了辇舆,经宫卫验明符验,方由慕容景近侍宦官引入宫中。


    见她候旨通传之际一直望着周边景物发呆,徐兰关心道:“公主?您怎么心神不宁地?”


    “没什么,只是这里变化得比我想象中要少一些。”符瑶指着道旁的一片红墙说道:“这面墙,我当初曾翻过好几回。”其中有一回,还带着那位怯懦的小太子,教他初尝了何谓飞檐走壁之趣。


    符瑶曾以质子之身,居此大兴宫中两载。若非如此,她与李怀麟也不会有交集。


    宦官回禀,陛下此刻正于紫宸殿相候。符瑶将徐兰于殿外,随宦官趋步入内。


    殿内,慕容景身着圆领玄袍,玉带束发,丰神俊朗,一如昔日倾倒平城众女之姿。此刻他正俯首凝视案上图卷,似在沉思。符瑶俯身行礼道:“臣妹叩见陛下。”


    “阿瑶快起身,半载未见,怎么就与阿兄如此生疏了?”慕容景将她扶起,“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为兄目下正有诸多要务,亟需阿瑶你臂助。”


    “陛下……”


    符瑶自知如今君臣有别,并不直视慕容景的脸,只是走进后方察觉他眼下微现青影,面容亦较半载前清减许多,“阿兄若是有任何需要,小妹定会拼死效劳……毕竟,陛下与臣妹于渭水之畔的‘约定’,言犹在耳。”


    她仍垂着头,只是刻意在“约定”二字上略加重音,慕容景何等聪睿,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果不其然,年轻的帝王眉头微蹙,但并未表现出怒意,只是揉着眉心,温言道:“阿瑶……‘他’的身份何其特殊,方一重逢,便要与我论及此事么?”


    “若我要呢?”符瑶反诘。


    “阿瑶你已经见过‘他’了?”


    “陛下召见,时间紧迫,臣妹未及入屋细看……算是见过。”符瑶答道。


    慕容景见符瑶唇角微抿,目光低垂触地,知道这是她生气的模样,“是吗?那阿瑶稍后可定要亲自去见见他,朕并未将他毒成痴傻,只不过是延请族中耆宿巫祝,为其梳理记忆罢了,如今他不仅既能忆起与你的往昔,又能忘却种种不堪,岂非两全其美?”


    “……”


    瑶紧握之拳微微发颤,未料慕容景竟出此策。然一时之间,竟寻不出反驳之辞,唯有敛衽行礼道:“是臣妹错怪陛下圣心,请陛下责罚。”


    “无妨,阿兄还以为你定要先见他,而后才见阿兄呢,”慕容景故作无奈,复又揉了揉眉心,道:“阿兄早想召你回京了,只是唯虑蜀地无人坐镇恐怕梁人反叛。如今阿瑶你回来了,那些族老屡屡掣肘朕推行新政,有你助力定当顺遂许多。”


    慕容景所推行之新政,符瑶亦略有所闻。概而言之,无非效法梁朝旧俗:习中原语,着梁服,更易官制律令,听闻还他欲办国子学研习儒家经典。此举自然遭到了许多徒河贵族的反对,而慕容景深信若大魏欲问鼎中原,便不能再依循旧日游牧之习,须尽早融入中原耕织之制,方能使国家繁荣。


    符瑶于政务本无甚兴致,但她信赖慕容景,相遂应道:“臣妹自当鼎力襄助阿兄。”


    二人又叙谈片刻政务细节,见时辰不早,符瑶正欲告退,方才引路的宦官却脚步匆匆闯入殿内:“陛下!拓跋将军求见!”


    话音未落,殿门处光线陡然一暗。符瑶转身望去,一位身材身躯巍峨似山岳的般的高大男子立于殿门前,虽穿着胡服也能看出其筋肉虬结。他目光炯如鹰隼,古铜肤色,颔下蓄着浓密虬髯。符瑶认得此人,乃先帝麾下宿将拓跋弘。


    “哟,原来是公主殿下回京了,怪道方才那阉人为何说陛下在接见贵客,不容我入内呢。”


    此人一开口,瑶便本能地神色一凛。其如此无礼闯殿,遣词粗鲁,对慕容景的藐视显而易见。


    不过慕容景并未发怒,反而笑着回道:“拓跋兄今日又有何事?”


    “事情嘛,倒也没什么……”拓跋弘捋了捋胸前的胡子,“这鬼地方愈发暑热难耐,近日来越来越热了,弟兄们想弄点消暑的东西,还恳请陛下恩准。”


    按制,军中所需物资本该由兵部统筹调拨,拓跋弘直接登殿向慕容景开口,虽所求尚属情理,然此等越级请示之举,可大可小,符瑶一时拿不准情况,并未开口插言。


    慕容景颔首道:“将军体恤士卒,自是美事。稍后朕自会着人知会兵部。”


    “那就好,那就好。”


    拓跋弘所求既得,却未离去,反将目光投向殿中长案。符瑶方才看清案上图卷为何物——乃一幅囊括关中及中原腹地之舆图,其上布有精铁所制兵棋,其意不言自明。


    慕容景此时转向二人,开口道:“正巧我朝最有为的二位将军都在,我们就在这殿中论一论行军之术如何?”


    符瑶行至案边,见淮水之南,建康之地,被朱笔圈出。此地正是梁室残余南渡后所建伪朝,僭称南梁。


    她不由得看向慕容景,他虽对归顺的梁人怀柔,却绝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梁室宗亲,想必已被他尽数铲除。此南梁,不过是些侥幸偷生、略有宗室血脉、又不甘臣服北朝的江南士族所拼凑之物罢了。慕容景志在一统南北,自是要将其荡平的。


    “依朕所见,进攻之道有三条,”慕容景指着地图道:“北路,自洛阳出,经颖川,攻寿春,直抵合肥。中路,先攻襄阳,再沿淮水东进。南路,循长江水路东下。二位爱卿以为,何为上策?”


    符瑶沉吟片刻,应道:“依臣妹之见,当择中路。北路虽直指建康,却易遭梁军激烈抵抗。南路沿长江而下随航运便利,上游易攻,可我军不善水战,应极力避免才是。”


    拓跋弘接口道:“臣倒以为,北路为上。公主既言我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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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水战,自应当扬长避短,以陆路为主,而若自襄阳东进,战线过长,变数过多。”


    “陆路馈饷压力倍增,”符瑶沉思道:“况且沿途南梁百姓众多……”


    “何须顾虑此事?公主所忧虑的,不恰是解法么?”拓跋弘手指划过舆图上南朝城镇:“以战养战便是!江南富庶,径直搜掠当地粮秣、钱帛、马匹、军械便是,何须自西远道调拨辎重?”


    “这……”


    “北路纵有坚城,然我大魏铁骑,何曾畏惧?汴州、寿春一线,皆为中原腹心,一旦为我军所据,南梁便只余一道淮河天险,失半壁矣!”


    “此言谬矣!”符瑶蹙眉,语气亦转锐利:“我军伐梁,是为一统南北,平息百年战乱。若如将军所言般掳掠百姓,岂非与贼寇无异?只图一时之利,却失了民心,必为天下人所唾骂!”


    拓跋弘却冷笑道:“公主行军仁德,我早有耳闻,可从关中运输粮草辎重路途遥远,若不能自给自足,纵我朝有百万雄师,亦难持久,岂能为妇人之仁所缚?”


    符瑶并不为他的遣词所激,只是回道:“若按拓跋将军的法子,势必令梁人视我如虏寇,人心一失,则处处皆敌,寸步难行。”


    她此番辩驳,非徒为仁义虚名。一来魏军经历多年大战,元气未复,若要深入气候截然不同的淮河以南,远非如拓跋弘所言那般所向披靡;二来确如她所说,慕容景所图为南北统一,成就千古帝业,若要南梁百姓归顺,断不可行此酷烈之策。


    慕容景适时拍手插言道:“阿瑶有一点说得不错,现下我军急需修养,国库亦不充盈,纵使二位均有妙计,但南进之事不可着急,还是该从长计议。”


    如此,算是强行了结了此番争论。符瑶见慕容景在暗处朝自己眨眼,便知晓他应当是更赞赏自己的答案,恐怕这位皇兄正是欲借她之口,与拓跋弘相抗、打压急于开战的一派,才故意提起此事,她心下暗叹,与拓跋弘一同躬身告退。


    才出紫宸殿,符瑶又撞见几位旧识,都是徒河族老,他们并未穿着朝服或是其他中原服装,仍旧一身传统胡服。她忆及拓跋弘亦是如此装束,看来慕容景的新政推行得并不顺利。


    拓跋弘乃先帝旧臣,观其骄横之态,或许如今正是他是朝中的反对新政的代表。但她初至长安,根基未稳,诸多内情尚不明了,还需一些时日才能看清局势如何。


    正当符瑶出神之际,迎面走来一位身着朝服、面貌俊朗的中原面孔青年,趋前向她行礼道:


    “公主殿下。”


    符瑶见他模样有些眼熟,问道:“足下是?”


    青年面带微笑道:“公主殿下贵人健忘。臣姓张,名季州。五载前杏花宴上,曾有幸拜见过公主一面。”


    五年前的杏花宴,那是她初到长安之时,“你是……那年的探花?”


    “不想公主尚记得微臣。”张季州又辑一礼道:“臣尚有公务在身,不敢叨扰公主,先行告退。”言毕,他再施一礼,整了整衣袖,转身匆匆离去。


    昔日梁朝探花郎,今日竟为大魏新臣,阿兄倒真是如传闻所言积极任用了不少儒士……


    此刻已近酉时,符瑶登上辇舆返回府邸,脑中纷至沓来,皆是今日所历种种。直至徐兰侍奉她更衣完毕,方才退下。


    连日奔骑,她早已疲惫不堪,正欲休息,将发钗取下放进妆奁时却看到里面一件陌生又熟悉的坠子:


    一枚上等羊脂白玉玉坠,雕的是出一朵盛放的木槿花。花瓣轻薄、栩栩如生,足以见雕刻者的细心精巧。


    昔日的话语犹在耳畔:“送你的,我偷闲做了好久,怎样,雕得可还像?”


    符瑶拾起玉佩,置于掌心轻轻摩挲。白玉触感温润通透,就像那人一样……


    不知怎的,她顿时倦意全无,抓起坠子奔出房间,径直朝着那方僻静小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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