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的话。”
程宋眼瞅着人把酒喝完,才熟稔过去迎他,“能请来电视上的大忙人,可真是不容易!”
众人回神,紧跟着附和。
尽闻集团虽然主攻智能芯片,实则涉猎非常广。在座各位,都恨不得扒上这棵招财树。
有人给齐厌让座,有人给他倒酒。
场面一下就沸腾到顶点。
程宋不动声色岔开话题:“哟,齐总怎么想起我们这帮老同学了?不会是想看我吧,确实好久没见了呢。”
齐厌寡淡扫他一眼。
“好兄弟,我知道你是冲我来的。不过我那儿暂时没位置了,你将就,先坐这里吧。”
程宋不由分说,将人按在温皎旁边,扬声道,“服务员,加把椅子!
我这里也没位置啊……
不过温皎想到自己马上要走人,就不破坏气氛了。
男人坐下的一瞬间,仿佛有无形冷气,往她这边打。
温皎拘束得腿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好在有齐厌招架众人火力,她算是暂时解放。
程宋准备回座位。
身后人才懒散接上一句:“对啊,太想看你了。”
音色低而沉,真像发自肺腑之言。
“什么?”
反应过来他在回答自己上句话,程宋回过味来,人都醉了。
一身鸡皮疙瘩。
转头却见黑发青年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红酒杯,谁也没看。
仿佛刚才说情调话的不是他。
他手腕轻轻用力,酒红色液体圈圈荡开,吸引温皎注意力,下意识将目光落到他手上。
杯中液体轻一下重一下的晃动,毫无规律可寻,扯得温皎某根末梢神经突突直跳,心烦意乱。
赶紧移开目光。
程宋骚不过他,连忙求饶:“别搞,我女朋友在这呢!”
嘴贱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有家室。
唐愉不接招,冷艳地轻哼:“诶,别拿我当托词。你要愿意,今晚就可以跟人家走。”
程宋赶紧过去哄人。
众人狂笑着,推杯换盏。
打量周围没人要说话的关头,温皎斟酌开口:“唐愉——”
没料到有人更快。
抢在她前面,硬生生截过话头,连名带姓喊了唐愉旁边的人。
程宋啧了一声,停下来看他:“又怎么了?”
哥们,今晚不看到我的尸体。
你是不肯罢休啊。
那无言眼神,让温皎都感受到明晃晃的生无可恋。
齐厌声音明明不高,但大家生怕漏掉他任何信息,都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温皎眉心跳了跳。
就算神经再大条,也不可避免,怀疑起齐厌是不是故意针对她的意图。
下一刻她又放弃这个想法。
她身上再没有值得他图谋算计的了。
就算看她不爽,也犯不上用这种伎俩。
只能归结为,今晚不宜出行。
温皎垂下眼,余光瞥见身旁人抬手,腕表银光清冷,人开口却没正形:“走不走,我车就停在外面?”
他挑眉看向程宋。
程宋直呼冤枉,忍不住骂他:“你怎么比大学那会还能开屏啊?我有毛病,有女朋友不陪跟你走?”
“不对,我有毛病也不跟你走。”程宋反应过来,连忙找补。
“……”
这样一闹。
温皎反而不好再提走的事。
不然显得她很想跟齐厌回家似的。
只能尴尬地坐着,尽量降低存在感。
“齐总如今功成名就,是不是该照拂一下老同学啊?”
这语调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很让人不舒服。
温皎抬头看过去。
说话的男人面容白净,颧骨高耸。一双眼睛吊着,看上去有种精明市侩感。
她隐约记得,这人好像叫钱路。
总之程宋很不待见他,听见钱路说话就蹙眉。
钱路上学时心眼子就多,成绩一般,结交人的本事倒是一流。
听说现在搞医疗器材,很暴利。
大概是从哪听到风声,知道尽闻集团要进军医疗行业,想趁机捞偏门。
齐厌不置可否,四两拨千斤:“是该招待。这家庄园是我名下的产业,孙教授来这里庆生,自然我请客,大家随意。”
他故意换了个字眼。重心一下就变成在场所有人。
又喊来服务员,开了几瓶六位数的酒。
“齐哥大气!”众人欢呼。
钱路悻悻然。
酒过三巡,唐愉中途去上洗手间。
有人趁机问起刁钻问题。
“温大美女,当年把齐总这支潜力股抛了,现在后悔吗?”
温皎愣了。
她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啊。
但当事人又不止她一个。
不知为何,温皎心里生出丝不明显的火气,沉闷看向身旁人。
齐厌倒是不受影响。修长的十指交握,微微笑着。
只是眼底神色更冷了些。
说出来可能大家都不信——面对如今局面,温皎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她很早就知道,那样优秀的少年,终会获得他想要的一切。
也许是国外生活,让她温吞的性子,带上些不明显的锐利。
温皎忍不住揣测,或许是自己现在混得不如齐厌好,所以大家自动将过错方归咎于她。
哪怕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当年为什么分手。
说是老同学,其实她大二就出国了,和这群男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温皎目光扫过在场人。
她知道,他们或许想听她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于是眉眼温和,轻声道:“还好。”
没听到想要的答案,众人一阵唏嘘。
但有人不肯放过她。
“你们说什么呢。人家可是出国留学镀金,跟我们这种吃喝玩乐等死的人,当然不一样,怎么会后悔。”
温皎一听这话茬就不对。
果不其然。
程宋笑眯眯道:“温大学委,国外月亮那么圆,你还舍得回来啊。”
玩笑般的话语,险些让温皎招架不住。
“还好。”温皎没有失态,维持着笑。
“哪方面好啊,给咱们列举一下呗。”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温皎微笑:“男人很好。”
“……”
意识到自己语出惊人说了什么狂妄话后。
温皎人都木了:“……大家都很好。”
半晌没人接话。
众人仿佛听到什么劲爆消息,眼神乱飘,最终整齐划一,落在齐厌身上。
大概是怜悯的目光。
温皎:“……”
其实她本意是想说,正常男人都不会像他们这样失礼,追着别人隐私问。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失陪一下。”她起身往外走。
繁复得跟座迷宫一样的庄园,温皎没找到孙教授人。
站在大厅,低头发了个微信,说自己还有工作上的事,就先走了。
收到孙教授“注意安全”的语音,温皎松了口气,抬步往外面走。
刚巧撞上出来抽烟的齐厌。
他身着白衬衣,站在木质走廊的位置,腕表折射着月光。
烟雾缭绕中,清瘦的影子陷在阴影里,仿佛独立在另一个世界,有些寂寥。
温皎印象中,齐厌是不抽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
但跟她也没关系了。
温皎想假装没看见,低头快步走过。
就跟他前两次,对她视若无睹一样。
错身而过时,头顶响起声音:“温皎。”
温皎顿住身形。
这还是重逢后,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喊她。
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
原来知道她全名啊。
还以为这位前任,都不记得她叫什么了呢。
温皎快速回想了一下。
前两次见面,要么就是有现女友在场,要么就是有熟人。
所以他贵人多忘事,把她这个前女友给忘了。
今天被老同学戏谑一轮。
又短暂把她想了起来。
行吧。
她也默契地,不想再提。
礼尚往来,温皎点点头说:“好久不见,齐厌。”
温皎觉得自己的话一点毛病也没有,顾全了两人的面子。
比分手时体面多了。
“好久不见?”
齐厌灭了烟,单手虚虚插兜,逼近一步。
他似乎在揣摩这四个字,半晌,终于冷声道:“温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教务办电梯里,有新人相伴,就把我这个老人给忘了?”
温皎:“???”
哪里学的语言艺术。
这么会倒打一耙?
先不说她跟章时根本不熟。
再者,他这个语气,怎么听上去……像是被乔薇给绿了。
齐厌没给她整理思路的时间,忽然问道:“还记得停车场在哪吗?”
温皎点点头。
“带路。”
齐厌的话永远简洁有力,不容拒绝。
*
等温皎反应过来,她凭什么要给齐厌带路的时候,一辆白色宾利已停在路边。
看样子是来接齐厌的。
身边人半晌没动。
温皎寻思,他可能不习惯拉车门这个动作,便顺手帮他拉了。
还贴心把人给护送进去。
然后独自站在风口。
怎么感觉自己像个车童……
温皎后知后觉回过味来,开始站在路边等车。
这庄园位置很偏,温皎等了半天,都没看到车辆路过。
夜风冷得她受不了,忽然注意到还没开走的白车。
“……”
温皎厚着脸皮走到副驾驶,犹豫了一下,又走到后窗。
笃笃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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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下。
墨色玻璃缓缓下拉,露出青年醒目的容颜。
齐厌闲闲扫了她一眼。
好像在问她有何贵干。
“打扰一下。”温皎微笑问,“请问你们的车是坏了吗?”
“……”
不知是不是错觉,齐厌神色更冷了。
司机老赵回头:“没坏啊。”
没坏停这里不走干嘛。
温皎想了想:“这里不太好打车,请问可以载我回市区吗?”
没人回她。
温皎看了一眼齐厌,又看一眼前面的司机。
结合前两次见面时齐厌的反应。温皎似乎明白过来,他的某种顾虑。
应该是着急避嫌。
为了向司机表示,她和齐厌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温皎补充:“我会付打车费的。”
“……”
一阵静默。
“上车。”
温皎归结于,是打车费三个字,打动了齐厌。
真要上车的时候,温皎开始纠结。
副驾驶好像不方便,后座又有齐厌。
两个都不能选的样子。
当她准备拉开副驾驶门时,后门忽然打开。
是齐厌伸手帮她推开了门,火气很大的样子:“上来。”
“……”
有人替她做选择,那她就不纠结了。
温皎钻了进去。
车上没放音乐,一时间没人说话。
温皎刚想说点什么打破僵局时,胃里一阵痉挛。
刚才饭局她是一点胃口没有,一整天就吃了几根面条,此时胃里空荡荡的疼,让她轻微蜷缩起来。
隐匿在黑暗里,温皎额上渗出冷汗。
五感被放大,她似乎听见另一侧黑暗中,男人清浅的呼吸声,沉稳平静。
温皎垂下眼睫,莫名想起程宋的问题。
其实她回来过的。
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其实这五年,她并不是一直都在国外。
她回来过的。
那是两年前的冬日。
一场可怕的流感病毒席卷南城,传染力极强,死伤无数。
导师Mila临时组织一个志愿小队,回国支援。
温皎毅然报名。
期间她几乎一直待在市医院。
直到特效药研制出来,回洛杉矶前,她才请了半天假,去市郊监狱探监。
——她父亲温华建,因为泄露商业机密,正在里面服刑。
离开监狱后,温皎游魂一般,漫步到F大附近的东街。
毫无预兆,天空就下起雪。
两侧商铺店门紧闭。
温皎恍然想起,往常一到下雪天,齐厌就背着她走。
温皎是个早产儿,肢体不太协调,直到初中,才慢慢不需要家里人接送。
她总是摔跤,周围都喊她琉璃公主。
后来大学,温皎虽然平时没问题,但在结冰的雪地,还是容易踩滑。
只敢慢吞吞的试探前进。
齐厌嫌她走得慢,干脆蹲下来:“上来。”
承担着两个人的重量,高瘦少年乌发雪肤,踩过厚厚雪地,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足印。
那时两人刚谈恋爱不久。
大雪纷纷而落,一呼气就能结冰。温皎脸庞有些烫,趴在他耳边旁,声若蚊呐。
“齐厌,怎么办啊,我发现,我比想象中还要更喜欢你。”
她悄悄打量他的神色。
“知道了。”
黑发少年头也不回,冷空气中,响起他无奈又宠溺的声音,“继续保持。”
“……”
虽然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但温皎那时单纯,没见过真正黑暗的人性,对任何事物都充满热情。
能听齐厌多说两句话,就仿若得了天大优待,暗自开心。
直到这年从监狱出来,温皎才知道,当年齐厌倒逼着她主动提分手的真相。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她们家对不起他啊。
或许,分手那天,她该把他的话听完。
诅咒也好,怨恨也罢,都是她该承受的。
内心有个无比冲动的想法:
她要去找齐厌。
就现在!
街头总是有无数巧合。
下一刻,温皎就见到心心念念的人。
猛地站住脚步。
眼前的景象,僵硬了她浑身血液。
漫天飞雪中,黑色路桩旁。
一对年轻人在接吻。
陌生的栗色长发女孩,笑容甜美,揽住齐厌的脖子,迫使他低头。
旋即,她踮起脚尖,在他脸侧落下一吻。
剩下的,温皎不敢看了。
只留下一地慌忙的脚印。
后来温皎才想起,那个街头巧笑倩兮的女孩,是乔薇。
其实有时候,温皎觉得自己挺狭隘的。
比如。
分手后。
她希望齐厌不幸福。
起码,不要比她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