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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第 45 章

作者:安南以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到底春日已来,天色晚得迟,马车停到春和殿门口的时候,尚有一丝余晖。


    姜时雪略略上了一层妆,但总觉得压不住眼底黑青之色,于是早早将面具戴上了。


    原本还思索着措辞,待她上了马车,才发现太子也已经戴上了面具。


    太子今日穿着一席月白色的衣裳,戴的是一张银制面具,将暗未暗的天色穿过车帘,在他身上覆下一层晦暗不明的冷光。


    整个马车似乎也跟着冷上几分。


    姜时雪稍稍瑟缩了一下,才小心翼翼捡了个角落坐下。


    只是或许是为出行考虑,这架马车空间本就逼仄,一时也没办法避到哪里去。


    祁昀垂眸,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袖上。


    月白冷清,茜红浓烈,两相对比,夺人眼目。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姜时雪这才开口:“多谢殿下带妾身出宫。”


    祁昀音色极淡:“出宫之后,不要唤孤殿下。”


    姜时雪张了张唇,没出声。


    不叫殿下,叫什么?


    公子?老爷?不,他年纪轻轻,叫老爷也太奇怪了……


    姜时雪蓦然想到两个字,在齿尖辗转了一遍,到底是没说出口。


    两人一路无言,姜时雪倒也乐得自在,悄悄将车帘打起一道缝,看得如痴如醉。


    这还是她第一次好好打量上京的街景呢!


    大齐并无宵禁,百姓入夜之后的生活只比白日精彩。


    此时街巷上张灯结彩,车水马龙,上至耄耋老人,下至黄口小儿,都各有其乐,欢声笑语不断。


    上京到底是大齐的都城,余州虽然也富甲一方,但这里许多东西都是姜时雪没有见过的,倒是看得新鲜。


    祁昀注意到她一路目不转睛,沉默不语。


    也难怪当日她能在余州城街上捡到他。


    待到如玉街坊,便需下马车步行。


    祁昀兀自下了马车,姜时雪紧随其后,跳的时候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好在她手脚快,往祁昀身上抓了一把,堪堪稳住身形。


    待到站定,姜时雪才发现,自己抓的是他的蹀躞带,被她这么一拽,他的衣领都歪了。


    姜时雪像是被烫到一般,忙将手甩开,结结巴巴:“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祁昀静默片刻,指节抚上衣领,整理了一番,大步离开。


    姜时雪一愣,忙跟着他跑了上去。


    人潮如织,祁昀步伐迈得极快,姜时雪只好提起裙摆,大步追去。


    好在她身形灵活,很快就追到了他身后。


    正要赶上他,忽然有两个小孩玩闹着朝姜时雪冲撞过来,姜时雪急急避让,一眨眼,祁昀又与她相隔了好远。


    姜时雪气得一跺脚,咬着腮帮子往前用力跑。


    待到一座矮桥前,她终于气喘吁吁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祁昀身形一顿。


    姜时雪大抵是知道自己不喜熏香,入宫之后从未用过浓重的香。


    只是少女身上还是有一股极淡的幽香,许是女儿家用的脂粉,却又比脂粉清新。


    他于那个酒意浓重的夜嗅到过,于他狠狠咬住她肩膀的那一刻闻到过,此时,那缕香又如同一缕藤蔓,自他的腕骨攀附而上。


    姜时雪忽然放开了他的袖子。


    祁昀心中一空,他停顿片刻,回过头去。


    姜时雪弯腰将双手撑在双膝上,胸膛起伏,见他转身,软着声音说:“殿……您能不能走慢些,我腿不如您长,您走一步,我要走三步。”


    祁昀并未说话,但姜时雪却能察觉到,他那双幽沉的眼正透过面具端详着她。


    不知为何,姜时雪总觉得今日太子看起来怪怪的。


    只是她来不及多想,因为祁昀又开始往前走了。


    她心中哀嚎,忙提起步子追过去。


    好在她的话奏了效,这一次祁昀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两人前后保持着距离,但人潮汹涌,姜时雪好几次都被身后的人挤到祁昀身上。


    她短暂地挨他一下,又立刻离开,生怕他不喜。


    直到一个焦急的父亲拨开人群,一路追着顽皮的孩子往前赶,姜时雪被他一推,猝不及防往一旁跌去!


    忽有一只手将姜时雪牢牢扶住。


    姜时雪错愕抬头,撞见一张冰冷的银质面具。


    她看不见他的脸,就连那双眼睛也隐在包裹严密的面具之后。


    可某一瞬,姜时雪的心脏还是冷不丁漏了一拍。


    大抵是一种感觉。


    眼前之人,和记忆中的人渐渐重叠在一起。


    祁昀放开她,声音平淡:“再不好好看路,便回去。”


    他率先往前走去。


    姜时雪一怔,摇摇头把祁昀那张脸甩出去,大着胆子一把抓住了祁昀的衣袖。


    祁昀身形一滞,并没有甩开她。


    姜时雪眉眼都舒展开来,她攥紧那角衣袖,紧随其后。


    如玉街坊多水,亦多桥,他们跨过几座矮桥,偶尔会停在桥头看河下的人放花灯。


    河水黑沉如墨,但被一团一团的暖光映亮,便如天上星辰簇拥着掉落其中。


    姜时雪不知他今夜为何会带自己来看花灯,但既然带她来了,她自然是不能辜负,定要好好玩上一番。


    于是路过一个小摊时,姜时雪缠着祁昀:“您看这些花灯,做工多精巧,我们也买两只吧?”


    祁昀随她所指瞥去,只觉得这些花灯粗鄙不堪,恐怕轻易便能弄坏。


    摊主见他们有兴趣,忙吆喝道:“公子和姑娘,过来看看我的花灯吧,我这手艺可是方圆十里都出名的!来挑一挑,定能挑到喜欢的!”


    小摊上千奇百怪的花灯交织成一片暖色的光,融融暖光映在姜时雪的鎏金面具上,就连掩在面具背后的那双眼都亮晶晶的。


    祁昀微颔了下首。


    姜时雪顿时雀跃起来,扯着他的袖子就往前探。


    摊主也是个有眼力见的,早早便看出他们衣饰非凡,约摸是富贵人家出身,又注意到他们交叠的衣袖,笑着说:“公子姑娘真是一对璧人,不若看看我这对玉兔比翼,可真是巧夺天工,定能与两位相配。”


    他从小摊下方掏出一个木匣,献宝似的说:“若非看这对玉兔比翼跟二位有缘,我也不会舍得拿出来。”


    祁昀心中冷笑,不过是商贩惯用的伎俩。


    姜时雪却露出好奇之色。


    那摊主也是个会做戏的,先找出一块帕子擦了擦手,这才小心翼翼打开匣子,提出一对灯来。


    只见那对玉兔各自抱着一半月亮,半月中央有一个小人,玉兔合抱在一起,则两个小人也并肩依偎在一起。


    姜时雪眼眸一亮。


    这对灯虽然不若摊主所言巧夺天工,但做工也算是精致,设计也别有巧思。


    她提起来打量一番,爱不释手,正欲开口,祁昀忽然说:“这个不好,换一个。”


    姜时雪一愣,下意识扭头看他。


    祁昀喉结微滚,淡淡道:“满月能有几时。”


    他话只说一半,姜时雪却明白了后半句。


    这对灯非得合在一起成了满月状,才是两人相互依偎的模样,否则两个小人便是各自分离。


    摊主哪想得到那么多,只愁着大主顾要跑了,连忙又端出一个匣子:“公子若是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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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对,我这还有一只珍藏的。”


    他忙不迭打开匣子:“公子和姑娘看看这只鹊桥相会,这个好!”


    这只灯上倒是一对有情人执手而立足踏雀桥,做工也堪称精美。


    但鹊桥相会?不是牛郎和织女的故事么。


    聚少离多,也是不好。


    祁昀已然失了兴趣,正欲转身,见姜时雪依然在看那只灯。


    他思绪一转,道:“就要这只吧。”


    摊主大喜,又试探道:“好咧,公子要不要再看看这对玉兔比翼?三只灯一起,我给公子算二十八两银子。”


    姜时雪咂舌,二十八两?


    饶是她自幼生活优渥,也觉得这花灯卖得忒贵了。


    祁昀只拿起那只鹊桥相会,塞到姜时雪手中,转身离开。


    跟在身后的暗卫上来付钱,姜时雪僵了片刻,也只好追着祁昀离开。


    这花灯少说也得要十两银子,加之也算是……太子送她的?


    姜时雪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将花灯护在怀中。


    如此她也腾不出手去扯他的袖角了,只能加快脚步。


    前方人流越来越密集,姜时雪渐渐追不上他的身影,又拐了几个弯,竟是彻底看不见他了。


    姜时雪正着急,突然有暗卫走到她身边道:“夫人,郎君命我带您走。”


    他示意旁边一栋灯火辉煌的酒楼:“郎君说,一会儿会有人舞龙,从高处看视野更佳。”


    姜时雪点点头,抱着花灯跟他上了酒楼。


    也就几步路的时间,太子已经坐到了雅间内。


    姜时雪进来的时候,他没有回头,而是举着一杯清茶独酌。


    姜时雪见他已经摘了面具,上前将花灯放下,也将面具解下来。


    也不知自己的脸色还会不会像早上一般难看,姜时雪偷偷瞥他,但太子并没有看她的意思,于是姜时雪松了一口气。


    见她坐定,太子问:“饿么?”


    晚膳是在宫里用的,只是她今日胃口不佳,原本就没用多少,此时走了一圈,已经有些饿了。


    姜时雪小声说:“可以用一些。”


    太子唤人进来:“你自己喜欢吃什么,看着点。”


    姜时雪也就不客气了,还思索着他平日里的喜好,给他点了两道清淡的羹食。


    菜上得很快,姜时雪夹起一块桂花糖藕,一边品尝着绵软细腻的糖藕,一边欣赏着外面热闹的景象。


    春日的风仍有些清寒之意,但并不料峭,此时他们身处暖室之内,拂面而来,别添清新。


    太子稍稍用了两口姜时雪贴心为他点的羹食,便继续沉默地注视着窗外。


    姜时雪咬了一口汤汁丰沛的小馄饨,总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怪怪的。


    方才他会允许她牵他的袖角,会阻止她拿那对玉兔比翼,现在却又沉默不语,仿佛这墙上挂着的一副古画。


    果真是性情不定。


    她暗自腹诽,又继续吸溜了一口小馄饨。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一片敲锣打鼓,喧声震天。


    姜时雪忙冲到窗边,探头看去。


    果然一条抖擞金龙从桥头慢慢沿着河道过来了!那金龙背脊上红绸飘飞,爪牙刚劲,昂扬跳跃间隐隐有腾云驾雾的气势。


    众人齐聚一团,拍手称快。


    沿河岸而站的百姓中,也不知哪个女郎头上簪了把闪闪发光的珠钗,在人群中极为耀目,姜时雪被吸引了注意,扭头看去。


    哪知下一刻,她双眸微睁,心脏更是怦怦直跳起来。


    密密匝匝的人潮中,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立在河岸边,白衣招展,眉目清冷。


    那人……赫然是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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