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雪几乎想探出窗去大喊他一声,但猛然又想起来,太子还在自己身边。
只这么一耽搁,薛尽又被旁人挡住,看不到脸了。
哪知太子忽然开口:“一会儿有花神游街,每年接到花神娘娘抛下的花枝之人,会世世漂亮。”
“坊间女子最喜此游戏,你也去吧,玩罢之后直接上马车回宫。”
姜时雪手心一阵冷一阵热,心底天人交战。
太子已经兀自挪到旁边的棋桌前,吩咐了一个内侍来与他对弈。
姜时雪迟疑片刻,试探道:“殿下,我想一个人下去逛逛。”
“不必劳烦暗卫跟着我了。”
太子并未抬头,只说:“街上人杂,伏英远远跟在侧妃身后保护。”
姜时雪一想,总比七八个暗卫跟在她身后好,再说她可以装作是偶遇故友,上前问候。
姜时雪一咬牙,起身道:“谢过殿下。”
她尽量克制着步伐,出了雅间。
待到离开酒楼,姜时雪跑得越来越快,衣带都飘飞起来。
原本不应该的。
她如今已经入了东宫,还顶替着他人身份,怎好与故人相认。
可是她真的很想问一问薛尽,他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又为何会在上京?
可惜人群一直在随着舞龙队挪动,那抹白色衣角在人海中起起伏伏,一不留神又会追丢。
不知不觉中,姜时雪竟然挤到了河岸边。
待她定睛一看,薛尽竟然被人群推移着走到另一处去了。
眼见着快要把人跟丢了,姜时雪连忙踮起脚尖朝着前面招手:“薛尽!!”
一喊完,姜时雪又心虚地瞥了一眼方才的酒楼。
好在窗边无人,看来太子还在与人对弈。
也就是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前方忽然传来尖叫吵嚷声。
姜时雪循着声音扭头,瞳孔一缩。
河岸边人太多,有人不慎跌下水,落水前慌乱往岸上一抓,众人推搡间,有人接二连三滚下水去!
而那袭白衣也被人挤搡着跌入水中!
姜时雪心跳如擂,忙推开人群往前,哪知道临到水边,忽然有人狠狠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姜时雪猝不及防,身子悬空,直直跌到水中!
姜时雪脑中空白了一瞬,直到冰凉刺骨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包裹住她的身躯,姜时雪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反应极快,迅速拽掉又长又重的外衫,伸手朝上方游去。
昔日季琅曾拽着她学游水,没想到今日竟起了作用!
不管跟着她那暗卫也不知会不会水,此刻见她落水,定然会寻人来帮忙,她得先上去,才能叫他帮忙救薛尽!
姜时雪加快速度,只是落水的人不少,姜时雪被蹬了好几脚,期间有人出于求生欲望,还试图来抓她。
姜时雪心神大骇,忙往一旁避开,她这三脚猫水平,自救还行,救人这不是为难她吗!
姜时雪为避开落水的人群,不知不觉中顺着河流走势游了许久。
正要冒出水面,她余光忽然憋到一角白衣,如同幽魂,飘荡在水中。
姜时雪身子一僵,迅速朝着对方游过去。
是薛尽,这袭白衣她不会认错!
河水冰凉,人待久了动作都冻得变形,姜时雪费力蹬着腿,朝着薛尽游。
水底浑浊,一切都影影绰绰,姜时雪一把抓住薛尽的袖子,见他没有反应,似乎已经陷入昏迷。
姜时雪心神大骇,顾不得其他,忙抓住他的手臂往上游。
然而一番折腾下来,他们不知不觉中已经靠近堤坝,水流湍急,正要冒头,又被一个浪花打过来,淹入水中。
好不容易冒出水中,河岸湿滑,并无合适的攀着点,两人又很快沉下去。
姜时雪动作越来越僵硬,却死死抓着薛尽的手臂不肯放开。
她在水中呆了太久,体力已经快要耗尽,眼前更是一阵又一阵地发黑。
姜时雪心中绝望,死死咬着牙,抓着薛尽的袖子在自己手掌上缠了两三圈,继续寻找机会往岸边靠。
一片混乱的河岸边,祁昀一袭白衣,清隽孤冷,似河面泛起的薄雾。
陪在一旁的冷渊盯着河面,渐渐觉出不对来。
姜姑娘的落水点他们推算过,伏英此时应该带着人上来了才对,怎的迟迟不见人?
祁昀盯着河面,片刻之后,忽然疾言厉色开口:“增派人手下去寻人!”
他转身沿着河岸疾步而行,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落水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被救起,有人脸色青白,有人哭天抢地。
一片混乱中,祁昀脚步凌乱,一遍遍寻找着那抹茜红色的身影。
没有。
还是没有。
那双淡漠疏离的眸,在这一刻如同暴雨将至前的天,阴郁不堪。
他们一路沿着河岸往下游寻找。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那有人!!”
祁昀凝眸看去,一只茜红色的袖子缠绕在河岸伸出的枯枝旁,袖子中露出半截苍白的手臂。
她钗环俱散,青丝散开,整个人半垂着头,没有丝毫生气。
祁昀肝胆俱颤,下一刻,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直直跃如河中!
姜时雪累极倦极,但脑海中有一道声音不断重复:别松手。
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被扯断手脚的皮影小人,只靠残断的丝线相连。
丝线又能维持多久?
姜时雪迷迷糊糊想,薛尽啊薛尽,真是冤家,当初救你一命,本以为从今往后山水复不相逢,如今倒好,要把自己这条命也搭给你了……
意识模糊之际,忽然有人从下方握住了姜时雪的脚踝。
姜时雪心中一凛,理智恢复了几分,疯狂蹬脚,那人却不见松,甚至变本加厉抱住姜时雪的腿。
她手边攀附的枯枝哪能撑得住三个人的重量,咔哒一声断了个彻底。
三人纠缠在一起,齐齐往下沉!
电光石火间,姜时雪急中生智拔出发上簪,朝着来人刺去!
然而水底不便动作,加之姜时雪气力耗尽,一击落空。
姜时雪咬牙,再度刺去!
这一次对方稍有松动,只是还不肯松开。
姜时雪一鼓作气,再度抬手刺去——
那人忽然仰起脸。
河水幽深,晦暗不明的光里,薛尽眉眼清冷,眼瞳却炽烈灼人,仿佛要将她融化。
姜时雪思绪混乱,昏迷之前,独独有一个念头。
怎么又来了一个薛尽?
京郊的一处宅院中,祁昀刚刚换好衣服,垂在肩侧的头发依然有些湿。
冷渊道:“殿下,春日寒凉,您先进屋子烘烘头发吧。”
祁昀立在窗前,沉默不语。
冷渊只好又说:“殿下手臂受了伤,且先处理下吧。”
祁昀终于开口,说的却是不相干的话:“她还没醒?”
冷渊心中叹了一口气,道:“大夫说侧妃乃是因为力竭昏迷的,并无大碍,最迟今晚就会醒过来。”
祁昀眼睫低垂,冷渊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此番侧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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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并非意外。
在酒楼中等待她的,是元鹤,而真正的殿下在河岸边。
他们是故意让姜时雪看到“薛尽”的。
待到姜时雪追着穿白衣的“薛尽”而去,殿下早已离开。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姜时雪落入水中,再度醒来,便会被安排离开上京。
而太子侧妃江氏,会“溺亡”在这场事故中。
冷渊得知这场计划的时候,心中感叹,殿下对侧妃……已是手下留情。
或许有当时她的救命之恩,也或许是因为旁的什么,从此天高海阔,互不相见,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可是他们没料到,姜时雪会将落水的旁人认成祁昀,甚至……还会冒着危险救他。
侧妃陷入昏迷之际,还死死拽着那人的衣袖,最后是冷渊将袖袍割断,才将人带上来的。
侧妃的手掌、手臂上尽是伤痕。
勒伤、擦伤、撞击伤……
侧妃会水,若不是为了救那位被她错认的白衣公子,她怎会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冷渊是最清楚他们之间恩怨的人。
如今也不免生了怀疑。
侧妃今日能冒死相救,当日又怎会派人取殿下性命?
祁昀盯着窗外摇曳的树枝,思绪一片混乱。
他向来不是什么手段磊落,光风霁月之人。
扰他心智的事,斩断便好。
坏他谋划的人……也不应放在身边。
只是哪怕要放她一马,让她离开东宫,他也要叫她余生疑神疑鬼,不得安宁。
今日祁昀的出现,不过是他私藏的报复欲。
可他现在发现,自己……弄错了一件事。
当初季琅口口声声说是姜时雪让他来取自己的性命。
可是他求证过这一切么?
他被背叛蒙骗了眼睛,将一切信以为真。
可若是当时要来杀他的,根本不是姜时雪,而是季琅呢?
祁昀忽然想起提着裙摆,在人群中急奔的少女。
那时他早已离开河岸,而是站在高处冷眼旁观。
他想在她脸上看到慌乱,看到疑惑,可是都没有。
只有焦急和……欣喜。
他从未想过会在她脸上看到那样的神情。
到底是她太胆大狂妄,还是他弄错了什么,一切都与原先预料的背道而驰。
直到他潜入河中,看到她死死抓着那个与“薛尽”有几分相似的白衣公子。
压抑在心底的某些情绪,轰然倒塌。
那一瞬他才明白,他错得有多离谱。
屋中闹了起来。
有内侍匆匆出来禀报:“殿下,侧妃醒了。”
祁昀拔步欲往屋中去,被冷渊伸手一拦:“殿下!不妥。”
冷渊指了指自己的脸。
出乎意料的是,祁昀只冷声说:“她见过的人,一律不要出现。”
祁昀错开内侍,大步跨入别院。
内侍见祁昀走远,为难道:“冷大人,之前备好的车马……”
那是按照原定计划要送姜时雪离开的车马。
但是眼下情形……冷渊拂袖:“都散了。”
内侍领命,冷渊又说:“先等等,原地候命。”
他头痛欲裂,在侧妃眼中,祁昀和殿下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现下殿下就这般贸然进了屋……
他自己不方便露面,忙吩咐几个人守在门外,交代道:“若是听到屋中有剧烈响动,第一时间护驾,明白么?”
暗卫们面面相觑,点头称是。